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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灼又抿了一口茶，暖暖的直入心窩，這茶入口雖苦，但回味卻甘，不仔細體味是察覺不到的。

「呃……」

「把你剛才的話收回去，不然我跟你沒完。」

華灼噗哧一下，這下子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可憐的韋浩然，直接被庄錚無視了，比燕狂還不如，好歹燕狂還讓他出手了一回。

高估了對手啊，寂寞啊，人生的對手在哪裡啊……

華灼拍案而起，怒叱道：「你給我閉嘴。」

竟然要一個女孩兒來給他圓場，他的臉往哪兒擱？

「我只是想說……打得好！」

這回八秀聽懂了，沒忍住笑，看韋浩然的目光也像在說：你好傻哦。

華灼沉默，庄錚的話雖不錯，但她心中始終有些不安，惠氏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仍然去了庄府，要說沒一點把握，可能嗎？

陳寧抬起一腳，把韋浩然踹了個跟頭，摔在地上，偏偏山道上還有積雪，一下子把他滑出了好幾丈遠，再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滿身泥水，狼狽不堪。

不過如此。

燕狂如是，韋浩然亦如是。

白痴，也不看看這裏誰的人多。

「庄世兄……」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開了口，「改日我想往府上拜望夫人，不知方便否？」

韋浩然愕然。

華灼抬手，給韋浩然把茶添滿。庄錚已經壓下了他的氣焰，沒必要再往死里打壓，免得激起這個少年乖戾的脾氣，鬧將起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所以她出來打圓場。

庄錚是羞辱了燕狂一通，但到底給和*圖*書燕狂留了面子，沒把事情宣揚出去，也沒當著燕狂的面說「不過如此」，那字是留在牆上的，可是韋浩然就坐在庄錚的對面，硬生生被一腳踩在臉上，還有意無意地擰了兩下腳踝。

活該！

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庄錚也就是音律上比燕狂強那麼一點，或許棋藝也好上那麼一點，天賦所在，跟年紀無關，但燕狂之所以出名，並非只是因為他精通韻律，滿腹才華也不是虛的，庄錚雖也讀書不輟，但受年紀所限，閱歷所限，其他方面肯定不如燕狂，如果燕狂反應過來，尋上門跟他斗四書五經，誰羞辱誰還不知道呢。

庄錚的眼神驀然變冷，道：「三表兄，請慎言。」

莫名的滋味在心中悄然而生，彷彿冬去春來，一點綠芽從泥土裡冒出頭，散發著濃濃的生機與春意。華灼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十指不自覺地擰在一起，亦是輕聲道：「你要讀書練琴學畫，還要下棋，再添上騎射，會不會太累？」

庄錚的目光又一次移向亭外盛開的紅梅，口中輕聲道：「等過了大年，我就開始學習騎射……」

「眼下主要還是隨孫先生學論，琴、棋、畫不過空閑時候，陶冶性情罷了，並非日日都練習，現在學一學騎射，將來進了書院，就不必從頭學起。」庄錚解釋道。

手一拍在石桌上，她就後悔了，太用力了，疼啊。沒辦法，忍著，現在可不能泄氣。她繼續怒叱：「韋浩然，你多大了，能不能www.hetubook.com.com安分點，我招你惹你了，你跟庄世兄過不去就算了，往我頭上潑污水做什麼？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韋浩然的脾氣還是上來了，庄錚的壓制沒有讓他發飆，但是華灼的圓場卻激起了他骨子裡的叛逆。

「韋世兄今兒怎麼有興緻到西山來？」

韋浩然跳了起來，大叫道：「喂，這茶還是燙的……」忽然看到華灼抓起靠在亭中的那把掃帚，臉色頓時一變，「你要做什麼？喂喂……哎喲……」

她當然不是真的要去拜望庄大夫人，畢竟無人從中引見，又沒有合適的理由，作為沒有任何關係的小輩兒，冒然登門是很失禮的，除非庄大夫人以長輩的身份請她過府。

庄錚用看白痴的目光看著他，緩緩道：「只有傻子才會拿自己的短處跟別人的長處相比。」

「你做得，我說不得？表弟，做人坦坦蕩蕩，何必遮遮掩掩，教人看不起。」韋浩然的語氣越發顯得陰陽怪氣。

庄錚一點也不謙虛，語氣中反而有種高處不勝寒寂寥感。沒錯，他是怒了一把，但不是因為怕被燕狂撬了牆角，而是以為遇到一個可以較量的對手，誰知道一曲畢，才知道不過如此。

「那個……方才……」

說到底，他才是庄大夫人的兒子，他的話，比惠夫人的話要有力得多，庄大夫人不可能因為跟惠夫人交好，生生得罪了膝下唯一的兒子。如果庄錚是她親生的倒也罷了，過繼來的兒子原本與她就不親，再在親事上ｈeｔｕｂｏｏｋ.com•ｃom為難他，庄大夫人傻了才做這樣的事。

