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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氏在榮昌堂的身份雖然尊崇，但始終只是妾，她的身後並無強大的娘家可靠，華煥更是庶子，她說是略盡綿力，事實上，儘管華灼不知道華煥送去榮安堂的那筆銀子的具體數具，但是父親來信里特別提到這件事，可見還是不少的，更重要的是，一進屋子華灼就發現明氏這裡有幾件泊金鑲玉的好擺設都不見了，這哪裡是略盡綿力，根本就是傾盡全力。

「你倒還有些自知之明。」華煙輕哼一聲，「廢話少說，讓你跟著就跟著。隔壁那個就別叫了，五大豪族中的本家嫡女聚會，她也沒資格參加，就連你，也就勉強算個跟班，沒見過跟班還帶著跟班的。」

「這是崔家的園子，進去以後，你多看少說，免得沒見識讓人笑話。」

華灼也是一驚，幾個豪族女今日在崔家的園子里聚會，這裏應該早就清過場，怎麼會有男子在？但此時實在不便追問什麼，她也只能抬手以袖掩面退到一旁，然後悄悄看向那個少年。

「我啊……」少年興奮地指著自己的鼻子，「章亦樂，你不記得了？可惡，那時候我還天天給你……唔……」忽然意識到不妥，他連忙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既然六姐姐誠心邀請，小妹自當從命。請六姐姐稍坐，待小妹換身衣裳，打扮一番，好歹不能丟了你的臉面。」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一日平安過去，第二天一早，華灼和華宜人去給老祖宗請安，留用了早飯，又說了一會兒話才被老祖宗放hetubook.com.com回來，才進門就看到華煙又坐在她屋裡，華宜人一怔之後，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低聲對華灼道：「給你解悶的人來了，我就不瞎摻和。」說著，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華灼在軟榻上坐下來，輕輕捶了兩下腿，道：「我可沒有六姐姐的好命，得老祖宗疼惜，怕你早起禁不起寒，便免了你的早安。」

「六姐姐來得好早。」華灼笑了起來，這個女孩兒不依不饒的，偏又下不了狠手，實在讓人不知說她什麼好。

「那時我親手給二堂兄煮粥，姨娘可別跟我搶。」華灼知趣地附和道。

引領她們進園的那個僕婦也嚇了一跳，驚道：「表少爺，你不是一早就出去了嗎，怎麼又回了園子？」說完，忙又向華煙解釋道：「華六小姐莫驚，這位是咱們家的表少爺，剛來京中幾日，就藉助在園子里，原本我家小姐已與他說好，今日園子要用來待客，便請表少爺出門會友一日，原已走了，不知怎麼又回來了。」

「姨娘好生偏心，見了宜人姐姐，就忘了我。」華灼故作不依。

「無禮之極。」

「沒想到你到了京中，我表姐是很好客的人。我還有事，先走了。」章亦樂明顯有很多話想跟華灼說，但也知道眼下不合適，匆匆告辭。

她說的是華煥籌到銀兩送到榮安堂幫助華頊修河堤的事情，雖說銀兩有限，並不足以將全部河堤修完，卻也大大緩解了華頊身上的壓力，所以華灼這一ｈttｐs://ｗww•ｈetｕbｏoｋ•cｏm.ｃom謝，是理所應當的。

一邊說，一邊用目光在華宜人身上轉了個圈兒，又道：「你父兄都是有心人，尋了個不錯的去處，倒是狠心留下了你，孤零零也怪可憐，以後閑著無事，上我這兒坐坐，陪我說說閑話兒。」

「也是，住我們家，自然就要討好我們家老祖宗。」華煙一臉輕蔑，忽地想起今天來的正事，也就沒心思挖苦華灼了，「喂，我要出門，你跟我一起去。」

明氏伸手扶起她，柔美的面容上略帶愧色，道：「不必如此，可惜我們母子能力有限，也幫不了你們多少，略盡綿力而已。」

笑鬧了一陣，當氣氛變得無比融洽的時候，華灼才一整神色，斂襟對著明氏鄭重一禮，道：「姨娘援手之恩，榮安堂謹記在心，灼兒在此謝過。」

她們可是堂姐妹，真要類聚群分，也是華煙跟她更近。

有些話不用多說，一句足矣。明氏這樣傾盡全力，自然都是為了華煥，她沒有強大的娘家可靠，就算自己是御賜的妾室，也只能保她一世榮華，蔭庇不到華煥，所以她選擇了榮安堂作為華煥他日的靠山，而自華灼救出華宜人、華道安父子投靠榮安堂以後，明氏就更確信她的選擇沒有錯，利益交換是相互的，現在她傾盡全力幫助榮安堂，他日榮安堂就一樣會傾盡全力來幫華煥立足。

