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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三年多了……」蘇唐也有些唏噓。

「沒有啊。」蘇唐否問道。他以前不會對習小茹說謊，但此事關係太過重大，而習小茹又向來不會裝假，萬一被看出什麼，會很麻煩。

怎麼了？賀蘭遠征不由皺起眉，用眼神詢問著。

「要不是海龍告訴我，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呢。」蘇唐道：「以前雖然也有疑慮，但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誰能料到，賀蘭飛瓊的弟弟，居然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片刻，蘇唐和習小茹落在河岸上，蘇唐有些愣怔，他沒想到，這種級數的衝突居然驚動了賀蘭聖座，不過想想賀蘭遠征的身份，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溫純、溫玉，別胡鬧！」顏緋月沉下臉喝道，如果蘇唐只是大祖，鬧一鬧倒是沒什麼，但蘇唐已晉陞為大尊，地位和進境擺在那裡，言語必須要慎重。

「本來得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機緣，卻不自知，可笑啊可笑……」方以哲搖頭道。

「這種地方怎麼了？」習小茹道：「如果沒有千奇峰、沒有小不點，小賀的進境未必這樣快，他來了，不止是你的幸運，也是他的幸運。」

方以哲緩步離開了房間，走進小院，院中的葡萄架下，一個中年人正慵懶的坐在那裡，慢悠悠的品著杯中的美酒，看到方以哲走過來，他有些惋惜的放下酒杯，在方以哲走過時，他起身和方以哲並肩而行。

「太長遠的事情，我從來不去想，而且，只要我對他抱著善念，他也依然把我當朋友，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方以哲輕聲道：「天下這麼大，我相信能容得下我們幾個人。」

「方以哲，你這是什麼意思？」金祖陳言當即沉下了臉。

來暗月城找便宜的，最差也是宗師級的修行者，武士、鬥士級的敢來參与這種滅門之戰，那真是徹底瘋了，宗師便可以釋放御空術了，倒是沒有人碰過這艘渡船。

「可我……手刃了同澤……」金祖陳言勉強說道。

走了許久，方以哲突然道：「你面有猶疑之色，可是有什麼難處？」

陳言勃然大怒，身體也被氣得微微顫抖起來。

所有的囚房都是水牢，黝黑髮臭的水面上爬滿了無數綠色的蟲子，有數百個人，擠滿了各個囚房，他們不論男女，各個赤身裸體。

賀蘭遠征說完，蘇唐卻沒有回應，賀蘭遠征心中有些訝然，抬頭看去，正發現蘇唐笑吟吟的盯著他。

「我要傳授www.hetubook.com.com給他們烈血訣。」方以哲眼中閃動著紅光：「如果有人的進境快，又願意向我效忠，我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別裝傻，快點叫聲師姐！」另一個美少女叫道，溫純和溫玉姐妹是看到賀蘭遠征吃癟了，立即跳出來想為賀蘭遠征找回場子。

片刻，方以哲推開前方的一道石門，走進一條長長的通往地下的甬道，前方出現了一個平場，此處只有幾盞油燈，顯得很幽暗，不過，金祖陳言的眼力很好，掃視一圈，驀然產生一種遍體生寒的感覺。

「是什麼人？」

顏緋月皺起眉，一直在仔細打量著蘇唐，她的感覺和薛九又不一樣，蘇唐散發著一股摸不著看不到的威壓，讓她很不舒服。

「長生宗發起誅奇之戰已經有段日子了，我不知道……該不該回去。」那中年人低聲道，他正是十祖會的金祖陳言：「回去……此間事情未了，恐怕要受先生責怪，不回去，又擔心給先生一種怯戰的印象。」

「你是說小賀吧……」習小茹有些無奈：「小賀可是把你當成兄長的，你和他較什麼勁呀？」

金祖陳言靜靜的看著方以哲，似乎在判斷方以哲所說的是真是假。

一股猙獰的雲氣在遠方蔓延著，恍若有一個巨人緩步走來，只是，當他們仔細看去的時候，卻什麼都看不到，瀰漫著的雲氣分明就在那邊，但又無跡可尋。

金祖陳言沉默片刻，眼神逐漸亮了起來，他剛想說話，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極其慘厲的嚎叫聲，金祖陳言一驚，向四下看了看，皺眉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裏很幽靜，偶爾有幾個修行者走過，看到方以哲兩人，便會立即退到一邊。

「改變？怎麼改變？」

習小茹當即錯愕在那裡，良久良久，她逐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怪不得他的天賦那麼好！而且，他所散發出的氣質，不可能是與生俱來的，應該是有什麼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他一直在模仿、學習，並且還有相應的靈訣輔助，才能養成那種氣度。」

「你進入千奇峰的時間還不到一年，對千奇峰的感情……不應該有這麼深厚吧？」方以哲露出笑意。

「所以說，如果有一天你要背叛他了，一定要仔細想想前因後果，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就不要亂動，哪怕是中途放棄，他也不會來對付你，只能把此事和*圖*書慢慢放下。」方以哲道：「一旦出了手，必須一擊必中，否則你再沒有第二次機會。」

