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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采和早已被少女的美貌迷得失了心志，根本未考慮她的師傅怎麼會在飛雪悅蘭閣，而是想方設法怎麼把這純潔的小天使拉入凡間，和她找一間溫馨的客棧一起讓床板發出悅耳的「吱喲吱喲」聲。

帽檐下面，一個大鬍子扯開嗓子，大聲叫嚷道：「糖葫蘆！又酸又甜的糖葫蘆！」

幾個精於雜耍的小廝踩著單輪車，在屋頂飛檐走壁。他們從大街兩側甩手一抖，一條鮮紅的橫幅登時映入了所有人眼帘。

西玄門處，人山人海。

來的是一個白衣女子，手裡還握著一串冰糖葫蘆。這樣詭異的結合非但沒有影響她的美貌，反而為她平添了幾分呆萌。

九年時間，早已撫平了戰爭帶來的創傷。百姓們收起了哀痛，早已開始了新的生活。

少女黛眉輕蹙，內心不禁暗暗好奇：柳大家？那是誰？

見所有人的目光向自己投來，年輕人微微一笑，朗聲道：「諸位父老鄉親有禮了！在下雲頂樓東主程采和。今日瑞雪初降，也是雲頂樓第三十九家分號開張的大喜日子。程某知道，雲頂樓能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靠的便是諸位的支持。所以為了答謝廣大新老朋友，今日雲頂樓新店所有貨品一律九折優惠！更重要的是，今日乃是飛雪悅蘭閣『四秀』舞賞的日子，程某不才，預定了一百個席位。但凡在雲頂樓新店購物滿二兩銀子者，可免費獲得入場券一張！」

邪門，太邪門了！

程采和不無遺憾地嘆息一聲，剛想要鑽進車廂暖和暖和，忽見一襲白衣飄落到自己面前。

年關臨近，汴京城到了最為熱鬧的時候。

程采和愣了愣，道：「知道，當然知道！飛雪悅蘭閣的老闆便是我好兄弟的干岳母，天下第一舞姬柳傾歌柳大家和我熟的不得了，春蝶、夏雨、秋葉、冬雪有三個都是我的乾妹妹，董執事就像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姐姐。姑娘，你找到我程某人，可和_圖_書真算是找對人了。」

恰在此時，眾人只聽「哐」的一聲銅鑼響，不由自主地都向著東方望去。

這一吼中氣十足，綿遠悠長。可是在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中，大鬍子的聲音卻很快被湮沒。

「小妹妹，你是想要見一見柳大家么？」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全部都被這少女的神采所折服。公子心生傾慕，姑娘暗含艷羡，可不知是不是攝於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竟是無人敢上前搭訕。

一聽這話，大街上的老百姓無不動容。倒不是為了那點折扣，而是為了難求的門票而心動。

「師恩重於泰山，沒想到姑娘是個如此尊師重道的人，和我一樣。姑娘放心，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程某縱使拼了這條性命，也必定會把姑娘按時送到！」

慕君璃小臉上帶著一絲懷念，道：「我要去找我師傅。」

當龐大的人潮從身邊涌過，程采和內心頗為感嘆。他知道，自己的煽動之所以能引起轟動，完全是因為一個人。

裹著厚厚棉衣的小販揉搓著冰凍的手，呵著白氣，不遺餘力地對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叫賣著。攤位上有紅彤彤的燈籠，有納祥的春聯，有熱氣騰騰的南北小吃，還有讓人垂涎欲滴的臘封牛羊肉。行人們臉上帶著喜氣，似是全然不在意天氣的寒冷，東瞅瞅西望望，還有的為了一文錢在和精明的商人討價還價。

汴京城的上空飄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讓這座天下第一雄城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隨著人們意識的變化，打破了家國界限的人們不再滿足於留戀的故土，而是向著更廣闊的天地邁出了經商的腳步。作為政治經濟中心，汴京城便成了商賈們的天堂。

這般天仙花人兒的姑娘，若跟她談錢，那簡直是對美最大的褻瀆！

多年來的歷練，不僅磨去了他一身稚氣，更讓他那一身肥膘ｈttｐs://m•heｔｕbooｋ•ｃｏm•ｃom化作精肉。若非他自報家門，恐怕很多人都無法把他和當年的「程獃子」聯繫起來。

