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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只有一類人，才對懂得對方的心思。可無論行事為人，秦天和唐安都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

「國公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正當李玉面露猶豫時，唐安大手一揮，對著齊王亮開了底牌：「陛下，大唐剛經歷過戰爭，的確沒有餘量犒賞軍隊了。」

唐安站得筆直如松，將夏國對大唐犯下的累累罪行一一細數，讓人心生憤慨的同時，也越發地對那些兇殘的蠻族感到恐懼。

唐安凄慘地搖搖頭：「百姓在心間，閘刀正當頭，喝什麼都是苦的。」

世上沒有如果，謝淵也不會變成一個辯士。這倒也不能怪他，對方是有備而來，而他則是倉促應戰，結果自不可同日而語。他簡直恨透了這個「仁」字，所有人都明白這口號有多虛偽，但它卻懸于頭頂，讓他處處制肘，感覺渾身力氣使不出來。

程雲鶴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自嘲地笑了笑，道：「能！」

正當大臣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唐安微微一笑，解釋道：「倘若陛下答應助我大唐度過難關，大唐東域四城七縣，大片富庶之地，便全部劃歸大齊所有！」

「我們別無選擇。就算朕現在全國繼續徵兵，勉強當下夏國的攻勢，大唐也就完了。到時候，只有齊國會笑道最後，那不是朕想看到的。所以，我們要麼等待，要麼毀滅。」秦天眼睛飄向遠方，喃喃道：「如果那人是唐安的話，朕願意選擇等待。」

大齊皇宮。

程雲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齊國怎麼也想不到，當年引以為傲的東西，會成為攻盾之矛。只要唐安稍加宣揚，讓上至朝廷下至民間都知道大唐肯請齊國借兵，便會給齊王提出一個和-圖-書大難題。」

遺憾的是，他的精力一貫都放在掌管手底下三股勢力上，而非和人磨嘴皮子上。若是早知道若干年後他會遇到一個舌燦蓮花的混蛋，恐怕他一定會苦練嘴功。

程雲鶴依舊戴著那張彷彿從來不會摘下的青銅面具，問道：「皇上是說……唐安會從四個方向著手，說服齊王？」

大臣們瞧他一副悲天憐人的聖人嘴臉，恨得牙痒痒。誰不知道這些辯士是什麼人？他們是天生的戲子，無論笑容還是眼淚都統統信不得！可是……聽了唐安的說辭，為什麼每一個人還是會感到心裏怕怕的呢？

「送……送給他們？」程雲鶴聲音一顫，豁然起身道：「難道皇上是想……」

而眼下，大好時機就擺在自己眼前！

「那……若齊國落井下石，趁我們疲憊之際下殺手怎麼辦？」程雲鶴想了想，不無擔憂地問道。

唐安臉上閃過一絲「肉痛」，咬牙道：「陛下沒有聽錯。國難當頭，大唐能拿出的誠意已經不多了，只要陛下幫我們抵擋住夏國鐵蹄，我們便會讓出東方的大片土地。皇上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成為齊國近些年來開疆拓土的第一位君王！」

大唐低頭了！

只想著佔便宜的人，往往最後會變成吃虧的那一個。

但就算他磨破嘴皮子，大臣們也沒有一個人敢表態。大部分人已經習慣了在陛下爽朗的笑聲中默默斂財，少部分有才之士，卻也迫於「仁」念也根本找不出理由來反駁唐安。只有謝淵一個人，默默地和唐安進行最後的殊死搏鬥。

可是以唐安對秦天的怨恨，斷不會把這些告訴他，那他又是怎麼揣摩到唐安心思的呢？

「胡人過境，人頭落和*圖*書，鳥飛絕。難道陛下忍心看著大唐子民如豬狗般引頸就戮？看著大好河山就這麼被外族糟蹋？陛下乃是一代仁君，乃是千千萬萬大唐百姓的希望，請陛下答應在下的請求！」

程雲鶴道：「計是好計，可唐安能做到么？」

看李玉眼泛貪婪，謝淵心中暗罵一聲「鼠目寸光」。此時救下病危的大唐，很可能為將來埋下禍患！看看他們派來的這位使臣就知道，那位大唐皇帝必定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主兒。再看看鳳之嵐帶回來的那些情報——這個少年居然這般能隱忍，連用一輩子積累力量的東方遠行都不是他的對手。和這種人打交道，跟與虎謀皮有什麼兩樣？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人吞得連渣滓都不剩！

唐安橫他一眼，沒想到這混蛋見老子拋出的誘惑太大，居然使出一招拖字訣。不用問，剩下的這段時間，便是他動用關係的公關階段了。

可是低下頭的唐安，嘴角卻帶著一絲笑意：你需要公關，我也需要。只不過……一個被溫良侯死死壓制、鬱郁不得志的國公爺，還能釋放出多大的能量？

「陛下，戰事不同其他，需從長計議才是！」謝淵趕忙阻止道。「若我們出兵，非但徹底得罪了夏國，但是遠征的軍費、物資、車馬、糧草，戰士的犒賞和撫恤，便是一筆不菲的開支。難道僅僅為了一個仁名，便要再度加稅，把背後的苦轉嫁給百姓么？請陛下三思！」

程雲鶴捏緊拳頭，彷彿無法接受要屈辱割讓領土這一事實。可他想了想，要應付西面的虎狼，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了，只能深深嘆息一聲，聲音里儘是無奈。

