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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

作者:緋紅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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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起伏 第41章 和平期(九、十)

第六卷 起伏

第41章 和平期(九、十)

余晨與張謇一愣,這個要求有點神奇,即便是風景不錯的南京,冬天也不是看風景的時候。然而兩人也不敢阻止王有宏的要求。親兵把王有宏抬上車,余晨和張謇一起上了車。
王有宏已經做過努力了,江蘇議會經過幾輪商議,終於在江蘇都督之上弄了個土改小組的臨時機構。張謇任組長,余晨作為副組長。而且議會也同意余晨接替王有宏的江蘇都督職務,現在余晨已經是正式的江蘇都督,只要等王有宏歸天,余晨就可以名至實歸。
王有宏生前已經由議會通過的土改計劃隨即開始推行,抓議會的人是一碼事,但是土改計劃必須由議會通過,這又是另外一碼事。
「對!咱們不能讓他們主持搞什麼土改!這兩個人讓人信不過!」
「妙啊!」伍翔宇連連點頭。人民黨大修鐵路的同時也充分的利用了各種水道,海運存在日本軍艦攻擊的可能性,於是人民黨就重新休整了京杭大運河。運河拓寬,挖深,河堤採用了水泥石塊修建。為此機械部門很早就開拓了一個專門的門類,挖泥船。然而京杭大運河非常重要的一段河道在江蘇,江蘇雖然不敢對人民黨的船隊如何,卻因為河道年久失修的問題,極大的制約了人民黨的航運規模。姬曄提出的要求是極為合理的。能解決這個問題的話,靠增加的運輸總量,人民黨的所有對江蘇的投入都能收回成本。
王有宏在世的時整套計劃就開始執行,江蘇國防軍早就被關進軍營集訓,除了那些終於余晨的部隊之外,凡是靠不住的部隊人員都以各種命令給解除了武裝,完全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絡。
……
到了莫斯科,列寧同志此時已經中風后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想與列寧同志交流非常困難,即便如此陳克親眼見到這位偉人,這位蘇聯共產黨的半神,還是覺得很激動。兩人真正「談」的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中國將抵禦來自東邊的攻擊,特別是壓制日本與英國有可能對蘇聯發動的進攻。得到了陳克正式的保證之後,列寧同志明顯看上去放心不少。
「都督!都督!」彷彿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了呼喊聲,王有宏好不容易聽清楚了這是余晨焦急恐慌的聲音,王有宏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種惱怒,這嚎喪般的吆喝把他美好的感覺給破壞了不少。
獲得了在馬來西亞的棕櫚油種植地之後人民黨還從荷蘭租借了好大的土地用於種植棕櫚。棕櫚油用處很多,除了做現在還沒有出現的麥當勞與肯德基的油炸食物之外,還能用來製作方便麵。
熱烈的掌聲代表了同志們的心情,無論如何,陳克都沒有用大話來應對醫療援助隊的質疑與委屈。僅僅這一點,就讓同志們感到了陳克代表的黨中央的誠意。
令陳克訝異的是,斯大林同志竟然也向他表示了同樣的意思。
但這種好心情,在看到余晨和張謇的臉之後被破壞的一乾二淨。王有宏心裏面嘀咕著,「真是死也不讓人安生啊!」
既然陳克不在,李壽顯就秉承了中央的方略,命伍翔宇和姬曄與江蘇商談水利問題。
