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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宋子寧算是枝幹還是主支？

宋子寧低低道：「若是想要徹底革新，恐怕……要殺很多人。」

一見千夜準備揭當年傷疤，宋子寧趕緊打斷，伸手就抓，恨不得把千夜捏死。

宋子寧淡道：「我已不是宋閥中人，此事不便插手。」

不過宋子寧也言盡於此了，今天在場的並非長老會全員，像宋仲行就一次都不曾出現，而且還有許多旁支附庸並無席位，他傳出這個消息只是盡最後人事，至於族內諸人如何應對，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此時遠方一艘浮空艇自天際橫過，宋仲年見了，卻是一怔，認出這是宋子寧乘坐的浮空艇。浮空艇越飛越高，逐漸消失在天際。

千夜皺眉道：「尸位素餐，戀棧權勢。就沒有人想革新嗎？」

就在這時，一名侍從飛奔而來，慌急道：「家主，大事不好！魯太上長老突然走了，就留了這封信給您。我們都勸不住他！」

宋子寧話已說過，毫不關心諸老反應，對千夜道：「我在這邊也沒什麼事了，找地方喝酒去，今日不醉不歸！」

浮空艇來到東海邊緣，徐徐下落，停在了外緣地帶。宋子寧將千夜送下飛艇，道：「我就在這裏等你吧，早點回來。」

宋子寧這是打算在墉陸上佔據一方，立地稱王了。

「是，家主！」侍從和老管家都領命而去。

千夜雖然還有些不解，但宋子寧就是不肯見夜瞳。不過繞去南青不太現實，浮空艇根本沒帶那麼多燃料，就近也沒安全的補給點。況且千夜走前剛從張不周那裡弄到聽潮城主的名頭，誰知道在陌生城市降落會不會出點什麼問題。最後只得讓浮空艇停得遠些，然後由千夜獨自去見夜瞳。

眾人還從未看過這等景象，只覺摸不著頭腦，又似有些感覺，終於，有人失聲叫道：「這是世間繁華！」

「我……還是想去看看夜瞳。」

吵鬧聲中，有人出身長房的長老仗著和宋子寧多少還留存點情份，湊上來問：「怎麼會？青陽王他老人家可是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啊？」

再看看眼前宋閥諸老即將把宋子寧生生趕走，對有些賓客來說算是放下了一件未來可和圖書能需要認真應對的事情，可偏偏感覺心情微妙，怎麼就連幸災樂禍都不太提得起勁來。

宋仲年緩道：「慌什麼，我宋閥不是還有一位太上長老嗎？魯老在這等危急時刻出走，置我宋閥安危於不顧。如此作為，有何值得挽留之處？枉我宋閥這麼多年的供奉，真是所託非人！」

不知為什麼，千夜總覺得宋子寧有些古怪，不過以為是他剛剛經歷宋閥一場鬧劇，心情尚未平復，也就沒有多問。

「本少酒色雙絕，哪裡差了！」宋子寧頓時發毛。

宋仲年嘆一口氣，雙腿仍是沒挪地方。動了浮空艇那就是出行省了，甚至直接離開秦陸，此刻就算是想追，也已經來不及了。

「宋閥諸事決于長老會合議，一人一票，不分尊卑，即使閥主也一年僅有幾次否決權而已。長老會中嫡系佔八成席位，庶旁附庸共分得兩成，這就是先人成規。」

宋子寧點頭，表示明白。

世間繁華與晨曦啟明同為三大頂級黎明原力之一，威力高下難以評說，然而卻是更為罕見，修成條件也是極為苛刻，或者說根本沒有一條必然會大成的通路。

此時宋閥諸長老一多半仍在惶惶不安地交頭接耳，剩下的則默不作聲，或望向他處，或故作凝思，只當沒有聽到這句話。

諸大能秘法，越往上越講究心性。由於宋子寧性情問題，對他的資質評價一直有不同聲音，然而如今世間繁華就放在眼前，再多缺陷都妨礙不了他突破神將天關。

如此絕世之才，居然被宋閥眾老掃地出門，實是不可思議。許多賓客心中，就已經在重新盤算和宋閥族內各房的盟議了。畢竟一個盟友太過愚蠢，總不是好事。忍一忍他們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多拿過來些利益舒一舒心好了。

「所以革新等如是收他們的錢袋？」

「還是想拿回閥主嗎？」

宋子寧也是嘆息，道：「你沒發現我宋閥和其他世族不同嗎？長老會裡全是爺爺那一輩人，除了如屠九叔那樣來自庶旁的席位，幾乎沒有中青年。就連宋子承是宋閥對外公布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也只能偶爾旁聽一些小事。隔代傳位和_圖_書？談何容易。」