華灼抬了抬下巴，轉回身來，卻是一愣，只見庄錚正以獃滯的目光望著她。

庄錚突然有些結巴了：「沒……沒……我只是……」

啪！

八秀一臉茫然，純真如她，實在聽不懂那幾句話拐得九曲十八彎的話，不過她還是跟著笑了，笑得甜甜的。小姐既然笑了，那肯定是姑爺佔了上風嘛，作為丫環，自然要給姑爺鼓勁兒。她手腳勤快地又泡上了茶，給庄錚添上。

庄大夫人果然不想見她。

「啊？」

華灼繼續發火，這次她沒拍桌子，她摔了杯子，先前不是暗諷她是母夜叉嗎，今天她就做一回悍女，摔了杯子，又抓起茶壺，照準韋浩然的腳下砸去。

不管怎麼樣，幽會這頂黑帽子她是萬萬不敢戴上的，這個時候她不發火簡直就等同於默認。

「我……」華灼更覺窘迫了，「嚇到你了嗎？」

庄錚輕咳一聲，目光轉向涼亭外，盯著一枝紅梅凝視了片刻，才道：「其實三表兄方才說那樣的話，是要激怒我出手。」

庄錚果然反應靈敏，一聽這話就知道她的意思，道：「母親近來身子不大好，閉門不出，安心休養。」

說著，轉身就跑，看那深一腳淺一腳的樣子，還有那身可憐的白衣沾滿了雪泥，宛如喪家之犬。

華灼愣愣地看著他，打不過還要打？那不正是做了他口中的傻子嗎？

陳寧果然上前兩步，韋浩然猛地往後一退，氣道：「小丫頭，你好狠的心腸www.hetubook.com.com……罷罷罷，好男不跟女斗，今兒本少爺認栽，你們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羞不羞。」

萬萬想不到華灼這麼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兒，不但翻臉拍桌子，而且還出手打人，一點兒大家閨秀的體面也不顧，韋浩然冷不防就吹了她兩下，連忙跳出了涼亭里，大聲道：「住手，不然我可還手了……」

華灼聽明白了，又道：「怪不得今日我出門時，見大伯母命人備車，往貴府上去了，原來是夫人身子不好，大伯母與夫人交情甚好，想來必定是擔心得很。」

華灼眼神一黯，還是嚇到了，他竟然說話都不順暢了。

韋浩然嘿嘿一聲冷笑，道：「表弟，我看你比燕狂還狂呀，也就是韻律罷了，你跟他比四書五經六藝試試，不過如此，可不是那麼輕易能說的。」

韋浩然的嘴角抽了抽，他從來就沒有在嘴巴上佔到庄錚的便宜，這也是他不喜歡庄錚的原因，明明是古板嚴肅的性子，為什麼偏偏生了一張毒舌的嘴，最可恨的是，不管他怎麼挑釁，都挑動不起庄錚的情緒，永遠都那麼冷靜得讓人手痒痒，恨不得一拳打破這個表情。

但他沒想到華灼竟然先動了手，而且還是親自動手。

庄錚眼神一閃，終於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不由得好笑，道：「母親與惠夫人交好，見面定然歡喜，興許這一歡喜身子便好了。母親的身子好，我也放心，以後孝順母親的日子還長。」

「陳校尉，揍他。」華灼扔下掃帚，大聲喝到。

要說打架，庄錚還wｗｗ•hetuｂｏｏｋ.ｃom•ｃoｍ真打不過韋浩然，所以韋浩然當時的打算，多半是要在華灼面前打他一頓，讓他顏面無光。雖然打不過，但是庄錚在那一刻，還是動了怒氣，幾乎就要準備做一回傻子。

當然，這並不是韋浩然要表達的意思，他要說的是，有本事就跟他比誰對佛經領悟得深，看他不把庄錚甩出幾條街去。

「關你什麼事？你能來，我就不能來？我若不來，怎麼能瞧見有人偷偷摸摸私下幽會。」

庄錚的臉上多了一絲可疑的紅色，聲音仍然有些結巴：「我是說……以後再遇上這種情況，交給我，雖然我打不過三表兄，但、但也不會讓他欺負你……」

「你敢……哎喲……」

華灼氣得臉色發青，韋浩然這個傢伙沒得救了，一輩子都是這樣的脾氣，沒人會喜歡他。

「噗哧……」

華灼微微點頭，她知道等庄錚進了書院，君子六藝，少不了騎射，早晚都是要學的，只不過庄錚原來的打算，一定是等進了書院以後再學騎射，此時提前，自然還是為了她。他不想讓她以為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她有點後悔，剛才應該直接讓陳寧動手的。但韋浩然說那樣的話，她要是不氣急發火，那才不正常。只是抄起掃帚打人……好吧，做得有點過了，一個知禮守矩的大家閨秀不該做出這樣不體面的事情，那是市井潑婦才能做的。

她忽覺得羞赧，面頰上漸漸染上紅色。

「打得好。」八秀興奮地一揮拳頭，「陳大哥，再踹他兩腳，看他還敢胡說八道污衊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