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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驍勇，你的手怎麼了？」陳子錕奇道。

陳子錕道：「那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打了？」

陳子錕拍案而起：「老蔣欺人太甚，江東是我的江東，他派別人也還罷了，派區廣延來不是成心噁心我么！」

「但願吧。」陳子錕長嘆一口氣，躺在椅子上。

「正因為如此，才讓他去做，一般人我還不放心呢，沒事，驍勇辦事你還不放心么。」陳子錕寬慰道。

牆角的收音機里傳出中央電台播音員甜膩的聲音：「蔣主席與毛澤東簽訂三個《會談紀要》，雙方同意以和平民主團結為基礎，並在蔣主席的領導之下，長期合作，堅決避免內戰，建設獨立自由和富強的新中國……」

過了一日，陳啟麟前來請辭，原來是接到重慶最高當局的命令，調他去國防大學培訓，據說另有重用。

「我在江東二十年，一直以為是老百姓的大救星，其實最大的災星就是我。」陳子錕自言自語，黯然神傷。

陳子錕覺得頭髮都豎起來了，雙喜是自己的身邊人，當了二十年的副官，一直盡心儘力，品德也很優秀，竟然會開槍射擊自己委派的調查人員，而且他又不是不知道，劉驍勇和自己的關係。

「沒什麼，中了一槍。」劉驍勇不以為然道。

「有時候看上人家的媳婦或者女兒，就把丈夫或者父親、兄弟抓起來，扣一個漢奸的帽子，不交人就槍斃，警察廳大牢里關了一千多人，幾乎全是無辜的，反而那些真正的漢奸和_圖_書，搖身一變成了官員，敵偽時期當特務的省城三虎，現在竟然在警察廳偵緝隊任職。」劉驍勇不顧陳子錕面色已經變黑，繼續說道。

忽然閻肅推門進來，道：「重慶電報，任命區廣延為江東省長！」

陳子錕反而冷靜下來，問道：「你的胳膊是誰打的？」

陳子錕看看日曆牌：「今天是十月十日，這個協定可謂十全十美。」

「有話就說，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應該怎麼處理？」陳子錕道。

劉婷道：「國共之間的恩怨太多太久了，很難化解，不過外在因素也很多，現在就看美國人的態度了，如果一碗水端平，相信還是有希望的。」

陳子錕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一聲脆響，茶杯四分五裂，劉驍勇立正站起，目不斜視。

陳子錕道：「我相信他們都是有誠意的，至少在簽訂之日是有誠意的，將來再說將來的事情，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最好的結果就是共贏，施行民主，大家在議會上決勝負，而不是靠誰的兵多誰贏。」

劉驍勇道：「曾廳長本來就是水匪，乾的是老本行了。」

不用陳子錕招呼，劉婷上前把收音機的音量旋鈕開大，聲音大了許多：「……政治民主化、軍隊國家化，黨派平等合法化為達到和平建國之必由途徑。」

「不過什麼？」陳子錕的臉色已經從黑色變成了紅色。

如果沒猜錯的話，下一步就是要藉著改組軍隊的名義，侵吞自己在八年抗戰和-圖-書中壯大起來的抗日救國軍了。

劉驍勇道：「那要看長官選擇什麼了，是要江山，還是要名望。」

劉驍勇坦然面對，衛兵聽到聲音，開門查看，都不敢進來。

「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為什麼打你？」

陳子錕深吸一口氣，從抽屜里拿出煙盒，叼一支在嘴上，氣得嘴唇都哆嗦，想了想還是拋了一支給劉驍勇：「太多了，我不想看了，你講給我聽。」

陳子錕道：「難道沒人告狀么。」

劉驍勇正襟危坐，似乎有話想說。

陳子錕沉著臉拿起電話：「副官處，叫雙喜到省城來，馬上！」

難道抗戰勝利了，手下這幫兄弟都得意忘形，發狂了么！

劉驍勇道：「不巧，部隊有事，這幾天都不能回家。」拿著手令頭也不回的走了。

「繼續說。」

劉驍勇的自信讓陳子錕有些驚訝，便問他：「需不需要我給你一些特權？」

陳子錕明白，這也是中央有步驟的行動，相當於斬自己一臂。

劉婷有些不放心，找到陳子錕詢問，陳子錕不以為然道：「我給驍勇加點擔子，他也快三十歲的人了，才是個中校副團長，得做出點業績才能提拔啊。」

劉驍勇道：「當然有，但法院和檢察廳管不了，也不敢管，因為這些接收專員都是有後台么，要麼是陳家班的，要麼是蓋家班的，要麼是曾廳長的手下，誰不知道這幾位是長官您的嫡系，動他們，就等於直接和您為敵。」