「割地。」秦天平靜地吐出令人覺得羞恥的兩個字ｍ.ｈｅｔｕｂooｋ.ｃｏｍ•ｃｏｍ。「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若能不費一兵一卒得到大片土地，實現開疆拓土之功，你猜齊王會不會很開心？得到了好處，他們便更不想我們垮台了，因為經過大戰，我們將大傷元氣，對齊國再無威脅。不僅如此，戰爭還會繼續讓我們和夏國相互消耗下去。到底怎樣划算，這筆賬他們應該能算得清楚。」

彷彿怕他聽不懂，秦天解釋道：「齊國一向自詡繼承孔孟遺風，滿嘴仁義道德，當年創建稷下學宮本是好意，可惜既無內患也無外敵，培養出的所謂『人才』不過是一群只會紙上談兵的書獃子。可正是這樣的人，一代又一代用空洞的治國方略，積累出了齊國的『仁德』文化。我大唐這些年來與齊國一向相安無事，又同為漢人，若是見死不救，齊國朝廷怎麼對得起那塊『仁』字招牌？」

……

咦，前面說「不是問題」，後面又說「無財無糧」，這般自相矛盾所為何由？

秦天笑著看他一眼，問道：「你覺得他能么？」

李玉略作沉思，感嘆如今主動權的確掌握在自己一邊，仔細斟酌一下也是對的，於是咳嗽一聲，道：「國公所言有理，此等大事不同兒戲，還需多家探討。唐使不妨等待幾日，待到稷下盛會結束之時，咱們再作定奪。」

「不，這還遠遠不夠。」秦天介面道。「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國家強盛，尤其是百姓。他們可沒有那麼寬廣的胸懷，削弱敵人就是壯大自己的道理，每個人都懂的。說不定他們和許多政客一樣，巴不得看著我們和夏國兩敗俱傷。這時候，就要利用『威嚇』了。」

程雲鶴嘆息一聲，暗忖若是交朋友，一定會選唐安。可若論到和*圖*書治國平天下，秦天才是當之無愧的不二人選。

每一個國家都有她的尊嚴，非到萬不得已的境地，有誰願意屈辱地讓出祖宗辛苦打下的基業，讓後世提到自己名字是不住唾罵？可是大唐如今已經山窮水盡，為了抵擋蠻人，他們終於選擇了向齊國低頭！

程雲鶴嘆道：「如果他們連保家衛國的勇氣都沒有，只能證明這個國家已經腐朽到了骨子裡。」

割地！

程雲鶴默默點頭，暗嘆秦天思路之清晰。

唐安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述，以一個擲地有聲的感嘆號結尾，讓李玉滿臉尷尬地連連咳嗽，道：「唐使不要激動，先喝完水潤潤喉。」

四城七縣……聽到這四個字，所有大臣腦海中同時想到了一個詞。

秦天沒注意到程雲鶴的沉默，微笑道：「齊國人享受了太多年的安逸日子，他們最害怕的就是破壞，而這種事恰是西域胡人的拿手好戲。只要唐安表明他們的凶和他們的狠，不由得那些貴族老爺不害怕。想要坐山觀虎鬥的人便會琢磨：唐夏能永遠斗下去，才是最理想的局面。可若是大唐滅了呢？憑藉孱弱的他們，如何是夏國虎狼的敵手？」

秦天沒有感到悲哀，他的嘴角甚至還盪起一絲笑容：「判官不必如此，朕把土地給他們，他們也要吃得下才行。朕這盤棋，還要下很久……」

程雲鶴沒有聽懂秦天的潛台詞，而是沉聲道：「可惜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趙無極對夏國聯軍遲遲拿不下邊界很不滿意，已經又召集了一支部隊，準備御駕親征了。若是唐安還借不來救兵……」

不，應該說「唐安」才對。

大唐，御書房。

秦天淡淡道：「那不就得了。」

「若非如此，他們怎會十年前就把鳳之嵐https://www.hetubook.com.com派到這裏，監視我們的舉動，生怕我們會向齊國揮刀？」秦天不屑一笑，繼續道：「扯遠了，還說說『利誘』吧。君王昏庸，讓那些貴族可以肆無忌憚地斂財。得到的財富越多，人就會變得越貪婪。而有膽量拿敵國銀子的人，早已沒了自己的靈魂，在齊王面前吹吹耳邊風再簡單不過了。一個原本就意志不堅的人，如何能經得住臣子們的反覆遊說？」

齊王李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顫抖地問道：「你……說什麼？」

秦天和程雲鶴相對而坐，面前的香茶早已涼透都毫無所覺。

秦天年輕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一雙眼睛卻精光閃爍，自信地微笑道：「偽仁、威嚇、利誘、圍城。」

秦天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眼睛里閃爍著狐狸一般的光芒：「現在的我們，的確是一塊肥肉。但如果我們把土地送給他們，他們還會有什麼理由不幫我們呢？」

更何況，老子還有絕招沒使出來呢……

開疆拓土，攻城略地。這八個字，對每一個當皇帝的人來說，吸引力都是致命的。李玉雖然昏庸無能，可不代表著他不想名垂千古。

唐安故意擺出一副為難的嘴臉，彷彿對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們感到著急。可是身在異鄉，又不得不遵從對方的安排，只好勉強頷首道：「謹遵陛下旨意。」

謝淵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萬沒想到唐安居然還有這招殺手鐧，拱手道：「陛下，此乃軍機大事，尚需仔細研究才是。今日乃是給唐使接風洗塵的日子，實在不宜多談國事。更何況，一年一度的『稷下盛會』馬上就要到了，此乃我大齊甄才選能的盛事，不可馬虎。依臣看，不如等到盛會結束再細細討論，陛下以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