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裝好了書本，悻然地想著，招就招他娘吧，還得考試，這一考，鐵定是名落孫山，又得讓老爸難堪了，大院里都知道老帥家兒子不成材，唯獨老爸一直試圖挽救，非把兒子培養成材，這要再失望一次……咂咂，帥朗默默低頭想著，實在不敢想像，但他清楚那種感覺是於心不忍，實在於心不忍再讓老爸這麼大年紀了，還被沒出息的兒子打擊。

不一會兒到了二馬路，市公安局的所在地，遠遠地跟看西洋景一樣，沿著公安局大院兩側的馬路，停車位置幾乎給占完了，一多半是警車，一多半是民用牌照車，不過估計大部分也是警車開的車，估計是開會商量抓誰呢。帥朗好容易從夾縫裡才找了個離大門不遠的位置泊了車，下車的時候，回頭一瞅，咦？你別說，那奧迪立那塊，比桑塔那、比現代、比那些國產破警車是有點檔次。

新聞繼續著，雷欣蕾卻覺得心跳停止了，兩眼發滯地看著屏幕，手慢慢地，不知不覺的傾斜著，濃濃的咖啡，灑在潔白的沙發巾上，染了好大一片渾然未覺……等驚醒的時候，慌亂中失態啪聲杯子摔在地上碎成一片，顧不上收拾，慌亂著找著電話，慌亂地摁著號碼，放在耳邊焦急等待了很久，電話通著，剛一接通，雷欣蕾聲嘶力歇地喊著：「寇老闆，黃河景區出事了，不會是你們做手腳吧？你答應產品不到黃河景區銷售的……」

「你除了滿嘴髒話，就沒有其他長處啊……哎，沒前途……」

短暫的一個小插曲，見到了父親的慈愛，見到了警花的不屑，兩樣感覺都是同樣的複雜，一會兒想著年近半百還在奔波的父親，一會兒又想著和方卉婷曾經那麼點小曖昧的往事，對比著自己，或許這輩子永遠也到不了父親的高度，更或許，這輩子也永遠到不了方卉婷的眼中，於是那份心裏已經萌芽的陰暗想法，有點更熾更盛了。

「知道了，你不麻煩這麼多，我都送回去了。」

嘟嘟的盲音，一句話未說被掛，再打卻是馬上就被掛掉，雷欣蕾氣得胸前起伏著，貌似被戲弄的難堪摔著沙發枕，緊接著又神經質地似地撥著手機，撥著熟悉的號碼，通著……一直通著，一直無人接聽，拔了好幾遍都是如此，一剎那間雷欣蕾又如泄氣般地癱坐到了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

哇，怪不得這麼拽不理我這個窮警察，發財啦……第二個感覺湧上來，讓方卉婷酸酸地暗道了句，想了想兩人之間的種種，有那麼點可笑，又有那麼點可惜，不過都付之一笑，推著電動車進了車棚，鎖好車，上了辦公樓，今天是全市「清網」緊急動員會，各警種聚全了，她也有任務，任務是：安排會務。

從校門出來每個人的變化都很大，可在她眼裡，帥朗有點大得出乎意料，從沒有想到過粗線條的他還懂得那份浪漫、懂得女人的心思，和他在一起，領教了他那種吃喝玩樂好逸惡勞的生活方式，嘴上經常訓斥，可心裏還是蠻愜意的。原本對他很不齒的，從沒有想到過兩個人的生活軌跡會交集，可也沒有想到，真到了一起，居然非常和諧，甚至於在床上，那份從未品嘗過的興奮的刺|激讓她有所依戀，甚至有時候獨守空房，會覺得家裡和心裏都空蕩蕩的。

「我傷得比你深啊……有個好消息聽不聽？」帥朗問。

生活總是充滿了很多變數，預期的高薪沒有出現，不過卻出現了讓她輾轉反側的機遇，可以改變生活窘況的機遇，她抓住了；預期的白領王子更沒有出現，卻出現了帶給她機遇的人，曾經讓她不齒，相見讓她躊躇，之後又讓她委身的人，或許這個變數已經讓她坦然受之，否則，何來如此的自信和愜意呢？明顯是對現狀相當滿足的女人才會有這種神情。

