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喪
二人對視一眼，顯然都思忖到了一起，葉雲水先轉了頭，出言道：「等我先向文貴妃娘娘打探打探再提也不遲，之事如今我這身子恐怕不行。」這麼大個肚子，連在府中行走都難，何況進宮了？
出乎意料，秦穆戎卻也應准祁善之意，繼續言道：「太后是在擔憂他這鎮國公的名頭保不住，想把北湘提督的女兒許給他，算是為他築一層底，可這北湘提督近期可是與上面那位走的近……」
嫁給祁善這位鎮國公爺，除了提心弔膽之外反倒還要發愁往後的日子，誰不會選？
「不在意的是那些混官們家裡頭的，這北湘提督的嫡女入宮，最低也要貴人起封。」葉雲水看向秦穆戎，「世子爺對此有什麼想法？」
馬車行至葉府，看著大門雖然緊閉，可卻沒有掛了白，葉雲水的心好歹鬆了松。
陳家之前苦苦相尋的那寫了秘密的物件果真在她生母的嫁妝中，而這物件居然還被送給了老太太，這物件可是賠了多少人的命？
葉重天一直跪著為老太太守靈，葉蕭飛則到葉雲水歇息的屋子中，抹著淚兒道：「大姐，往後您就是葉家的主心骨了……」
葉蕭飛將臉轉了過去，也是悄悄地抹了抹眼睛……
「二嫂，此事不急，不過是先跟您打個招呼，待弟弟的小侄子誕下后再祥議也不遲！」祁善滿臉嬉笑，葉雲水卻是無奈搖頭，這時代的男人，怎麼就沒個想要閨女的？
葉重天愣了半晌，略有猶豫，可wｗw•hｅt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老太太又是道：「出去！」葉重天沒轍，只得與葉蕭飛等人連帶著丫鬟婆子們全都退出房間。
祁善苦笑著抽了抽嘴角，話到嘴邊卻是說不出來，秦穆戎倒是替他把話說了，出言道：「太后說是讓他早些為鎮國公府留個種，不然將來這爵位得被他其他幾個兄弟奪了去。」
花兒拿了帕子上前為她擦拭著臉，也有些酸楚，口中道：「世子妃，您可不能再哭了，您這離誕小主子沒多久了！」
葉蕭飛看了看秦穆戎，朝著葉雲水搖了搖頭……
葉重天此時正跪在老太太床前，滿臉滄桑哀痛，眼見葉雲水這般到此，不免略有急迫，從地上起來，扶著她道：「這懷著身孕怎麼還到此處？」
屋內只有葉雲水與秦穆戎……
葉雲水耳聽吳嬤嬤這般回報，則是無法說些什麼，只得任由庄親王爺這般教習，仔細想想庄親王爺與秦穆戎這父子二人，真就是一個模子刻出的……只想著生了這一胎，休養好月子后立即去守著老爺子的身體，能讓老爺子多活一日，除了盡孝，這府裡頭不也是能清凈一日？
這些時日，秦穆戎略微有些忙碌，無法整日地帶著小兜兜與姝蕙二人玩耍，而庄親王爺雖沒離開王府，可因身子越發不愈，鮮少能親自前來陪著小兜兜玩，葉雲水則每日讓吳嬤嬤與邵嬤嬤帶著兩個孩子到「翰堂」去陪一陪老爺子。
葉府里裡外外掛滿了白綢白ｗｗw.ｈeｔuｂoｏk•ｃｏｍ.cｏｍ綾，屋中的花卉彩花全都搬出去埋了起來，老太太屋中的丫鬟婆子們哭成了淚人，扎著的紙花上也都沾了淚珠，這府里上上下下好似都少了顆心似的。
祁善這話一出，可是讓葉雲水有些出乎意料。
過了半晌，葉雲水讓花兒過來為她穿戴好衣裳，秦穆戎吩咐侍衛到門口，又讓吳嬤嬤跟隨一旁，葉蕭飛幫婆子們將葉雲水抬進馬車內，這一行緩緩地離開王府。
祁善在此留到日落，與秦穆戎二人用了飯，吃了酒，醉醺醺地回了鎮國公府。
花兒有些猶豫，可看著葉雲水這般焦急，實在不敢再有更多耽擱，直接跑出去叫。
葉雲水眼淚汩汩而落，她看著那粗喘的老太太實在不是該說何言，難道這就是古人所言的「因緣聚合時，果報還自受」？
「定不是份好姻緣，腌臢人入了府，不是好事，反倒是把這府中攪和亂了。」秦穆戎話語一說，葉雲水忽然便聯想到劉皎月，她當初不正是個例子？
正在閉目思忖，只聽門口略有熙熙攘攘的說話聲。
心裏好似有個物件堵了胸口，葉雲水捶著自個兒的心窩子，卻被花兒攔住。
「祖母……」葉雲水看著老太太，眼睛里蘊著淚，「會好的……真的會好的！」
葉重天與葉蕭飛二人聽見葉雲水那聲泣哭，不由得都垂了頭。
「必定不是！」秦穆戎斬釘截鐵，「爺撒的種，爺心中有數！」
老太太的眼睛往這方瞧了瞧，看著葉雲水流ｈeｔuｂoｏk•com•ｃｏm了淚，啞著嗓子，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不吉利。」
