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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的決定是經過思慮的，錦秀點頭，忙去拿葯。

馮立昌家的還沒說話，徐大過來回話道：「南院的主子已經出府了，少夫人放心吧。」

薛亦娟的血漸漸止住了，只是冷汗仍舊不斷，神智時而清楚時而迷糊。馮立昌家的又帶人去將益血的葯找出來煎熬，葯剛下進鍋子，就看一個小廝急急忙忙來找人。

趙宣桓微微一頓，「你就不怕我將你騙來給那些官兵？」

「人總是要在犯過錯之後，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榮華，如果我悔改了，你還願意再跟我相遇嗎？」

錦秀放下藥和那小廝暫時退到一旁。

容華的手微微一抖。

容華快步走進廂房，趙宣桓身邊的小廝忙跪上前，「少夫人，您去看看我家大爺吧！大爺受了傷血流不止。」那小廝說著哭了起來，「大爺聽說侯府外面圍了人，就帶了下人過來，就是來給侯府解圍，可不曾想就受了傷，小的之前也沒發現……」

容華的指尖不由地攣縮起來。

和薛亦娟的不同，趙宣桓腰間的傷口更深，就算撒上藥粉也會被血沖開。

不知道什麼時候樹葉飄落在他肩膀上，只有一丁點的重量，卻像要將他壓垮一般。

院子里的婆子上前問了，那小廝只是急著哭並不說話。婆子進屋向容華稟告，容華這才吩咐春堯，「你去問問看。」

一路上仍舊耳聞呼喊的聲音，卻沒有遇到和圖書一個官兵和驅趕官兵的下人。

現在看過去，有暗紅色的血跡落在那裡。

趙宣桓似是要將這些年存下來的笑容都掛在臉上，目光朦朧柔和，「以前我曾想，出生在那樣的家裡，總比大部分人要強些，將來會有一個好的前程，也會有一個相濡以沫的妻子在身邊，總覺得這一切就是順理成章，想做到並不會有多難。」說著收起了笑容，看了容華半天才又笑起來，「現在才知道，是我想得太簡單。如果一切能再重來，我寧願和你一起死在那個晚上。」他微微側頭，「可是老天不給人反悔的機會。」

容華吞咽了一口，只覺得嗓子里異常的苦澀。她全身心都曾系在趙宣桓身上，如果誰也不知道死後這世間會變成什麼樣子，那麼他們這段短暫的相遇相知就應該是永恆的了吧！至少她是這樣想，她死之後趙宣桓能為她悲傷為她難過就已經足夠了。

她沒有想過趙宣桓會騙他，因為她也同樣了解趙宣桓。趙宣桓雖然有時性格懦弱，卻永遠不會變成手段卑劣的小人。

容華轉到假山石后，燈光一照果然看到有人半躺在那裡。

趙宣桓若是因她而死，她心裏的包袱就真的再也放不下，現在她已經沒有時間顧慮太多，容華看向錦秀，「去拿止血的葯，我們去看看大姐夫。」

可是老天讓她重生了一次，讓她看清楚和*圖*書，她死之後陶家越來越風光，趙宣桓很快迎娶了大姐淑華，他們那段感情就像是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那份愛一下子就變成了恨。所以她回到陶家之後，有意要讓趙宣桓想起她，有意要看這個薄情郎的笑話。

春堯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出了門，不一會兒春堯蒼白著臉回來走到容華身邊低聲道：「大姑爺受了傷走不了了，請少夫人過去瞧瞧。」

容華鬆口氣，這樣就好，府里有安親王世子在，安親王爺總要有些顧慮。安親王爺這步棋走到這裏，安親王世子也再顧不得其他，只能擺明自己的立場，在皇上面前才有說話的權利。薛明睿說的對，安親王世子難得的聰明。

小小的布條根本堵不住傷口，容華不想再耽擱，叫了趙宣桓的小廝和錦秀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傷口纏上，容華又拿了葯給趙宣桓，「快把葯吃了，」然後看向錦秀，「怎麼想辦法也要請郎中過來。」

趙宣桓是剛才就受了傷？趙宣桓不像薛明睿練就了文武雙全，就算提著劍也並不擅用，安親王爺手底下的人總有人識得安親王世子，一喊之下眾人就都會躲避，趙宣桓不同，認識他的人應當不多，刀劍無眼，一不小心就會……「有沒有說傷得怎麼樣？」

趙宣桓穿著深色的長袍，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血跡，容華看了好半天，才瞧見趙宣www.hetubook.com.com桓腰間不停向外涌的鮮血。