「長老們這麼不怕死？看著不象啊！」

誰都沒有想到，宋子寧居然會修成世間繁華。他的天賦實比眾人以為的更勝一籌，如此看來，說不得也是一個天王有望。

千夜默然片刻，說：「就只是想要看看她而已。」

千夜奇道：「這合議，難道就是說兩個宋閥長老大於一個神將嗎？」

那長老倒是個反應機敏的，微微一愣之下，瞬間福至心靈，叫道：「原來如此！七少做家主，青陽王便不會發難，就和老祖宗在時一樣！」

浮空艇上，宋子寧和千夜相對而坐。千夜神態從容，宋子寧卻是心緒低落，把酒杯在掌中轉著，也不入口。

「旁系庶支有點本事多會分家出去，嫡系裡拿不到席位的也自謀出路，或者說，嫌那席位分得不夠的，也免不了要在外面置些私產。這些都冠以宋閥之名，實質上的聯繫差強人意算是利益同盟。看著倒是花團錦簇。」

「你們宋閥的長老們，真是令人嘆服。」千夜想了想，道：「難怪老祖宗在時，聽說有隔代傳位的想法。」

「總會有人的。」宋子寧語聲低沉，「帝國千年以降，世族興衰就像日升日落般尋常。有支系被連根拔起，保住主幹重抽新芽，也有斬斷主幹，旁系深埋土壤，尋隙再現生機。」

只是前面幾年會走得比較艱辛，但若宋子寧能保持住上升勢頭，到時候，那幾個想升格的上品世家多半會好好權衡一下得失，仍有很大可能謀求共榮，而非取而代之。畢竟帝國閥門的位子從無定數。

兩人一路笑鬧，飛騰而去，身後留下長長原力尾跡，各有勝景。

宋仲年定了定神，又道：「速速派人，前去救援眾長老。一定要好生為長老們療治傷勢，明白了嗎？」

「後任家主？哪一個？」千夜不覺得宋閥上下幾代中有什麼傑出人才，能把宋閥帶出困境。

老管家未免有些心急，道：「老爺，再不追可就來不及了！」

相比之下，墉陸的環境並不象中立之地那樣苛刻，普通人也能勉強生存，只是壽命會有所縮短。

天王大君自然看不上墉陸，只要不影響和*圖*書陣營平衡的大局，哪怕把它佔了一半也不會有人理會。可是在中立之地發展過快，隨時會引來鮮血王座的干涉。即使是張不周，號稱不怕鮮血王座，真正的直屬領地也沒有多少。

宋子寧點頭，「原來如此，你是該去看看她。這樣吧，先到南青城，把我放下之後，你再去見她。」

眼見東海在望，宋子寧才像是想起來，問：「你這次見她，又是為何？」

宋子寧苦笑：「還有什麼好想的，不說那些長老，連爺爺都不想我坐那個位子。他直到最後也不出面，我就是個跳梁攪局的小輩，沒有任何用處。」

此時浮空艇已經離開了秦陸，升入虛空，向著中立之地飛去。

這的確與其他世族長老會議政，家主決議，常設機構循例辦理的方式不同。宋閥長老會召開之頻繁，所議事項之瑣碎，實在罕見。就拿血戰部署、私軍擴編來說，這種家國大事放在哪個家族都屬公議範圍，也免不了黨同伐異、利益平衡，但家主握有最終決策權。否則，當年趙君度就別想進鐵幕了。

千夜轉身，剛向陸塊邊緣走去，心中忽生警兆，本能地就回身向宋子寧撲去。

於是帝國在此地半明半暗地扶持了不少人族小國，永夜也經常有流放或是失勢的部落會到此地來謀一塊生存空間。

千夜怔了怔，沒有說話。在這種制度下，旁系庶支哪怕再有天才出世，到了家族議事的層面，話語權仍被限死在了那個席位上。而嫡係為了塞滿那些位置，就有才具不符者上位。一旦嘗到權力滋味，怕是對著父子兒孫也不捨得放手。

「這不是繞了一圈嗎？」千夜有些奇怪。

老管家心中暗嘆，也不好再勸。

千夜緋金輝映，燦若晨曦，這是早就名震帝國的晨曦啟明。而宋子寧身後卻是變幻莫測，從星空到陸塊，再到城市街卷，行人雞狗各行其是，自行演化，栩栩如生。

「為什麼？」

在場賓客大都心中一凜，他們在聞道莊園留至今日，莫不是所在家族或勢力與宋閥有著千絲萬縷關係，許多人心裏都有一本賬。他們可不像宋閥長老那樣遲鈍，或者說是掩耳自欺，青陽王m.hetubook.com.com的動向是他們最關注的事情之一，也聽過些傳聞，有過些判斷。