……

「爸，幹嘛呢這是？去公安局幹嘛？」帥朗驚了一下下。

「真你媽王八蛋，這時候都沒忘往我傷口上撒鹽。」程拐埋怨著，一副哥傷不起的口吻。

「不可能，他幾個貨www•heｔｕｂook.coｍ•ｃom也私下賣，捅了我他們也受損失。」

「算了，嫖小姐都得掏錢呢，何況嫖得是校花……就當嫖他娘了個高級貨……」

「嗯，知道了……爸你注意身體啊，煙別抽這麼多。」

是愛嗎？不知道，反正在一起很快樂、很高興、很愜意。

變了，不知不覺中有了很多變化，比如剛出校門時，應聘的時候都怯生生的惹人笑話，比如剛住這裏，每月一千多的租金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每天擠著公交上下班。那時候僅僅是為了儘快褪去讓別人一瞧就是剛參加工作的那層稚氣，咬咬牙住進這個白領聚集的單身公寓，當然，也不無想在這裏找到一位年紀、相貌、收入相當的白領王子的想法。

「招工招工，不招工人，你以為招處長局長呀？就招處長局長，你是那塊料嗎？」帥世才摸著煙，點了支，斥了兒子一句。

「讓你來就來，廢什麼話……我等著開會。快點……」老爸不容分說，催促著。

不料這等得意心態剛回過頭來，霎時心一跳，差點咬住舌頭，可不知道老爸眼神犀利到什麼程度，這麼多車裡愣是看到兒子下來了，朝著這方向就奔來了，一邊看兒子，一邊看那輛剛泊的奧迪，走上前來，先關心的是一指那車：「哪兒來的？」

「咦喲……」正走著，碰了下車輪，帥朗咦了聲趕緊躲，不料那車輪就長了眼一樣，又堵著他去路，帥朗一抬頭一瞪，就要罵一句，不料沒張口，又咦了聲，站定了。

「不會，村裡人根本分不清盜版正版。」

「對……那就不難了，還剩下誰了？」

問到這事，程洋小眼目露凶光，很自然地上了帥朗的思路，狐疑地問：「是那家？」

……

一直有想接的衝動，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抑制住這種衝動，而且奇怪的是，如果放在以前，帥朗覺得自己會踹開門，照著這個女人的臉狠狠扇上幾耳光，呸幾口，踹兩腳，再罵上幾句賤貨方才消得心頭之恨……現在呢，好像連這種衝動也沒有了。

「關你鳥事……」帥朗翻著白眼，沒好氣了。

……

一個小提兜、一摞書連錢包扔在帥朗懷裡，嚇了帥朗一跳，平生最怕這些磚頭塊厚重的玩意，緊張地抽了本，跟著愣眼瞧著，不相信地問著：「電工基礎……配電施工技術……爸，您這是想把我培養成電工？」

「……我知道有點委屈，可現在工作沒那麼好找，就報名也都是大學畢業，你都混了幾年了，社會上混得多難你心裏還沒感覺？爸一直沒找你回來，就是想讓你嘗嘗活人的艱難，別怪爸讓你吃苦，不吃苦你長不大呀，你想想你以前上學什麼得性，每個月我只能聽到你一句話，就是那句：爸，沒錢了……」

天剛剛擦黑的時候，雷欣蕾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付了車錢，朝著這所位於龍湖開發區的單身公寓大門走去。

「呵呵……未必吧？現在羅少剛和老黃一撥、新開的吳奇剛一撥，還有村裡一撥，還有背後收錢的那一撥，利益格局打破了，誰想獨吞，都得被撐死……這個生意已經黃了，咱們周圍這些人都是寧願扔給狗，都不願大夥分的主。說說你的書，你覺得是誰捅的？」帥朗問，是在明知故問。

果真生疑，帥世才一聽兒子發了點小財，第一反應是反問著：「沒坑誰吧？」

「嫌工種不好了？別上了幾年大學眼睛就長頭頂了啊，內部職工招聘名額也是有限的，能不能考上都得另說，你以為當個電工容易呀？」帥世才不滿意兒子這態度，訓了句。

公寓門前的小超市，進門的值班的保安，還有同住一幢公寓一面之交的住客，認識的顰笑點頭，不認識的悄悄從背後多看幾眼，女人的婷婷貓步走起來，總會有很高的回頭率，更何況是一位漂亮女人，更何況是一位貌似非常自信的漂亮女人。

