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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乾咳一聲，這才將沉思中的國泰安驚醒。他面色複雜的看著周易，嘆息道：「周先生……恩，交警大隊事故鑒定科對這起車禍有不同認定……」

這個中年警察默不作聲的點了一支煙，他靜靜坐了好一會兒，考慮著周易的證詞，最後開口道：「嚴重超速、壓線、斑馬線撞人、撞擊時沒有減速動作。如果你的證詞屬實，那駕車肇事者應該負全責！」

醫師搖了搖頭，不再理會蔣怡蘭，而是將周易拉到了一旁，小聲道：「病人還沒有脫離危險期，不過問題不會太大。但是……病人傷到了腰椎，你們得有心理準備，病人有可能癱瘓。」

將記錄交給姚警官，她又換過了一張記錄紙重新抄寫了一遍。這次周易記了時間，一千來字的內容，她只用了短短十分鐘便謄寫完成。周易取過檢查了一遍，便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大名，使這份筆錄記錄具有證詞作用。

「別說了！」國泰安擺了擺手，彎下腰拾起了被周易棄之於地的賠償決定再次看了一遍，禁不住又是一聲嘆息：「他說的對！是有人在包庇肇事者，即使是一般交通事故，肇事者最輕也要被扣罰駕照分，而以此次事故的嚴重程度，吊銷駕照都是輕的，說不定還要追究肇事者刑事責任。而這份賠償決定居然一點也沒有提到對肇事者的懲處，其中端倪顯而易見。」

剛剛出去的中年警察尚未回來，周易索性與這位「姚警官」閑聊了起來。此女身高中等和圖書，身材青春，面目看起來二十來歲的樣子，頗有幾分姿色，不過穿上一身警用襯衫和警裙之後立刻又多了幾分誘惑。制服那個……誘惑……

……

周易掛斷電話，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計程車剛好在蘇杭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文三西路東口分院大門前停了下來。

「如果，被肇事者撞擊后躺在血泊里的不是那個無辜青年，而是你我，那麼你面對警方鑒定——肇事者時速沒有超過七十公里/時之時，你又會如何反應呢？如果，你了解到警方的處理決定只是責令肇事者賠償金錢、而絲毫沒有追究肇事者刑事責任的時候，你又會如何反應呢？」

「呦，還真看不出來，國所長脾氣挺好的啊……」

幾句話功夫過去，房間的門被推了開來，兩人一同望去，卻看到國泰安眉頭緊鎖走了進來。他重重坐在辦公桌后的座椅上，點上了一支煙，卻久久沒有吸一口，任由它慢慢燃盡。

王妃擔憂地看了坐在一旁的蔣怡蘭一眼，低聲嘆道：「蘭蘭姐情緒不太好，我擔心……譚哥萬一沒有搶救過來……她會想不開的。」

「也許，人的生命真的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至少，在肇事者與蘇杭警方的眼中，確實如此。」

「姚警官，剛剛出去那名警官是？」

……

醫師擺了擺手，示意蔣怡蘭先放開他，又解開了口罩，才道：「傷者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話音未落，蔣怡https://m.hetubook.com.com蘭便軟倒下去，身後的王妃急急扶住了她。

「Z，在嗎？」

縱使早就有了可能遇到不公正待遇的覺悟，周易在聽到國泰安如此道出交警鑒定書的時候仍舊感覺到一陣怒火攻心。他忍了又忍，這才沒有向著國泰安發泄出來。

文中提及了警方的事故鑒定與目擊者的證詞，並著重標出了兩者關於肇事者駕車時速的不同解釋。帖子還附了幾張照片，突出表明了肇事者在撞人之後與同夥的嬉笑打罵、完全不將撞人事故放在心上的表情。

周易正色道：「我說的都是事實！沒有誇大，也沒有減小半分。」

各大論壇上，於三天前的夜晚時分，紛紛出現了一篇名為「富二代駕車撞人，蘇杭警方公然包庇」的帖子，並在很短時間之內被頂到了論壇前列。

王妃搖了搖頭，又坐回了蔣怡蘭身邊，握住了女孩的一隻手。蔣怡蘭直直望向亮著紅燈的搶救室，對王妃的動作毫無反應，她整個人痴痴獃呆的，只是偶爾抽噎一聲。

周易心中暗驚，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謝謝，醫生麻煩你了……」

周易仔細看著這份筆錄證明，口中不由贊道：「姚警官好書法！」筆錄上的字跡個個都是娟秀清麗，舒展如同抽芽的葉子一般，看著便覺得一股清新之氣傳來。更難得的是，她寫起來又快又好。周易看過一遍記錄，發現自己居然挑不出什麼明顯錯誤來，而且通篇下來只有三五處錯別字改和_圖_書正。