「誰敢打和圖書你！」陳子錕震怒。

陳子錕拿起來信手翻了兩頁，眉頭就皺了起來，繼續往下看，眉頭越來越深，看了十分鐘，將材料摔在桌子上，大罵：「簡直就是一群土匪！」

談了半天政治，陳子錕又有些鬱悶：「算了，管好我江東就行了，他們不民主，我先搞民主。」

閻肅道：「還有更不好的消息，顧祝同的五個師已經開到省城附近，現在不比當年了，中央統一調度軍隊，咱們也不好做什麼。」

陳子錕豁然開朗：「好辦法，把抗日救國軍改變成江東省交通警察總隊，師長直接改成總隊長，這樣他們就沒借口了吧。」

「好，我給你一份手令，可以調動江東省內所有軍政機關的任何人員。」陳子錕寫了手令，簽了自己的名字，讓劉驍勇拿去蓋章。

陳子錕道：「增強省城防務，從江北調一個師過來，防範于未然。」

「你說得好！」陳子錕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頹然坐在椅子上。

劉婷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我看不過是蔣某人的緩兵之計罷了，如今美國人的飛機和輪船幫著運送國軍，迅速收復大片國土，實力劇增，等徹底壓過共產黨的那天，就是開戰之日。」

「昨晚。」

……

劉驍勇辦事果然迅捷，一個月後他帶著厚厚一疊材料前來彙報，胳膊上還打著夾板，用紗布吊在脖子上。

「你你你……」陳子錕指著劉驍勇的鼻子，咬牙啟齒。

劉驍勇面不改色：「長官，說句不該說ｗｗw•ｈｅtuｂｏｏk•ｃom.ｃoｍ的，他們本來就是土匪，已經不適應現在的社會了。」

劉驍勇不卑不亢，點上煙捲，坐在沙發上侃侃而談，經過他的調查，江東省的接收比其他地方還要不堪，抗日救國軍的高級將領紛紛委任各種接收專員，所到之處猶如蝗蟲，只要看上的東西，一概打成敵偽資產，然後收歸己有，不少真正的敵偽資產其實並不多，遭殃的卻是老百姓。

陳子錕一拍桌子：「曾蛟怎麼管的警察廳，簡直混賬。」

「如果嚴加懲辦的話，您的嫡系部下就全得抓起來，軍隊就散了，中央軍趁虛而入，江東盡歸重慶，但您可以得到萬民擁戴，江東的未來就變得光明無比。」

「怎麼講？」

「如果不懲辦，或者只是稍加訓誡的話，您的軍隊和地盤就保住了，起碼暫時無憂，不過……」

「不用，我只想借用一些青年軍官，七八個人足矣，不過有些不在我的麾下，借調需要手續，所以請長官支持。」

「哦，你想調兵么，我把衛隊派給你。」

劉驍勇敬禮，轉身出門，找到秘書處長劉婷：「劉處長，這裡有一份手令，請用印。」

抽了幾口煙，平靜一下心神，陳子錕又拿起了材料，後半部分幾乎都是狀紙，有些還是血書，一樁樁，一件件，罪行累累。

「陳長官，您還是先看了材料再說吧。」劉驍勇道，話里的意思很明白，一切謎底都在材料里。

「可是你讓他做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兒。」劉婷苦笑道。

劉婷道和-圖-書：「中央軍入駐昆明，雲南王龍雲被迫下台，前車之鑒。不可不防，抗戰勝利后蔣介石的聲望如日中天，中央政府接管地方也是名正言順，真對抗起來，我們不佔優勢，現在只能寄希望于蔣的吃相了，畢竟你和美國人的關係很近，他不會那麼快動你。」

劉婷冷笑：「議會爭奪席位么？早年北平不是沒演過大戲，五千大洋一張票，現在價碼不知幾何，共產黨都是泥腿子，哪有錢買選票。」

劉婷接過來一看，不動聲色，讓秘書拿出總司令的關防用了印，道：「晚上回家一趟，有事和你說。」

「不過民心盡失，下台也是早晚的事情。」

「陳雙喜旅長開槍打的。」劉驍勇從容答道。

陳子錕道：「所以請你這個女諸葛來嘛。」

劉婷道：「既然和平了，軍隊就要裁撤，但治安不好，保持一支警察或者治安部隊還是有必要的，所謂換湯不換藥就是這個道理。」

「陳雙喜旅長強|奸民女，我和弟兄們正好路過，雙方發生槍戰……」

他坐在辦公室里想了許久，依然焦頭爛額，於是拿起內線電話將劉婷叫來問計，劉婷笑道：「抗戰都勝利了，還保持著抗日救國軍的名頭，不是給人家口實么，不撤編才奇怪，我軍那麼多美式裝備，顧祝同早就眼紅了，你要不趕緊想辦法，遲早被他吞了。」

「不用，尚方寶劍是出了事之後保命的東西，我秘密調查是不需要的，我只求長官給我一個調動人員的手令。」劉驍勇自信滿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