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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沒什麼，終究都是大漢的皇子，如今年紀到了，本來就該就學了。」衛子夫說道，「說起來，還是我這個皇后疏忽了。倒要你來提醒我。待陛下回宮，我就去向他請示。」

「長安！」

「要娘娘多費心了！」李茜再次行禮道。

「解悶？」

劉建見母親這個樣子，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咬牙說道：「欺人太甚！」

「嗯！」劉徹神色淡然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子，對陳嬌和劉葭說道，「沒事了，我們回去吧。」本在昏睡中的劉葭早已經在剛才的打鬥聲中醒來，被鮮血橫流的現場驚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的。劉徹低下身子，捏了捏劉葭的小臉蛋，說道：「葭兒，嚇……」

「母親，我和二皇兄做了一個禮物送給你。」劉旦撲上前，拽著李茜的裙子說道。

李茜自認對三個孩子都是一視同仁的，只是也許因為過早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緣故，二皇子劉閎對她在尊敬之餘卻少了一份親近之意。

「沒什麼沒啊，」見劉不害這副懦弱的樣子，擦藥的女子不由得抹淚道，「就算他是王太子，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啊。竟然，竟然將你打成這樣……」

「他？這個窩囊廢來找本太子做什麼？」劉遷皺眉道，雖然他和劉建處得不錯，但是從本質上，他還是很看不起那些庶出的兄長，「宣他進來！」

「回來了。」崔依依應道，「正在偏殿和陽石公主還有諸邑公主說話呢。」

「你下去吧。」衛子夫忽然說道。

待李茜走後，崔依依立刻走到衛子夫身邊，為她披上披風，說道：「娘娘，天涼了，披件衣衫吧。」

「是不害公子，建公子的爹啊。」婢女應道。

「是啊。」劉不害說道，「不害花重金從商旅手中買到一個西域來的美貌胡姬，送給太子，想必太子會喜歡的。」

「太子殿下今日去了博望苑，今日是少傅授課的日子。」崔依依說道，「殿下一早就動身了，只是看您還在睡，便不敢來打擾，讓奴婢和您說一聲。」

「元光元年……十二年，一紀了啊。」衛子夫撩了撩袖子，低著頭說道。李茜因為沒看清她的表情倒不敢回話了。

打聽清楚了這一切之後，衛子夫問道：「今日，大將軍有沒有入宮呢？」

「那便是命數如此，怨不得他人。」伍被仰頭嘆息道，「伍被一生，大約是一步錯步步錯吧。最初，我便不應該來輔佐淮南王。如今，只希望能夠將功補過。」

阿國將李茜身上的披風拿下，交予前來的小宮女，然後轉身對說道：「娘娘，真的打算讓閎皇子和旦皇子殿下一起就學嗎？」

然後，他伸手從懷中拿出一枚璽印，ｈttｐs://ｗww•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oｍ交到陳嬌手中，附在她耳邊說道：「這是信璽，你收好……」話未及說完，他陷入了黑暗之中，人事不省。

劉閎不好意思地走到李茜身邊，李茜將劉旦放下，將劉閎抱起來，親了親他的臉頰，說道：「謝謝閎兒的禮物。」

「嗯！」衛子夫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依依，你看李茜此人如何？」

「不害見過太子！」劉不害的年紀僅比劉遷大三歲，但是由於多年來擔驚受怕的生活，使他看來比劉遷蒼老很多。

「但是，如果你們能夠幫助本宮，瞞住陛下受傷的這件事情，來日必有所報。」陳嬌繼續說道，剛才劉徹說的話，她相信許多人都聽到了，但是她還是必須給出這樣的一個誘餌，確定不會有人去長安報信。

「……被會先去長安同雷兄會合。」伍被沉吟了一下說道，「若陛下無事，則直入北闕告發淮南王府欲行大不敬之事。到時也可以此功保我八人性命。」

「母親開心就好。」劉閎紅著臉，回道。

「等一下，不要讓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離開，朕受傷的消息，絕對不可以外泄，連宮裡也不能……否則，你和葭兒就危險……了……」

