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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遠抬頭向西長眺一眼，沉聲問道：「種將軍，若是阿克莫爾未如咱們所算，就此退去，種將軍打算如何應對？」

到哲宗突然駕崩，加上外有遼夏夾擊，接踵而來的危機促使新黨不得不抱成團，同舟共濟，共渡時危。

到此刻，六部聯軍原來合計五萬人馬，能回到月亮山的不到一萬，且人人帶傷，有如驚弓之鳥，緊緊依附在兩萬宋軍旁邊，不敢再稍離半步。

提齣兒子，馬漢卿臉上的笑容比春光還要燦爛，他樂呵呵地答道：「還沒呢？此事……，屬下才疏學淺，正想麻煩大人給取一個呢。」

而拔除這些毒瘤必將造成自身嚴重的損傷，那麼，是不是可以從舊黨官員之中，爭取到一些良性的東西補充損傷的肌體呢？

「這個不難，要不，取個威武一點的？」楊逸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意。

而且還言之鑿鑿，這就不免讓人懷疑造謠者的用心了。

種建中也不覺向西一望，西面黃沙萬里，如濤如浪，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朝廷散班之後，馬漢卿很快便趕到了楊家，倆人進了書房，楊逸先開口問道：「漢卿，查到什麼眉目了嗎？」

……

這本來正是種建所希望看到的結果，但現在事情卻變得非常不妙，這回似乎真的玩過火了。

「嗯，小心些，現在大理就像一桶火藥，段和譽十有九就是那根引信，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

「大人放心，段和譽已經被咱們的人在衡陽劫下，正按原來的計劃把人往大理帶。」

站在綠草茵茵的坡上眺望遠處起伏的沙漠，有一種令人心痛的美。

種建中此次的布局，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分析過阿克莫爾的性格，以及用兵習慣后，才制定出來的，心裏極不願意相信到了最後一步，阿克莫爾會退縮。

「大人，您殺了我吧。」馬漢卿兩眼一翻，瞬間倒地。

絕不能否認，新黨之中同樣也是良莠不齊，並非個個大公無ｈetubｏｏk•ｃoｍ•cｏm私，同樣有很多人營私舞弊，損公肥私；之前這些問題，一直被滔天的政治洪流掩蓋著，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而且誰也沒時間去理會。

然而歸途並不平靜，阿克莫爾盡出約昌城四萬大軍，一路窮追猛打，而且他有意避開建制完整、且裝備有燧發槍的宋軍，專挑軟杮子捏，對各部殘軍不停的襲擊。

阿克莫爾，阿克莫爾，你會不會來？

朝中的大人物雖然不少，但楊逸用最笨的排除法，仔細排除之後，得出的嫌疑人物也就十個八個。

馬遠雙眉緊蹙著說道：「種大帥，怎麼辦？過了蝎子山，再往東可就是黃頭回鶻的領地了，阿克莫爾偏偏在這關鍵之處，突然停下不追了，難道竟是看出了咱們的意圖。」

見楊逸說起正事，馬漢卿立即恢復嚴肅的表情，鄭重地答道：「大理國內還沒有什麼新的變化，高泰明依舊昏迷不醒，家人正在四處尋醫問葯；目前由高泰明長子高明量主持高家之事，從目前的情況看來，估計在高泰明生死未定之前，高家尚不會有太大的動作；而段正淳大概也在等段和譽這邊的消息，所以大理國內部雖然暗流洶湧，但表現上還很平靜。」

李清臣雖然也是秉性耿直，清正不阿之人，但再怎麼說，在他心裏，楊逸與他終究是祖孫，儘管楊逸一直不認這門親。

東京決定向沙州增軍以防萬一，種建中也知道了，可見在信息不通的情況下，他一敗再敗，朝廷已經坐不住了，而作為當初力挺他的楊逸，必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在種建中看來，萬一楊逸也承受不住來自各方的巨大壓力的話，那他的下場會更慘，估計沒等他的布局圓滿成功，就已經被奪去統軍大權了。

「惆悵你個大頭鬼！少山寨我的言論，滾！」

「馬雅？」馬漢卿覺得只是雅，算不上威武啊。

旁邊的偏將馬遠望著胡楊林里和-圖-書歇息的「殘軍」，臉上不禁露出了憂色；出征時的七萬大軍，現在剩下不到三萬，自馬芒馬一戰之後，種建中鑒於各部傷亡慘重，士氣低落，收攏各部殘軍之後便下令撤軍。

