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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魏文魁

作者: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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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偽有誰知之卷十八 第五章 二得二失

真偽有誰知之卷十八

第五章 二得二失

眾人乃將目光齊聚毛玠,毛玠抬起手來,豎起兩指:「長文之策,有二得,亦有二失。得之一:桓靈以來,察舉多因鄉邑清議,名士在野,無不相往干謁,得其一語之褒,即可為孝廉、為茂才,得其一語之貶,仕乃無望矣。其如少正卯之亂政,孔子無奈而誅之……」
接著毛玠又說其「二得」:「自董卓造亂,民戶多徙,乃至人物播越,仕無常朝,人無定所,行狀、品德,乃詳核無所。今使本籍人為中正,評其鄉里,可除此弊。」本鄉本土的,總比才空降過來的地方官,要更熟悉本郡士人的情況啊——即便已經流失到外郡去了。
等到陳群背完,曹操環視眾人:「卿等以為如何?」
毛玠儉而是勛奢,毛玠剛而是勛柔,毛玠勤而是勛惰……這倆傢伙幾乎就是天生的對頭。毛玠曾言:「是宏輔才冠當世,惜乎德不侔也。使其能循聖人之教,則丞相、令君之亞矣!」丞相當然是指曹操,令君指荀彧,毛玠的意思,是勛要是在生活習慣上也能跟自己和曹操看齊,那他就厲害啦,不敢說壓過曹操、荀彧,也可為當世第三人也。是勛過後聽聞此言,卻只是撇嘴,心說先不提人的喜好不易改變,哪怕我真跟你一般儉樸、剛正,那也必須得藏著掖著呀,德比至尊?那不是自己作死呢嗎?!
毛玠對這票人挺反感,說他們就是少正卯之流,本身不見得有多少惡行,但搶佔了朝廷本該佔據的輿論陣地,肯定會使得人心日益離散,地方大過中央,所以當年孔子才會不得已而誅hetubook•com.com殺少正卯。
眾人又等了好一陣子,因為據說曹操必到,所以不敢撇開主君,直接開會。終於,並未通報,曹操領著是勛就直接進來了——毛玠雙眉緊皺,心生不滿:好嘛讓我們跟這兒等著,原來你先跟主公開小會去啦!
是勛心中暗笑:身在體制內卻公然反體制,其實後世挺不老少的……
毛玠一邊說,眾人一邊點頭。不過毛玠提出的這兩點,除了曹洪等寥寥數人外,大傢伙兒在聽陳群闡述自己計劃的時候,也早就有所認識啦——要不然豈會頷首贊同?那麼毛孝先還說有「兩失」,未知失在何處?
三台長官可比朝廷三公,品級相若,但逢朝、祭、會時自當分席次、定先後,理論上中書為尊,尚書其次,最後才是御史台。但在是勛和陳群等人的規劃中,卻特意將中央位置讓給了尚書台,中書屈居西南——這一方面是因為中書直承君主之旨,臨近公府行事便宜,另方面是因為尚書的官署數量和規模都實在過於龐大,居側恐難展開。當然最重要的,是勛以示謙退,不敢右于荀公達也。
封建時代,全國上下只允許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朝廷的聲音,誰准你隱士們胡言亂語,妄加月旦,進而影響到朝廷取士的標準了?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呢?你不可能逐一洞悉其奸,這事兒壓根兒無解啊。毛玠你舉這個例子,究竟想要說啥咧?
所以毛孝先既非世家,又多年主持選事,曹操和是勛都挺寄望於他,希望他能夠瞧明白九品官和-圖-書人法當中的漏洞和弊端,並且搶先給擺出來。
這日又當會商之際,魏國的宰輔們陸續來至中書,包括:尚書令荀攸、尚書左僕射涼茂、御史大夫毛玠、御史中丞王朗。此外還有世子曹昂、兵部尚書程昱、度部尚書王邑、前將軍夏侯惇、后將軍曹仁、奮武將軍賈詡、中護軍曹洪、中領軍韓浩等,因為今日可能討論出征之事,也事先得到通知,過來旁聽。中書左僕射劉曄也算宰輔之一,提前抵達,逐一迎入。
陳群拱手相向,誠懇請教,毛玠頓了一頓,開口便道:「吾嘗典選舉,各郡所薦,皆親體察。然彼等知吾好儉,多布衣來見,逮其得官,內著綾羅而外罩麻葛,邸狹舍舊而別業豪奢,其偽如是!」
是勛心說你也注意到了啊,上有所好,下必諂之,大傢伙兒都知道你喜歡儉樸,自然不敢穿著好衣服去見你啊。然而人皆有所欲也,不可能人人都跟你似的那麼清廉正直——想當初自己從關中招募了大票士人,回來后都推薦給曹操,就曾經預先關照:你們千萬穿破舊一點兒去見毛孝先啊!
是勛也同時暗暗地觀察在座各人的表情。陳群雖然對於自己的見解頗為自信,終究面對大群同僚,在曹操駕前公開商議,緊張那是難免的;曹洪等武夫基本上有聽沒有懂,一臉的茫然;荀攸、涼茂等人一邊聽就一邊點頭,瞧起來基本上是贊同的;唯獨毛玠仍然緊鎖雙眉,半晌不語。