壞了，鐵路招工的事，惹老爸生氣，說是昨天就回家，結果兩天都沒回去，恐怕又得挨一頓批了，帥朗不敢和_圖_書怠慢，趕緊地倒車打方向，加速從黃河大橋上往市區里駛……

果如所料，個個都眼裡不揉沙的主，一聽這話程洋火了，騰地站起來指著帥朗道：「真你媽窩囊，怕個鳥，大不了明兒咱們砸了他的店……羅少剛也算個王八蛋了啊，那能這麼坑自家兄弟，一起打下來的市場，他一個人收錢？」

雷欣蕾的電話一停，帥朗撥著程拐的電話，換了副懶洋洋地口吻問著：「老拐，貓那兒去了？」

「沒事，就這點愛好，戒不了了。」

對了，總得干點什麼，廟裡的泥人都有三分土氣，什麼也不幹，別人還就以為咱沒脾氣你想怎麼整，就怎麼整呢。

「你一定有興趣，我查出誰把你小子舉報了。」帥朗爆了猛料。

帥朗皺皺眉頭，想起了那趟機場路捅人窩點，不知道有沒有後患之虞，得虧是不知道，看來這行黑著呢，想了想，話題這樣開始了：「程拐，咱打小光著屁股長大的，咱倆都不怎麼地道，不過不管怎麼不地道，都不至於誰把誰往死路上趕，你說對不？」

「好多事爸可沒勉強過你，不想回家，成；不想和后媽一塊生活，成；不過你不能不為自己考慮吧？」

「胡扯，那個老闆把這麼貴的車交給別人開。」老爸一言戳謊，瞪著眼，十萬個不相信，早知道自己兒子什麼得性，狐疑地盯著，像盯嫌疑人了。帥朗緊張了，趕緊地圓著謊：「真的老爸，我真開我們老闆的車，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景區給人賣飲料，這不給人加點油準備送回去，你一打電話，我就順便開著來了……」

方卉婷搖著頭，貌似看著很沒前途地帥朗，失望地搖著頭，旋即跨上車，一扭車把，吱吱啞啞直往市局大門去了。

雷欣蕾的心慢慢抽緊了，畫面上那個她很熟悉的地方，終於在她已經快忘記的時候出事了，抱著萬一之想，好像不是自己擔心的事，僅僅是僥倖了一剎那，緊接著心涼了……

「那去吧，爸還要開會……」

……

「爸，那您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早知道當電工還逼著我上什麼大學，學得還是文秘，我……哎哦……」帥朗剛說了句，腿彎一痛，卻是挨了一腳，跟著就見老爸煙頭一揚，巴掌一揚，就待武戲開鑼，帥朗一驚省得說錯話了，愣在當地。而帥世才手揚起來時，也立時省得不妥了，好幾年沒來這個動作了，悻悻然放下來，拍拍兒子肩膀，換成語重心長了：

「不會是把新聞播報的「非法出版物』發還給我吧？」程拐有氣無力問。

像蜜月一樣的生活總是能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樂趣，正淺笑著想著的雷欣蕾不經意眼睛掃過電視屏幕，一剎那心思全飛了，屏幕上閃過一個她熟悉的地方，是五龍村，出事了。心一緊，眼睛驀地睜大了……

行駛到了中原路書市門口時，看看四下無人，敲敲已關的大門，那門房開了小門讓帥朗進來，循著已收的書攤向後走，走了很遠又趟過兩個小門，沿著緊急疏散的樓梯往樓上走，這裏已經不屬於書市了，三層頂上的閣樓，就是約見程拐的地方，也是程拐的工作室，敲門剛進，程拐早按捺不住了，肥手拉著帥朗，臉上的肥肉惡狠狠地顫著：「到底是誰？」

「哎喲……你不早說。」程洋痛悔不迭。

當然說得是那一家，不過帥朗沒有肯定，只是笑著引導著：「呵呵……這用排除法，很簡單，你覺得是不是我？」

「啊？我……我開我們老闆的。」帥朗順口謅著。

「認栽唄，我的門店都被羅少剛盤走了，給了十五萬，我沒辦法，我認栽了，他們去爭去搶吧。」帥朗來了句喪氣話。

程拐的小眼越瞪越大，臉上的肌肉跳動著，牙咬得咯咯直響，半晌才咬牙切齒迸出三字來：「吳…奇…剛！」

「也應該不是，他應該知道咱們的關係，捅了我不等於捅了你？」

「這個呀，爸……我從五月份開始賣飲料，掙了好幾萬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大牛還往車站送貨呢，總不能你什麼時候見了我，www.hetubook.com.com都得扮個逃荒樣你心裏才安生吧？」帥朗忽悠著，盡量把掙得往少了壓，就這幾萬估計都得讓老爸生疑。

