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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完了所有傳單，飛機載荷減輕，掉頭回航，當一輪紅日升起的時候，飛機已經在太平洋上空了。

陳子錕和空軍總指揮周至柔在漢口機場塔台坐鎮，半小時后突然接到無線電報，其中一架機械故障，迫降在江西境內。

陳子錕道：「你面前就有一個飛越過大西洋的飛行員。」

陳子錕道：「今天的氣象條件很好，錯過就可惜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拿飛行服來。」

蔣介石若有所思，半晌才道：「轟炸日本本土的政治影響很好，可是如果觸怒了日本，招致更大的報復，未免得不償失，我再考慮考慮。」

「稍息。」陳子錕笑眯眯道，「小夥子，借你兩枚炮彈，行不行？」

「您這是到拿到哪兒去意思啊？」小排長一臉納悶。

在蔣介石的漢口官邸內，陳子錕提出了轟炸日本的想法，委員長起身跺了兩步，沉吟道：「空軍可以做到么？」

事後不完全統計，花園口決堤，淹沒四十余縣，沖毀民宅一百四十萬間，陸沉一千九百萬畝土地，傾家蕩產者四百八十萬，死者不計其數，財產損失更是無可計數。

安學，南泰縣人，江東陸軍官校畢業，是陳子錕的專機駕駛員，犧牲于去年八月，淞滬戰場，他是跳傘后自殺的，寧願死也不做日本人的俘虜，犧牲時年僅二十七歲，結婚半年。

海面飛行，全靠儀錶，寧波到九州是一條直線，海面風平浪靜，空中氣流平穩，不知不覺就抵達了九州島。

五月十九日下午三點，兩架改裝過的馬丁B10轟炸和-圖-書機滿載著傳單從漢口機場起飛，飛往寧波櫟社機場，他們將在寧波加油后再度起飛，前往日本九州進行轟炸。

深夜的長崎依然燈火通明，城市輪廓明顯，那是街道路燈和工廠車間的燈光。

潛伏在武漢的日本間諜，向華中派遣軍司令部發出了密電，報告了轟炸長崎的罪魁禍首乃是航委會主任委員，陳子錕上將。

飛機在東海上空飛行，頭頂著月亮，機翼下是波光粼粼一望無際的大海，為了保密，飛機無線電靜默，陳子錕越洋飛行經驗，主動擔任長機在前面帶飛，機艙里很冷，只有單調的引擎轟鳴聲，機組人員都緊繃著神經，生怕半路遇上日本飛機。

南京失守之後，中國大本營撤銷，仍由軍事委員會總攬軍事，統帥部設在武漢，指揮全局，所以武漢三鎮飽受日本轟炸之苦，淞滬抗戰後，全國戰機僅剩八十一架，完全失去制空權，要不是蘇聯志願航空隊來援，武漢早讓人炸成廢墟了。

這枚勳章從此成為他的珍愛，一直陪伴他到人生終點。

……

委員長並沒有考慮太久，很快就作出決定，轟炸日本，不過轟炸機不攜帶炸彈，而是裝滿傳單進行「人道主義轟炸」，這樣以來，政治效果達到，還不至於激怒日本當局，正所謂以德服人，就是這個道理。

飛機上的陳子錕，從腳下拿起一枚迫擊炮彈，在地板上磕了一下解除保險，然後將寫著安學倆字的炮彈丟了下去，嘴裏念念有詞：「小安，我替你轟炸日本了。」

和_圖_書陳子錕拍拍他的肩膀：「後方更需要你。」說罷爬上飛機，引擎慢慢啟動，滑跑起來，空軍地勤人員列隊敬禮，目送飛機升空。

執行任務的飛行選定為美國造馬丁B10重型轟炸機，挑出三架飛機來進行改造，轟炸任務採取雙機編隊形式，兩架備戰，一架作為候補。

「你怎麼拿我們的炮彈啊。」警衛連的排長聞聲從屋裡出來，忽然看見陳子錕飛行服胸前的軍銜標誌，赫然三顆金星，嚇得他一激靈，趕緊立正敬禮。

與此同時，台兒庄正在鏖戰之中，第五戰區司令官李宗仁率中國軍人浴血奮戰，殲敵一萬六千人，是平型關大捷后又一次勝利，當然這種勝利就像是股票暴跌后的反彈，曇花一現而已，日軍雖損兵折將，但元氣未傷，進攻勢頭略減而已，五月，徐州失守。

不過這顆炮彈沒炸出那麼大動靜來。

「行，當然行，您把這一箱子都拿走也行。」小排長客氣道。

兩架飛機投下照明彈，然後是成捆的傳單推了下去，五顏六色的傳單在空中散開，猶如天女散花一般，上夜班的工人們走出車間，驚訝的看著天降傳單，有人撿起來觀看，上面用日文印著：中華民國總工會告日本工人書……

距離零點還有十二分鐘的時候，跑道燈亮起，兩架馬丁B10轟炸機滑跑起飛，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下面爆炸連連，雙機編隊卻無瑕欣賞，他們急著趕赴下一個城市福岡，二十分鐘后，飛抵福岡，這回日本人已經有了準備，探照燈雪亮和圖書的光柱劃破夜空，凄厲的警報聲響徹全城，高射炮開始射擊，但是根本傷害不了高空飛行的馬丁轟炸機。