鐵人大叔則完全不同,他只是點點頭,表示已經明白了的陳克的意思。接著就與陳克開始討論下一個問題。倒是翻譯同志的臉色非常不好看,能夠在這樣級別的會議上做翻譯的都是極為出色的人才,他不可能聽不出陳克到底在說什麼。
對於余晨和張謇來說,王有宏的死有著諸多屬於私人的感情在裏面。對於很多人來說,王有宏的死僅僅是一個信號而已。甚至不到第二天,王有宏死後的當天晚上,不少議員就聚集起來。一位看來頗有影響力的議員在眾人面前大聲說道:
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讓王有宏腦子發昏,然後王有宏看到自己一生各種剪影如同人民黨新出的電影一樣在周圍播放著,得意的、失意的、高興的、悲傷的、滿足的、遺憾的,種種經歷再也沒有了強烈的情緒,而像是旁邊的長江一樣穿過王有宏的身體向著未知的下游蜿蜒而去。
在中國提供給俄羅斯的食物援助中,方便麵是排在二道釀之後的「戰略物資」。這玩意完全無須各種複雜的後勤,只要攜帶的有方便麵就能幹吃。有燒開水的條件,在火邊炕上幾片黑麵包,就能熱乎乎的吃上一頓可口的飯。若是有肉類,再往方便麵湯裏面丟幾顆甜菜,那就已經達到並且超過俄羅斯民族的美食標準。這樣的飯食中再配合了二道釀的話……已經有蘇聯國有企業工人天天這麼吃,連吃了180天依舊心滿意足。所以別爾科夫同志的清單上,二道釀與方便麵後面重點標註了「優先供應」。
中國是靠和-圖-書自己的實力才獲得今天的地位,只要有毒牙,就不怕別人到自己的地盤上來。找准機會的話,天王老子也能給一口咬死。沒人想惹無謂的麻煩,只要中國自己不做死,各國自然會在需要中國的時候十分尊重中國的。
會議結束之後,醫療隊的負責同志拽住陳克的手哭起來了,「陳主席,太謝謝你了。你要是擺擺官腔,說點別的,我們是不用活了!」
醫療援助隊的同志們都盯著陳克,看來這話代表的是大家的心聲。
1923年12月22日,王有宏知道自己快死了,他的雙腿不僅僅是無法行動,甚至用手擰幾下也沒有感覺。這種失去知覺的感覺正在緩慢順著腿部向身體上部蔓延。等這種感覺到了胸部,甚至不用到胸部,他的生命也就到此為止。
到了一月中旬的時候,江蘇局面終於穩定下來。余晨完全管住了軍隊,張謇為首的資本派系也在輿論上壓制了其他派系。至少江蘇百姓都知道了一件事,新都督余晨要在江蘇搞土改了,土改模式與人民黨比較像。要人人有地中,甚佃農至都有機會得到屬於自己的土地。而且主導鄉裏面的也不再是地方士紳,江蘇官府將依託生絲、農業等機構來領導江蘇百姓的生產。甚至連農業合作社以及農業銀行等機構都將全面推行到鄉間。江蘇自耕農比例大,這些倒影響有限。而真正讓鄉民感到興奮的是,余晨都督提出「剷除高利貸,官府銀行將給百姓低利率貸款!」
方才被呼喊聲打斷的那種令人沉醉的眩暈感再次降臨在王有宏身上,在一種無法形容的輕鬆中,王有宏感到的一切漸漸黯淡下去,一種沉厚溫暖的黑暗把王有宏整個包裹起來,帶著他向著某種遙遠的地方去了。
這是江蘇百姓能夠明白的,江蘇百姓不太能明白的是余晨都督提出的「普選」。也就是說,只要在官府新的人口等級中登記造冊,按時向官府納稅,十八歲以上的男女都能當「公民」。
「蘇聯同志總是提出一大堆不合理的要求!國內出了事情,我們總是先控制局面,讓事態不要繼續惡化,然後研究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能徹底解決的,就徹底解決。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會立項,有長期處理的制度和方法。但是蘇聯同志態度不科學,出了事情他們除了嚷嚷,找責任人之外,其他做的很少,事情解決了之後,他們就把事情束之高閣,就跟沒發生過一樣。我覺得這種態度不能接受!」一位援助成員的代表起來大聲說道。看他紅紅的眼眶,還有那激憤的語氣,看來是受了不少氣。
按照《矛盾論》與家裡面的教育,陳克與鐵人大叔鬥爭了好幾個回合之後,就很投緣起來。不用那麼多廢話,兩人隨隨便便一搭話,就知道對方的想法。
