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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低著頭的顧十八娘不自主地攥緊了拳頭，她雖然不知道昨晚到底郭氏跟娘說了什麼，但看郭氏此時的神情，竟分明是要娘主動開口讓出房子！

顧十八娘飛快地溜了一遍，大多數人都不認得，或者有淡淡的印象，卻已經想不起誰是誰。

天已經有些陰寒了，大廳里燃著火盆，有淡淡的暖氣襲來。

她遲疑一下，不自覺地看向不遠處的顧夫人，顧夫人沖她使眼色。

「侄媳婦，」他轉開視線，對曹氏整容道：「是這樣，那院子離這裡有點遠，又空了好久，什麼都不齊全，你們就三人，住過去空牢牢的，填不了人氣，鎮不住宅子，再者……」

用哥哥上學來向娘施壓嗎？這種步步打命門的好手段，用在他們孤兒寡母身上，真是太浪費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顧十八娘不由恨恨地看向郭氏。

「咳……」發話的那位掌權人面上有些尷尬，捻這鬍鬚，「那個……好孩子……你這和*圖*書心意大家都知道……只是……那房子修繕下來花費不小……」

此言立刻引起共鳴，大廳里又笑聲也有讚歎聲，便有小丫頭跑出來扶起顧十八娘。

郭氏氣得眼神恨不得吃了曹氏，嘴邊冷笑，好啊，曹氏，當著我的面說的好好的，背地這樣教孩子，以為讓孩子說話，就能把自己摘清了不成？咱們走著瞧！

「我……」顧樂山一面說，一面站起來。

「這個不怕……」顧十八娘一臉肅正。

「我們一定儘力好好修繕，將來世世輩輩地住下去，永不忘老族長的恩情。」顧十八娘滿臉感激，眼圈都有些發紅。

這是表明你軟弱可欺，連已經聲明送給你的房子都保不住，你還有什麼用？

大廳里的很熱鬧，族長顧長春自然坐在正中，兩排則是家族中掌權的七人，其中五人跟顧長春一般年紀，不知道是被火盆熏得還是精神好，個個滿面紅光正低聲交談的熱鬧，只有兩個年和-圖-書長的坐在最上方，卻是一臉淡漠，閉著眼睡著了一般。

曹氏動了動嘴唇，不知怎麼地覺得背後女兒的目光灼灼，那句話怎麼也張不開口說，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女兒的失望……

他意味深長地一笑，「海哥兒又要讀書……那裡離族學有點遠……」

曹氏面色微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少不得跟著女兒一起施禮答謝。

顧十八娘也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個族中長輩，嘴邊浮現一絲冷笑。

一個柔亮清脆，帶著滿滿喜悅感激的女聲突然響起，打斷了顧樂山才起頭的話，也吸引了滿大廳的目光都看過來。

曹氏忙低頭施禮，眼角的餘光看去，見女兒也跟著如此，心裏鬆了口氣。

自有小丫頭上來，解下了她們母女的披風。

世世輩輩地住下去……

曹氏的呼吸有些急促，很顯然心裏在劇烈的鬥爭。

「謝謝老族長，謝謝族長爺爺，謝謝各位叔叔伯伯關照，十八和_圖_書娘給你們叩頭了。」

但今天，郭氏卻要逼曹氏當眾做出這樣的事，這必將使她們一家淪落為他人笑柄，顏面全無。

她們進來了，大廳里的談話並沒有停止，也沒有人多看她們一眼，更為尷尬的是，沒有她們的座位。

她知道她們一家被大家看不起，在大家眼裡沒出息，但那都是因為他們窮以及爹仕途不順，不管怎麼說，在外他們一想注重形象，雖然沉默寡言但也算是不卑不亢，沒有因為窮就奴顏婢膝得不堪。

「樂雲家的來了……」坐在上首的顧長春咳一聲，打斷了屋內的閑談。

她們的動作落在有些人眼裡，這些人立刻猜出了端倪，再看曹氏那唯唯諾諾的樣子，面上都浮現一絲譏笑以及不屑。

「我們自是要大修一番，修得漂漂亮亮的，跟新的一樣，必不辜負老族長的心意……」

一旁郭氏的目光恨不得吃了曹氏。

肅穆的大廳四扇門展開著，一眼看去見裏面坐在www.hetubook.com.com了不少人。

「好孩子。」那人見自己的話再一次被打斷且阻住說下去，面上有點難看，視線第一次落在這小姑娘身上，這孩子是激動如此，還是……故意？

「長話短說。」他掃了大家一眼，「樂雲家的來了，方才已經說過了，家父留了兩份產業給他們，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樂雲家的你也知道了吧？」

「侄媳婦，這房子呢在西街口，空了好久，什麼都不齊全，這要是住人呢，得好好地修繕一下，你看你是……」此人說道，一副鄭重其事，說著話竟是沒看向曹氏，而是將視線轉向一邊的顧樂山。

顧樂山聞言面上浮現一絲胸有成竹的笑，而顧十八娘面上也浮現一絲笑。

「快扶小姐起來，有這個心意就好了。」不知道誰說道。

曹氏沒有說話，大廳里就有些安靜了，顧夫人面上浮現一絲不滿，乾脆狠狠地瞪向曹氏。

海哥兒讀書，這句話闖入曹氏耳內，她不由渾身一顫，帶著幾分惶和圖書恐抬起頭。

顧樂山僵住了，起了一半的身子站直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那瘦瘦的小姑娘果真說著話，跪下去，沖在座的人叩頭。

顧長春咳了兩聲，聲音才下去。

而遲遲聽不到曹氏接著說話，掌權中的一人咳了一聲。

再兩旁則是散坐著一些婦人和年輕些的人，都是在族裡能說上話了，除了顧樂山和其夫人。

她原本以為郭氏不過是要曹氏私底下將這處房子轉給他們而已，沒想到竟然是要光明正大地過明路。

曹氏有些心慌，忍不住伸手去拉十八娘。

閑談停了這一刻，繼而又嗡嗡地響起來。

曹氏聞言點頭應聲是，眼圈發紅，道：「多謝老族長關照……」

有人就吃吃地笑了。

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提出將老族長留給自己的房子讓給別人，這可不是兄友弟恭一家和睦其樂融融的表現！

在他們眼裡，自己一家真的什麼都不是，他們怎麼不想想這會讓自己一家多麼難堪，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對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