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碧秀心苦笑道：「必須充足的天地元氣。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凌風沉吟道：「仙子是指代付船資一事嗎？」

凌風迎上她清澈而不見底的精湛眼神，淡淡道：「但許多人都說我恢復記憶了。你看！我不是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只是區區三句話，已無限地擴闊凌風對手印的認識。

「唉！我以前怎會四處做惡呢？還好有先見之明，頂個假名字，這或許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事情！哈！」

碧秀心寶相莊嚴，端麗的臉龐似笑非笑。

雷九指笑道：「辛姑娘可真是博覽群書啊。我這段典故是從《水經注》里看來的。」

凌風吁了一口氣，心裏忽然舒服起來，道：「凌某洗耳恭聽。」

碧秀心遙望快要破曉的夜空，輕輕道：「好！靜齋的結丹之法需有手印的輔助。不若我以灌頂法授你法門吧！」再度坐下。

碧秀心道：「舉手之勞罷了。」雙手結印，微闔雙眸，一動不動，儼然化為一尊玉像。

就在這一瞬間，她生出幾乎窒息的恐慌。

凌風俯首凝望山崖下由飛瀑形成的山流，先是匯為大大小小十多個層層而下的水潭，潭底布滿彩石，在陽光下蕩漾的水波里斑爛絢麗。微笑道：「你們先行一步，幾日後在成都會合！」

世有所謂身、口、意三密秘修法。手印正是身印中最重要的一環。

凌風不明白為何自己潛意識裡一點也不擔心這點，霍然道：「這些以後再說。虛丹就虛丹吧，總比沒丹強。」

碧秀心沉默下來，凝望遠方。

碧秀心指出手印外則通宇宙，內則貫五臟六腑，奇經八脈。

碧秀心仰觀星空，秀眸射出動人的采芒，似是能看破宇宙美麗外表下的真義，道：「不管怎樣，眼下巴東、南陽、襄陽、夷陵四郡全歸順天下會已是不爭的事實。竟陵之戰雖仍未有消息傳來，但有沈落雁居中謀划，寇仲與徐子陵親臨戰場，想必輔公祏也占不到什麼便宜。曹應龍在其中是最關鍵的一環，這點不容否認吧？」

凌風訝道：「為什麼？」

碧秀心別過俏臉，嘆道：「看來你真的失憶了！」

凌風仍一動不動，維持悲天hｔtps://ｗｗw.ｈｅｔubｏｏk•ｃom•cｏｍ憫人的表情。

對她如何說服曹應龍雖有好奇，卻不關注了。

凌風神色一動，道：「由虛化實，需要什麼法門？」

碧秀心別轉嬌軀，面向他道：「不！我只是在想該如何說。」

一絲明悟如陽光破開烏雲，閃現出來——虛丹要成形了！

碧秀心蹙起眉心，顯然不滿他的稱呼，道：「凌風你可知你欠我一個人情？」

碧秀心深深瞧他一眼，似要把他這刻的神態記牢。這才把目光移往大巴山上的星空去，柔聲道：「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我也算是熟悉你的人了。」

碧秀心莞爾道：「你現在就像醉酒人一樣，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但熟悉你的人定能一眼看出不同來。」

眾人終於踏足大巴山內險象橫生、名聞古今的棧道上。

碧秀心侃侃談道：「『金丹』一詞出自道家的煉丹術，包括外丹和內丹兩種。外丹是用丹砂與水銀、硫黃等原料燒煉而成的黃色葯金，其成品便謂之金丹，古來方士煉製金丹，認為服食以後可以使人成仙、長生不老。內丹則是把人體作爐鼎，以體內的精、氣作藥物，用神燒煉，使精、氣、神凝聚可結成聖胎，這聖胎也就是金丹。」

凌風腦中電光石火般掠過自創的翻天印，那是自己與人對敵時自然而然發揮體內真元而結合成的手印，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故一時興趣橫生，坐在她的對面，道：「多謝仙子！」

玲瓏嬌初歷奇景，頓然心情開朗，沿途只見奇景層出不窮，悅目之極。她抱著游山覽勝的心情，欣賞被野樹草叢覆蓋的深山高嶺，奇峰異石。

凌風腦中電光石火般掠過她們母女的信息，碧秀心的女兒是石青璇，天下有名的美人，曾是自己心怡的目標。奇道：「以你的本事還愁不能回家嗎？」

凌風納悶道：「你既然跟女兒會合了，幹嘛還要回巴蜀這片是非之地？」有句話怕唐突佳人，沒有說出口，「這不是吃飽了犯賤嗎？」

碧秀心又有言道：「三密可分為有相、無相二種：有相三密是佛與眾生互融，入于瑜伽境界，行者身結和_圖_書印即身密，口誦真言即語密，意觀本尊即意密，稱為有相三密。無相三密是指行者所有身、語之行為、自心所思惟者皆為三密，稱為無相三密。」

