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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陞官了嘛。」崔小心嘴角輕揚，帶著淡然的微笑。

「都說我這個掌令史是用外公舅舅一家人的頭顱換來的。」燕相馬也跟著笑，但是話語間卻有著濃烈的自嘲味道。「不然那麼重要的監察司，又怎麼可能交到我的手裡？」

「世間哪有錯過？無非是緣淺情淡不敵流年。」崔小心眼神幽深，裏面有著森冷的星芒。抬起頭來，有細碎的雪沫從那遙遠的天際飄蕩而來，落在人的臉上身上，不冰涼，卻刺骨。

十萬大軍一分為二，打起仗來竟然毫不示弱。難怪世人皆言：天下雄兵出孔雀。

「生亦為人傑。我覺得表哥做到了啊。如此年輕便已經是監察司掌令史，以後前途不可估量。說不準能夠位列國公，比爺爺還要厲害呢。」

「……」

「因為種種阻礙沒辦法在一起，我便去佔據了那樣一個位置……」崔小心臉色平靜的看著燕相馬，沉聲問道：「那我算是什麼？」

孔雀王朝長公主贏千度親甩十萬大軍取大周重鎮洛城，行至鎮龍淵時被大周鐵甲軍伏擊，身後又有尾隨而來的大武強援武厲軍襲擊。現在落至兩路夾擊的險境。

「公主……那數萬武厲軍怎麼辦？」

無盡山。鎮龍淵。

這深淵為何彎彎曲曲的長達百里仿若巨龍？那就是因為古時候有一頭巨龍被勤勞又勇敢的百姓給打倒擊敗鎮守在這裏，永生永世不得脫身。

「那是當然了，我就是奔著國公去和*圖*書的。」燕相馬一臉得意的說道，笑容也越發的燦爛了。

狹者相逢，勇者勝。

「表哥，你就別騙自己了。」崔小心抬頭迎向燕相馬的眼睛，就像是要看穿他的五臟六腑似的。女孩子臉頰蒼白，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經歷的過多時間，讓她原本有些點圓潤的鵝蛋臉瘦了下去，現出優美的弧度。「你是在意的。倘若你不在意的話，就不會和我說這些了。」

當然，陸氏除外。

譬如說屠龍之城，譬如說龍隕之地，再譬如說這鎮龍淵。

「你擔心孔雀王朝那位？嘿，雖然我也聽說過那樣的傳言，但是根本就沒辦法相信……你想啊，孔雀王朝的小公主怎麼可能嫁給一個龍族呢？特別是還將要繼承大位的未來女王……孔雀王不會同意，孔雀王朝億萬子民也不能接受。」

千度站在一隻孔雀的脊背之上，那隻孔雀更加強壯，身上的顏色也更加絢麗耀眼。

「若是有什麼東西想要帶出去的，交給我好了。」燕相馬站在台階下面，看著崔小心的眼睛說道：「再怎麼著我現在也是監察司的掌令史，就是君主親軍飛羽軍也不得不給我一些面子……總不能搜我的身吧？以後還想不想活了？」

「自然是不在意的。」燕相馬輕輕搖頭。「我都已經是監察司掌令史了，握著無數人的生死……和我手裡的權力相比，幾句風言風語算得了什麼？」

「你啊……」燕相和_圖_書馬輕輕嘆息，不無擔憂的說道：「性子淡可以少去無數煩惱，倒也是好事。只是你這與世無爭的態度……怕錯過啊。」

「人渣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人渣。」

「到了那個位置，怕是很難和別人不同了。」燕相馬笑著說道：「想要保護住自己現有的，就要拚命的去擁有更多。擁有的越多，就越是擔憂被人拿走自己已經得到的……周而復始，哪裡是個頭？要麼跪著活，要麼站著死。怕就怕在，跪著也是個死。」

「幾本舊書，一杯清茶，足矣。」崔小心清清淡淡的說道，她的性子原本就有些「冷」，倘若不是遇到了李牧羊的話，她在江南的生活可以說是簡單到了極致。一杯清茶，一本好書，就能夠打發無數個閑暇時光。「我要帶的都是書，倘若他們要攔截，便由他們了吧。」

笑著笑著，眼神卻變得陰沉起來，輕輕嘆息，說道：「就算到了國公的位置，又能如何？陸行空族破親離，宋孤獨身敗名裂，還有外公……他們哪一個不是國公？哪一個不是手握國之權柄？又能怎麼樣？」

