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捷報
熟讀經史子集,以德服人,仁愛深入人心,他以為自己比那群酸儒更心狠,可在鐵血錚錚以殺敵為己任的將士們面前,他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
王譯信想說自己並非同情俘虜,而是殺俘不詳,有違天和,可惜顧天澤不給他說完此話的機會,策馬遠去。
「如果你還不明白的話,立刻回川中去。」
「您要想到,如果苗人攻入國朝,他們亦會如此,不想讓國朝百姓受辱,就得斬盡不服國朝的逆臣!」
「……」
往日只能拿筆的手臂輕輕顫抖著,彷彿不能承受刀劍的重量,舉起鋼刀半晌也無法落下,王譯信算計過人,但真論親手殺人,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過。
還沒誇呢,皇上就高興成這樣,真要把顧天澤誇上天,等顧天澤歸來,皇上得……如何封賞他?
「文臣總是用弒殺來說武將莽夫殘忍,沒他們的殘忍,又何來的國泰民安?師傅……您在京城鬥倒了多少人?只是不曾親自動手罷了。」顧天澤語氣極是平靜,「論心狠手辣,莽夫比不過總是冠冕堂皇說仁慈的文臣,黨爭之下死得人絕對不少。」
不服的都給顧天澤殺沒了。
……
王譯信重重的拍著顧天澤和*圖*書的肩頭,「誰也別想算計你。」
讓朝臣無話可說得不是這場仗,而是顧天澤徹底殲滅了苗人的精銳,一槍挑死苗人智勇雙全,讓國朝將領甚感扎手的大將,百年之內,苗疆不會再有叛亂。
即便是文臣也希望國朝能稱霸萬世。
「阿澤。」
王譯信站在蔣六郎身後,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胸膛中去,傷兵送回川中只能得到一點點補償……誰都知道這場遭遇戰只是小戰,不堅持到最後,朝廷的封賞不會落不到提前離開的傷兵身上,即便顧天澤憑著帝寵可以給傷兵多些撫恤銀子,平民出身的傷兵也很難有將來。
顧天澤挪開了肩膀,淡淡的說道:「小七說不在意,便不會被傷到。」
王譯信慢慢的後退,遠離這群傷兵,他愧疚,他沒有臉面再去同他們道別。
本來已有人串聯要彈劾顧天澤了,誰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國朝上下猜測了三個月,議論了三個月後,一份捷報似炸彈一般震動了整個朝廷。
乾元帝顯然沒大臣們想得多,只為顧天澤取得的戰果高興,「阿澤不愧朕的恩寵,誰敢說朕寵他寵錯了?誰,站出來,朕保證不宰了你們!」和*圖*書
「他們不適合再留在軍中,顧大人的意思是讓傷兵回川中去。」
坐在龍椅上的人真是國朝的皇帝陛下?
乾元帝那股高興勁,得意勁頭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只聽乾清宮裡傳出的爽朗,痛快,愉悅,得意的笑聲就足夠讓大臣把彈劾顧三少的摺子默默的燒了。
顧天澤戰死後三十年,邊疆太平,萬邦來朝。
可是國朝沒立太子,過重封賞顧天澤,讓皇子們怎麼辦?
