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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佳肴流水一般端上來，又流水一般地端了下去。

柱子不知道來蒙城來過多少次了，對蒙城也是輕車熟路，他知道鐵匠鋪里經常有寄賣的好弓，所以進了城門就直奔鐵匠鋪，一進門，就看到一把人高的長弓掛在牆上。

「不知仙人這次駕臨蒙城所為何事？」府君小心探詢。

「娘，是我沒用啊！」柱子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嚎啕大哭。

「當然是為了取玉石而來。」非間子道。

「這……這……」府君伸出一根手指。

「山上大鷹的蛋，可好吃了。」小石頭抹了抹自己腦袋上的蛋液，用舌頭舔了舔。

不必管府君怎麼做，你只需問府君索要玉石，他自然會幫你湊夠玉石。

「哈哈哈哈哈，我娘有救了！」柱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定是神仙顯靈了，神仙顯靈了啊！小石頭，謝謝你，謝謝你！」

官家富商那裡碰了釘子，一路來回跑了許久，柱子也疲乏了，低著頭怏怏地向回走，突然聽到天空突然打了一個炸雷，等他抬起頭來，就看到蒙城南門之外的小山丘山頂上的那處斷崖，突然炸成了兩截，上半截轟隆隆地滾下山來。

一個人，一把劍，誰能擋，誰能敵？

非間子面上微熱，他年少時就上山修行，麵皮嫩薄，在下山之前，就曾經向師兄問計，要如何才能夠湊夠足夠的玉石。

說強人，強人到，這是何方的小賊，竟然膽敢翻牆進入蒙城府，這是小瞧他落千山嗎ｈｅtｕbｏｏk.cｏm•com？外面的衛兵呢？都死了嗎？

「十吊錢！」柱子吃了一驚，十吊錢就是十兩銀子。他一個獵戶，辛苦半輩子，也攢不下這許多的錢。此時此刻，他真是非常高興自己沒有殺了白狐狸取皮，就算是高價賣出去，那狐狸皮頂多也就三兩銀子。

柱子嚇了一跳，蠻勁一使，衝撞開幾個人，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大樹下，慌忙問道：「怎麼了？我娘沒事吧！」

但是比之仙人的胃口，他更擔心仙人的來意。但這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酒足飯飽之後，就該圖窮匕見了。

那就讓他不敢不應。

「大人，您……」落千山還想說，府君卻抓住他的手，指向了圍牆的方向。

府君的面色變了，卻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

府君張大嘴巴，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人，您真的打算要收玉稅嗎？」落千山一把拽住了府君，壓低聲音，問道。

府君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去，看向了城南的方向。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知道落千山不甘心，他更不甘心。

落千山一轉頭，頓時大吃一驚。

「仙人震怒啦！」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很快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傳遞，不知道多少人從房子里跑出來，彼此推搡著，四下奔走，便如同世界末日降臨。

「柱子！」躺在床上，虛弱不堪的柱子娘輕輕叫了一聲，「柱子，你別怪小和-圖-書石頭，他還小……娘不怕死，這是娘的命……」

仙人又如何？也不過是一個人，一條命。若是能夠把那仙人殺掉……

太陽已經漸漸落下，筵席也已經結束，仙人旅途勞頓，已經去客房休息了，幾個侍者在收拾著殘局，落千山在迴廊里截住了府君。

現在就只有像子柏風說的那樣，問問有沒有誰家的小姐想要稀奇的寵物了，這蒙城裡有錢的人家還是很多的，十兩銀子的白狐狸，總有人能夠買得起吧……

敲了兩家的門，這些人家一聽是賣小狐狸，都要看看，待聽到說狐狸還在城外，頓時一個個不悅了，一腳踢在柱子的屁股上，把他踹出來：「空口無憑你說個屁！」

……

那劍光速度之快，就算是目光都追之不及，府君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聽到一聲爆響，那不知道聳立了幾千幾萬年的孤崖炸成了兩截，滾落山下。

「四石。」老闆是一個粗壯的老人，聞言看了他一眼，看到是一個健壯的獵戶，這才回答了他的問題，看來平日里對這弓好奇的人不少。

他是一個樸實獵戶，走街串巷去敲富戶官爺家的門，推銷小狐狸這種事情，他從未做過，但為了自家的老娘，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做。

想到這裏，非間子笑了笑，抬起頭來。

「不然能怎麼樣？」府君皺起了眉頭。

「老闆，那弓是多少石的？」柱子一眼就被那弓吸引住了。他用的弓是他自己製造的，用的是上ｈtｔps://wｗw.hｅｔuｂooｋ.com.coｍ好的硬木，但這把弓卻是用獸骨、硬木和獸角複合而成，比他的獵弓好了不止一點，就算是天空中盤旋的三爪鷹，定然也躲不過這種強弓。