「馬何羅，你現在回行宮去，把所有不能信任的侍衛調開，要確保陛下回宮的時候，這個受傷的消息不會傳出去。」

「是，娘娘。」李茜亦不敢多問，忙退下。

「太子，」一個婢女走了進來，對劉遷說道，「不害公子來了，是否請他進來？」

衛子夫轉過頭，看著她這個樣子，笑道：「待在本宮身邊這麼久，怎麼還是一驚一乍的？這有什麼好稀奇的。人當然會更信任自己掌控得住的東西。」她隨即向外走去，問道：「衛長公主回來了？」

「也不知道他們得手了沒有。」劉遷在自己的府邸里來來回回地走著，自從前些日子被劉陵發現他策劃了這次對劉徹的刺殺之後，他就再沒有好日子過了。父王不滿意他辦事不利，王姐怨恨他不念姐弟之情，最糟的是，派出去的那些人自此失了消息，而朝中也沒有皇帝受傷的消息傳來，真是糟透了。

「爹！父皇！你怎麼了！」劉葭站在劉徹身邊，哇哇大叫，劉徹勉強露出笑容，對她說道，「葭兒乖，不要哭！父皇沒……」話未來得及說完，他整個人就向地面傾倒過去。

「謝皇後娘娘！」李茜順勢站了起來，她的容貌倒和從前一樣，美麗動人，只是人顯得更加沉靜了。

「陛下，那邊有聶大人和馬大人兩位看著，已經沒事了。兩位大人說，請陛下快點起程，回行宮去吧。」被和*圖*書派來報信的侍衛如此說道。

這話說得在場所有人都像蔫了的花兒似的。

「唉。」阿國嘆了口氣，說道，「陛下，真是好狠的心。閎皇子和旦皇子，好歹是皇子之尊，到底哪點比不得那位廣玉公主呢。這些年來，對兩位皇子不聞不問，倒是將那個公主寵若珍寶。」

「不見！不見！沒看到本太子正煩嗎？」劉遷不耐煩地揮手道，忽然又停下來，說道，「等下，你說誰來了？」

年節方過，整個宮殿在經過年末的掃塵之後煥然一新，只是少了劉徹這個主心骨，整個宮廷顯得有些暮氣沉沉。

「禮物？」李茜笑著將小兒子抱起，放在懷中，問道。

「只是……我們還能去哪裡呢？」

陳嬌忙上前接住他，讓他的頭側躺在她的膝蓋間，雙手顫抖著扶住他的身子，摸到他背後那柄沒入了大半的匕首，看著從自己指縫間滑出的粘稠血液，口中不住喊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那……若陛下已經……」

「嗯。」劉旦從懷中掏出一個由鳥羽製成的飾品，遞給李茜，說道，「這是我和二皇兄一起做的。鳥也是我們自己抓到的哦。二皇兄還說，等我們長大后，去獵狐，給母親做皮毛衣物。」

能夠留在劉徹身邊做貼身侍衛的人，都不僅僅是武功高強，而且還有著一定的頭腦，所以雖然陳嬌沒有說出為什麼必須對長安方面的人隱瞞，但是在場的人還是猜到了其中的緣由。一國之君被人刺殺，這件事情自然非同小可，如今大漢並無太后，在皇帝無法理政的時候，這個國家的最高實權人物就變成了皇后，以昭陽殿和椒房殿的關係，一旦追究罪責，陳嬌和廣玉公主劉葭一定會被有心人彈劾，只要皇后運籌得當，相信能夠在皇帝清醒之前，拔去這顆眼中釘，肉中刺吧。侍衛們心中也明白，無論是皇帝醒來，還是讓皇後來處理此事，他們所有人都罪責難逃，倒不如幫這位娘娘渡過這次的難關，來日還可以得到報償。

長安，椒房殿。

三個一樣大小的小人兒整齊地行著禮儀，然後在李茜的示意下一起起身。自從元朔三年，劉徹將孩子交給她以來，已經過去四年了。三個孩子也四歲有餘。

「可是……」衛子夫緩緩站起身，整了整披風，說道，「陛下卻將二皇子交給了她。不是交給本宮，也不是交給昭陽殿，而是給她。」

「就是他。虧你平日遷王叔前、遷王叔后的討好他們姐弟，結果竟然一點情面也不留，把你爹打成這樣……」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啜泣。