賀蘭遠征哭笑不得，無奈的搖搖頭，把視線轉到了別處。

「心裏真舒坦啊。」蘇唐笑道：「來，再恭賀我一次。」

習小茹發現了蘇唐的變化，沉吟片刻，明白了原因在哪裡，她輕聲道：「蘇唐，人死不能復生，就不要多想了，還有……海龍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些什麼瞞著我？」

「我同樣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希望，當時死去的人是我……是我啊……」方以哲輕聲道，他的眼神變得迷茫，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陳言，你與其這般自怨自艾，倒不如努力想辦法改變現狀。」

「我聽說過你的事。」方以哲道。

「我知道我知道……」金祖陳言連連點頭，他有些猴急了。

「陳言，我只問你兩件事。」方以哲豎起兩根手指：「第一，你的同澤，現在在哪裡？第二，你，又在哪裡？」

「既然已經做了婊子，那就不要給自己立什麼貞潔牌坊。」方以哲道：「如果你是大仁大義之人，那時候倒是拼啊！又何必苟延殘喘的活到今天？！既然你怕了、退縮了，靠出賣同澤，換取自己活命的機會，那就接受吧，擺出那種面孔，做給誰看？」

陳言臉色有些微紅，露出惱羞成怒之色，看向方以哲。

不過，事實給出了一個證明，他想得有些多了。

「勝者王后敗者寇！」方以哲露出冷笑：「如果千奇峰垮了，你自然會變成一個笑話，可如果千奇峰撐過這場劫難，以後變得越來越強呢？那時候修行界的口風就會變了，人們會說你是個識時務的俊傑，會說你及時醒悟、痛改前非，呵呵……當初可是你們主動到千奇峰去鬧事的吧？」

「你不是不在意這種事情么？」習小茹問道。

「你應該知道，在他沒有發跡的時候，我和他便認識了，而且成了好朋友，在那種時候，我們都沒有必要作假，所以……也了解對方的真性情。」方以哲道。

「你錯了，第一，我拿他當朋友，不是他的屬下，談不上有什麼不臣之心，我可以替他送命，但不會替他賣命，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方以哲道：「第二……你永遠不會明白，對我來說，有這樣一個朋友，是多麼幸運的事情。呵呵呵……我有一個很瘋狂的計劃，敢這麼做，一個是因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我生無可戀，還有一個就是因為我知道他會幫我，就算最不好的事情發生了，我身死名滅，他肯定會替我報仇的。」

「該怎麼說呢？」方以哲突然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天空，沉吟著、思索著，良久他笑了笑：「他是一個好人、善人。」

「別誤會，我是為你好。」方以哲淡淡說道：「是他讓你來助我的，在他改變主意之前，你盡可以安心呆在這裏，我保證，他絕對不會怪你。而且……你和他認識的時候太短了，遠遠不了解他。」

「先生。」賀蘭遠征輕聲道，隨後發出嘆息聲：「恭賀先生了……」

「陳言，我說句實話，你最大的痛苦，並不是手刃了同澤，而是因為……你明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卻偏偏期盼自己能成為頂天立地的勇者。」方以哲道：「就像一隻烏鴉，總是夢想著擁有孔雀一樣色彩斑斕的羽毛，你活該繼續痛苦下去！」

「他就是小師弟嗎？」一個聲音說道。

「有些廉恥是好事，也許，他是看到你的自責，才會留下你，但鬧得太過……就讓人生厭了吧？」方以哲道：「有些話，他不好說，我可以說，陳言，你拍拍自己的心口，真的是他逼著你手刃同澤的？」

「一個算計他、謀害他的機會。」方以哲道：「譬如說，我準備和誰合作，試圖除掉他，他發現了，然後，他會不動聲色的觀察我，等著我出手的那一天。也就是說，他永遠不會搶先出手對付他所認可的每一個朋友，不管事態有多麼危急，除非我百分百的暴露出了敵意，他才會選擇亮劍。」

「時光如梭，轉眼便三年多了……」薛九嘆道。

「方社首，你想除掉我？」陳言用陰測測的聲音說道：「莫非……你是怕我把你的話傳給先生？！」

而蘇唐是靠一己之力登上大尊之位，這個時候收蘇唐為徒，多少有種撿便宜的意思。

「到這裏做什麼？」金祖陳言低聲說道。

金祖陳言如遭雷擊，他一直以來，都陷在一種自怨自艾的情緒中，平時也是強顏歡笑，不敢抱怨蘇唐，只能怪自己了，可今天聽了方以哲的話，他突然之間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希望他也能這樣想……」蘇唐勉強笑了笑，剛才提起了袁海龍，他的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了。