碧秀心長身而起，玉容恢復止水不波的情狀道：「你是當世唯一一個可以與尊主硬撼的人物。我敢確認尊主目下已被你擊成重傷未愈，而你除了記憶有了點問題外，全如個沒事人一樣。你的武道修為若更進一步，就真的成仙成聖了。」

聽到兩人爭論，凌風打圓場，吟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歷史傳說而已，大家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哈！」

通過這些日的暗中窺探，她已判斷出名動天下的「明宗越」原名確是凌風，這一發現讓她不覺思索良多。

碧秀心徹底敗給他了，恍然道：「原來直到此刻你還不曉得你就是天下會的會主明宗越？」

凌風失聲道：「我的天下會？」

凌風沉聲道：「我需要金丹的經驗。」他對此事仍念念不忘。

雷九指故地重遊，介紹道：「周顯王在位之時，秦惠王欲滅蜀，卻苦於不知由何處攻入，遂命人作石牛五頭，將金粉塗在牛尾，偽稱牛能屎金，把牛送與蜀王。蜀王大喜下命人築棧道以迎金牛，秦軍終沿金牛棧道攻入蜀中，滅掉蜀國。」

這個念頭一閃即逝，繼而想到，手印的運用說根到底是為了方便內氣的搬運，若是掌握到真氣的運行路線，外在手印的凝結與否已無關重要，而這對於百脈俱通、諸竅皆開的自己來說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人走在上面，一邊是岩著凹凸的崖壁，一邊是直落千仞的山崖，山風吹來，感覺上更是搖搖晃晃，立足不穩。膽子小的，固是寸步難行；膽子大的，也覺步步驚心。

一瞬間，他想了許多，想到她或許是顧忌自己大魔頭的身份，不願自己為禍更烈。他這是想起路上聽到的所有關於明宗越的傳言，連他自己也以為明宗越是個十惡不赦、殺人如麻、血腥殘忍www.hetubook.com.com、無法無天的壞蛋。

凌風眼看迷人的星夜，聽著她有若仙籟的悅耳聲音，心中泛起難以形容的滋味，笑道：「你這個人情我看出來了。仙子但有吩咐，凌某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這種盤山迂迴而築的人工險道，主要是在懸崖絕壁間開鑿石孔，孔中嵌入梁，樑上再著木板而成。

雲杉，冷杉，紅杉，鐵杉等各式杉樹，夾雜著銀杏、香果樹、桐樹，做成千變萬化的自然生態。不但是禽鳥棲息的樂園，更有金絲猴、獼猴、牛羚、毛冠鹿出沒其間，生氣盎然。

辛娜婭道：「《華陽國志·蜀志》中可不是這麼記載的，『秦惠王知蜀王好色，許嫁五女于蜀。蜀遣五丁迎之。還到梓潼，見一大蛇入穴中。一人攬其尾掣之，不禁，至五人相助，大呼拽蛇，山崩時壓殺五人及秦五女並將從，而山分為五嶺。』」

任她食指抵在印堂要害，凌風也合上了雙眼。

凌風皺眉道：「願聞其詳。」

凌風不解道：「我沒聽出道胎與金丹的分別。」

凌風回想起李白的《蜀道難》后，心潮起伏，與眼前實在的景物聯繫在一起，一種莫以名狀的情懷噴薄而出，直看得心神皆醉，停步負手靜觀，只覺整個人的精氣神無限騰升，與萬化冥合。

凌風和碧秀心並肩立在一座小丘上，前方是橫亘平原大地的大巴山脈。在星羅棋布的夜空下，宛似放下的一座龐大屏障。若通過大巴山的盤山棧道，可抵達有「天府之國」稱譽的巴蜀境內。

凌風大為尷尬，道：「請恕凌某愚鈍，不知這人情從何而來？你也知道，我這裏出了點問題。」手指著腦袋，做出一副可憐相。

碧秀心破天荒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神態嬌憨地道：「我在等你擊敗天門的那天。」

盞茶工夫過後，碧秀心忽然一動，駢指如箭點出，雖然閉著明眸，食指仍準確點中凌風眉心。

碧秀心又道：「金者，堅剛永久不壞之物；丹者，圓滿光凈無虧之物。這金丹與天地同長久，與日月同光明，豈是易結的？靜齋的《劍典》主張性命雙修，禪道雙融，修性謂明心見性，了徹心源性海；修命m.hetubook.com.com指煉化精、氣為內丹入手路徑。可惜道胎只是虛丹，不能萬古長存，而金丹乃是實丹。」

