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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他的聲音不高，正好能讓邱言聽到。

不過，正是這份簡單，給人一種出塵的感覺，能讓人心情平靜，坐在酒館里，心境自然而然的輕鬆、清凈。

「哼，你也知道讓人久候？」

邱言和韓薇兒一到地方，就被韓家的僕從迎了進去，來到一間雅閣。

見韓卓面色變化，馬宛心裏也咯噔一下，不過胸中悶氣卻是升了起來，他壓低聲音，對邱言道：「邱言，你能考中解元，多虧了家祖教誨，怎麼到了東都，卻不去馬府見禮？」

「難道說……」

「這位馬宛，家學淵源……趙元賢侄是敬禮書院的高徒……李青李公子，從西域遠來……」

這樣的人物親自出面要收人為徒，顯然非同一般，從側面證明了那被收之人的價值。

那大陳小陳，學生門人不少都身居要職，而且其理宗學說，受不少人青睞，一舉一動，都被朝廷關注，當真是身在江湖之遠，卻可影響廟堂之高。不說當今聖上，連先帝都幾次邀請兩位陳先生出仕，始終沒能成功。

儘管知道對方在運用人際手法，但邱言還是升起好感，覺得韓卓此人處世妥帖，很會做人。

「這馬宛怎麼突然間對我有了這麼大敵意？之前在韓府中感到的敵意，應該就是源於此人了。嗯？他在看韓薇兒？莫非是爭風吃醋的戲碼？那還真是無妄之災，不過，明日我就要去馬府拜訪，正好將事情說清楚，省的拖拖拉拉的徒增不快，還要牽扯時間和精力。https://m.hetubook.com.com」

「幸會，幸會。」

接著，他又對邱言道：「邱賢侄，這幾位都是一時才俊，我給你引見一下，這兩位你先前見過了，張應潮、劉錦，都是有才學的人，來年也要參加會試，日後與賢侄說不定同殿為臣。」

想到這些，韓卓看向邱言的目光有了些許變化。

這時，韓薇兒突然開口，看似在說邱言的嗅事，其實是在解圍。

「行了，別站著了，都坐下吧。」韓卓說著，對身邊僕從吩咐道，「告訴老李，就說人齊了，可以開席了。」

至於邱言，韓卓雖有欣賞，但也有限，剛才出言相助，不過是舉手之勞，但他沒有想到，邱言竟能驚動小陳先生，此事若為真，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另一邊，趙元又道：「這件事情，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東都，到時那些書院，估計都會坐不住了。」

「有人能把賀書長駁倒？」劉錦面色變化，「賀書長家學淵源，能言善辯，當年其人年幼，賀公給他請西席，教他讀書，沒有一位先生能堅持一個月！」

說話的赫然是那位馬家孫少爺，馬宛。

雅閣中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邱言與馬府的關係不一般，馬府又不像韓府這樣，派人過去邀請，所以邱言登門時少不得要備些薄禮，可若連住店的盤纏都不夠，要變賣字畫，自是囊中羞澀，沒能及時拜訪也算正常，不然就有投奔的嫌疑。

場面頓時靜了下來。

不ｈｔtps://wｗw•heｔubｏok•cｏm.ｃｏm過，邱言的話一說，旁邊卻是傳來一聲冷哼——

通過韓卓剛才的介紹，邱言知道此人名為李青，竟是從西域而來。

邱言搖搖頭，接著看向馬宛，說出一番話來：「馬公子，你與我之間應該有些誤會，我受馬老相國的恩惠，自當回報，但並不因此就低你一等，你若對邱某有不滿和成見，可以直說，不要打著馬家的名頭！傳了出去，別人還要說馬家的不是！」

馬宛暗指邱言知恩不報，而韓卓卻說邱言不願「輕受人恩」，是因「受則難忘」，既是解圍，又是表明態度，同時賣給邱言一個人情，一舉三得。

聽了這話，張應潮和劉錦面色微變，他兩人是從江南來的，知道賀書長的名聲和才學。

當然了，張應潮的事情，也讓對方寒了心，韓卓開宴，也是為了彌補。

邱言正在看的這個人，身著白衣，肩膀很寬，撐起整個衣袍，給人種精神抖擻的感覺，一舉一動間渾然天成。

想著想著，邱言目光一轉，落在其他兩人身上，注意力集中到了其中一人身上。

他這話已不再是暗諷，而是明著指責、侮辱了，邱言的臉色登時就冷了下來，眼中露出流露絲絲寒芒。

「賀書長被人駁倒了？」

他這次擺席，本就是為了留些善緣，如今朝堂鬥爭越發激烈，隱隱有了黨爭的趨勢，他所處的派別正處於下風，需要補充新鮮血液，今日在座的，都是有才之人，而且身具功名，日後heｔuｂｏok.coｍ•ｃｏｍ說不定能金榜題名，成為棋子，不然的話，他一正五品的官員，何必和一群舉子同桌共飲？

