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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細說呢，究竟幹什麼產品？小家電可多了去了。」榮飛想了想，「我可以投資，也可以以個人的名義借給你300萬。不過有兩個條件，第一就是產品開發的方向對路。」

「主要是資金。能借給我300萬嗎？」和老高等改產派的研究，估計有300萬足以完成建線並生產出第一批產品。

常乾坤仍住在農機廠宿舍，常靜不在，老常從女兒屋裡找出那盒磁帶，「諾，就是這個。」

「好，沒問題。就按你說的辦。」

「我看不出來。」

「都有。不過是中層推薦，不是群眾評議。」

「已經有三個人報名了，原來的廠長書記，還有一個車間主任。」

「小靜不僅喜歡這些歌，還聽說甄祖心是你的朋友，就鬧著要找你。這下好了，不用煩我了。」

常靜是在同學家發現這盤磁帶的，看到熟悉的名字，便問父親是不是同一個人。常乾坤哪裡知道？就連邢菊也不清楚。問了住院待產的邢芳，方知真是榮飛。

邢芳住院的病房是個套間，裡間可以睡一個陪侍者，外間也可以住一個人。邢蘭沒見過如此高級的病房，也沒有享受過夏季里空調的涼爽。空調是進口的三菱牌的，窗式，一半杵在外面。連說城市就是好，要麼那麼多人喜歡往城市跑呢？

常乾坤知道榮飛厲害，不只是生意厲害，而且在北陽高層有關係。榮飛結婚時他也去幫忙了，雖然那時他還和邢菊沒有正式結婚。

榮飛將常乾坤拉到外間，「最近廠里挺好的？」

「還有什麼？」

榮和_圖_書飛開始理解老常的意思了，常乾坤一定做了前期的準備，如果在競選演說中拋出轉產的主張並且將主要因素落到實處，一定可以獲得民心。「技術上跟得上嗎？」

「對了，我家丫頭想見見你。」

「《榮飛作品集》。嘿，真有這事啊。」磁帶里的歌單上全部是榮飛剽竊的歌曲，從《非得更高》《千萬次的問》到《幸福的日子》《大地歡歌》《塞上雪》直到《明月》，一共九首歌。

「電器，家用小電器。像電熨斗，電熱杯什麼的。你覺得咋樣？」

榮飛吃了一驚，「轉產？」

「家裡沒事。還是讓他留在醫院照顧吧。」老常說。

邢菊哼了一聲，似乎是對常乾坤的蔑視，似乎是對榮飛管閑事的不滿。

「見我？又不是沒見過。」老常與邢菊是去年秋天成親的，榮飛與邢芳上了重禮，出席了婚禮（實際就是一次家宴），常靜是見過的。

「農機局組織的？」

「她可認真了。借回了磁帶在我那破錄音機上放，說是你寫的。我一看磁帶，真印著你的名字。」

「電吹風啊？」榮飛記憶里這種玩意不是很適銷，稍微好的旅館都配了，家用的似乎不多，「還有備用的方案嗎？」

「鯽魚湯催奶。」常乾坤顯得很憨厚，「二姐也來了啊？」邢蘭微笑著點頭。

「回去也沒事，外面還有張床呢。」邢菊說。

「廠里技術科的老高是我朋友，還有黨辦的老張，他們認為家用電器並不複雜，我們選的只是成本低廉的小家電。」

「是和*圖*書。我覺得搞農機沒什麼希望。現在生產的幾種產品都搞了快二十年了，比如鐵鍬，不能說沒有市場，但市場越來越窄了。」

「這是好事呀。應該報。競爭激烈嗎？」

「可是轉產不是件容易事。就像使慣了槍，卻給你把刀。」榮飛起身給老常到了杯水，「準備轉產什麼？」

「哈哈，都是以前瞎玩，沒想到還有人收集並出了專輯。」

「競爭的程序是什麼？考試？群眾評議，領導打分？」

「先說你準備做什麼？」抬頭看邢菊正站在門邊，專註地聽他倆說話。

「哦，她跟同學對答案去了，今天期中考試剛完。」常靜今年秋將升入初中二年級。學習還可以。

邢菊已經是城市人，除了戶口之外。她沒有反駁二姐的話，她知道這種住病房第一要有錢，第二要有權。榮飛基本屬於二者兼備，所以小五可以享受這樣的待遇。

「我的名字？」最初與花城音像簽約出品，用的都是佚名啊？怎麼回事？還有人替我出版？收益在哪兒？誰領了？

「小靜怎麼沒來？」問話的是邢菊。

夢境里初為人父的感覺就是忙亂。除了忙亂還是忙亂。總是覺著睡眠不足，總想有人替自己一會兒，哪怕一個鐘頭。邢芳非常體諒他，晚上總不願叫醒他。因為邢芳的奶水不足，晚上需要起來給孩子熱奶。小傢伙非常貪睡，餓醒了，哭，等將保存在涼水裡的牛奶在電爐上熱好，孩子已經睡著了。每天晚上都要折騰好幾回。隱約的，對這個降生的小生命感到心和*圖*書煩，他幾乎不懂得對兒子的愛。而現在不同了，孩子與他血脈相連，是他生命的延續。夢境里那些艱難已經不存在，他可以保證，兒子將快樂地成長，妻子也不必如夢境里遭受經濟拮据帶來的所有痛苦，沒有自己的房子，家人不能來陪侍，甚至連買個冰箱都成了奢望。

