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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只有他們兩人？」南宮霆意外地挑了挑細眉，「那麼說，在前幾天的刺殺行動中，實際上受重傷死的是太子殿下？」

談燁徵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仍聲音平淡地回答道：「滄羽他會理解的。」

「理解？喔，也對，你們談家是出了名的牆頭草。談大人給你們五兄弟起的名字起的好啊！宮、商、角、徵、羽，表面上是音律的名字，實際上，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大公子呢，就侍奉當今聖上，二公子在朝為臣，三公子在民間刺探民情，而你和五公子就分別輔佐一位皇子。反正當今聖上總共就兩個兒子，無論哪個登基，其中肯定有一個兒子會貴為帝師。談家肯定能保全下去，妙啊！真妙！」南宮霆撫掌大笑，一時空曠的書房內回想著的都是他的笑聲。只是其中是讚賞還是反諷，就只有聽的人才能聽出來了。

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子，被人當面這麼說自己的家人，談燁徵肚子里的火氣早就能燎原了。可是他只是低垂眼帘，ｈｔｔｐs://ｍ•ｈeｔubｏoｋ•ｃom.ｃoｍ遮住了眼中真實的想法，伸手過去為彼此斟茶。就是端著茶壺的手有些掩飾不住的顫抖，茶水在茶杯里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吐出的氣在空氣里化成白色的呵氣，漸漸地消散不見，談燁徵並非傷春悲秋之人，但是在這個蕭瑟的夜裡，也難免失神片刻。

談燁徵一愣，南宮霆？他來做什麼？抿緊了唇，談燁徵撩起長袍快步走進府中。

京城，長安。

「錚——」迅疾的琴聲突然間中斷，留有餘音繞室不絕。

「呼！嚇死本王了，若是那幫蠢人真的把我的親親雅兒給傷到了，我非把他們全殺掉不可。」南宮霆誇張地撫著胸口，笑嘻嘻地說道。只是那眼神還是如往常般冰冷，讓人分不清他說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穿過長長曲折的迴廊，談燁徵來到自己住的園子。離得很遠，就聽到書房內傳來叮咚之音，像是誰在那裡操琴。

「哦？」南宮霆有趣地拉長了聲音，「看來滄羽這小子還真是大胆，逃亡還m.hetubook.com.com敢明目張胆地住在知府大人的家裡。是他們一行四人嗎？」

夜深露重，一頂小轎晃晃悠悠地從宮門口出來，又沿著朱雀大街走了不遠，拐入一道深巷，在一個大宅子門前停下。大門的兩旁分列著兩頭石獅，張牙舞爪，在月色下森然矗立。門匾旁的燈籠被夜風吹得閃閃爍爍，但是仍能看清楚上面用薄金鑲裱的兩個大字，「談府」。

他只是個皇子的師傅，和南宮小王爺的身份有著天差地別。且不說他是南宮家族的長子，更因為若是當年長樂女皇傳位給了自己兒子的話，那麼現在坐在金鑾寶座上的，就應該是他面前的這個人了。

在門前一直等他歸來的僕人，見這四公子也不進府，就生生地站在冷風裡發獃，連忙走過去稟報道：「四公子，南宮家的小王爺在您的書房裡等您好久了。」

南宮霆呵呵一笑，歪著身子靠向旁邊的軟榻，單手撐住額頭，很隨意地問道：「說到你們五兄弟……四公子在宮裡呆到這麼晚，不知道知不知曉你和-圖-書五弟的下落？這天冷露重，我怕雅公主她扛不住啊！」

談燁徵走到他的對面，盤膝坐下，一抬眼就接觸到南宮霆的那雙冷寒的眼眸，生生地打了個冷戰。不管和他對視多少次，他還是不習慣這懾人的目光，就好像是被野獸盯住的感覺，令人忐忑不安。尤其南宮霆長得極為清秀標緻，柔若女子般的五官再配上這麼凌厲的目光，就好像一隻雪白可愛的兔子長著鷹一般的眼睛。讓人在不可思議之餘，反而心生寒意。

南宮霆微微一笑，隨手撥弄了幾個清音出來，「君子不奪人所好。這琴雖然是蒙塵許久，不過看得出來，四公子是很喜歡的。樂器對於你們如美酒佳釀，若不然，這談家的五公子也不會以宮、商、角、徵、羽五個字來取名字了。」

談燁徵心跳不已，終於走到書房門前，卻並沒有抬手推開的意思。

「怎麼會呢？燁徵不知小王爺屈尊前來，否則定會早些回來的。」談燁徵轉身吩咐在門外的婢女，讓她們重新沏茶上些糕點來。等他轉頭回來，發現南宮hetubook.com.com霆正珍惜非常地撫著手下的古琴，遂笑著道：「小王爺若是喜歡，這鳴鶴琴就送與小王爺了。」

談燁徵聽他提起談滄羽，臉上並沒有分毫變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已經有情報送來，他們已經抵達商州，今晚借宿於陸知府府中。」

談燁徵還想說什麼，但是書房的門傳來幾聲輕叩，他立刻隱去話頭。婢女們端進來幾盤茶點和一壺剛沏好的小毛尖，放好之後輕聲離去。

「好曲子！」談燁徵這才推開了房門，屋內並沒有點燈，但是他還是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書房外面琴台後面的那個華服男子。

談燁徵從轎子里鑽了出來，被冷風吹得一激靈，臉幾乎縮回到脖子上那條名貴的貂毛圍脖里去了。可是想到他那在外逃亡的五弟，那一生都養尊處優的五弟，此時也不知道這一路上究竟會受何等苦痛，他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朦朧的月光下，可以看得清這男人有雙濃淡適中的柳眉，和精巧細緻的五官。由於初春夜晚的天氣比較冷，他穿著珍貴的白狐狸皮毛製成的坎肩hetubook.com.com，更是襯得他膚白如玉。這男子手上還保持著撫琴的姿勢，聽到談燁徵的聲音之後才噗嗤一笑道：「談四公子真是操勞啊！本來以為這麼晚你肯定在府里呢。本王不忍見到這古琴蒙塵，所以撥彈兩下，四公子不會介意吧？」

「只有談滄羽和雅公主兩人。」談燁徵平靜地回答道。

談燁徵忍不住放輕了腳步，緩緩地走了過去。琴音初時像是潺潺流水，聲聲就如蜻蜓點水般，點點滴滴地似漣漪般泛開來。聽之令人心曠神怡，仿若楊柳拂面般溫暖愜意。可是不多時，水流至湍急之處，就好像在一處荒山深谷之中，從萬丈深淵之上奔流而下，打在潭底的岩石上，發出接連不斷的鏗然巨響，凌厲無匹。

「哈哈！」南宮霆待婢女們關好房門之後，才搖頭大笑道，「四公子，你在怕什麼？難道怕被人家知道是你在背後造成你五弟的今天？早晚，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沒有證據這麼說。不過據今天傳回來的報告，在陸府中出現的，是雅公主本人無疑。」談燁徵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