同志們有些懵了,陳克這麼「一打官腔」,任誰都覺得心裏不舒服。中國傳統裏面最注重的就是「上通天聽」「青天大老爺」,現在的中國已經沒有誰比陳克地位更高,陳克都不肯親自干涉此事,那麼這件事只怕就沒有辦法解決了。
土財主就是土財主,即便是冠上了議員的名號,本質還是沒什麼變化。旁邊一位知道自己這幫人是在劫難逃,竟然上去抓住公函,幾把就給撕碎。
「別叫!」王有宏努力說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說出了這句話,但是余晨的呼喊消失了,身體好幾個部隊傳來的感覺讓王有宏好像意識到有什麼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這種感覺倒是不壞。輕輕喘了口氣,王有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說道:「人生真美好。」
「張謇就知道和那幫做買賣的人混在一起,也不過是個奸商而已!他哪裡知道咱們種地人的辛苦!」
「綁起來帶走。嘴給堵上,聽著他們叫喚就讓人噁心!」稅警軍官喝道。
余晨能拖,人民黨更能拖。伍翔宇和姬曄工作本來就很忙,江蘇既然如此,他們也樂的少些麻煩,想收拾江蘇隨時可以動手,可浙江的政務卻不能耽誤。這件事也就暫時平靜下來。
抓捕了議員的第二天,余晨就以江蘇都督的名義,開始對江蘇文官系統來了一次大清洗。政見不和的大批人被清洗出了江蘇的文官體系。一些比較有號召力的直接就下獄。
為首的稅警軍官對這個牽扯法律的問題倒是早有準備,他又掏出一張公函,「這裡有議會常務委員會的批示,你們已經被暫停議員身份。現在跟我們走。」
到了1924年1月中旬,陳克結束了訪問正準備回國,列寧同志卻去世了。這下原先的計劃不得不變更,陳克又參加了列寧同志的葬禮。而蘇聯中央內https://www.hetubook.com.com部的矛盾快速激化,托洛茨基以及一部分蘇共中央委員,竟然想利用陳克來「均衡」一下蘇共內部的矛盾。
余晨此時有過的心態王有宏有過無數次,光看臉上的微妙變化王有宏就能看透余晨的心思。他笑道:「余都督,你不要想著我把這件事辦了,你就能夠輕鬆接手。我若是不死,下面的那些人哪裡敢鬧。他們不鬧,你怎麼樹立你的威望。這麼一個亂世,哪個都督的位置下不是積屍如山?你以為這是太平皇帝么?陳克領著人民黨殺過多少中國人和外國人?那些屍體都撂到長江裏面,這條長江能給填平了。」
為首的一位稅警冷著臉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大聲喝道:「根據調查,XXX,XX,XXXX……你們這些人偷稅漏稅,現在你們跟著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陳克看著委屈的同志們,他心裏面很同情。蘇聯同志那簡單粗暴的作風,陳克在書上看過很多次,他知道這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問題。列寧同志建議成立的契卡全稱是「全俄肅清反革命和怠工特設委員會」,這種粗暴作風其實就是怠工,這是有專門委員會來處置的行為。至於鐵人大叔完全執政之後,對於各種怠工乾脆就用刑事來處理。這等事陳克說了也沒用,其實不僅僅是蘇聯,中國國內最近在進行的整風培訓學習,目標之一也是打擊「怠惰份子」。
還有些腦子靈光的喊道:「我們現在還有議員身份在,你們不能抓我們!這不合法!」
火車上沒啥可吃的,特別是冬天的蘇聯更是沒啥可吃的。不僅蘇聯同志吃方便麵,中國代表團也吃方便麵。蘇聯同志還能從中國代表團這裏分到腌黃瓜之類的醬菜,酒精類飲料敞開供應,所以大家的關係很快就融洽起來。
江蘇種地的百姓最痛苦不堪的其實不是水利建設,他們固然會羡慕人民黨治下的水利設施,但是膏腴之地的蘇南土地本來就好,人民黨花費大力氣的水利建設只是把其他地區的地變得與蘇南一樣好而已。
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慌與失落感頃刻打開了余晨的淚腺,他跪在王有宏身邊,抱住王有宏的腿放聲大哭起來。