容華道：「有老夫人的消息沒有？」

這樣也好，如果是假的，他就不要醒過來了，不用再去想父母、家族、身份，只有他的一個人一顆心在這裏，心無旁騖，只想著只看著她一個。

薛亦雙點了點頭。

相隔了一世之後，這是第一次這樣認真地與他對視。這樣近的距離將他臉上的表情看得分明。他笑起來仍舊儒雅，在眼角彎起一個清秀的弧度，面目清朗，嘴角上掛著抹溫存，就像許多年前他向她悄悄笑時一樣。

容華不由地攥緊了手帕。春堯嘴裏的大姑爺說的是趙宣桓，想著目光不由地向趙宣桓剛才站立的地方望去。

容華看向春堯，「將那小廝叫去外面的廂房，我有話問他。」

容華的手一頓，抬起頭。

春堯點點頭，「傷得很重，現在就在小院的假山石后動彈不得。」

小院的假山石后？出了這個院子，在長廊下有個壽山石的缺口，從那裡穿過去也就是了。

聽到腳步聲那人抬起頭，迎著光看清楚了來人，嘴唇揚起露出一個笑容。

她不說話，只是目光一閃，卻足以讓他笑了。雖然只是給他一個眼神，他就已經看清楚，她在他心中佔據的是旁人永遠無法替代位置。這些年沒有她的日子，真像是一場夢一樣，現在夢醒了才知道那些都是泡影，他不過是個看不透的ｍ•ｈetubｏoｋ•com•cｏｍ痴人，妄自掙扎卻不明白自己早已經被束縛在那網中，難以逃脫。

趙宣桓伸出手來又放下，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我自認為是了解你的。不管你多麼聰明，遇事多麼冷靜，卻骨子裡總有些任性。是別人難及的隨性和洒脫，不刻板又不做作，心思靈巧讓人捉摸不透。」

趙宣桓笑著看容華忙碌，她成了陶八小姐之後，第一次為他忙碌，可惜了，這時候她已經是武穆侯夫人，他甚至不能伸出手來碰碰她，好知道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這樣也好……

安親王世子這樣說，府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形。

容華抬起眼睛來。

馮立昌家的將止血藥拿了過來，錦秀忙去化開給薛亦娟喝下去。

春堯應了出去，容華看向薛亦雙，「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你先照顧九妹妹。」

趙宣桓一雙眼睛如同璀璨的星辰，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容華，生怕錯過容華每一個小小的動作，待到容華蹲下身來提起燈去瞧他的傷口，趙宣桓這才開口，「我想了，只要你來了，你就是她。」

趙宣桓站在她眼前的時候，她也沒有注意，而是躲開他的目光，趙宣桓出去之後她也沒往地上看……要不是趙宣桓和安親王世子進府解圍，她恐怕早已經血濺三尺。

一滴眼淚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本來鐵了心腸要去忘記從前，可真正到了這時候她才知道，有些事是不可能一和圖書下子就抹掉。她雖然怨他懦弱，怨他對一切毫無察覺，可是他一直記得她，記得無為居，甚至於查她的死因，想要迎娶她的牌位。她不想記得以前的事，是因為那些事對她來說已經於事無補，畢竟是過去的事，論感情她不可能和淑華共侍一夫，論現在的情形，她已經決定了要重新開始，就要向前看，不應該和過去再有羈絆。

容華低下頭來，在地上找到布條，看到那流個不停的鮮血，腦子裡已經想不到其他，只一心想拿起布條來給趙宣桓包紮。

府里仍舊亂著，下人來不及沖洗地上。

容華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地上的血跡。心裏一酸……她沒有本事在任何時候都不為所動。

容華要喊錦秀來幫忙，趙宣桓卻搖搖頭，「就說兩句話好不好？」

馮立昌家的道：「外面還亂得很，剛才奴婢遇到世子爺，世子爺還說不讓出府呢。」

「我是做錯了事對不對？」他的聲音輕輕的，笑容也是靜悄悄，生怕嚇走了她，「我不該那麼輕易答應娶淑華，我不該盲目地屈從於父母，至少不應該在你剛剛沒了的那年……」說著趙宣桓喘了幾口氣，「人就是這樣，當時不明白，非要等到失去了之後才能知道它的價值，我本來以為我心如死灰，娶誰都一樣，不過是應付父母，做到兒子該做的，直到成親之後才知道原來那麼難。」

薛亦娟和趙宣桓的傷都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