「人傑。」

「其實我是希望你去江南的。」燕相馬佯作漫不經心的模樣說道，細長的眼神卻在仔細觀察著崔小心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那裡吃的好住的好風景也好，人也好……你要是去了，李牧羊還不得欣喜若狂，每日把你供起來當作小仙女？我覺得吧，你們倆還是和*圖*書很般配的。還記得以前咱們仨在江南的時候，雖然他在拚命的掩飾，但是看到你出現的那一刻，他的一雙眼睛都會亮起來，整個人……都會煥發出不一樣的光彩，就像是頭頂燒著一盆火似的。」

千度居高臨下的看著鎮龍淵血戰，沉聲說道：「楚蝶傳音，讓祝熔派遣鐵荊軍衝鋒，以尖刀型迅速突圍。」

千度站在無盡山山巔，在她身後是身騎孔雀的三千孔雀軍團。

孔雀軍團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每一個都可以以一當百。專門用來保護贏氏皇族來使用。整個孔雀軍團也不過只有五千之數，御駕親臨，坐鎮中軍指揮的孔雀王贏伯言身邊才有兩千孔雀衛隊，而長公主贏千度身邊則有三千之大。

因為龍族強大，而且又惡名在外，所以百姓們取地名時便喜歡以龍字為名，同時又在前面加一個字來表達對龍的痛恨不滿以及一定能夠剷除惡龍的必勝信心。

「我希望表哥和其它人是不同的。」

既然上面要「抄家」，那怎麼可能讓你把貴重的物品錢財全部捲走？對於崔氏而言，這一次著實是損失慘重。

此時，這深淵血染紅泥，屍首遍地。

幾個小丫鬟正在裡間收拾，將可以帶走的東西整理打包，當然都是一些衣服或者書簡之類的東西，若是珍貴的寶石玉器，那是沒辦法帶走的，門口有負責巡檢的士兵把守。

也幸好他們家大業大，在外面也多有營生，明面上的財hｅｔuｂooｋ•ｃｏm•ｃｏｍ物可以充公，暗地裡面的產業卻能夠僥倖保存。

燕相馬推門進去的時候，崔小心正站在廊檐下發獃。目無焦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對我評價這麼高？」

這種屹立千年不倒的巨大家族，又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點的風險意識？君不見家家戶戶都在院子里在挖地道嘛，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大難臨頭的時候可以逃出生天。

「這……那個……呵呵……」燕相馬懵了。感情這種事情……好像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許多啊。「我就是隨便說說，不過感情這種事情還是要主動一些。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一輩子……那個我剛才說什麼來著？對了，我問你有什麼貴重東西需要我給你帶出去的。」

千度身穿白色天蠶軟甲，外面罩著黑色的巨大披風，黑白搭配，讓她更顯俊俏美艷的同時，也有一股冷厲肅穆的威嚴感。

「那是以前……」

「也是哦。」燕相馬咪著眼睛笑了起來，說道：「我比人渣要好一些，那是人什麼？」

「表哥和其它人是不同的。」崔小心也是心頭感慨。這三大家庭延續千年，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持續的經營下去，就像是一棵參天大樹，是任何人都難以撼動其根基的。可是，誰又能夠想到，他們的倒塌是如此的容易？而且是從根部開始腐爛，怕是再也沒有了重起之日。

「是。」身邊的一名鬼面將軍答應一聲，迅速將公主的指令給傳達下去。

「那個時候便由我和-圖-書們出手。」千度眼神里殺氣瀰漫，出聲說道：「把他們留下來鎮龍。」

論起單兵作戰能力，其它帝國的兵種確實是不夠看的。

在孔雀王的心裏，自己女兒的性命要比自己這個一國王者還要更加的重要。

「表哥在意那些人的想法？」

※※※

「這些話也就是和你說說，其它人面前我是不敢說的。」燕相馬自然知道表妹在擔心什麼，說道：「聽說李牧羊那小子回到江南了，他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啊。想想我江南第一紈侉子弟，怎麼到了天都就變成了第一孫子呢？」

「你呢？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人渣？」

贏千度一方面派遣成熟老將母強率領兩萬將士斷後，將身後武厲軍的攻勢給阻擋下來，又任命年輕將領祝熔為先鋒，勇猛直行，強行殺出一條血路。

「表哥慎言。」

「傳令母強將軍，當祝熔將軍突圍而出時，率領部下迅速撤退，和武厲軍拉開距離。直取洛城。」

可是，任誰都知道，想要破孔雀王朝，最好的辦法就是殺死孔雀王贏伯言。贏伯言一代雄才，原本就很強大的帝國在他的治理下國力蒸蒸日上，遠遠拉開和其它國家的距離。所以，他所遭遇的各種伏擊或者刺殺也是最多的。

崔小心也想到了江南，想到了那座即便是在這寒冬臘月也處處綻放出綠盈盈生機的小城。就是看上一眼都讓人心情變得愉悅起來，天都終日灰濛濛的，真是很難讓人開心呢。

無盡山下，鎮龍之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