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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翠翠坐在大椅上時，賀遠征走進了一間小酒肆，一個婦人正在擦拭桌椅，看到賀遠征，急忙迎上來，陪笑道：「賀小哥，您來了。」

「怪不得！」丁一星道：「今年是魔神壇大比之年，聽說拼得非常慘烈，尤其是那奪魁的女娃，出手異常狠辣，與她對陣的弟子非死即傷。」

「恭喜，金大先生又回來了。」雷怒緩緩說道。

應該做些什麼，就算不能揚眉吐氣，也要讓人意識到自己的能力與價值，雷怒的話，讓她的心死灰復燃了。

此時此刻，好似萬念成灰，生無可戀，就這樣沉寂下去，默默等死，她又不甘心。

「先生不是說了么，讓每個人都活得有點奔頭。」顧隨風笑了笑：「是每個人，包括我、自然也包括你們。」

雖然金翠翠把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很好，但她的指尖還是微微抖動了一下。谷盛輝已死，她的心境無疑是最複雜的，為谷盛輝復讎？沒必要，從她離開天機樓那刻起，就與谷盛輝沒什麼關係了，至少她自己是這樣認為的。為谷盛輝的死而歡慶？她也做不到，有些悲哀，有些無奈，但感覺不到暢快。

「不能叫先生了。」金翠翠道：「暗月城現在只有一個先生。」

「死了人？不會吧？！」顧隨風很吃驚：「演試的規矩都很嚴，真的殺傷了同門，肯定要受到懲處。」

「計大當家的，如果先生有了婚嫁之事，你會不會隨便拿出件禮物應付？」顧隨風問道。

話音剛落，一身油煙的趙志從廚房走了出來和-圖-書，臉色有些無奈，似乎在說，怎麼又來了？

計好好和丁一星對視了一樣，如果他們也能沾些靈脈的好處，那就好說了。

「我不知道。」雷怒搖了搖頭，走到居中的大椅后，轉移了話題：「這椅子對你來說太大了，要不要換一張？」

天機樓尚沒有重新運轉，不過，原來負責維持天機樓運轉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沒到的估計也來不了了，周正北負責甄別谷盛輝的爪牙，前後清洗了兩次，當然，主要是清洗上面的人。

現在的影壁都是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金翠翠長嘆一聲，舉步向後樓走去。

「以後你就是天機樓的大先生了。」雷怒沒有回答，徑自說下去：「先生說，你應該找四個副手，一共五位先生，別多心，先生不是想約束你，只是想規範一些，這樣對天機樓有好處。」

「先生……到底是什麼人？」金翠翠問道。

「是呀。」那婦人道：「都習慣了，關上門就不知道做什麼好，還容易胡思亂想，找些事情做，心裏能踏實一些。」那婦人的態度非常恭敬，似乎就是在刻意討好了。

「五位先生？」

不過，那婦人的態度卻是很熱情的，原因無他，當初賀遠征如果把那一拳轟下來，他們夫妻也就一死百了了，還連累了未出生的孩子，賀遠征最後收了手，這就是恩。

蘇唐說過的話，讓雷怒也有了自己的感悟，只要讓人活得有奔頭，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格外簡單。所以，他在嘗試著打動金翠翠和圖書，讓金翠翠看到一個希望。

「可不敢了……」金翠翠又想笑，勉強忍住：「您現在已經脫卻凡胎、晉陞大祖了，隨便吹口氣，就能把我這老骨頭吹散。」

「幾位前輩，扯遠了，先生還等我們拿出一套章程呢。」周正北笑道。

※※※※

「他們也真捨得。」計好好道：「如果換成我，隨便拿出件靈器應付應付就好，真讓我交出上好的靈器，簡直是要割我的肉啊……」

「顧大師，您和我交個底，先生的意思到底是……」計好好輕聲道。

那美艷婦人就是金翠翠，一轉眼，已經有幾十年沒有進過天機樓，她心中自然有無數感嘆。

「不過，小翠啊，有幾句話我要告訴你。」雷怒輕聲道。

「每逢大比之年，總會讓人大開眼界。」顧隨風道：「每位大祖、大尊，還有幾位聖座，都會拿出一些靈器、靈訣或者是天材地寶，充作彩頭，林林總總加一起，堆滿了演台，讓人目不暇接啊。」

幾十年，她一路失敗著走過來，難道最後，依然是失敗么？

「老計，你可真沒出息。」丁一星大笑。

「那自然不會！」計好好正色道：「我怒海團能得了碼頭，讓兄弟們有了個自己的家，是託了先生的福，應付？豈不是當著所有人，自己打自己的臉？！」

「趙大哥呢？」賀遠征道。

讓谷盛輝進入天機樓，金大先生變成谷大先生，是她第一個失敗，離開本屬於自己的家，是第二個失敗，然後她開了紅院，想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和*圖*書報復谷盛輝，但谷盛輝壓根就不在乎，只當兩個人從來沒認識過。

