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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花廳中的氣氛一變，整個文會的意境陡然變化，先前被方子延三言兩語拉回來的氣勢，一瀉千里。

「怎麼回事？」

「大哥，怎麼了？」楊定遠注意到了齊鑫的異樣，出聲詢問的同時，也朝邱言看了過去，隨後微微皺眉，心神一陣恍惚。

「我要過去看看，到底是真好，還是假好。」

詩詞一道，不光需要平仄格律，還要一定的感性，有感而發，有的放矢。

兩個才子的動向，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諸多儒生好奇著走來，打探幾下，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緣由。

這群人的父輩舞刀弄槍，但母親都是知書達理，所以對書法一道多少有些認識，況且，書法本就蘊含著一種精神，與武道精神類似，一看紙上字，心神恍惚之後，就知道非同小可。

其他儒生，也感激方子延三言兩語，讓氣勢翻轉，隱隱有奉他為首的味道。

「顧兄，你……」方子延深吸一口氣，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方子延循聲看去，入目的是顧言之面容。

「挫之不怒，惕之不驚，誘之不移，陵之不屈。」

「這個邱言……」宋倩微微蹙眉，她也看到了邱言的字，也是暗暗驚奇，有些拿捏不了主意了，「他不是修士么？居然還肯花時間來練字？莫非是個文曲之才，書修并行？」

邱言則端坐桌案，拿著筆，手腕靈巧反動，不慌不忙的將詩詞記錄下來，漸漸的，一股莫名的氣息從和_圖_書他身上升騰起來，籠罩周圍，顯得和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念頭一變，方子延感悟中斷，醞釀出的感情付之東流，一首七言絕句剛說到第三句，第四句本該用以收尾和點睛，現在匆忙間，只能勉強按著格律對個工整。

隱約間，邱言在他眼中的形象有了變化，好似突然間高大起來，規矩方圓的意境撲面而來，期間還間雜些許宏達之勢。

邱言身上那股子莫名氣息越發濃郁，擴散開來，竟將花廳的胭脂氣息、腐蝕之念都驅散了不少。

厚德如慮愚，威重如山嶽！

「先前猜燈謎被他獨佔鰲頭，現在又露了這麼一手字，有了這字，就算是一句詩詞都不會，又有何妨？一樣能名傳後世。」

邱言正在寫的，正是方子延的新作，只是此刻，引人注目的並非詩詞，而是那一手方方正正的字！

這股氣息初時微弱，輕易發現不了，但齊鑫卻始終注意著邱言，覺得後者不會這麼簡單就被人壓下，所以第一時間發現了這股氣息。

顧言之搖搖頭，嘆息一聲：「今日方知往日坐井觀天。」

「他這是筆下有了神韻，已經登堂入室了！」

說的是人的字，就是心靈的映射，論書如論相，觀書如觀心。

邱言自是清楚那些個儒生的打算，他看了方子延一眼，走到一處桌案前，拿起筆墨，開口道：「邱某不善詩詞，這吟詩作對的事情還是交給諸位才子吧。」

齊和_圖_書鑫說著，領著楊定遠走了過去，到了邱言身旁，目光落在紙上，將上面的一列列字收入眼底，頓時一愣，心神失守！

至於本來聚在宋倩周圍的幾名官宦小姐，在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後，卻是個個情緒高漲，她們這些小姐，本就對才子佳人的那套感興趣，眼前邱言的事情可謂一波三折，頗具傳奇味道，當然引得她們心頭念起。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武將子弟圍了上去。