「結果如何？」

馬漢卿終是忍不住笑起來，回他一句說道：「大人，屬下剛才也用排除法排除了一下。」

「等等，你那寶貝兒子取名沒有？」

種建中沉聲答道：「若說阿克莫爾發現了咱們的意圖，這不太可能，自撤軍以來，並非咱們故意保存實力，而是阿克莫爾主動避開咱們；除了顧忌我軍的燧發槍外，他杮子挑軟的捏，無非是想不斷打擊我軍的士氣，最後再一口吞掉咱們；根據細作傳回的情報，阿克莫爾此人膽大心細，多年來領軍作戰，謹慎但從不失兇狠，一旦覺得有機會，絕不會放過對手，必施以雷霆一擊；此次他一路追擊，不停襲擾，眼看我軍士氣低落，隨時可能崩潰，按他以往的脾性，絕不會走出了九十九步，而在最後一步放棄。」

「大人，結果讓我很惆悵，我發現除了大人外，朝中竟沒有一個可投靠之人，屬下非正途出身，又很遺憾地打上了大人的烙印，除了大人之外，其他的人，唉，總歸是讓屬下很惆悵啊！」

「別別別，大人您別惆悵，屬下這就滾，哈哈哈……

可鐵蛋叫李清臣太翁了，這總是事實，甚至李家祖上傳下的玉佩，李清臣也傳給了鐵蛋，如此這般，李清臣偏袒楊逸便再正常不過，楊逸要聯合他當不是難事。

因此，雷霆手段必將慢慢出歷史舞台，這和亂世用重典，治世以寬仁是一個道理。

這也是楊逸起初聽到這話時，沒往心裏去的原因。

再加上他與太后劉清菁那層關係，要制衡章惇足夠了，弄個范純仁入閣這不是畫蛇添足，自找麻煩嗎？

想到這些，楊逸不得不認真對待這些流言了。

可若是某些重量級人物在借謠言造勢，那就不ｗｗw•ｈetｕbook.ｃｏm.cｏm得不防了，他們費這麼勁去造勢，不惜挑撥離間，那麼必定還有後手。

楊逸初聽之時還洒然一笑，覺得這無稽之談，因為他現在要制衡章惇的話，根本不會去舉薦范純仁。

而到現在，新政已經慢慢為世人所接受，舊黨之中很多人在看到了新政所帶來的積極一面之後，原來反對的態度也沒那麼堅決了，開始在靜靜反思……

要制衡章惇，對於楊逸來說，現在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是聯合次相李清臣。

「是，大人。」

經過初期搶奪政治主導權的激烈碰撞，還有為了新政的施行，以雷霆手段劈開死氣沉沉的政局，這些都是必要的。

「不！不是文雅的雅的，是哎呀的呀！你想想，以後誰見了你那兒子都得驚呼：媽呀，那豈不是很威武？」

楊逸給了馬漢卿一份名單，然後開個小玩笑說道：「漢卿啊，你若是不想學馮道，再投他人門下，就盯著這些人，唉，高處不勝寒啊！何以消永夜，寂寞不勝情……

「大人，什麼山寨？」

紹聖初年，新黨剛剛上位，當時從朝堂到地方官府，充斥著的全部是舊黨的人，新黨雖然掌握了中樞，但仍如一個人沉溺在浩瀚的汪洋之中。

楊逸是真不想再施雷霆手段了，但新黨內部的問題慢慢浮現出來，這些問題已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了。

「段和譽呢？」

現在各部大軍幾乎喪失殆盡，加上時間已經進入三月下旬，離楊逸給的限期只有半個月了，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再布一次局。

馬漢卿搖搖頭答道：「大人，屬下無能，有關大人的謠言傳得越來越凶，到如今謠言出處已很難查清。」

既然謠言的起源無從查起，那就只能從傳播者的目的來分析了，若是些小魚小蝦，本身分量不足，難以撼動得了自己，傳出些謠言來，不久也必然散去，很難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這個可以不去理會。