這一風氣就連曹操都未能免俗,要特意去找許邵許子將討評語——因為橋玄跟他說和_圖_書了:「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結果許劭一句:「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立刻使得曹操身價倍增——都被冠以「能臣」光環了呀,至於「奸雄」……誰敢妄言當世乃為亂世?
毛玠是陳留人,家世並不算高,故此起家乃從縣吏做起,曹操入兗州以後,聽說他為人清廉公正,乃召為治中從事,也算是從龍舊臣了。論其才能,不及荀氏叔侄、郭嘉、程昱等遠矣,但忠誠耿介,敢於犯顏直諫,卻是那幾位都比不了的。再加上毛孝先也具備一定的大局眼,「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話,其實最早就是他向曹操提出來的,只不過那時候劉協還在李、郭手中,這遠景規劃有點兒空泛,故此沒有荀彧的獻言來得有名。
曹操點點頭:「可當面誦來,諸卿共議。」陳群說不用,我自己寫的,當然能夠背誦,於是長吸一口氣,隨即將整篇文章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背誦了一遍。
所以毛玠說啦,修正這一弊端,使「察舉之權操之於上,而不下之於野」,是九品官人法的第一個所得。因為根據陳群的謀划,在各郡設置中正官,以替代在野名士品評人物,而這些中正官當由本籍的實任官員來充任——本身就在體制內,不信你敢跳出體制外另搞一套。
是勛心說這陳長文倒是好記性——陳群之文,質樸簡明,毫無文辭修飾,說白了,這種應用文節奏不夠抑揚頓挫、布局不夠整齊劃一,比文學作品要難背多啦。
曹操也瞧出來了,直接開口問:「孝先何所思也?」
眾人陸和圖書續坐下,毛玠左右瞧瞧,不禁微皺雙眉,詢問劉曄:「是令君得無恙乎?」誰都知道是勛這傢伙懶——其實也不能算懶,但他有貪睡的毛病,即便是開重要的擴大會議,期望他前幾名到都不現實,但……你總不能最後一個吧?眼瞅著除了他跟曹操,該來的都來了——怎麼著,今天打算請假啊?
安邑城對於是勛所設計的龐大的官僚系統而言,無疑顯得過於逼仄——在原本歷史上,曹操在受封魏公的許多年以前便已經開始擴建鄴城,將其作為控扼廣袤的河北大地的重要基地了;而在這條時間線上,都於安邑,實屬意外,規模自然不可能短期內即得到足夠的擴張——魏公府邸位於城池的正中偏北,格局與雒陽、許都皇宮是基本相同的。百官廨在公府東側,中書、尚書、御史三台呈品字型布列,其餘官署星羅其間。
至於宰相會議之地,則自然安排在中書台內。其實是勛本想安排在三台正中,或者乾脆建在尚書的——終究三台長官中以自己資格最嫩、年紀最輕,自己傲然不動,要等荀公達、毛孝先找上門來,多少有點兒過意不去。然而理由仍然同上,一則尚書台里實在擠不出地方來了,二則曹操也是經常要來摻和的,魏公日理萬機,誰敢讓他跑遠路?
正說著呢,門上又來相報,說:「吏部尚書陳群到。」眾人聞言都是一愣,心說陳長文來幹嘛?他既非宰相,又壓根兒不通軍事,來了有啥用?看起來,今天的主要議題不僅僅是談南征問題了。果然陳群進來后就先解釋,說魏公府才剛m•hetubook.com•com遣人往吏部相喚,要他過來列席。陳群心裏倒是有點兒數,這一定是要討論我那九品官人的建議書啊。
眾臣起身揖畢,曹操居中坐下,是勛坐在荀攸的對面。曹操素來不喜虛文,所以也不寒暄,直接一抬手:「長文何在?」陳群趕緊站起來:「臣在。」曹操從袖子里掏出他的計劃書一揚:「此九品官人之法,為長文進于宏輔耶?」陳群趕緊解釋:「陋文未及修飾,先倩是令君斧正耳。」這玩意兒還不算定稿,所以沒有直接呈報給主公您啊。
東漢後期,靠著跟外戚和宦官的鬥爭,各地都湧現出一批名士來,他們不願仕而為官——那就站風口浪尖上了呀,是會被外戚或者宦官給砍掉腦袋的——表面上裝出一副超然的姿態,卻在野下直接影響到士林輿論。想做官的人往往前往投刺干謁,請求評價,評語要是好了,州郡乃不敢不向朝廷薦舉,評語倘若不好,恐怕終身再無出仕的可能。
所以平常是勛開會晚到一會兒,毛玠都必然會冷嘲熱諷幾句,已成習慣,更何況今天這種情況呢?直接就問:那傢伙請了病假沒有?劉曄聽著挺尷尬,也不好介面,也無從解釋,只得敷衍道:「若令君不虞,必有所報。」他要真病了,肯定會請假,您還是請安坐等待吧。
等到曹操真的拿到了劉協,遷都許縣,出任司空,即命毛玠為東曹掾,主持選舉事務——在原本歷史上,是他跟崔琰二人同心協力,為曹操選拔人才,不過這條時間線上,崔季珪被是勛給擺了一道,未能出頭,跟毛玠搭檔的是巨鹿人楊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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