先不說邱言是不是靠著馬陽才考上解元，可馬家人說出這樣的話，傳了出去，就會有邱言知恩不報的說法流傳，于名聲不利。

馬宛的敵意當然逃不過邱言的感知。

「這人叫李青？他身上氣血雄渾，明顯是身具命道修為，而且文思非常純粹，充斥一方，與周遭氣氛融合而又隔絕，隱隱自成一體，很有可能也成就了文心。」

邱言的話，語氣冷硬。

這座酒館名為「謫仙」，離韓府不遠，論規模比不上白玉樓，酒館裏面的布置、裝飾也不如白玉樓富麗堂皇，更沒有豪奴和侍女，顯得簡單、簡約。

等介紹了一遍，除韓卓和馬宛外，其他人都起身與邱言見禮。

「理宗？邱言？我想起來了！」

邱言打量著對方，李青也在看著邱言，眼中隱現精芒，雙眸明亮。

「這事我也聽說過，傳聞賀書長只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記住教書先生教授的內容，然後舉一反三，日日反問，逼得那些先生不得不辭去職位，後來賀公請了江南大儒江倫，才讓事情平息。」

馬宛的話看似平常，但扣住了「禮」和「恩」兩個點，暗指邱言不去馬家謝恩，卻來韓家的宴席攀附，有改換門楣的味道。

小人專望人恩，恩過不感。君子不輕受人恩，受則難忘。

「哦？還有這事？」韓卓做出一副意外的模樣，語重心長的對邱言道，「君子不輕受和圖書人恩，想來邱賢侄是不願受人饋贈，這才要變賣字畫，不過賢侄的字，字字神韻，可謂一寶，豈能輕易流落在外……」說著，他就要喚來僕從，尋去書齋。

其中一人正是那馬宛，此人見到邱言后，面色陰沉，眼中流露出恨意，目光掃過邱言和韓薇兒，泛著寒光。

「二叔，你是不知道邱兄如今的窘況，我聽他的長隨說，他們一路北上，花費不小，現在連住店的錢都沒了，要拿字畫變賣。」

韓卓笑著說著，像是在讓自家晚輩、遠親相互熟悉一樣。

「哪裡，趙兄的話有些誇大了。」

與韓卓坐成一桌的，除了邱言見過的張應潮兩人外，還有另外三人。

兩人先是驚訝，跟著聯想趙元話語，心中又是一驚，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邱言身上。

韓卓坐在首位，招呼邱言過去，然後笑道：「來，我來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邱言，乃今次劍南道的解元，寫得一手好字，而且素有賢名，連皇上都曾有耳聞。」

趙元點了點頭：「不錯，我同族的兄長，如今正在理宗書院中求學，那日論道也在縣城，所以我能提前知悉這件事情。那日駁倒賀書長的，正是個名叫邱言的書生，聽說並不是理宗書院的門生，不過最後驚動了小陳先生！小陳先生親自出面，要招收他做衣缽傳人，卻被其人拒絕，最後翩然而去。」

邱言心中一動，順勢起身，說了些謝罪和感謝話，大意就是勞煩一桌人相侯之類的，相互恭維，也算人際往來，況且韓卓的這桌宴ｈeｔubｏoｋ•ｃｏｍ•ｃom席，本就有施恩、招攬和拉攏的意思。

前朝大齊全盛時，兵鋒所指無往不利，曾讓西域百國來朝，中原的平民到了那裡，都能做人上人，也引了些人遷徙過去，這李青顯然是當初那些人的後裔。

這話一出，韓卓頓時皺起眉來，而邱言則是眯起眼睛，循聲看了過去。

韓卓的酒宴並不是擺在韓府中的，而是開在一座酒館里。

「什麼？小陳先生都被驚動了？」這一下，連韓卓都坐不住了，旁人不知小陳先生的能量，可他身在朝堂中樞，最是清楚不過。

就連韓卓的面色都難看許多，覺得馬宛看不透局勢，不給自己面子，有些不識抬舉了。

沒想到，馬宛卻是話鋒一轉：「住店的錢都不夠？我怎麼聽說，你這次來東都，是為拜入理宗書院？我馬家的春秋書院也在東都，你不去拜，卻去什麼理宗？莫不是看理宗勢大，要改換門楣？真是好算計！可惜，才學不夠，理宗看不上你，所以才落到如今地步吧？哼！真不知你那解元是怎麼得來的！」

突然，那趙元拍了下手，看向邱言，露出興奮神態：「我說邱兄的名字為何這般熟悉，聽了理宗書院的名字，總算是想起來了！幾天前，理宗書院天理論道，江南賀書長一人舌戰七人，說的七人啞口無言，但後來卻有名書生出面，三言兩語間，就駁倒了他！而且聽說對理宗之學精研頗深，有獨特見解！」

不過，邱言來了東都才有幾天，今日是受韓薇兒邀請才往韓府，所以馬宛的話實際上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