接下來，對內應該慢慢營造一hｔｔｐs://m•ｈｅtｕbook•coｍ.cｏｍ種寬仁大氣之風，這其實才是華夏的底蘊所在；游牧民族每每只知行強蠻的雷霆手段，而不知寬仁治世之道，這正是他們總是很快消亡的原因之一。

這些人根本就是附著在新政上面的毒瘤，再不清除，新政必定會被他們糟蹋得不成樣子。

這幾天楊逸雖然告病在家，但對天下局勢絲毫沒有放鬆關注，遼國及西域方面，由於距離遙遠，信息傳遞要延後多日，有無大變尚不得而知，但朝堂之上，有什麼風吹草動卻是瞞不過他的。

這源於昨夜覃子桂過府時的一句閑話，據他所說，在秘書省聽到別人談論朝局時，有人言之鑿鑿地說楊逸舉薦范純仁入閣，是為了牽制章惇。

最慘的是脫思麻部，真正是全軍覆沒了，連主將祿定安都沒能倖免，早已遺屍荒漠之上。

從制衡章惇的角度來說，舉薦范純仁入閣，對楊逸本身不但沒有什麼好處，很可能反而是給自己添亂。

「哦，你排除什麼？」

實際上，經過了幾年改革，新黨之中的一些問題已經開始浮現，哲宗在位時，新黨的精力主要放在奪權，清算舊賬上。

「行了，行了，說說大理的局勢。」

細想來，按說上次章惇只是沒有支持他西域用兵的提議，可也沒有極力反對，雙方談不上起嫌隙，畢竟朝中大臣政見有所分歧是很正常的事，那麼怎麼會有這種謠言產生呢？

「屬下排除來，排除去，是想看看除了大人外，屬下還能投靠誰。」

時間進入三月下旬，蝎子山下胡楊成蔭，滿地嫩綠，飛禽成群，與北面浩瀚的沙漠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因為沒有一個寬仁的社會環境，人們總是生活在高壓之中，許多東西就會被扼殺，絕對不可能出現那種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盛景；整個社會就根本談不上有什麼創造性，沒有創造性，沒有方方面面豐腴的肌體，就像游牧民族一樣，再耀眼也只是暫時的，絕不能長久。

馬漢卿正經八百地和*圖*書長身一揖道：「大人學富五車，才高不鬥，就麻煩大人了。」

包括章惇在內，也有可能產生這種疑慮。

「你管得著嗎？你再問，可就輪到本大學士惆悵了！」

而楊逸站在權力的頂層，卻能看得更遠，想得更深，正所謂一葉知秋，許多東西，只要感知一些細小的變化，就能用概率學分析出它的全貌來。

因為沈清直的那份請功奏表，朝堂上彈劾他的聲音小了許多，但楊逸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有一股暗流在涌動。

范純仁這種人品格高尚，持身清正，在政事上公私分明，絕不會因為受了誰人的恩惠，而在政治立場上附和別人。

為了增加自身的力量，當時只要表示支持新政的官員，新黨都儘力吸納；其實，當初其中的很多人，不過是扯著新政的大旗，以求上更快上位，升官發財；

楊逸淡淡一笑，這在他意料之中，謠言這東西一個傳一個，傳的人多了，就很難再摸清它的起源和傳播途徑；他之前雖然有意讓馬漢卿加強了在京的力量，但你總不能去揪著那些官員的衣領一個個地逼問，你聽誰說？所以查不到，很正常。

「那好，就叫馬呀吧！」

所以阿克莫爾突然停止追擊，種建中的心同樣提了起來，但他是主帥，無論如何，必須沉住氣。

後來一想，卻覺得不對勁，自己與劉清菁這層關係，別人是不知道的，那麼別人認為他舉薦范純仁入閣，便成制衡章惇的一種需要了。

種建中站在坡上，臉上黃沙未洗，征塵滿衣，他的表情就像是用堅硬的岩石雕成，似乎一萬年也不會有絲毫波動。

「阿克莫爾突然停下不追，這未嘗不可能是他使出的欲擒故縱之計，以麻痹咱們。不管如何，咱們還是按原定的計策布置下去，或許就在今夜，一切便見分曉。」

那天楊逸和清娘在小酒館之中，就聽到了不少地方官員的作風問題，士子們談及這些問題時，只是對某個官員評擊，並不能深入了解其中的複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