看著對方那充滿正義感的臉龐，慕君璃有些迷茫。彷彿怎麼也想不通，沿著平坦的道路去飛雪悅蘭閣，跟「刀山火海」、「拼了性命」有什麼關係。

所以，當聽到眼前的白衣少女問出這個問題，眾人便知道她怕多半是外地人，只是想要一睹「天下第一」的風采而已。

因為他是唐安，是大唐乃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唐聖人！

白衣少女道：「你知道飛雪悅蘭閣在哪裡？」

「不錯，如今汴京天寒地凍又人滿為患，客棧早已客滿。我朱有財家中倒是有空閑的廂房，姑娘如不介意，不妨將就一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少女竟是毫不客氣地輕身而起，一眨眼地功夫便鑽進了燒著火爐的車廂，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慢慢來，大家不要著急，安全第一！」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勸起了這個天真的小姑娘。

他輕輕咳嗽一聲，擺出一副親切和藹又帥氣從容的模樣，柔聲道：「不知道程某有何可以為姑娘效勞的？」

伴著橫幅逐漸西移，一大隊人馬敲鑼打鼓緩緩走來。隊伍中間，一個身材健碩臉帶精明的年輕人站在馬車上，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錦袍，看上去無比騷包。

女孩看上去十四五歲的年紀，一頭如瀑的黑髮寫意般散落在背後，皮膚猶如牛奶一般白皙細膩。長長的睫毛下，一雙靈動的眼睛猶如上好的黑寶石，有著震懾人心的力量。高挺的瓊鼻配上櫻紅色的唇，使她看上去純潔的猶如天使。

大唐二年，臘月。

葫蘆攤兒老闆吞了口口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陪笑道：「姑娘，來一串又酸又甜的糖葫蘆吧？」

問題是，有錢有地位的人都有脾氣。這樣一則規矩，如何體現出他們的特別？

那少女和*圖*書回過神來，春蔥般的玉指將麥黃色的竹籤從草桿上一拔，便將裹著糖稀的山楂送進了櫻唇中。

程采和「滿懷誠意」地叮囑眾人，像極了體貼入微的老闆，可笑彎了的雙眼則透露出他的真實心情。彷彿眼前奔跑的不再是人，而是黃澄澄的金子。

「雲頂樓新店開張，新春豪禮送不停！」

唐安。

她就像激涌的人群中一朵純潔的小白花，讓人只看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球了。饒是程采和見慣了美女，見到這如出水芙蓉般的美少女仍不由得讚歎一句：好一個清純的萌妹子！

打著齷齪主意的程采和笑眯眯地鑽進了車廂，殷勤問道：「能為姑娘指路，乃是程某的福氣——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為了凸顯地位，貴人們往往來時都會送上一筆不菲的「敬錢」，以表達內心的「崇敬之情」。久而久之，這也變成了飛雪悅蘭閣一種獨特的風俗。

「那就好。」白衣少女微微點頭，聲音冷淡如冰，平靜的面容沒有因為對方的大肆賣弄而產生任何波瀾，讓程采和大為失望。

然後，他就呆住了。

隨即，柔柔的語調從裏面傳來：「帶我去飛雪悅蘭閣。」

這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空氣中透著絲絲冰寒，晶瑩剔透的六角冰花徐徐飄落，落到了褐色的帽檐。

手快有手慢無的道理，百姓們理解的比誰都深。剛剛消化完程采和話里的信息，離得最近地百姓立刻朝著飛雪悅蘭閣的方向奔了過去，動作之矯健、身手之敏捷堪比舞林高手。

漸漸過上好日子的老百姓對秦天的印象發生了改觀，齊國和夏國有許多人把對新帝的稱呼從「竊國之賊」換作了「興國之帝」，生活的改善也讓他們很快便忘記了「亡國之奴」的身份。