江蘇百姓最痛苦不堪的是農民不得不承受的「高利貸」。九出十三歸甚至都算是很厚道的,驢打滾,利滾利,短期的三分月息。種種高利貸讓沒有財力的百姓辛苦之後,大部分利潤都被高利貸給拿走了。而稍微運氣不好,就要面對家破人亡的局面。
鐵人大叔和陳克談判也是開誠布公,該玩的手段一概不少。例如很常見的先給陳克一個下馬威,大聲指責陳克以及人民黨如何對不起蘇聯。第二天又彷彿完全沒說過這些話一樣,與陳克通知家兄弟般的親熱談著中蘇之間的合作。對陳克這種已經「不要臉」的傢伙,這種手段根本沒用。陳克與鐵人大叔一樣,堅信這個世界是唯物的。也就是說,一切都靠實力。所以鐵人大叔內心平靜外表激動的玩弄手段,陳克完全不為所動。
到了1924年2月初,江蘇的代表終於向人民黨中央發了電報。希望能夠與人民黨中央商談關於中央政府出動力量幫助江蘇進行水利興建規劃的問題。
聽完這話,余晨心裏面冒出「看人挑擔不吃力,自己挑擔壓斷脊」的反感來。不過這怨懟之情剛生出來,余晨臉上忍不住一紅。王有宏對余晨有知遇之恩,又把江蘇都督的職位交給余晨,有這樣的想法實在是不該。在這樣的反省中,余晨終於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沉重的心理壓力。
在軍事方面,姬曄遠比伍翔宇有經驗的多。她笑道:「我們可以讓江蘇先交出京杭大運河的一部分管理權。」
議員們彷彿自己根本沒有在議會投過贊同票一樣,大聲的吆喝著。這些人都是比較傳統的地主,或者是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了些錢,購置了些土地的新富。總的來說,他們靠收地租,放高利貸等傳統的模式營運自己的生活。一旦土改,這些人的利益只怕就會受到不小的損失。這些年來,江蘇懂得搞生意的早就發財了。現在還單純土裡刨食的都是做不了那些大買賣,只能依靠土地來賺錢的人。
「呵呵!」稅警軍官冷笑兩聲,「你們竟然敢撕毀公函,意圖拘捕?打!」
1923年底,陳克視察了河北東北以及內外蒙的工作之後,就坐上火車去了蘇聯。與陳克一同前往蘇聯的還有十萬噸方便麵。
這可是把陳克給煩壞了,托洛茨基提出的理由是,他看到了陳克與中國醫療隊的會面談話之後,覺得陳克對蘇聯制度的評價很中肯,所以托洛茨基希www•hetubook.com•com望陳克能夠在蘇聯中央委員會來一次演講,談談中國同志對共產主義革命的觀點。
「行啊!」稅警軍官把公函遞給那位議員。
所以陳克只能說道:「同志們,我完全能理解同志們的心情。我們黨的組織,都是以科學與民主為核心要點來組織建立的。所以我現在必須對同志們講,我們是講制度的。我今天來的目的是慰問大家,傾聽大家的辛苦,帶來祖國和黨對大家的敬意。我們醫療援助單位也是有組織的,我相信大家肯定從組織上得到回應,咱們的組織也肯定向蘇聯同志提出過建議。蘇聯同志有沒有接受,這是蘇聯同志的事情。我在我的職務上,只能用我職務的角度來聽取同志們講述的情況,並且在我的職務上,在我職務範圍之內允許的方法來努力解決去推動這些事情的解決。但是在實際執行中,我絕對不能越級指揮。這不符合組織制度。」
「同志們,你們的辛苦,你們的委屈我已經知道了。我在此感謝同志們的辛勤勞動,你們對革命是重大貢獻。但是我還是要說,同志們是來做援助工作的,若是蘇聯同志在這一塊做的很好,那你們到這裏就是來學習而不是援助的。既然我們是來做援助工作的,那麼我們就一定要把援助工作給做完。」
自幼陳克挨過無數的打,他老娘打完之後就開始思想教育,「打草驚蛇,打草驚蛇,人家一打草,你就跟著蹦!這不是找死么?別說打草,別人就是把草都給吃了,你也要躲在洞里一動不動。只要嘴裏有毒牙,誰過你的地盤都要想想後果。」