「壞了，像我就丑了。」邢芳笑道。

「嗯。我想報名。」

下午五點鐘，常乾坤拎了一兜水果和幾袋奶粉來了，還帶了他熬的魚湯。常靜沒有露面。邢芳生產的那天老常就來了，榮飛對這個連襟很客氣，揭開蓋子聞聞，「好香。姐夫你真是好手藝。」

「小家電並不簡單。不過你的想法有點意思。我曾想過搞家用電器……」榮飛曾想過一個擴張的方向就是電器賣場，學習蘇寧電器的擴張方式，最後由於種種原因擱置了，沒有拿到一定層次的會議上研究。「姐夫，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繼續搞農機是沒前途的，必須轉產。」

「嘴巴，鼻子，都像你。眼睛像小五。」

不能怪常靜。可是邢菊心裏就是彆扭。邢芳從倫理上應當是她的姨媽吧，姨媽以剖腹產的方式生了孩子是不是該到次醫院呢？另一個聲音說，她還是個孩子，是個孩子。

「世上誰見男兒丑？男孩子憑的是本事。我們鵬鵬長大一定比他爸更有本事。」邢菊說。

「不過什麼？」

「應該是競選演說吧。」

「高青松，哦，就是我廠的技術科長，曾想做食品攪拌機——他親戚從日本帶回一台，很精緻漂亮。和_圖_書」

「這個比較難。我可以找找農機局。」

「一言為定。」

「三姐你回去吧。常靜已經是初中了，你也該關心關心她的學習。畢竟姐夫的工作忙。」榮飛對邢菊說。

來到這個世上才幾天的鵬鵬在榮飛眼裡變化很大。被羊水泡腫的眼睛睜開了，烏溜溜的黑眼睛四下打量著，大概所有的東西都是新奇的。不過小傢伙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邢芳的奶水不太夠，需要填補些牛奶。

「像你，是吧？」邢菊湊過來。

「算了。估計他們不會批。走一步說一步吧，300萬還不至於讓我傷筋動骨。姐夫，在商言商，請原諒我不能輕易借出300萬，畢竟是給企業不是給親戚。所以我需要你的一份可行性報告，將你們廠子的情況，人員構成，佔地，設備投入，技術來源，產品研發進度，營銷方式等寫給我，我找專家評估。如果可行，我就投資。企業間是不能隨意拆藉資金的，因為我們沒有業務合同。我將來以個人名義借出。不過你可以說資金已經落實，我實際還有第三個條件，即你坐上廠子的椅子，否則就算了。」

榮飛先去了醫院，邢芳和鵬鵬一切都好。還有二天邢芳的刀口就可以拆線了，然後便可以出院了。在醫院陪侍的還有邢蘭，她是昨天坐火車來的，聽說小五生了娃娃（邢菊給她去了電報），做姐姐的理當過來。榮飛後悔沒去空山，否則就可以將妻姐接來了。

「嘿，我知道是誰乾的了。」知道內幕的只有甄祖心一人。這傢伙怎麼不跟自己商量就發行磁帶呢和_圖_書？是不是還出了唱片？榮飛大感興趣。

「今晚你回去嗎？」常乾坤問邢菊。

「除了領導的因素外，最重要的是哪個環節？」

「這事啊。」很久沒有人提起，榮飛自己早已忘了「剽竊」了。

「真的。不騙你。」

這都是老套路了，不過也不能小覷。「你對農機廠的前景怎麼看？」

「你們是農機廠，產品傻大黑粗慣了，對不起，我沒諷刺你的意思，而小家電的使用者是家庭主婦，她們對產品外觀最為在意，怕你們過不了這一關。這樣吧，我說說我的第二個條件，我不借錢給你，投資。將來占股份，允許嗎？」

「最近準備競選廠長。」

榮飛凝視著熟睡中的小傢伙，感慨與幸福交織在一起。

「嘿，這我倒要看一看。走，我送你二位回家。」榮飛拉了邢菊，「走吧，回去好好休息，這幾天辛苦你了。」

「兩種，電熨斗和電吹風。」

「我建議你專門搞一種，就是電熨斗。不過要搞蒸汽熨斗，而不是那種老式的乾熱的。還有一種產品，即賓館與家庭均可使用的電熱水器，我可以給你畫個圖。我說的熱水器可不是那種熱得快。熨斗最好搞成兩種材料的，塑料和不鏽鋼的，熱水壺一定是不鏽鋼的。這兩種產品成本都不高，面向普通居民，市場近乎無限，不過……」

邢菊看完那盤磁帶，將其裝進錄音機里打開，想，這人的本事有時候真的不好比。怎麼就差距這麼大呢？

「你回去吧，這兒有我呢。」邢蘭對邢菊說。

「不知這孩子怎麼知道你會寫歌，非要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