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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妖把頭從車裡探出來，溫婉一笑道：「沒關係，官人有事就去吧。」

從高貴到低賤，從萬民傾慕到任人作賤，心靈所要隨的摧殘要比平常人強烈千百倍。而越國公主偏偏還是個有責任感的女人，真到了那一步，必定更加痛苦。

「啊，利息？」楊大學士還想辯解一番，十三娘坐著馬車已經去遠了。

要翻越昆崙山麓其難度絕不亞於翻越大雪山，特別是在這寒冬季節，更是難以想象。

風雪正蒼茫，野寺鍾又殘。

于闐城就是後世的新疆和田，位於昆崙山北麓，以盛產白玉聞名於世，曾是于闐國的都城，西通疏勒，東接善鄯，是南絲綢之路上的名城。

「那晴兒姐姐為什麼要治你呢。」

楊逸卻石化在了原地，嘴裏喃喃地念叨著：「八個，請了八個？接生需要這麼多穩婆嗎？這是要仗著人多硬拽出來不成？」

大宋現在確實有睥睨天下的本錢，一旦浩大的治河工程結束，將會象一隻脫困的猛虎，長嘯于林，百獸雌伏。

「記下什麼？」

「我剛才順手給了她個腦錛。」

「大人，西北吉報。」

「楊大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見楊逸怏怏不樂的樣子，清娘連忙過來問道。

楊逸一路將越國公主送過黃河，看著她的一隊人馬消失在風雪那頭，心情不免有些落寞。他本想留越國公主在東京過年的，只是越國公主牽挂上京，留也留不住。

他還沒想好怎麼辦，便見清娘帶著小艾從外頭回來，她頭上梳著雙丫髻，上身穿https://m.hetubook.com.com著毛茸茸的白貂小襖，下身配一條荷色繡花長裙，手上拿著一個小巧的手爐，娉娉婷婷，約略女兒腰弱如三月楊柳枝。

「送人？哼，我明白了，這就是說楊大哥還是做壞事了，那人家就幫不了你啦。」

種建中他們突襲于闐，確實是神來之筆，這無異於重重地敲了黑汗國一記悶棍，你要攻打北面的西州回鶻，我就先攻下南面的于闐城，下手比你還快還狠。

楊逸聞有吉報，欣然問道：「哦，快說，是什麼吉報。」

「呀！楊大哥你壞死了，你壞死了，哼，等下晴兒姐姐回來，人家一定告訴晴兒姐姐去。」

到時即便在北面和西面同時開戰，也絕對不悚誰。

「嘻嘻，那等官人明天回來，咱們再算今個兒的賬也行，不過妾身那時要算點利息哦。」

「官人，什麼景明雙璧？到底怎麼回事你先說清楚啊！」

「別，清娘啊，你看你也長成大姑娘了，要不……要不今晚咱們……，那個……當是給楊大哥沖沖喜……

清娘立即就知怎麼回事了，嘻嘻笑道：「楊大哥，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壞事，被晴兒姐姐發現了。」

楊大學士心裏一咯噔，臉色煞白，他急中生智地叫道：「娘子，娘子，為夫突然想起學士院還有許多事要忙，今晚怕得宿在學士院了。」

楊逸順手往十三娘腦門上一彈，哈哈笑道：「花木蘭要生了，這不是景明雙璧又快要重出江湖了嗎？漢卿一個大男人，估計什ｈtｔps://ｍ.ｈetuｂook.cｏｍ•ｃom麼也不懂，娘子快去馬家看著點，快去快去！」

跑出十來步，楊逸突然驚醒，不對啊，這回又不是我家娘子生小孩，我幹嘛跑啊？

哎喲喲！都是被那搗蛋的女兒害的，如今一聽說生孩子，就條件反射似的緊張得不得了。

「漢卿，漢卿，你等等，我問你，都請好穩婆了嗎？」楊逸又追出幾步，對向馬漢卿的背影大喊道。

楊逸見那小廝語無倫次，一下不好了，一下好好好，忍不住又大笑起來，馬漢卿老神在地斥道：「象什麼話，天塌下來了不成？有事慢慢說。」

「老爺，夫人要生了……那小廝大喘了幾口粗氣，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聽著越國公主自風雪那頭傳來的歌聲，楊逸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戰爭對女人來說確實太沉重，站在越國公主的位置上，遼國一旦敗亡，象她這樣的皇族女子，往往就要淪為任人蹂躪的玩物。