華灼正瞧著這少年有些眼熟，被他大叫一聲，驀然一怔，疑惑道：「你是？」

華灼頓時啼笑皆非，感情華和_圖_書煙要帶她出門，是打算拿她當跟班使喚呀。鬥嘴鬥不過她，就在行動上貶低她，華煙的手段，大概也就這些了。

「真瞧不出，你小小年紀，竟還是個醋罈子，宜人也是你姐姐，與她吃什麼醋。」明氏親昵地一指點在她額頭上，戲謔道：「我只可憐莊家那位二少爺，以後不知要聞多少酸味兒呢。」

華灼重又坐了下來，明氏又笑道：「可惜你二堂兄還沒有趕回來，今年的七寶粥他是吃不上了，等他回來，得給他補上才行。」

說話間，她們已經轉過一處抄手游廊，冷不防前面走來一個少年，華煙走在前面，差點頭一撞在他身上，驚叫一聲，連忙以袖掩面，氣惱道：「哪裡來的狂徒？」

華煙見他竟然連道歉都沒有一句，就這麼走了，氣得直跺腳，狠狠一瞪華灼，道：「果然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華煙身為豪族女，結交的自然是同一類人物，雖然華灼以後跟這些豪族女打交道的機會並不多，但話說回來，豪族女，也並非都與豪族聯姻，其中也不乏嫁入普通世家、或是官宦家族的女兒，章亦樂的母親崔氏就是典型的豪族女下嫁，所以華灼覺得這一類人她還是有必要預先認識一下，華煙肯給她這個機會，雖然並非本意，但她要是不知道利用起來，那就傻了。

用過七寶粥后，華灼就和華宜人一起開始串門子，按照禮數，先去拜見了大伯母惠氏，不過惠氏顯然不待見她，只讓她在門外問了聲安就把她打發走了。華灼正樂和*圖*書得不用敷衍她，腳步一轉就去了明氏那裡。

「小事，小事而已，你這孩子，太看重了，過來，坐下。」明氏笑顏如花，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話從華灼口裡說出，當然是不能作數的，但是卻代表了榮安堂的表態，沒有四叔的首肯，華灼一個女孩兒家，又豈能這樣鄭重地做出承諾。

華煙更氣惱了。

華灼恍然大悟，怪不得瞧著眼熟，連忙道了個萬福。不怪她不記得，在淮南府時，她跟章亦樂雖然時不時地通信，但要說見面，卻仍只是剛剛還魂的那一年，那時她八歲，他九歲，轉眼已經過了四、五年，她長大了不少，他也一樣，從男童變成少年，一時沒認出來也是正常。

「知道了。」華灼老老實實，不老實不行啊，她還指望著以後華煙再帶她出來「長見識」呢，要是一下子表現得太出色，華煙又不是真蠢，以後還肯帶她出來嗎。

想通了華煙的打算，華灼倒是來了興趣，帶著八秀轉進了內室，換了一身紅艷中不失端莊大氣的衣裳，又挑了兩朵紅瑪瑙做成的珠花。

華煙翻了個白眼，道：「一大早的，你不在屋裡待著，跑哪裡去了？」

他的手指向華灼，驀然大叫一聲，道：「華世妹，你怎麼在京里？」

華灼輕輕一笑，道：「六姐姐萬千寵愛集一身，要出門有的是人跟前跟後，小妹見識薄，又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技藝，跟去了也只能給六姐姐丟臉而已，還是不去為好。」

那少年原也嚇了一跳，拍著胸口道：「我落了錢袋沒拿和_圖_書，回來取，原是想悄悄取了就走……咦？你、你不是……」

華宜人忙起身道：「有姨娘這句話，那侄女以後天天來請安，還盼姨娘不要嫌棄我煩才好。」

華灼嘻嘻笑著趕緊上前賠罪，道：「我只盼著姨娘對我一個人好，姨娘對旁人好，我自然便吃醋了。」

從明氏這裏出來，下一站自己就是大堂嫂小惠氏那裡，恰巧梁氏也在，倒省得華灼和華宜人再多跑一趟，消磨了一個下午的時光，又陪著兩位堂嫂用過晚膳，這才回了紫藤小居。

華煙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幅「要不是看你可憐才不帶你來」的表情。

聚會的地點是一座精緻秀麗的小園，叫做松園，即使是寒冬臘月里，萬物蕭條，但小園中松柏成行，奇石林立，別有一番奇峻風光。

「原來是章世兄！」

「姨娘若是取笑我，我可不依啊。」

明氏的態度就熱情多了，讓丫環給二人上了熱茶，然後笑道：「我估摸著你這會兒該來了，所以一早就備好了茶點等你。」

「崔家的本家不是在洛河郡嗎？」華灼有心逗逗她，故意裝出一副沒見識的模樣。

明氏斜瞪了她一眼，道：「你這丫頭，我早早地就在這裏等你來，備茶水，備點心，你倒好，還埋怨上了，真是沒良心。」

華灼噗哧一笑，道：「六姐姐是在說自己么？」

華煙果然立刻就白了她一眼，道：「崔家的產業遍及天下，不過一處園子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樣的話兒你在我跟前問也就罷了，一會兒見了人，記得閉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