「嫣兒見過母親。」

※ ※ ※

「也許，比起本宮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昭陽殿，陛下更相信她吧。」

李茜朱唇微啟，似乎有些驚訝衛子夫會忽然提起這事，便回道：「勞娘娘惦記，茜正是元光元年入宮的。」

「旦兒見過母親。」

陳嬌在楊得意的拉扯下，終於回神了，感覺著懷中那還有著些許溫度的身體，看到自己眼前的一片混亂，劉徹昏迷前的話語又一次飄進了她的腦袋。

崔依依沒有回話，她知道，這個時候衛子夫並不需要人來說什麼，她的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 ※ ※

「沒，沒……」劉不害連忙擺手說道。

衛子夫不再說話，只盯著李茜的眼睛，忽而有些感嘆地說：「李美人是元光年間進宮的吧？」

「阿嬌，不要慌！你聽朕說……」劉徹伸手扳過她的臉，喘著氣，對她說道，「等一下，不要讓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離開，朕受傷的消息，絕對不可以外泄，連宮裡也不能……」劉徹感到一陣陣的暈眩襲來，他強撐著說道，「否則，你和葭兒就危險……了……」

「閎兒見過母親。」

陳嬌的視線中再次出現了哭泣的劉葭，驚慌的楊得意，還有邊上那些手足無措的侍衛們。她不由得捏緊剛才劉徹親手交給她的信璽，開口說道：「聶勝，去把馬車上的木板卸下來，做成擔架，找四個人把陛下抬回行宮。」聶勝雖然不知道擔架為何物，但是聽到抬這個字也猜到了是什麼樣的東西，立刻給幾個手下使了個眼色，匆匆離去。

李茜笑著看兒子獻寶式的遞上來的飾品，轉過頭，看不遠處的劉閎，正滿臉羡慕地望著自己。她抬起手，招了招，說道：「閎兒，你也過來。」

「叫他們進來。」李茜聽到這話，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奴婢打聽過了。」崔依依說道，「大將軍今日會先到郎官公署和尚書令商議國事，然後再來娘娘處請安。」

「不能信任？」馬何羅一愣。

「劉徹！」陳嬌見他閉上了眼睛，心也不由得沉了下來，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留了下來，說道：「你不要嚇我，不要嚇我，不要……」

「對！」陳嬌很乾脆地答道，眼神掃過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稍遠處的聶勝幾人，說道，「今日陛下受傷，在場的所有人都負有保護不力之罪，此事若傳到長安，朝廷公卿一定不會放過你等，就連陛下醒來之後，怕也會追究你們的罪責吧。」

劉建終究還是年輕，他氣憤難當，想了想，便闖進自己的房間，收拾了個包袱，走出來說道：「爹，我出去一趟！」

「哦。那據兒呢？」

「嗯。找本太子什麼事情啊？」劉遷不屑地撇了撇嘴，說道ｈetｕｂook•ｃｏm•ｃｏｍ。

「聽說近來太子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不害特地來為太子解悶。」劉不害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按照他懦弱的性子，本來是不會主動親近劉遷，但是近日被自己的妻子不斷催促，也尋思著希望能夠為兒子尋個好些的出路，才勉強自己來討好劉遷。

「……唉，不然還能怎樣？他是王太子，我們惹不起，也只能躲了。」劉不害慘然道。

陳嬌一瞬間覺得自己失去了反應能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從劉徹胸口垂直滴落的鮮血上，一直到感覺到自己懷中一輕，劉葭的哭聲傳來。

廝殺了一陣之後，刺客的數量漸漸減少，畢竟劉徹身邊的侍衛都是萬中挑一的高手。剩餘的幾個刺客退到一處，負隅頑抗。聶勝和馬何羅親自坐鎮，將他們圍住，生怕這些人突圍而去，那他們兩人都難當罪責。

這時，聶勝和馬何羅已經將所有刺客全部拿下，他們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傻在當場，尤其是聶勝，他看到下手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手下，臉色更是難看得很。

阿靜站在一邊，看著劉閎與李茜之間的和睦相處，想起自己那早已遠去的主子，心中暗暗說道：夫人，你若還在，想必閎皇子一定會是個很孝順的孩子。而如今……李夫人她也不負你所託，待閎皇子是極好極好的。只是這樣，我到底應不應該把您的事情告訴他呢。