想到這裏,王有宏覺得沒必要為了身後的破事浪費生前難得的好光景,他說道:「兩位,我準備去江邊坐坐,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這是個很敏感的工作,想搞水利建設就得有大量的實地測量。人民黨的飛機早就拍攝了大量江蘇照片,也製作了不少地圖。以軍事進攻為目標的話,足夠做打進江蘇的地圖。這種靠科技力量達成的優勢並不等於人民黨軍隊中的測量人員進入江蘇就會很方便。
正說話之間,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砸門聲。議員們一愣,誰在這大晚上砸門呢?門口的僕人剛一開門,從外面已經衝進了一夥明火執仗的軍人。議員們訝異的瞪著這幫人,這些人已經看得清楚,這些軍人都是稅警。
見完這幾個人之後,陳克總算是直觀的感受到了為什麼鐵人斯大林同志能夠把這五位給整肅了。鐵人大叔給陳克留下的強烈印象是,這是個幹事的人!這很難形容,因為鐵人大叔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他也不在乎自己會給別人什麼印象。孔子說,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鐵人大叔比陳克「大」兩歲,1923年45歲,這位已經完全進入了「知天命」的境界。
參加了蘇聯國慶慶典以及閱兵儀式之後,陳克就去慰問了在蘇聯進行醫療援助工作的中國同志。見到陳克主席親自來慰問,援助的同志們一個個激動的熱淚盈眶。當然,有些不太能憋住的同志還順道把蘇聯同志的種種惡劣作風給指責了一番。
車子到了江邊,親兵將王有宏抬下來。天氣很好,太陽暖暖的曬著,王有宏靜靜的看著江邊的風景,又看了一陣他待了二十幾年的南京城。江邊已經被軍隊給清空,這天地與江水旁,彷彿只剩下王有宏這個老頭子一人。
蘇共中央的這幫人到底想做什麼呢?陳克真的感到迷惑了。
「你等等!你說是批示那就是批示了?讓我們看看!」方才為首的那位議員忍住驚慌,厲聲喝道。
若是別人,很可能會興高采烈的參与到能夠影響別國內部大事之中,而陳克這個來自歷史下游的傢伙卻相當厭惡這麼做。「看他起朱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這是陳克對外的一貫作風。種下種子之後美美睡一覺,醒來之後種子就長成了參天大樹,這是作為歷史下游者對歷史的感受。陳克想利用的是歷史,他想改變的是中國。這麼突然捲入一場原本根本不可能捲入的風波裏面,是完全違背陳克的思路的。
張謇聽王有宏用平和的語氣談論這麼一個血腥的話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他本想閉口不言,但王有宏已經即將就死,張謇忍不住贊了一句,「王都督,我現在是真的服了你。」
拜見了列寧同志之後,陳克終於見全了蘇共中央的同志。特別是列寧遺囑中提到的六位同志。斯大林、托洛茨基、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布哈林、皮達可夫。
議員們都被驚呆了,這裏面腦子明白的人早就想清楚了,余晨根本不等這幫議員們起來反抗,竟然先下手為強。
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王有宏為之操了一輩子心的家人的旁邊嚎喪,沒有那些不中用的醫生在旁邊亂出聽著能延年益壽的餿主意,如果此時能和陳克這樣有趣的人坐在江邊風景很好的地方隨便喝口茶,聊幾句天什麼的,定然是大大的享受。但是余晨與張謇那患得患失焦慮不安的臉,怎麼看都讓王有宏覺得世界的美好被這些傢伙給破壞殆盡。
在王有宏在的時候,「公民」們都是士紳階層,至少也是能夠交得起稅的自耕農。公民們能參選議員,議員們制訂了法律之後,就按照法律為所欲為。雖然不知道自己當了公民之後到底能做什麼,然而百姓對這樣的變化是真心擁護的。
王有宏的死對張謇的刺|激更大,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王有宏,即便是現在面對王有宏的屍體,張謇也敢這麼說。但是張謇和余晨一樣,感受到了極大的失落。至少對江蘇來說,一個時代已經過去了。王有宏執掌的江蘇時代落下的帷幕,對於今年七十歲的張謇來說,衝擊尤其大。張謇清楚的認識到,自己要不了多久也會走上王有宏已經邁過的那個門檻。