「聖門啊……」丁一星嘆道。

「是啊。」顧隨風露出淡淡的笑意：「聖門弟子，一年一小比，五年一大比，尤其是在大比中奪魁的弟子，能得到不少稀罕物，記得有人說過，流水不腐，給眾多內門外門弟子一個上升的空間，讓弟子們奮發精進，才能讓聖門長運不衰。」

「沒關係，先生不會在意的。」雷怒道：「而且先生那邊只是權宜之計，遲早有露出崢嶸的那一天，有些東西就會變了，至少，我聽到那位寶姑娘，叫的可不是先生。」

賀遠征露出微笑：「聽說昨天開業了？」

※※※※

不止是計好好，丁一星、周正北都很吃驚，就連一直保持沉默的雷怒也動容了。

雷怒說的試試，不是試椅子，而是問她是否做出了決定，坐下就等於正式答應管理這天機樓了。

城裡早傳遍了，很多流浪武士都在談論，說谷盛輝和陳羽芝異想天開，居然想搶佔蘇先生的千奇峰，惹得蘇先生勃然大怒，所以才在最緊要的關頭出手幫助丁一星和計好好。蘇唐那邊為了佔據大義，自然要把谷盛輝和陳羽芝刻畫得更無恥一些、更囂張一些，還有流浪武士們自己添油加醋，谷盛輝和陳羽芝已變成得了失心瘋的人。

婦人心裏是很難受的，但自從與趙志相識相戀之後，她的經歷極其坎坷，早明白了形勢比人強的道理。

由亂入定，不是一揮而就的，暗月城中還時不時爆發小規hetubook.com.com模的衝突，周正北的天武者聯盟不得不成立數支巡邏隊，負責維護暗月城的治安。

「顧大師，您是聖門中人？」計好好大驚。

眾人又沉默了，他們並不笨，能聽得出蘇唐的暗示，大度一些，手指縫松一些，不要斤斤計較，現在的局勢和以前不一樣，以前暗月城的蛋糕就那麼大，有別人的就沒自己的，蘇唐的千奇峰滋生出了靈脈，等於把一塊更大更豐厚的蛋糕扣在了暗月城中，讓步不再象以前那樣艱難了。

蘇唐離開后，留下的人相顧無言，片刻，還是顧隨風先打破了沉默：「讓每個人都活得有奔頭……先生大才，一句話便說出了我蓬山聖門運轉的道理。」

「那是什麼？」金翠翠問道。

「我也不知道先生放心不放心，但，是先生讓我找你的。」雷怒淡淡說道。

「呵……」金翠翠笑了：「我們都老了，還叫我小翠？你不肉麻我還肉麻呢！」

「是么？」雷怒道：「坐下試試？」

金翠翠推開虛掩的窗戶，因為沒有收拾，窗台上有一層薄薄的浮灰，她的指尖從窗台上掠過，隨後凝視著變髒了的指頭，默然不語。

第三天，獨臂的雷怒和一個三十許的美艷婦人並肩走進天機樓，雷怒的神色很平靜，那美艷婦人則一臉的唏噓，走一走便停一停，左顧右盼著。

「當家的、當家的！」那婦人叫道：「賀小哥來了，快出來。」

「不用了。」金翠翠猶豫了一下：「這是谷盛輝坐過的，看到它，能提醒我一些事情。」

「我能晉陞大https://m.hetubook.com.com祖，你未必就沒有機會。」雷怒道，隨後補上一句：「如果先生願意助你。」

穿過正樓，走到院中，偌大的院子里整整有十幾排影壁，暗月城的流浪武士基數太大，幾乎每天都有上千個人走進來，挑選任務，任務牌子在樓里根本掛不下。

「我是聽說的。」丁一星：「不過，我那朋友不會拿這種事亂說。」

后樓有四層，金翠翠緩步走上四樓，她終於忍不住了，回頭對雷怒說道：「先生真的放心讓我掌管天機樓？」

金翠翠默然，以前這些重要事項都是由大先生親自處理的，莫非蘇先生是要分她的權？不象……不信任她就沒必要特意請她回來。

「是啊。」雷怒道：「一個負責審核、刑罰，還有暗月城的治安；一個負責與其他城市聯絡，打探各地的消息；一個負責天機樓的運轉；還有一個負責財物出入，你負責管好他們，統籌全局。」

「你們先坐著，我去熱幾個菜。」那婦人笑道。

「一樣的。」顧隨風道：「聖門的諸位大尊，更愛惜自己的名望，拿不出合適的彩頭，只會讓同輩以為自己無能。」

金翠翠沉默良久，緩步走到桌子后，慢慢坐在了那張大椅上。

現在的暗月城，蘇先生最大，據說賀小哥在千奇峰的地位極高，又對他們夫妻有恩，肯定要好好接待，陳家的仇恨，她不敢想，只願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陳家的血脈，不能在她身上斷根。

「我看你是聽在耳中、美在心裏吧。」雷怒道：「如果叫你老翠，你不得追殺我幾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