「當初讓種建中和姚古鎮守玉門關，主持西域之事，總結算沒看錯人，哈哈哈，這回我倒要看看哈桑還狂不狂。」

「現在倒沒什麼地方不舒服，只怕今晚……！真是禍福無門，唯人自召。」

「不對，楊大哥以前一直說自己是壞人來著，嘻嘻！」

倆人正開心地聊著，大門處突然跑進一個馬家的小廝，氣喘吁吁地叫道：「老爺，老爺，不好了……不，是好好……事！」

「回大人，已經上報了。」

他心裏默念著『利息』兩字，真是左右為難，去學士院吧，明天要算利和-圖-書息，不去吧，今晚就得受刑，是逃得一時好一時呢，還是……

「光這事我也不怕，只是我擔心她是借題發揮，呃……個嘛，我今天去送了個人，你睛兒姐姐閨密遍京城，我怕有人向她告密了，所以她才……

「哼，你彈得人家腦門疼死了，等妾身回來咱們再慢慢算這筆賬。」說著她俏生生地從袖口摸出一根繡花針，捏在手上對自家官人比了比。

楊逸頷首道：「漢卿言之有理，如今西面的塞爾柱國內亂，桑賈爾與其兄弟之間爭權奪利，東面的哈桑再被咱們牽制住的話，確實是桃花石汗最好的機會，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這份眼光和魄力，趁機坐大，不管他了，等咱們大宋收拾完北面的遼國，回頭一併踩到腳下就是，哈哈哈！」

「那就好，快說，後來如何。」

馬漢卿也一臉笑容地說道：「大人，這回黑汗王哈桑除了和我大宋和談，想來沒別的選擇了。」

「嘻嘻……大哥放心吧，晴兒姐姐才沒那麼小氣呢。」

恨別郎歸去，故國戰猶酣。

楊逸嘿嘿笑道：「可惜西黑汗國路途遙遠，否則再聯合西黑汗從背後給哈桑來上一下，那樂子可就更大了。」

十三娘上了車，才掀起車簾對楊逸哼道：「官人，妾身可記下了。」

「大人請了，請了八個……馬漢卿連馬也沒騎，他家離楊家不遠，就那麼飛奔回去了。

「哎呀，娘子啊，你景明雙璧又快重出江湖了，快快快，你快過去看著點，若是有需要，立即派人回來叫我。」

「大人，種建中將軍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服阿柴、脫思麻、羌塘三部，由姚古將軍挂帥，率領三部計一萬六千人馬翻越昆崙山麓，沿白玉河北下，突襲于闐城，據說大軍攻進城時，城中的黑汗軍尚示反應過來，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于闐一失，黑汗舉國振動，駐守約昌城的阿克莫爾緊急分兵回援，疏勒方面也派出二萬援軍。姚古將軍作勢向北突入西州回鶻領地，將阿克莫爾的援軍騙過去后，再突然向東殺回，半夜路過約昌城時，還去佯攻了一個時辰，直到種將軍率領四千禁軍及黃頭回鶻人馬前去接應，如今各部大軍已安然回到黃頭回鶻領地。」

十三娘她們被前院的叫喊聲驚到，紛紛出來察看，聽了楊逸的片言隻語，好奇地問道：「官人，拽什麼？」

「好樣的，哈哈哈。」楊逸聽得心頭快活，不由大笑幾聲，倆人回到景明坊楊家，一邊往裡走，楊逸一邊問道：「此事上報政事堂了嗎？」

「大人，可惜什麼？」

上次攻下約昌城，黑汗國主哈桑不但沒服軟，還叫嚷著要東征，大宋現在治河工程還沒結束，否則恐怕已經先收拾他再回頭來料理遼國了。

「好好好，神兵天降，攻人不備，再聲東擊西，幹得漂亮。」楊逸再次大聲誇讚，種建中他們這次行動，讓楊逸不由得想起後世紅軍翻越大雪山的壯舉來。

「這話現在還言之過早，不過經此一戰，哈桑就算心有不甘，執意要攻打西州回鶻，必定也不敢再全力以赴了，他總得顧著南面的于闐等城會不會再被來上一下，哈哈哈……和-圖-書過可惜了。」

馬漢卿聽了這話便深思起來，略有所得后說道：「大人，東黑汗國和西黑汗國雖是同宗，但幾十年來一直爭戰不休，雙方結下的血仇難解難分，以前西黑汗國勢弱，為了防止被東黑汗國吞併，只能依附於塞爾柱國。如今東黑汗一旦被我大宋、及西州回鶻等各部牽制住的話，我估計就算咱們不聯絡西汗國，西汗國也未必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楊逸回到京城時，本來心裏還有些寡寡的，行到皇宮的東角樓，正準備進入景明坊，便見馬漢卿從後面打馬追上來。

楊大學士一時語塞，倒也是哦，以前老標榜自己是壞人，這下好了。

剛才還老神在的馬漢卿，屁股頓時象人針刺一樣，整個人忽然彈起來，往外就跑，楊逸彷彿被感染了，也跟著拔腿就往外跑。

「哦。」茗兒應一聲連忙去準備車馬。

「清娘啊，話不能這麼說，壞人也不可能什麼時候都壞嘛，總有好的時候，實話告訴你，我今天真沒做什麼壞事。」

「娘子萬……」楊大學士興奮之下，差點把『娘子萬歲』的口號喊出來，還好及時剎住了。

由於要避皇帝名諱，不能再用『捷』字，所以現在大宋統一將『捷報』稱之為『吉報』。

楊逸攬住她的香肩往後院走，嘴裏嘆道：「清娘啊，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楊大哥我可是好人，什麼時候……

十三娘捂著腦門嬌嗔道：「官人你早說清楚不就行了，茗兒快備車。」

但所謂的奇兵，要的就是超乎常人的想象，也難怪姚古大軍進城了，于闐的守軍還茫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