更令他震驚的是，那女子緩緩走到自己的攤位面前，竟是頓住了步子，一雙眸子似帶著懷念，怔怔停留在大紅色的糖葫蘆上。

「柳大家如今和_圖_書地位超絕，可不是輕易能見到的哦。」

一聽這個名字，周遭眾人面色微變。

賣糖葫蘆的大鬍子顯然不甘心被別的商販搶了風頭，扯開喉嚨大聲吆喝起來。可吼著吼著，他卻像一隻被人扼住喉嚨的公雞一般，嘹亮的嗓音生生頓住了。

少女漫步冬雪，這樣一幅美到了極點的畫卷，不知道俘獲了多少少年郎的心。許多人不無遺憾地想：要是自己能化身為那糖葫蘆該有多好……

自從九年之前，柳傾歌遠赴齊國挑戰名震天下的鳳之瑤，登上了「天下第一」的寶座，飛雪悅蘭閣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成為了整個大唐的驕傲。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咯！糖——」

一時間，葫蘆攤兒成了周遭眾人關注的焦點。

作為「舞林聖地」，自然不能再沾染銅臭氣息。秦天大帝親自下令，擴建改造飛雪悅蘭閣，其面積是原來的五倍不止。非但如此，閣內現對外開放，在大廳賞舞者分文不取。

大亂之後必有盛世的規律，在新的大唐帝國得到了充分體現。秦天完成了統一大業，第一件事便是大赦天下，在降稅、開荒、通商、推進各民族和地區間貿易往來方面做了大量工作，結果也十分喜人。

無論是為了度過嚴冬，馱著大批貨物準備以物易物的西域人，還是想要趁著春節大賺一筆的齊國商人，都會在這個時間湧入汴京。而作為西方入城的必經之路，西玄門更成了商家必爭之地。

嚼著冰糖葫蘆，少女轉身便走，從頭到尾都沒有要掏錢的意思。而葫蘆攤兒老闆仍舊一個勁兒賠笑，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白白損失了兩個饅頭錢。一向義憤填膺的汴京人這一次竟無人出言提醒，彷彿都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程采和愣了愣，沒想到這小姑娘看起來冷冰冰的，卻如此自來熟。唐安曾說蘿莉有三好：音輕體柔易推倒，果然不是蓋的。哼哼，既然小綿羊自投羅網，可就怪不m.hetubook.com.com得大灰狼我心狠手辣了！

「幕夜時分承君恩，歡好過後不相離——好名字，好名字啊！」程采和搖頭晃腦地賣弄著無師自通的淫|盪文采，無比地陶醉。晃著晃著，忽然睜開眼睛問道：「對了，還沒請教姑娘要去飛雪悅蘭閣做什麼？」

可剛走出去兩步，少女卻頓住了步子，扭頭對葫蘆攤兒老闆問道：「對了，飛雪悅蘭閣怎麼走？」

唐聖人！

沒想到短短几年時間，這臭小子竟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讓全天下位置瘋狂。可是……論相貌，自己當年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啊，為什麼紅的就不是他程采和呢？

他看到了一個白衣女子，正身姿款款沖他走來。

雖說飛雪悅蘭閣門庭大開，可達官貴人抑或家財萬貫的財主終是有著尋常百姓無法比擬的優勢，若想入席一睹眾仙女的風采，沒有些手段根本做不到，大部分人只有望門興嘆的份兒。

這個英俊瀟洒又英氣勃勃的年輕人，正是程采和。

見調動起了眾人的積極性，程采和心中頗為得意，拋出最後一重驚喜：「大家都知道，如今飛雪悅蘭閣三位當家——鳳之嵐、鳳之瑤和柳傾歌三位大家之中，有兩位都是唐聖人的紅顏知己。據程某所知，唐聖人今日也會前往飛雪悅蘭閣哦！」

上蒼做證，糖葫蘆老闆活了四十幾年，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純真的女孩子。他毫不懷疑，用不了幾年時間，她必定會成長為一代絕世尤物，就好像柳傾歌柳大家和藍海棠藍夫子那樣——雖然這兩個女人他並沒見過。

滿腦子都是身側美女嬌喘連連的動人姿態，程采和一顆心像被猴抓一樣難受，臉上卻堆起一副天降大任的嚴肅模樣，對著車夫豪氣干雲地大喝一聲：「阿四，去飛雪客棧！呃不——飛、雪、悅、蘭、閣！」

如果說先前百姓們只是激動，那聽到這三個字之後，那一抹激動則完全轉化為了狂熱。

白衣少女目視前方，道：「我叫慕君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