他們曾經訓練得很苦,想著疆場楊威,立功,榮歸故里。
「顧大人,我……我……」
乾元帝笑過之後,對朝臣說:「來來來,都說說,都跟朕誇誇阿澤。」
「阿澤,你不能死,我會看著你的。」王譯信再一次找到跟隨顧天澤征戰的信念,其中有對女兒的私心,更有對國朝的希望,「有我在,他們別想利用定國公算計你。」
顧天澤胳膊用力,手腕轉動,同王譯信一起揮出鋼刀,噗,正好刺中俘虜的胸膛,鮮血噴出飛濺,王譯信穿著的衣服上沾染了一道道血痕,被鮮血刺|激,王譯信打了寒顫,眼底溢滿了血紅之氣。
「後世怎麼說?」
蔣六郎眼眶微濕,搖頭道:「將軍也是為你們著想。」
https://m.hetubook•com•com王譯信釋然的笑了,握緊鋼刀,「沒錯。」
顧天澤行軍如風絕不會留下有傷兵,哪怕再捨不得,該捨棄的也要捨棄。
乾元帝因顧天澤戰死殺了很多人,隨後身體抱恙,稱霸雄心漸少,國朝便以穩固疆域為主,如果顧天澤活著,也許藍天覆蓋下的地方都會是國朝的領土。
這完全是一條黃金通道吶。
「可我還能走,能打仗,我誓死追隨顧將軍。」
直接把王譯信拽走,再在原地發獃下去,王譯信在軍中很難再有地位了。
顧天澤不好色,這一點軍中誰都清楚,顧天澤要用公主引來苗疆精銳,又擔心公主身上藏毒禍害了軍營,身無寸縷再厲害的毒藥都藏不住。
誠實的說,對顧天澤怎麼誇獎都不過分,只是大臣們心塞塞,面對歡喜異常,得意異常的乾元帝,他們真不想說顧天澤的任何好話。
「記得漢時曾有過一句話,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顧天澤愣了一會,下意識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鏈,「只要你我平安,她才不管我殺了多少人。」
小河對岸,國朝將士執行顧天澤看著辦的命令……王譯信自然聽得出苗人的求饒聲,想起那些肌膚潰爛只能砍掉手臂的和*圖*書傷兵,王譯信紅著眼睛操起了鋼刀,直接衝上去。
王譯信喉嚨乾澀,「瑤兒會怎麼看待我們?」
王譯信隨蔣六郎打掃戰場,處理傷兵。見到因中毒潰爛的傷兵,王譯信心情越發沉重,隱隱有幾分後悔。
「刀不是這麼用的。」
以軍功,以戰績,以對國朝的利益看,不封賞顧天澤不足以平民心。
顧三少打贏一場本來就有八成把握的仗並不會讓朝野上下意外,雖然朝臣說顧天澤年輕,沒經驗,他們在心底下也承認顧天澤是年輕一代的翹楚,京城四傑雙雄在顧天澤面前就是個笑話。
朝臣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不帶這樣玩的,如今誰也說不出顧天澤一句不是來。
以前苗人總是反覆,國朝派兵便投降,撤離便反叛,打打降降,弄得國朝不勝其煩,在顧天澤出征前,大臣們覺得最好的結果就是給苗人一個教訓,誰知顧將軍,顧三少竟然縱橫苗疆,殺敵無數,把能打仗,會領兵的人都殺了……甚至打通了苗疆,逼近遠在西南方向的鄰邦,據說……據說鄰邦產寶石,黃金。
很多只是傷兵不肯離開,圍著蔣六郎請命,「我能行,不會耽擱將軍的命令。」
不是哪家臭屁顯擺兒子出眾的父親?
和*圖*書遵從顧天澤命令,有校尉上前剝光苗疆公主的衣服,王譯信嘴唇動了動,扭過頭去緊跟蔣六郎。
持重的臣子們贊同顧天澤該封賞,可怎麼封賞?是擺在他們面前的大問題,阻止乾元帝過重封賞顧天澤,對朝臣們來說彷彿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顧大人會把公主關在帳篷里,誰也不敢接近她。」
在顧天澤走後,王譯信拍著腦袋,嘟囔道:「好像我越來越沒用了。」
「我有了在意的人,何苦再強求?人無完人,我不可能得到一切,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缺少點什麼,對我而言是好事。」
傷兵中還有王譯信認識的人,在急行軍中幫過他的將士。
三個月,不稟告,不承奏的顧三少總算有消息了。
他拿刀的手腕被握住,王譯信回頭一看,「阿澤?」
顧天澤鬆開手,後退兩步拉開同王譯信的距離,不是顧及王譯信是小七的父親,他不會去而復返。
不知是不是錯覺,王譯信感到一股冷意,明明在國朝軍中卻隱有孤立,格格不入之感。
如今只怕是……只能拖著一身傷殘回鄉。
「我在世國朝無叛臣,邊疆無戰事。」
「我知道。」
蔣六郎無奈的抬起手臂,「王大人,跟上。」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