肇事者本身並沒有受到懲罰，只是付出了金錢了事。如此一來，是不是每個有錢人都可以在飆車撞傷撞死無辜路人之後，只賠付一些金錢便可以免罪了呢？

驀地，搶救室的紅燈熄滅，轉為綠燈亮起。蔣怡蘭一下子跳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向著搶救室正在敞開的大門跑去，周易和王妃連忙跟了過去。

付過車資，周易急急忙忙走入了醫院，向著急救室走去。他和王妃通過了電話，得知醫院方對譚越的搶救還沒有結束。

進入了主管這一片兒的派出所，周易和梁斌便被分別帶領著走向不同房間，由兩波人負責，同時進行筆錄。

梁斌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周易是作為證人和目擊者被帶來做筆錄的，是以他這邊的氣氛便要寬鬆一些，一個二十來歲、頗有幾分顏色的女警為他倒了杯水，周易道謝之後，她便坐在了一旁，拿起紙筆準備記錄筆錄內容。

姚姓女警仔細檢查著筆錄記錄，不時動筆修改一處，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便遞給周易讓他確認。

姚姓女警放下了手中的中性筆，微微一笑：「那是我們副所，姓國，國泰安副所長，他可是個好人……」

蔣怡蘭緊緊抓住了當先走出醫師的衣袖，但過於激動的情緒讓她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周易連忙替她問道：「大夫，請問傷者情況如何？」蔣怡蘭連連點頭，充滿希冀的目光牢牢盯住了這名醫師。

看著周易離去的身影，國泰安無言嘆息一聲。姚姓女警和*圖*書忿忿道：「國所，這傢伙太放肆了，居然這麼對你。要不要……」

距離他出事那天，已經是小三天過去了。譚越的情況逐步好轉，蔣怡蘭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而公司的人們也都得知了這個壞消息，這幾天來紛紛都結伴前來探望。

詢問他的是一名中年警察，看起來倒是模樣周正，不過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這個中年警察能否把守公平公正的原則，反正周易是不信的，貌似他對官員抱有一種先天性的懷疑。

「幫我一點小忙……」

「……！」

周易輕輕拂去了王妃額角的香汗，安慰道：「放心吧，譚哥不會有事的。」

國泰安猶豫道：「他們鑒定科說，經過研究鑒定，和身後駕駛的同伴供詞，肇事車輛的行駛速度約為50—70公里/時，超過街道限速50公里/時，屬於輕度超速，違反了交通法則。而那片街道沒有攝像頭，無法確定傷者是否在斑馬線上被撞，同樣，也無法確定肇事車輛是否越過了道路雙黃線……」

將這份賠償決定狠狠甩在了地上，周易不屑道：「我朋友雖然沒什麼錢，但他也絕對不願意被人用錢來買他的命！國所長，別說我誹謗你們警察，這件事上，你們分明在包庇那個肇事者梁斌！」

「這件事沒完！」

周易冷冷一笑，怒道：「國警官，國所長，難道這就是蘇杭警察的素質？整份賠償決定，我看不到一點點追究肇事者本人責任的意思。什麼時候，我們華國可以如此公開透明的拿錢買ｈttps://wｗｗ.hｅtｕbｏok.coｍ•ｃom命了？」

「她還好吧？」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周易心中一動。

「尊敬的未來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這個警察和聲和氣的開始詢問周易車禍現場的情況，他問的很詳細，車禍時間，車禍地點，肇事車輛行進方向，是否壓雙黃線，是否闖紅燈，是否超速等等問題，他都一一問道了。而隨著周易肯定的講述，這個警察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譚越靜靜躺在單人病房裡，身上連接著各種監控儀器。他仍昏迷不醒，不過眼看著心血儀上的心跳和血壓數據都在緩慢上升，顯示著他的情況正在逐漸好轉。

譚越的事情現在已經是沸沸揚揚。

「……他們認定，這次事故屬於意外事故，由肇事車主負責傷者的醫藥費、營養費以及由此次事故帶來的誤工費用，並且，如果傷者致殘，肇事車主還需另外賠付RMB十萬元整。」國泰安的聲音越來越低，如此賠償決定，放在一般意外交通事故賠償上，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了。但若此次事件真像周易所述說，傷者是因為肇事者的飆車行為超速駕駛而受傷，那麼這份賠償決定，便遠遠稱不上公平公正。

「恩。」這個警察點了點頭，咳嗽一聲，向著周易溫聲道：「周先生，你先在這邊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肇事者的筆錄情況。小姚，你留在這裏。」說著便拉開了門走了出去。門口迫不及待湧進來的新鮮空氣帶著房中的藍藍的煙霧一起捲成了螺旋，在漸漸黑下的夜色中裝飾出一抹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