帥朗正待開始忽悠，不料又個電話播進來了，一看也是他也是喘氣加重，老爸的電話，不敢不接的電話，立馬來了個安排：「等著，一會查出來親自上門告訴你……這事牽扯太大，一時半會電話里說不清，知情電話來，我得掛了，你等我電話……」

「對，他們還不至於……那你覺得是村裡人么？」

換衣、開水，隨手開著電視，呼呼的水聲開后，雷欣蕾沖泡了一杯淺淺的咖啡，領略著工作后的小資情調也是一個習慣，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挹著咖啡等著電話，思忖著是不是給他個警告不許喝多了回來……其實喝多了也挺有意思的，雷欣蕾想著帥朗暈乎后的醉態可掬，你要訓他，他會恬著臉很沒原則地什麼好話都說，你要嫌棄他不讓他上床，他總滿口答應睡在沙發上，一眨眼剛拉燈又鑽回床上了……

「對……還有，我店裡那倆夥計，也是自己人，你覺得是他們嗎？」

懂事了嗎？站在當街貌似懂事的兒子，不見老爸身影了，這才把四五本書拿出來看著，電工基礎、配電技術、機務電力、通信電力線路，每看一本，嘴裏「咦喲」驚愕一聲，厚厚的一摞，這得學到驢年馬月？這就像當年學生時候考試，撕成小紙條做夾帶抄襲，也不知道該撕那兒呀？

「不過我給的價格高是不是？」帥朗搶著話頭反問。

「除了這個，別的我沒興趣。」程拐道。

「你要出現在新聞里，肯定是有關豬肉價格調整了……」帥朗貶損著。

換了鞋，揉揉因為太高的鞋跟而酸痛的腳，粗粗看了一眼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卧室和廚房，人不在，不過看到卧室已經疊好的被子和鋪平的床單時，總有一抹幸福和溫馨的暈紅掠過雙頰，不知道自己經歷的是不是愛情，可同居已經是事實了，每每在這個時候會習慣性地想那一位。如果帥朗不渴酒誤事的話，沒準會邀她到那個新開的飯店嘗鮮、沒準會到那個上檔次的酒店共渡良宵、要不就到那個酒吧，那個舞廳、那個慢搖吧瘋玩到零點再回到這溫馨的小築里。

帥世才笑了笑，攬著兒子肩膀抱了抱：「出息了，不管掙多掙少，花自己掙的，那就都是爺們了……可你還年輕，有些事你還看不了那麼遠，踏踏實實做份正經工作才是個理，你就現在掙上個百八十萬，都強不過有份穩定工作踏實幹著，將來老了老了，總不能還去給扛飲料吧？……所以呢，爸就想了，這回招工是個機會，你大胆去參加考試，盡最大努力，爸在背後給你使使勁，真到鐵路上參加工作了，那多好，將來老了國家都養著你，你一輩子都安生了，爸不也放心了嗎？」

說掛就掛，不等程拐說話，一掛接通了老爸的電話，那頭的更霸道，直接喝斥：「快點，到市公安局大門口來……」

「那我問你，你們幾個是不是私下進那家的貨，引狼入室了。」

帥朗一個排除法，把真正的舉報人排除走了，目標是誰很明確了，肯定是試圖染指工藝品生意的人了。不過讓程洋稍有懷疑，問著帥朗道：「可他們怎麼會知道我運盜版雜誌呢？」

側頭看看自己價值數十萬的坐駕，切了聲，揚著頭摁著車鑰匙，很牛掰地坐到車裡，倒出車來，一溜煙進了大街上的車流里，消失不見了。

很失望的眼神，那眼中的風情讓帥朗怔了良久，良久也看不懂，這番失望究竟為何而來，實在想不通，咱出息與否，關她鳥事？

「別亂開人家的車，這麼貴的車磕下碰下，你賠得起呀？」老爸接受了這個圓謊，估計是不相信兒子有開這車的本事了，剛要說話又盯著不動了，一隻手拿著東西，另一手一揪兒子，上上下下打量著，順手一摸，手法奇快，直接把帥朗口袋裡錢包摸出來了，一瞅這架勢，帥朗倒吸了一口涼氣，完了，知子莫如父，老爸又要懷疑ｍ.het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m來路不正了。