說完之後,負責同志忍耐不住放聲大哭。看來蘇聯同志簡單粗暴的作風,真的快把醫療隊的負責同志給逼瘋了。
話音剛落,稅警們已經一擁而上,掄起手中的棍棒就開始暴打起這群議員。專業執法機構都是練過,下手雖然狠,卻打的都是內傷,既沒有頭破血流,更沒有骨斷筋折。議員們一個個被打倒在地,殺豬般嚎叫起來。
人民黨的經濟學思路來自陳克,按道理說,陳克此時也應該回到國內。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中央對陳克當然要保密。就李壽顯得到的回復,陳克還沒有回國。李壽顯感到非常失望,這個時候若是陳克在國內,根本不用軍事手段,靠經濟手段就能把江蘇隨便給捏圓捏方。
對自己這樣的死法,王有宏覺得實在是無比幸運,他忍不住生出自己祖上積德澤被子孫的想法。不用在病榻上被折騰的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也不用為不可知的死亡感到惶恐不安坐立不寧,就這麼慢慢感受到死亡逼近,慢慢品味著最後的時光,簡直有點詩情畫意的意思呢。
在江蘇新都督余晨向人民黨中央提出申請之前,關於江蘇的全方位情報就已經擺在了人民黨有關單位以及人員的面前。這場資產階級革命的力度已經到1924年2月為止的成果來看,江蘇新的統治集團可以說乾的很不錯。定點清除議會內部的敵人,進入農村基層時候,則有效抓住了傳統地主「放高利貸」的命脈。據情報人員收集到的情報來判斷,這些都是王有宏生前策劃好的。伍翔宇就不能讚歎一下王有宏的能耐了。
若是其他蘇聯同志,例如托洛茨基同志,聽完陳克這話只怕就會感到很不安。如果是布哈林同志的話,只怕會覺得陳克心懷鬼胎,還會因為感到被侮辱而大發脾氣也說不定。
「你們好大胆!」已經有議員歇斯底里的喊道。
陳克看著同志們失望的神色,他不得不向同志們回顧了中國醫療系統建立的艱辛過程,以及建立的設計思路與原理,在各個執行過程中採取的手段與方法。然後又將中國醫療系統與蘇聯現在的醫療系統做了一個對比。聽了這些之後,同志們總算是明白了陳克不是在推諉責任,而是他真的不能強行干涉。醫療援助隊是本著救死扶傷的革命人道主義精神來工作的,而不是高高在上到蘇聯當老爺的。遇到困難只能通過努力鬥爭來不斷推進,而不是簡單的找幾個青天來通過上層解決問題。
「如果能夠重來一遍的話,我真想跟著陳克一起走一遭。」王有宏內心深處冒出一個他一直意識到但是始終不敢說出口的話,「要是那樣的話……」
但是大權在握的兩人還是一臉為難的神色,王有宏忍不住說道:「世界上的事情分為做得到和做不到兩種。做得到的事情,還分為能夠接受成本與不能接受成本兩類。土改的事情兩位能做到,有一大群地主士紳們支持,英國人和咱們簽署了一個生絲購買協議,未來五年的生絲買賣大概有了盼頭,你們做就是了,這麼愁眉苦臉的幹什麼。」
看過日落共青城之後,陳克也不確定俄羅斯族是不是不耐辣,經過「大量人體實驗」,陳克發現這個記載挺準確。於是方便麵的料包裏面裝的就是不含辣椒的調味料。現代商業得研究顧客需求。又經過「極大量人體實驗」之後,人民黨的方便麵廠發現俄羅斯比較喜歡生鮮味道。例如魚子醬。有了目標之後,以中國的飲食水平之高超,找出與之類似的調味料是很容易的。
「放心吧,王和*圖*書都督!」面對王有宏這麼推心置腹的話,余晨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李壽顯作為對江蘇事物的最高負責人,他自然不會對此不聞不問。人民黨經濟政策是圍繞資本營運展開的,但是沒有搞過完全的資本主義制度,他也很難判斷江蘇未來的發展。能夠確定的事情只有一件,江蘇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優秀的經濟學專業的人才。