「你知不知道小賀是什麼人？」蘇唐突然道。

白龍渡口，賀蘭遠征和溫純、溫玉姐和_圖_書妹都愕然抬起頭，那邊的顏緋月和薛九也把視線轉了過來。

「這麼說……方社首早就有不臣之心了啊……」金祖陳言陰測測的說道。

和她不一樣，她從小拜入師門，接受司空錯的教導，能成為大尊，司空錯的苦心栽培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從某種角度說，蘇唐也是個真性情的人，他知道賀蘭遠征的身份，也知道薛九在這裏，但他不在意這些。

「什麼機會？」金祖陳言急忙問道。

「不是不計較，是沒資格計較。」蘇唐道：「所以只能故作大度了。」

上一次和蘇唐見面時，蘇唐只是一個無知的少年，什麼都不懂，現在已成一派之宗門，進境也與他旗鼓相當，那麼，會不會變得倨傲、狂妄、甚至是目中無人？

「你不知道……」蘇唐嘆道：「以前在千奇峰的日子，可不好過，我明明是主人，但進境不是最高的，我拼了命的追，卻怎麼都追不上，今天，我好不容易接近了聖境，當然要顯耀一下了。」

尚彬有行船的經驗，指揮著家丁們把馬車趕上船，而蘇唐和習小茹飄起在空中，向對岸飛去。

薛九露出微笑，蘇唐剛才那一禮，讓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從來沒忘記滴水之恩。

很熟悉的那條渡船，就在河邊停泊著，船上空無一人，船老闆發現風向不對，早就逃走了。

「你想多了，我這個人一向喜歡說實話，我們只接觸了半年，你還不了解我，等以後你會慢慢適應的。」方以哲淡淡說道：「我說這些，也不是辱罵你，在我看來，貪生怕死很正常，幾乎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能永遠活下去，所謂的捨生取義……不過是因為有些人、有些事，必須要去守護而已。你退縮了，也是因為那些同澤，並不值得你去付出。」

「方社首，你明白的！」金祖陳言道。

「他叫賀蘭遠征，是聖門賀蘭飛瓊的嫡親弟弟。」蘇唐輕聲道。

「如果到了最後呢？」金祖陳言突然道。

※※※※

薛九一直留在這裏，原因有兩個，首先他要看到蘇唐的態度，其次，他要認出蘇唐的心性。

既然把賀蘭遠征當成了自己的朋友，那就無需掩飾自己的得意。

「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習小茹沒有繼續追問。

換句話說，現在的大魔神司空錯，也未必有資格收蘇唐為弟子了。

「最後？什麼最後？」方以哲問道。

其實他並不在乎什麼報答、什麼尊重，關鍵是蘇唐的和-圖-書心性。

「至少對朋友來說是這樣。」方以哲緩緩說道：「你、我、還有聞香、習小茹、包括他身邊的每一個朋友，都有一個機會。」

「呵呵呵……」方以哲笑了起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他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豈不是各得其所？」

「你在做什麼？」習小茹用狐疑的目光看向蘇唐，蘇唐正在提升自己的靈力波動，前方就到了白龍渡，附近又沒有敵人，所以她感到莫名其妙。

「先生逼我手刃同澤，又把事情大肆散播，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我陳言是個無情無義之人，唉……」金祖陳言嘆道。

說完，方以哲徑自向前走去，金祖陳言頓了頓，快步追了上去，他的神色不停的閃爍著，良久，到底忍不住了，輕聲道：「方社首，你說說……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觀察一個人，最好是觀察他走上巔峰時的那一刻，成功的喜悅，會讓他露出本來面目。

「九叔。」蘇唐彎下腰，恭恭敬敬的給薛九施了一禮。

「我永遠沒有理由……去傷害一個可以幫我報仇的朋友。」方以哲淡淡說道。

蘇唐的表現，讓薛九刮目相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沒有造作、沒有矯情，神態輕鬆寫意，笑容很真誠，薛九能清晰的感應到蘇唐的喜悅。

「好人？！」金祖陳言滿臉都是詫異，在他的印象中，蘇唐的雙手早已沾滿血腥，這樣的人也算是好人？

蘇唐循聲看過去，看到了一對洋溢著青春光彩的美少女，他愣了愣：「什麼？」

金祖陳言默然。

那邊賀蘭遠征等人一直在這邊張望著，遠遠看到蘇唐，賀蘭遠征輕輕吁出一口氣，溫純、溫玉姐妹雖然不認得蘇唐，但和習小茹是熟識，知道是朋友，都變得喜笑顏開。

金祖陳言突然變得安靜了，握緊的雙拳在一點點放開。

「方社首，你還在裝糊塗。」金祖陳言道：「如果你能走到最後，魔蠱宗又怎麼可能象現在一樣？遲早會浮出水面的，甚至要把天門取而代之，而先生能走到那一步，絕不會任由你魔蠱宗一家獨大，到那時候方社首又該如何取捨呢？」

「是囚房，關了一些不太聽話的人。」方以哲道。

金祖陳言不說話了，兩個人繼續沿著小道向前走，走了十幾分鐘，金祖陳言突然道：「其實開始的時候，我心中有著很深的怨念……」

曾經的那個孩子……真的是長大了，薛九心頭充滿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