……

「那還用說，敢斷人財路，那是自尋死路，都不用我動手，地下印刷廠的都出人代勞，都他媽這麼舉報，我們還混個屁呀……」

「對……爸您說得對，聽您的。」

「……據悉，在查處這個非法出版物窩點時，工商部門還查獲了用於在景區銷售的大量仿製、偽制工藝品，均屬三無產品，據當地工商部門透露，近期一段時間時有不法商販在景區以兜售工藝品為名坑害遊客利益，他們已經接到了類似投訴數起，有關部門正在對此事深入調查……此次聯合執法將更有助於凈化市場環境，提高景區旅遊形象……」

「那好了，抓緊時間溫習，人有時候只能跟著奈何走，這次鐵路局招得都是一線工人，將來能混什麼程度那得看你們本事，不過你總得先進了這個圈子吧？爸參加工作時候也是個信號工，不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了嗎？」

「……」

帥朗給了一個說服不了的自己的理由，太過勉強，最起碼代價太過昂貴，昂貴到有點不堪重負。最起碼心裏很不忍那麼做。

「……現在播報本台剛剛收到的一則新聞，今天上午，根據群眾舉報，南城區工商局、文化局、技術監督局幾部門聯合出擊，搗毀了隱藏在黃河景區數月之久的一個盜版窩點，當場查獲非法出版物五萬余冊，案值十萬余元……」

「一瓶飲料才兩塊五，坑死了你賣三塊，能坑個什麼呀？」帥朗給了個誤導，老爸懂案子，肯定不懂生意，果真是不懂，想想這也坑不到那兒去，好容易讓帥世才放心了幾分，一指車安排著：「趕緊給人送回去啊，那是你開得起的嗎？」

「啊？」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啊，他們私下裡花了不少功夫找到了我定貨的廠家，為了保證咱們的市場穩定，為了省點稅款，我連商標都不敢用，還是被他挖到了，他們既然已經進了景區，你天天在景區出貨，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還有，最關鍵的是，我聽白所長說，開黃河工藝品商店那位，是個很有背景的人，他是跨過景區工商和派出所，直接買通了區工商局和文化局，來了個有償執法……白所長說呀，這個人目地在於把景區工藝品市場壟斷，他勸我見好就收，所以呀，他不會罷手，咱們倆只是先栽的，抓住盜版整倒你，查抄那個窩點整倒我……接下來恐怕羅少剛他們都好過不了……白所長還說呀，今天出事，對方就在出事地不遠看著，還是他打電話告訴派出所說查盜版的同志和村裡快打起來了……當時誰知道，那裡窩藏的是盜版呀？除了他，還有誰……那，就是這個人……」

「你豬腦袋呀？」帥朗罵了句，拍著桌子擺活著：「咱們為什麼能掙了錢，只有控制貨量貨源才能維持價格，維持價格才有利潤，我給的價格是高，可你們不想想，為什麼這些三無產品在景區市場銷售根本沒人管，那工商是吃乾飯的？為什麼有人宰客派出所還護著咱們，你以為派出所咱家開的？那都是錢買的，一個月除了送，請吃都得好幾千……別人不懂事，你怎麼也跟上瞎摻合。」

就是懂事了，以前除了要錢都不喊爸，後來離家都不認爸，現在多好，關心著爸的身體呢。

「你……沒幹什麼胡事吧？」帥世才看著兒子，拿著那錢包，經常外跑，這號小LV男包值多少錢他知道，手摸過感覺不像假貨。帥朗應著：「爸，你怎麼了又？」

程拐沒吭聲，默認了，確實高，石雕高好幾塊錢，私下裡兄弟們都不滿意。

父子倆，第一次談話如此和諧，老爸沒發脾氣，兒子沒犟嘴，看樣真是要開會，帥世才叮囑了兒子幾句，匆匆進市局大院了，進大院的時候回頭看看，帥朗還站在原地，使勁地招著手，這下子讓帥世才心情格外爽，心裏默念了句：兒子真大了，懂事了……