但是他能怎麼樣呢？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可以講道理的，譬如子柏風可以說服他不收下燕村的賦稅，他也可以說服曲州府不收蒙城府的賦稅，但是他能說服仙人不收玉稅嗎？

「玉石都是小事，不如我給府君大人你變個戲法吧。」非間子冷笑著，指向了城門外的那山崖，「我說我能把那山崖變沒了，不知道府君大人信還是不信？」

「是吧，我腦袋現在可香了。」小石頭驕傲，把腦袋晃到子柏風身邊，「哥你也舔舔。」

非間子右手劍指一引，口中叱喝一聲：「去！」

那山頂上聳立了千萬年的大石，就在那一瞬間變成了無數的碎片，飛濺而下。

「娘！」柱子哭叫一聲，就跪倒在了老娘的面前，其實他不是在生小石頭的氣，他是在生自己的氣，就算是小石頭沒把狐狸放跑他又能怎麼樣呢？

想到這裏，其實柱子是心中惴惴的。

「德性！」子柏風一巴掌拍在小石頭的腦袋上。

「玉石？」府君面上一驚，心中更驚，「鳥鼠觀護衛鳥鼠山四周平安，我們蒙城每三十年也供應鳥鼠觀三千玉石，這是早就已經立下了的規矩，只是……距離鳥鼠山的仙長取走三千玉石到今日，也不過過了十年而已……這……為何又來取玉石？和-圖-書」

「大人，末將願效死！」落千山按住了自己腰間的長刀，一字一頓道。

師兄的教誨卻是猶在耳邊。

他能夠賣出去小狐狸嗎？能夠賣到十兩銀子買得起那硬弓嗎？買到硬弓能獵的到三爪鷹嗎？能獵的到三爪鷹又能夠找到三爪鷹蛋嗎？

堂前花滿三千客，一劍光寒十四州。

府君不甘心，他落千山更不甘心。

非間子修行了三十二年，雖然遠沒有達到辟穀的程度，但是對口舌之欲早就已經沒有了太多的需求，所以不論端上來多少菜，都是淺嘗輒止。府君一直細心觀察著他的面色，卻是覺得這些食物都不合他的胃口，生怕仙人怪罪，心中自然惴惴。

比鵝蛋稍小的蛋，上面有著糾結的花紋，仔細看去，就像是一個三條線的袋子盤繞在其上。

「四石……」柱子估摸了一下，四石的弓自己勉強還是能夠拉開的，若是過了這個村，怕是沒有這個店了，他連忙問道：「老闆，這弓多少錢？」

一道流光不知道從他身上什麼地方射出來，在天空中化做了一道劍光，飛射城外的山崖，繞崖一圈，又倏然收回。

柱子抱住了小石頭就親，親了幾口，吧嗒一下嘴：「咦，真好吃！」

「柱子叔，對不起……你……你把這個拿去賣了吧……」小石頭淚眼吧擦地把手中的那怪蛋捧了過去，「柱子叔，你別哭了，不然你打我吧……」

大胆的都在出城看熱鬧，小膽的都在進城躲麻煩，柱子熱了一身汗，才從圍城中和圖書擠出來，就看到大樹下子柏風低頭沉默，小石頭哭喪著臉。

「多少錢？十吊錢！」老闆似乎冷笑了一下，一般的獵戶哪裡能夠拿出十吊錢來買一把弓？所以這把弓已經在這裏掛了半年時間了，卻一直沒有賣出去。

「這……這蛋從哪裡來的？」

「你！」柱子眼睛一瞪，巴掌下意識地揚了起來，那不是一隻狐狸，那是他娘的命啊！

若是府君不願意呢？

蒙城府的盛宴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

「大人，您不用下令，您只需要點一個頭，不論事成與否，千山絕不會泄露半句。」認為府君大人不願下這個命令，落千山咬咬牙，道：「大人，我半夜扮作強人，直接闖進客房裡……」

「柱子叔……」小石頭看到柱子，頓時大哭起來：「小狐狸……小狐狸跑了……」

此時的非間子，坐北朝南，抬起頭來，就是城外山崖，那一刃孤崖不知道已經聳立了幾千幾萬年。

他知道府君的抱負，了解府君的性情，也知道他的理想。府君大人出身高貴，卻願意從底層做起，為的就是做出一番事業，為的就是按照本心生活。

天色已經漸漸黑下來，圍牆後面有著陰影，從這裏看過去，看不清是什麼人，但確實看到一個人正從牆上爬下來。

只是一劍而已。

而他已經碾碎了如此多擋在他面前的困難，但現在，卻要功虧一簣嗎？

「我打你有什麼用，現在再說這個有什麼用，我……」柱子邊哭邊抹淚，一抬頭就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