時日不多，恐怕過一日算一日，老爺子心中最惦念的則是小兜兜，哪怕是依靠在床上不得動彈，也不忘讓侍衛們拿些竹篾，為小兜兜親手制他自幼到大能玩的弓。
秦穆戎的身上也帶了些酒氣，躺在葉雲水一旁摸著她圓滾滾的肚子，笑著道：「定會是個大胖小子！」
葉蕭飛早先到此親自卸了門檻兒，王府的馬車直接行進府內。
可那北湘提督恐怕是沒這份心思，女兒嫁給誰不是嫁？嫁給皇上再生個皇兒，這提督的帽子算是扣得緊，後輩再尋上幾個腦袋精明的冠上兩個侯伯之銜，這家業算是暫且落穩，這也沒什麼錯。
陰曆四月，白雲悠悠，陽光和煦，樹芽嫩嫩，綠草茸茸，微風吹拂，一股清涼的春意沁入鼻肺，格外爽朗。
老太太的院子里，丫鬟婆子們都聚集在此，偶有悄悄抹淚的，偶有心緒複雜的，看到這王府眾人來此，則急忙跪地叩頭。
葉雲水頓時翻個白眼，這人的自信也實在過於膨脹了……
葉雲水叫著花兒，花兒立馬從外進來，一臉的凝重，斟酌半晌才開口說道：「世子妃，葉府的大少爺過來說，您的父親從南方歸來……」
葉雲水本以為祁善是在躲著明啟帝的賜婚，未成想這卻是太后的主意。
秦穆戎擺手讓花兒暫時退下，他自個兒拿了絹布為葉雲水擦著臉，「讓侍衛們抬著你去探最後一眼？」
老太太看著葉重ｍ.heｔｕｂoｏｋ.com•ｃoｍ天，輕輕地擺了擺手，「你離開！」
葉雲水猛然抬頭，窩在秦穆戎的懷裡哭得更是凶！
葉雲水的生母、葉雲水的前身、陳姨娘、陳家的二舅父那一家子……
選秀，其實不過是在平衡公侯朝官們的權勢。
葉雲水面紅俏笑，「如若是個閨女呢？」
葉雲水納了悶，「祖母，您在說什麼？」
年老之人在時，縱使做不得什麼，卻也是一個府、一個家的支撐，一旦倒下，總會讓人心裡頭好似少了些什麼。
葉蕭飛與幾個婆子將葉雲水從馬車上抬了下來，直至屋內。
葉雲水只覺心裡頭轟然一炸，腦中就像是有人狠狠地捶了一巴掌！
不過太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葉雲水倒是明白，她是在為保祁善這一條命，保鎮國公府門口的一扇牆。
心中略有拿捏不準，葉雲水再問道：「太后的意思，誰人敢攔？小公爺就聽太后一言，早些定了親有何不可？」話說到此，葉雲水則繼續問道：「太后她老人家是怎麼個說法？」
這時代嫁閨女嫁的不是女婿，嫁的是人脈，是地位，是權勢……這層層矛盾想著便讓人頭疼，葉雲水越想臉色越苦，哀嘆道：「這話讓我如何開口？文貴妃娘娘不會應的，把這爭風吃醋的許了旁人，她巴不得……」
老太太嘆了口氣，「那瓶子，那瓶子在我這兒，拿回去，你一定得拿回去。」
祁善略有急色，「二嫂，你總不願看著弟弟我丟了這條小命吧？跟那位搶人，這琢磨琢磨脖子都發涼和圖書……」祁善摸了摸脖子，「那後宮佳麗數不勝數，多一不算多，少一不算少，文貴妃娘娘不會在意！」
沒過多大一會兒，秦穆戎與葉蕭飛一起進了屋，葉蕭飛滿臉哀色，秦穆戎倒是鎮定些許，「老太太身子恐怕不行了，怕你傷心，一直沒說。」
「你，你生母，生母家的那個瓶子！」老太太粗喘著氣，「你生母不知，孝敬給了我，可……可我沒還她，我對不住，對不住你們！」
祁善臉色抽得更厲害，葉雲水倒是嘆口氣，則看向了秦穆戎。
葉雲水的眼淚「唰」地便掉了下來，雖說她與葉家這位老太太一直都有離有合，但終歸是一祖母，來到這世上幾年，身邊的親人還從未有逝去的，早前便知這老太太身子不康愈，可卻沒想到這麼快！
奸惡的自跟奸惡的結親，忠良的自都想躲個清靜，可從明啟帝的角度看來，卻不希望他們這般歸攏結盟，偶爾插|進去一兩個把水攪渾，把這些朝官都掌控於他手中才是他的手段。
秦穆戎手指頭朝上指了指，口中所指自然是明啟帝，跟明啟帝搶一個女人……這的確是有點兒懸。
葉雲水懷胎八月，躺在床上更是無法動彈。
葉雲水長吸了一口氣，哆嗦了幾下嘴唇，「現，現在呢？」
老太太看著葉雲水，嘴中嘀咕地道：「對不住……」老太太閉上了眼，葉雲水嚎啕大哭，秦穆戎連忙把她抱在懷裡，直接出了這間屋子。
心中「咯噔」一下，葉雲水猛然地坐起身，「葉蕭飛呢？叫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