「不可能。你比我還背。」

剛剛失望了一下下，驚訝又來，看著帥朗駕著的車，方卉婷兩眼瞪大了，嘴裏不相信地默念著：奧迪！？

「那現和_圖_書在怎麼辦？」程洋問。

此時，心裏湧起著一個奇怪的想法：也許這個電話，永遠都打不通了……

……

帥朗撲哧一笑，不好意思了。

「急個屁呀？坐下……先別問誰，你們這幫做盜版的，知道舉報人是誰該怎麼對付。」帥朗關上門，往裡走著。

「對……考慮，考慮著呢，爸我聽您的。」

得，由淺入深，白所長都搬出來了，估計程拐已經沒有絲毫懷疑了，帥朗不動聲色地看著，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事，但知道自己此行不孤了……

果真夠猛，電話那頭程拐被雷得說不出話來了，不過聽得到喘氣粗重，要怒髮衝冠了，半晌才聽到彷彿牙齒里迸出來的聲音：「誰！？」

「對，爸你說得對……就是……」帥朗輕聲應著，心裏流趟著濃濃的感動，一直想著的是怎麼著逃過去不上這個班，不過現在卻是覺得，這份濃濃的親情捨不得拒絕。

「不告訴你，省得你舉報老子……打電話幹什麼，正煩著呢，看新聞了不？有關部門正在查咱們，不知道咱們有沒有問鼎年內十大新聞人物的潛力。」電話里程拐也是懶洋洋的聲音，有氣無力。

帥朗肚子里無比嗝應了拿著書，謙讓也不是，拒絕也不敢，難為地說著：「那你看我也不像塊電料呀？」

「呵呵，我要是文化局局長沒準可能，不過我是你哥們，就沒那本事了，只能看著你倒霉了……還沒告訴我好消息想不想知道呢？」帥朗調侃著。

帥朗極盡忽悠之能，緩緩地掏著一張紙，鋪到程拐面前，讓程拐看仔細嘍，又加了句砝碼：「看好嘍，這可是白所長從警務信息里提出的，都這格式……老白可一直關照著咱們，咱們栽了他也沒好處了，我想這事不會有假。」

「給你……好好溫習溫習，九月中旬考試。」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對於帥朗選擇，向來是寧以卑鄙行事，不因高尚受制的。

「你別以為我眼花了啊，開著奧迪，口袋裡揣著LV，腕上這叫什麼表，我都沒見過……還有，你什麼時候會打扮了啊，穿這麼利索，衣服不便宜吧？」帥世才狐疑地看著，一連指出了幾個不符合印象中兒子的表現。

「咱哥幾個都是喝兩口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主，我能說嗎？」帥朗反問著。

面前，正推著電動車的方卉婷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兒了，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帥朗。長街、燈影、如霓虹絢麗的警花綻放著笑意，讓帥朗登時忘了煩憂，正要搭訕，不料腦海里掠過一個景象，下意識地瞧瞧這地方，某日就被這妞摁在像這樣的場景追打的，於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方卉婷。

「對呀。」

方卉婷初時不解，一看帥朗這樣，霎時咬著嘴唇，眯著眼，呵呵哈哈地笑起來了，笑得伏在電動車上，指著帥朗，就笑著，半晌沒說出話來，直到笑聲已停，方卉婷看著遠遠站著的帥朗不敢上來，嗤著鼻子不屑了句：「瞧你那點出息，又被你爸訓了？」

「對，那你覺得是不是羅少剛或者黃國強，要不老皮。」

程拐惡狠狠地說著，給帥朗讓了個座，看這樣子，惡從膽邊生了。

程拐一摸腦袋，臉上肌肉一拉，遮住小眼珠了，看著帥朗面無表情的質問，恐怕是有真憑實據了，恐怕瞞不下去了，半天有點糗地點點頭，附帶著解釋了句：「我也不知道羅少剛和誰聯繫的，就留了點，咂，這事鬧得……不過……」

奇怪了，他連好奇心都沒有了，也沒追上來問……方卉婷暗暗想著，進了市局大門就停著車看著站立不動的帥朗，原本期待刺|激一句，他定會上來追問不休的，一瞅那樣，心思落空，這回可真有點失望了，忍不住懷疑自己那次發飈真把人嚇跑了……看來真是，門柱后看著帥朗揚長走了，上了車，讓方卉婷感覺失策了，倒不如一開始就和言悅色攀幾句舊話。

同樣在此時此刻，帥朗看著手機，看著熟悉的號碼顯示在屏幕上，名字是昵稱：蕾蕾……

回家，三樓的小築，溫馨而又幸福的小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