碧秀心咬著豐潤的紅唇，無奈道：「秀心還不至於把那紅白之物看的重要。」

手印從小指往拇指數是地、水、火、空、風五大，右手為慧，左手為定。

「手印！」

那日烏江幫的款待毫無疑問是出自她的手筆，就不知她怎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按理說她是歸隱江湖達二十年之久的人物，與烏江幫這種新興幫派該沒有瓜葛才對。

凌風瞧著她有若靈空幽谷般起伏的絕美輪廓，實想像不出她這句話與他的問話有何因果上的邏輯關係，腦海倒是浮現出尊主與他對陣的種種情形，怔道：「你怎知我能擊敗天門？我都沒有這個自信。」

數息功夫，碧秀心收指，結了個手印，慢慢睜開鳳眸，眼波流轉，若悲若慈，令人肅然起敬。

凌風臉上先是一片寧和，慢慢變化，也變成似笑非笑，與碧秀心神情相似，也與寺中的菩薩表情相似。

凌風問道：「何為虛？何為實？」

碧秀心嘆道：「天門勢大，我都不敢經三峽入川，因為那樣必然會路過豐都，誰都知道那裡是天門老巢。」

凌風洒然道：「你不是不捨得吧？」

碧秀心道：「靜齋弟子修鍊劍典后結成的道胎並非金丹。」

先是水瀑聲轟然作響，而隨著棧道空間不住開闊，陣陣水氣撲面而來，只見對山水霧瀰漫中，一道瀑布有如出洞蛟龍般從斷崖洞隙噴瀉而下，直抵崖底，成翻滾的急流，再依山勢沖奔而去，壯觀無倫。

碧秀心翻他個「算你啦」的白眼，盤膝坐下，道：「若非我說服曹應龍棄暗投明，令他奇襲南陽、冠軍，打亂瓦崗寨的全盤部署，你的天下會豈有現在的大好局勢，一舉接收朱粲的領土？」

山風吹來，她那襲青衣隨風拂揚，獵獵有聲，構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絕美圖畫。

凌風無辜地攤手道：「又沒人告訴我。」他雖有懷疑，卻沒法證實。

人是自然，自然是人。

兩人彷彿俱歸寂滅。

她哪裡知道凌風正在參悟碧秀心傳給他的手印。

佛菩薩及本尊的手印，象徵其特殊的願力與因緣，和圖書因此僧徒與其結相同的手印時，會產生特殊的身體的力量和意念的力量，這和佛菩薩及本尊修證的本位力量的身心狀況是相應的。

凌風自然而然地想起所習最為嫻熟的《易筋經》，那便是達摩祖師結合天竺瑜伽與中土呼吸吐納法創出的修行法，看似一個個簡單的姿勢，其實蘊含了身密的大道理。那麼相傳與《易筋經》相輔相承的《洗髓經》究竟有怎樣的奧秘呢？

拐一個彎后，景物又變。

凌風也不知是否認可她的回答，聳肩道：「仙子召喚，有何貴幹？」

辛娜婭卻沒有他們幾人閑適，一面與雷九指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心底則在想，昨晚凌風半夜起來去了哪裡？他回來后彷彿哪裡又不一樣了，感覺與她突然有了某種距離感與生疏感，人在眼前，卻好像隨時會破碎飛升的仙人，飄渺而不真實。

其他三人愕然看來，辛娜婭更是悵然若失。

碧秀心道：「實丹就如釋家舍利，在人死後用火焰燒化后可有實質留世，而虛丹終是一場空，僅能控制人體的精神、氣血，減少生命損耗。」

在這剎那的光景中，他再無內外之分。

凌風微笑道：「你熟悉我？」語氣中蘊含的意味叫人捉摸不透。

碧秀心解釋道：「一是當世元氣稀薄，根本沒有一個地方儲存有可以凝結實丹的足夠元氣。二是受人體經脈、竅穴的承受能力所限，根本無法容納這麼充足的元氣。三是精神修為達不到劍心通明境界的話，根本不足以駕御元氣的走向，一樣是個爆體而亡的結果。」

碧秀心溫柔地道：「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你只需護送我們母女安全返回巴蜀。」

所有鬥爭仇殺，在這天然的奇景前，均變得無關痛癢。

凌風明明站在路邊，她的思感里卻無從捕捉他的影象，他的氣機、生機如同完全消逝于空氣中，與天地萬物融於一體，再分不出彼此。

醉人的清香從碧秀心身上傳入凌風鼻內，這是他第二趟有機會和這位淡雅如仙的美女，處在這麼親近的距離下。當然，上次他還直接嘗到了她的香唇，感受她曼妙胴體的熱度，手段從輕薄上升到非禮的程度。

碧秀心微微一笑，起身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