陳克還真見識到蘇聯同志到底多能喝酒,幾位在車頂巡邏的蘇聯同志喝完一瓶白酒之後,還能在搖晃的車底健步如飛。陳克穿越前的極限酒量也就一斤多,那還是在一位兄弟的婚宴上幫人擋酒,幾大杯酒喝完之後,他就去廁所吐得天昏地暗。親眼見到蘇聯同志的厲害,陳克是真心佩服。
與王有宏自己的柔和感覺不同,他的肉體在最後的時刻背叛的主人的意志,刻在人類DNA中的程序自動運行起來,為了激發最後的生命力來對抗死亡,王有宏臉部以及身體的肌肉緊緊的扭曲著,看上去極為猙獰。余晨在王有宏身體一通痙攣的時候,聽到的卻是「別叫!」「人生真美好。」兩句很不應景的話。直到王有宏的身體已經僵直,體溫也不斷降低,余晨才意識到自己的長官已經只存留了一舉屍體留在這個世上,那個曾經掌管江蘇將近二十年的強者離開了這個世間。
新上任的余晨都督發誓要掃平高利貸,登時就收攏了江蘇百姓的心。
周圍的議員圍上去觀看,卻見那的確是議會的公函,上面墨跡猶新,這些與會者的名字都在,而且名字上蓋了議會常務委員會的印章。一切跡象都說明這次行動的確是精心策劃的。
按照陳克家的家庭教導,那就是背上糞桶人家就能當石傳祥,拎把笤帚就能掃馬路,舉面小旗就能在街口指揮交通。一般人都會有模仿的跡象,鐵人大叔根本沒有這種傾向。人家是真的知天命,在活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為錢,不為利,不為名聲,就是這麼一個純粹的蘇共領導者。引領蘇聯走鐵人大叔認為正確的道路。與鐵人大叔一比,其他幾位也能稱為英雄,卻少了那股子純粹的東西。
「諸位!王都督在世的時候,我們信得過他,若是他主持土改,我們還能跟著王都督。但是余晨和張謇算什麼東西?十幾年前他就是個酷吏!以軍法官的名義恣意妄為。張謇先在北洋混不下去,在蘇北的買賣被人民黨給沒收之後,逃到咱們江蘇。沒有王都督好心收留,這兩個人早不知道死在哪裡,哪裡有今天的地位。所以,咱們議會絕對不能就這麼聽他們的,等到明天議會開會的時候,咱們要重選議長!」
余晨完全沒想到人民黨居然玩這一手,他原本也不是真的想讓人民黨做什麼,這個申請不過是要向人民黨表明一個態度,而且得到人民黨的認可與支持而已。重要的運河交通此時根本不在余晨考慮範圍之內。偏偏運河又與水利息息相關,現在連拒絕的借口都不好找。不得已,余晨只能採取「拖」的方式。
「姬曄同志,我有一個擔心。江蘇的頑固派們如果不甘心失敗,採取襲擊我方工程人員的手段,那我們怎麼辦?」伍翔宇和姬曄談起了這個問題。
在這點上,陳克所幸就直截了當的點明了,「中國能夠靠自己保護自己的安全,所以只要蘇聯同志沒有挑起毫無意義的實質性戰爭,我們對蘇聯同志做什麼都能夠理解。」
與列寧同志一樣,鐵人大叔希望得到一個穩定的東方,中國要在太平洋幫助蘇聯抵擋住一切可能的攻擊。而陳克甚至能聽得出,鐵人大叔還有「賣隊友」的打算。為了蘇聯的利益,鐵人大叔有時候只怕還要對中國來些小手段。
王有宏死了。
最後陳克說道:「今天見到同志們還有很健康的在這裏,我真的很高興。同志們面對這麼多困難,通過辛勤勞動解決了這麼多問題,救助了百萬級的病人,祖國感謝大家!黨感謝大家!等大家回國的時候,我們一定要讓大家披紅挂彩,熱烈迎接同志們完成了艱巨的工作。大家都是革命的功臣!我在這裏代表黨中央再次感謝同志們,你們辛苦了!」
王有宏對這些鹹淡話沒什麼興趣,他繼續說道:「有件事我得和兩位說清楚,哦,以前說過,我再說一次。這生絲買賣你們絕對不能讓下面那些人胡鬧起來,他們眼下跟著你們,是形勢所迫,所以你們一定得學人民黨,咱們看了這麼多年,人民黨的法子是最能賺錢的法子。你們一定不要聽下面的人胡說八道!」
此時與江浙有萬里之遙的莫斯科,陳克如果知道自己的同志能如此輕鬆的把事情「拖下去」,肯定會非常羡慕。有事情能夠拖,有些事情則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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