「娘娘，兩位皇子和公主來見禮。」這時，一個小宮女，前來稟報道。

「美貌胡姬？」劉遷挑了挑眉，說道，「怎麼？在我們淮南地方，居然還有人不把最好的送到府里來，給了你這個廢物？」

「你在流血，你在流血……」陳嬌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模糊。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陳嬌倒抽了一口氣，劉葭更是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劍尖，以及那順著劍尖緩緩滴下的鮮紅色的血液。劉徹一貫從容的表情不再，他轉過頭，看著身後那人，正是剛才報信的那個侍衛，他的臉上還帶著得手后的狂喜。

楊得意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好容易反應了過來，連爬帶跑地來到陳嬌身邊，忙安慰道：「娘娘，娘娘，快別哭了。我們得快點將陛下帶回去，回行宮去找侍醫。」

「是啊。」李茜點了點頭，說道，「其實，以他們的年紀，早該覓一個師傅了。只是這些年，除卻必要的節日外，我們根本見不到陛下，也就無從提起。今年更糟，陛下根本不在宮中過年，所以我才不得不把這事情和皇后提起。」

「嗯！」衛子夫閉眼想了想，說道，「想來沒別的事情了。你也先退下吧。本宮想先休息會兒。」

「伍兄，你也要離開了嗎？」

「阿國，你和圖書話太多了。」李茜提高了聲音，喝道，「陛下行事，哪須我們議論。」

「娘娘請吩咐！」以聶勝為首的眾侍衛開口說道。

「李美人？她自誕下三皇子和蓋長公主之後，就一直安分守己的，陛下也沒見得多寵愛她。娘娘擔心她？」崔依依有些不解。

增成殿。

「你……」劉徹本欲提劍還手，卻感到一陣心悸，疼痛難當，只能提劍插地，跪將下來，喘著粗氣，對楊得意吩咐道：「抓住他，這裏的人，一個都不許放走。」

※ ※ ※

劉徹的額頭已經全是冷汗，他強忍著劇痛，對陳嬌說道：「別怕，沒事。朕不會有事的。」

「他只是王太子，又不是皇太子，更不是皇帝！」劉建說道，「欺人太甚了。難道真的以為天下就沒有人可以治得住他們了嗎？」

「爹，怎麼回事？」劉建回到自家院中，看到母親正給父親擦藥酒，待看清楚劉不害臉上的青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閉嘴，誰是你的遷弟！」劉遷站起身，一拳打在劉不害的臉上，這一拳出去，他感覺自己多日來的鬱悶似乎也隨之發泄了出去。他看了看拳頭，和跌坐在地上的劉不害，嘿嘿一笑，說道，「這可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怪不得我。」說完，撲上去就是一陣狂打。對自小就備受寵溺的劉遷來說，欺負這些庶出的兄弟姐妹本就是家常便飯，現在他心情正不好，自然就拿劉不害出氣了。

「王太子？」劉建皺眉道，「是遷王叔？」

「不錯，蘇兄，淮南乃不宜久留之地，為身家性命著想，我等還是應該速速離開啊。劉遷小兒，實在不是成大事之人。」伍被對前來送行的蘇非說道。

想來也是，當年他還是太子時，習武就是一項重要的功課。只是，太久沒看到他出手，她和許多人一樣，漸漸以為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衛子夫點了點頭，說道：「尊師重道，本該如此。不該讓少傅等著他的。」

淮南王府。

※ ※ ※

劉不害本就是個拙於言論的人，被劉遷這麼一說，頓時噎住了，他斷斷續續地說道：「太子，遷弟，不是，你知道……」

「沒事，沒事！建兒，你別生氣。我們就是玩兒，玩兒。」劉不害看到兒子這個樣子，忙說道。

「哪裡有玩成這樣的？」劉建一面心疼父親這般受人虐待，一面又對他這般懦弱的行徑感到氣憤。

「李美人免禮了，你說的這事，本宮記下了。」衛子夫神色淡然地對李茜說道，居體養氣，做了這六年的皇后，她也隱約有了些華貴氣度。

「去，去哪裡？」

「這怎麼可能呢？」崔依依聽到這句話，倒抽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