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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沒過多久，邱言便起身交卷。

「為國取才，何須懼怕流言？」孔提學看了這書吏一眼，「我聽說你和青昌的張鈺關係不錯，他最近拜訪過你，不過公是公、私是私，不要搞混了！」

「好……好字！好字！」

……

不少人都湊在一起，談論考題與彼此的應答。

「好快的速度，半點停頓都沒有，但是卻一字不錯！他這是早在心裏打好了稿子啊，難怪之前卷面空白，我卻錯怪了他，也是，古人有雲，文則數言乃成其意，書則一字已見其心，能寫出這等字的人，定然心正如字，不可能是姦猾之徒，先前是我先入為主了。」

入夜，吃了飯，張振和周貫便向邱言告辭，張振回府，而周貫則是住在對面客棧，是看到邱言之後，才進來結交的。

念頭一動，生魂從頭頂跳出，頓時，整個房間颳起了一陣陰風，便見一冊一冊的書卷浮現半空，層層疊疊的在房間中飄蕩，緩緩旋轉，宛如漩渦。

「在下周貫，有禮了。」這少年倒是個m.hetubook.com.com自來熟，自介了之後就和邱言、張振聊了起來，沒說幾句，便問出了考場上發生的事情，邱言自是找個理由掠過。

看著邱言離去的背影，旁邊考棚內的中年人和少年人都是一副神情複雜的模樣，本來他們見提學官處處針對邱言，以為這位怕是要遭，沒想到峰迴路轉，提學突然就變了態度。

「這……是，屬下遵命。」書吏一愣，心底泛起不妙之感，卻不敢反駁，只得應下。

大部分的考生這時候還在埋首做題，邱言這一口氣寫下來，竟比大部分人快了許多，見他起來，自有差役引著去大堂。

孔提學見狀，點點頭，低聲道：「好生檢查一下，莫急。」他卻是和顏悅色的給邱言說著，接著轉身離去。

孔提學還在想著，忽的心中一動，這才發現，邱言自下筆之後，就沒有半點停歇，十道墨義轉眼的功夫就全部寫就，而後筆下不停，直接就開始解經義。

回了下榻的客棧，沒過多久，張振hｔｔｐs://m•hｅｔｕｂooｋ•ｃｏm.ｃｏｍ就尋上門來，二人說了一會兒話，更多的童生從考場走出，一個個或是緊張，或者隨意，有的成竹在胸，有的惴惴不安。

邱言在童生中幾乎沒有認識的人，所以只是坐著，和張振談些文章。

大瑞現在所流行的秦體字，乃是已故的相國秦凌所創，結合前朝之餘韻，講究飄逸、揮灑，寫字的時候要無為有念，一揮而就，讓人生出自然之感，彷彿將天地大道蘊含在裏面，所以流傳甚廣，讓人趨之若鶩。

「莫非，這是他所獨創的字體？又或者，是從哪個隱士手上學來的？」

吵鬧間，夜色降臨，眾童生見天色不早，便都散去。

另一邊，邱言到了大堂，就看到了端坐著的孔提學。

「他的這手字，端正、器宇，彎折之處好似有骨，錚錚不屈！一字一字，宛如雕刻！這是練字入木，有了神韻啊！但怎的和現行的秦體字截然不同！」

突然，背後傳來聲音，卻是有人和邱言打了聲招呼，邱言循聲看去，入目www.hetubook.com.com的是個半大少年，他立刻就認出來，此人是道試時坐在旁邊考棚里的那個少年。

「提學大人，您看……」旁邊，那名書吏還要提醒，卻是將孔提學從恍惚狀態中喚了回來。

「總算是到了夜晚，是時候檢視一番了。」

邱言答道：「這是學生照著古今字帖，體會聖賢文章，自己摸索出來的。」他這話說的坦然，卻令那孔提學一驚，連連讚歎，對邱言的態度又有變化。

孔提學見了暗自點頭，對邱言的評價又上升了不少。

出了府學，邱言足下不停，一路而去。

那漩渦的中央，正是邱言的生魂所在。

這位孔提學看到邱言下筆，視線落在字上，瞬間就像是丟了魂一樣，死死的盯著那根毛筆和筆下的字，一列一列，如痴如醉。

但見提學轉頭瞪了那書吏一眼，低聲斥責道：「不要出聲，莫要驚了邱生！」

過了一會兒，又有考生過來交卷，這孔提學就溫言勉勵了邱言兩句，便讓其離去。

道試的成績，要等十幾日後才會發榜，那ｈｔｔｐs://ｍ.ｈｅtｕｂｏok.ｃoｍ•ｃｏｍ時候才是成敗關鍵之時。

看著書吏的背影，孔提學搖了搖頭：「你這是看不透啊，單單是邱言的這一手字，就足以拿個案首了，我若是硬要壓下來，那不是避嫌，而是妒賢嫉能，日後才會有麻煩。」

但邱言現在寫的字，卻是橫平豎直，方方正正，字與字之間空隙間隔精確無比，給人一種秩序井然的感覺。

那名書吏卻是低聲道：「大人，這邱言和知府有牽，要是這次道試拔名太高，恐怕會有流言，于大人不利。」

府學門前還是站滿了人，多為婢女小廝，顯是自家少爺應考還未出來。

這人便是如此，若看一個人不順眼，不管對方做什麼，都覺得不合心意，可要是看一個人順眼，對方便是當面頂撞自己，也會覺得是心有自志。

「把這張卷子放好。」孔提學將邱言的試卷交給身旁書吏，叮囑了一句，這意思很明確，就是要取了。

這位孔提學在書法之道上有些造詣，平日里也常常賞析，家中收藏有不少名家手筆，自付對大瑞古今的字體筆法都和圖書有了解，但現在看到邱言寫的字，心神被奪，卻猛然間發現，對方筆下的字體很是陌生。

送走兩人，邱言徑直回了房間，洗漱完畢，接著吹熄燈火，卻沒有躺下，而是盤坐在床上。

說了兩句，孔提學看了眼邱言交上來的卷子，點點頭，道：「條理分明，不錯，尤其是這手字，端得漂亮，不知師承何人？」

見了邱言，孔提學臉上擠出笑容，招呼起來，問著學業，和之前的態度有了天壤之別，邱言卻是不卑不亢，沒有受寵若驚的表現。

「這位……是邱兄吧？」

孔提學從驚神中回過神來，再看向邱言筆下字的時候，就沒有那種失魂落魄的感覺了，卻依舊感到驚艷。

這邊，孔提學的念頭剛剛落下，那邊邱言已經將經義題一氣呵成，放下了筆。

「剛才聽那書吏說話，這人似是叫做邱言，也不知是什麼來頭，等這場考完，要去打聽一下。」

書吏一聽，心頭便驚，知道自己的那點事沒有瞞過這位上司，連連告罪，拿著卷子去了。

「他這一手字，當真不凡，咦？這是什麼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