「拿慣了，占慣了，見利亡命之人從來不少。」宋子寧低頭看了看雙手，突然嗤笑一聲，「我倒不怕沾血親的血，但是有人怕，怕得不得了。」

宋子寧原本心情沉鬱，聞言卻忍不住笑出聲來，「是啊，合議投票人人平等。」他轉而嘆道：「究其根本，因我宋閥嫡系血脈，一直子嗣艱難，為了保住主家傳承地位而已。」

宋仲年這時才算得了些清靜，心中繼續默默盤算局勢得失。

這句謊話實在有失水準，連千夜都能一眼看出是借口。宋子寧無奈之下，只得道：「她大概是不願意看到我的，所以我還是不要見她的好。」

宋子寧搖頭，「中立之地環境太過嚴酷，北陸其實也對普通人生存不利，想要長久發展，大量作為基石的人口相當重要。而且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中立之地有鮮血王座。而墉陸有個上位神將到頭了。」

「就你那點酒量。」千夜不屑之色溢於言表。

千夜知道宋子寧軍略厲害，就道：「好，聽你的。」

宋仲年臉色大變，忙接過信，打開一看，上面就八個大字：戀棧不去，烏煙瘴氣。除此之外，再無隻言片語。

現在宋子寧大鬧一場之後，魯老居然一走了之，再加上留下的信，分明就是對宋仲年不滿。

宋仲年凝思不語，直到兩道原力尾跡消失在天際，方道：「現下長老會受重創，聲望大損，局面已非不可控制。我仔細籌謀一番，當能整頓局面。」

而極個別賓客則想到另一件事，難不成宋閥想自行降格，以保核心利益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這就不太好評說了，帝國千年歷史，門閥世家降格不稀奇，斬枝幹保主支的更多。

墉陸和永夜有些類似，位置偏僻，資源貧乏，地形格外複雜，而且天災不斷。墉陸對於帝國和永夜而言，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雙方都不願意在此處投入重兵，但也不肯放棄。

「那你就看著他們拆了宋閥？」

「想當年黃泉時候……」

「在東海邊緣停一下。」千夜忽然道。

宋子寧只是道：「後來我是很反對你https://m.hetubook.com.com再繼續下去的。」

說到這個，宋子寧就伸了個懶腰，整個人放鬆下來，道：「我啊，當然是去中立之地，好好經營我們的地盤。等我把暗火整頓好了，再造個屬於我們自己的艦隊，就能去墉陸打個落腳點，慢慢發展。」

「墉陸？中立之地不行嗎？我們至少還有北陸。」

書房窗前，宋仲年憑窗而立，看著漸行漸遠的兩道原力尾跡，向前踏了半步，卻又收了回來。

宋子寧臉色顯得有些不自然，道：「這個，沒什麼，我在南青城有點急事要辦。」

他又素來以軍略智謀著稱，天機術造詣高深，只要成就神將，接下國公之位，擔任一閥之主就是順理成章。就算現在宋子寧還未走到如此高度，早幾年上位也不成問題。青陽王的態度，其實很能反應出帝國上層中那些愛惜人才的大人物的態度。

「她怎麼會不願意看到你？」千夜更加奇怪了。當年夜瞳和宋子寧關係也算不錯，若無他的謀划，夜瞳第一次離開永夜就沒有那麼容易。

宋子寧搖頭，「她現在神通廣大，說不定就會知道。」

看樣子宋子寧也不看好宋閥前途，千夜聽得心中也沉甸甸地，問道：「接下來你怎麼辦？」

這位長老已年過七十，比張伯謙大了差不多二十歲，口口聲聲卻是青陽王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張伯謙當面聽見會是什麼想法。

「我已經放了話，雖然肯定會有人鋌而走險，但也會有人給我個面子，少了些外面扯火打劫的人，家族公產總能保存個十之六七。青陽王殿下發難之後，宋閥毫無意外會降格掉入世家行列。經此一難，但願高陵宋氏後任家主能知恥而後勇，好好整頓門風。」

千夜愣了一愣這才意會，「這個她怎麼會知道？」

底下人不敢介面。然而魯老在宋閥地位尊崇，所求卻是不多，此次臨去也不取一物。相當於過去這麼多年，就是在宋閥費了些吃穿用度，談什麼供奉？

宋仲年哼了一聲，心中也隱有怒意。這位太上長老平時不怎麼參加長老會，也就罷了。這些天長老會裡亂得一塌糊塗，他也不出面。否則的話，有他支持，宋仲年也不至於被擠兌得如此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