「好險，好險，差點就失了定力。」口中低語，他和齊鑫對視了一眼，隨後二人齊齊轉頭，視線落在了邱言身上。

「這是？」他朝著齊鑫投去詢問的目光。

「身為讀書人，卻說自己不會作詩？他這是露怯了啊。」

一時間，場面熱鬧起來，先是接龍，而後拼句，隨後又有人心生靈感，直接賦詩一整首。

本來，因著儒生們的說法，諸武將子弟對邱言還是有些輕視的，可現在卻是印象扭轉，其中幾個愛好書法的，更是心神震蕩。

「這字……」

「顧言之師從名師，他的老師嚴武，雖說屢試不第，但一手字聞名天下，年輕時是有名的才子。」

「果然如我所料啊。」宋倩搖搖頭，然後先出了幾個對子，接著從中引出詩題，令諸儒生一步一步投入進去，個個搜腸刮肚，想弄句詩詞，一鳴驚人。

「稍安勿躁。」齊鑫眯起眼睛，擺擺手，「今天真有好戲看了。」

本來普通的詩句，被這字hｅｔubｏｏk•ｃｏｍ•cｏm呈現出來，立刻煥發出炫目光彩。

聽了邱言這番言語，諸儒生登時精神大振，覺得抓住了邱言的短板，卻也沒人當眾嘲笑，以免平白低了格調，也顯得氣量狹小，只是眼中神情和臉上表情，卻將想法都透露出來了。

頓時，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邱言身上。

他正想著，目光落在了紙上。

「不識好歹，說什麼只讓王子一人進來，笑話！我等是王子的貼身侍衛，豈能有片刻離開？該不會是你們中原人心懷不軌，要搞什麼調虎離山吧！」

「我自半年前煉化了一魄之後，心神凝聚、心念堅固，便是泰山崩于面前，也能謹守心志，可現在只是看了這紙上的字一眼，就失了神！被裡面的精神給感染、波及，差點迷失其中，這字定是有了神韻！」

閉上眼睛，重新睜開，種種幻覺頓時消散，但楊定遠還是感受到了邱言周圍的那股氣息。

說著，他提起筆：「不過，邱某于書法一道略有心得，便毛遂自薦，將諸位大作記下。」

這個時候，方子延笑道：「邱兄既然想動筆，那也無妨，只是希望不要比顧兄的字差太多才好。」這話中夾帶的惡意和挑撥之意，邱言一聽便知，卻不多說。

對邱言來說，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缺理性，但感性之道，著實不擅，所以也沒必要被別人牽著鼻子，既然要打擊諸生的風頭，令名聲翻轉過來，就要揚長避短。

「這股m.hetubook.com.com氣息，與我從前在京城見過的書法大家有些相似，但那可是筆下有神韻的人物！就連顧言之寫字的時候，都只是勉強有靈，不成氣勢，這邱言……」

尤其是年齡最小的那名少女，更是靈活的在人群中穿梭，一口氣跑到了邱言身旁。

「這邱生，太會嘩眾取寵了！」

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待得諸儒生都看到了邱言的字，紛紛感受到了其中的那股精神。

過了一兩息的時間，他才回過神來，心底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楊定遠一回神，卻是劇烈喘息起來，額頭上留下冷汗。

這一看，就移不開眼睛了。

……

「嗯？」宋倩終於注意到了氣氛的變化，她站起來，朝邱言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邱言的本尊經歷過遺蛻地之後，收穫的並非只有離卦、火星，還有對火焰的領悟，對上古人王治世的理解，感受到了荒古之時人類與天地爭鬥的精神。

「怎麼回事？他們在看什麼？」

整個花廳充滿了歡聲笑語。

整個花廳頓時涇渭分明，一方是正在吟詩的儒生，諸多官宦小姐圍在周圍，宋倩被眾星捧月；另一邊則是一個個武將子弟，圍著邱言，默然不語，生怕打擾到他。

這兩人不同於一般賞析字畫的人，是有著武道傳承的，重武意、拳意，所以被外物吸引了心神之後，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倒要看看，他又耍了什麼花招！」穿過人群，方子延到了邱言跟前，後者heｔｕｂook.ｃｏｍ•ｃｏｍ正伏案書寫，「哦？看上去並無異樣。」

「這邱言才多大年紀！居然筆下生韻！」

「字寫得比顧言之還好？這怎麼可能？」

突然，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就見一名青衣豪奴從門外飛了進來，落在地上，掙扎了幾下。

咚！

見邱言並不反駁，方子延覺得總算將劣勢搬了回來，不再咄咄逼人，轉而與其他儒生談笑起來。

她的這個動作，打斷了方子延的思路。

邱言的字與之前相比，又有了變化，在方圓正直的基礎上，多了一種渾厚氣勢，橫平豎直的風骨中，多了壯麗秀美，隱隱流露出亘古洪荒的氣息，讓人一看，自然而然的生出渺小之感，意識到自身只是歷史長河中的一滴水。

古人有雲，書，心畫也。

不過，正當整個花廳的氣氛，完全朝邱言傾斜過去的時候，作為焦點的邱言卻驟然停筆，一抬頭，目光投向花廳大門。

這些精神，在這一刻，都融入筆桿，順著墨汁，印在紙上，化為一枚枚文字，羅列成一列一列的詩句。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此人。」

齊鑫與楊定遠的這番動作，引起了其他武將子弟的注意，有幾人走了過來，順勢看了邱言筆下之字一眼。

想到這裏，他發現身旁的楊定遠還在愣著，沒有回神，連忙輕咳一聲，將後者喚回神來。

看著這手字，方子延徹底說不出話來了。突然，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一首詩賦完，方子延也轉頭看向邱言，接著冷笑一聲，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