一枚普通的60毫米口徑迫擊炮彈，即便在戰場上也發揮不了太大作用，似乎是安學在天之靈保佑，這枚從天而降的炮彈居然落在一家兵工廠的倉庫屋頂上，嚴禁煙火的兵工廠做夢也想不到會遭到轟炸，倉庫屋頂被炸開，火星四濺，引燃了堆積的導火索，引起了一場大爆炸。

陳子錕並沒有出現在英雄隊列中，他在南昌就下了飛機，榮譽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替補隊員抵達寧波，將前一架飛機上的傳單搬了一半過來，飛行員們忙著吃飯休息，陳子錕卻來到機場警衛連的陣地，到處踅摸一番，看到地上有成箱的迫擊炮彈，便拿起撬棍撬開箱子，拎了兩枚出來。

漫長的海岸線上，是漆黑的陸地，繼續向前飛，是九州的重要城市長崎，這裡有日本海軍基地，多家兵工廠，是這次轟炸的首要目標。

歸途如虹，雙機編隊身披早霞勝利返航，中途加了一次油，中午抵達漢口基地，飛機降落後，聚集在機場的各界人士歡呼雀躍，歡迎英雄凱旋。

二十分鐘后，機組人員登機，做最後的準備。

「哎，你幹啥的！」一個士兵喝道。

陳子錕道：「兩年前我就做了轟炸日本的預案，《空軍國防作戰》甲案中，計劃以重型轟炸機襲擊日本佐世保、橫須賀，大板，東京等處……」

陳子錕唯有苦笑，委座顧慮太多，患得患失，不過能同意就最好了，他和圖書立刻開始組織安排，從空軍飛行員中挑選能執行此項任務的飛行員，機械員和無線電報務員。

蔣介石道：「我不要聽你紙上談兵，我要的是切實可行的方案，怎麼轟炸，轟炸哪裡，戰鬥機如何護航，轟炸完了是否能安全歸來，這都是難以解決的問題。」

五月的漢口，天氣已經很熱了，陳子錕穿上了翻毛的飛行服和皮靴，來到飛機旁，臨時拼湊起來的副駕駛、機械師，電報員也都就位了，周至柔感慨道：「真想和你們一起去啊。」

陳子錕按住了電話機的插簧，道：「照原計劃進行，不是還有一架備用的飛機么。」

但是軍事委員會還是授予了他最高榮譽勳章，青天白日章，作為對他指揮對日轟炸的褒獎。

陳子錕道：「利用現有的馬丁B10轟炸機，改造油箱擴大容積，利用黑夜掩護，從沿海機場起飛，不用戰鬥機護航，轟炸日本九州，理論上是可以成功的。」

傳單再次在福岡上空飛舞，陳子錕也再一次投下了炮彈：「小日本，這是本大爺賞你們的薄皮大餡餅。」

「借點東西。」陳子錕道。

「人道轟炸」並沒有阻止日軍的進攻，國軍依然節節敗退，鄭州、武漢危在旦夕，半個月後，國軍炸開鄭州以東的花園口黃河堤壩，洪水向南泛濫，暫時阻滯了日軍前進的鐵蹄。

二十三點，漢口指揮部發來電報：可以出擊，祝一切順利。

跨海飛行不比陸上飛行，茫茫大海沒有任何參照物，難度可想而知，中國飛行員雖然英勇無畏，但技術水平普遍和圖書較差，好不容易才選拔出一批精幹人員來，分為兩個編隊，日夜訓練。

這下大家都抓瞎了，雙機編隊變成單機，計劃被迫中斷，怎麼向委座交代，指揮部內亂成一鍋粥，有人建議推遲轟炸，有人說救人要緊，周至柔思慮再三，也決定向委座報告，推遲行動。

雙機編隊繼續飛行，在久留米、佐賀、熊本上空投下傳單，在九州上空盤旋了近兩個小時，這是外國空軍第一次轟炸日本，日本陸海軍航空兵竟然沒有戰鬥機起飛驅逐，看來事先的策劃完全正確，這次轟炸任務看起來艱巨，實則有驚無險。

周至柔道：「臨時找不到飛行員了，飛重轟的本來就少，何況跨海飛行，難度太大了。」

「兩枚就夠，意思意思罷了。」陳子錕將炮彈裹在飛行服裏面就往外走。

陳子錕嚇一跳：「安學，你真跟來了？」

北泰卻因禍得福，北方盡成澤國，日軍無法南下，防禦壓力驟減，而此時，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向陳子錕撒了過來。

「紙片轟炸」雖然沒有實際意義，但是大大傷害了日本皇軍的尊嚴，據說天皇都被驚動了，陸軍大臣中村孝太郎中將下了嚴令，一定要報復，除了以牙還牙猛烈轟炸武漢外，還要懲罰具體的當事人。

陳子錕一回頭：「丟到小日本姥姥家去。」

周至柔如夢初醒：「怎麼把您給忘了，不行不行，您是上將，怎能親自出征。」

「這是太平洋，不會有敵機出現的，都輕鬆點，那誰，講個笑話。」陳子錕為了緩解大家的緊張情緒，和他們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