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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榮華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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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帝王業 第三百七十八章 狡兔不死,走狗先烹

第六卷 帝王業

第三百七十八章 狡兔不死,走狗先烹

「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怎麼不認得卑職了?」門內突然閃過一絲火光,隨即便有人秉著一盞油燈出來。那昏黃的燈光照在人的臉上,火苗上上下下地撲騰著,不是杜中還有誰?見陳善睿的面色一下子就僵住了,他便滿臉堆笑地說道,「許久不曾見殿下的面,殿下清減了。」
他說完便突然鬆手,旋即疾退一步,暴起一腳正中杜中手腕。眼看那一柄解腕尖刀叮噹落地,而杜中又慌忙去拔佩刀,他卻是蹂身再上,撞入杜中懷中,扳著其肩頭猛然一摔,把人重重過肩摔倒在地后,探手一伸取走了其腰邊的佩刀。直到這時候,他方才冷然俯視著幾乎被摔懵了的杜中。
正如聰明人所料,儘管遼王陳善嘉送回來的消息已經是極其隱秘的,但不過兩三日功夫,最初只在達官顯貴中間悄悄流傳的那件事,現如今竟是在民間百姓當中也快速流傳了開來,而且越說越是誇大。有的說皇太孫已經落入虜寇敵手的,有的說皇太孫已經命喪九泉,皇帝大怒之下揮兵北進以至於中伏下落不明的,甚至還有說連皇帝都已經落入了虜寇手中,現如今韃子大軍已經即將破關,這北京城都要行將不保,上上下下的官員正在建言把都城遷回南京。對於這最後一種流言,五城兵馬司的人自然不是吃素的,以妖言惑眾的由頭直接下獄,就連順天府衙的差役也抓了不少說話過火的人。
「殿下英明神武,自然不會做過河拆橋的事。」嘴上這麼說,可面對目hetubook.com.com露凶光的陳善睿,杜中一時眼神閃爍,心中想起陳善恩從前的警告,暗想若真的把你送上帝位,我哪裡有好日子過?可他還真的怕得勢后陳善睿立刻翻臉,當即賠笑道,「當然,卑職跟著殿下鞍前馬後,也是想著富貴榮華!卑職做了些許預備,要是殿下真的容不下卑職……卑職知道,當年人送天可汗稱號的唐太宗興許不會在乎弒父殺兄的名聲,但殿下卻是重情重義的人,想必不會願意背著這罵名?而且那些卑職替殿下收攏的兵馬,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不等杜中開口說完,突然調轉刀柄在其的腦袋上就是重重一下。眼看杜中難以置信地口吐鮮血昏厥了過去,他方才厲聲喝道:「來人!」
倘若說剛剛只是驚怒,那麼此時此刻聽到這明明白白的勸自己犯上謀逆的話,陳善睿幾乎目眥俱裂。他此刻最恨的便是身邊沒帶著佩劍,否則一定一劍先砍了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好容易按捺了心頭怒火,他方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就不怕挑唆了我成事,到時候狡兔死走狗烹?」
「你還以為我會被你三兩句話就說昏了頭?」握著刀柄的陳善睿緩緩將刀從鞘中一點一點抽出,隨即就這麼指著杜中的胸口,「你以為把事情做得如同木已成舟再難挽回,我就會如你所願?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就是真要謀反,也不會被你這兩面三刀的傢伙脅迫!」
在這種惶惶不安的氣氛中,身披甲胄腰佩寶劍帶m.hetubook•com•com著親兵在全城巡查的燕王陳善睿無形中讓人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儘管這些年陳善睿並未再上戰場,但昔日他在北邊的名望本就高,再加上從前那次率軍大破秦藩大軍,他那勢如破竹的聲勢還有不少人記著,甚至有人直接攔馬詢問這北京是否能守住,最後得到了陳善睿那斬釘截鐵的回復後方才鬆了一口大氣。
這一天,他又是踏著皎皎月色回到了燕王府。王凌不在,府中上下他索性就實行了軍管,犯了錯軍棍臭揍不饒,這也很是震懾了那些因王凌不在而思量著偷偷懶,抑或其他蠢蠢欲動的下人們。回了鵬翼館脫掉身上那披掛,又解下寶劍,痛痛快快洗了個澡,又換上了一身便衣,他方才從正房出來。儘管這是北京而不是南京,此燕王府也並非此燕王府,但就衝著兩座王府就連院子布局都一模一樣這一點,他也很感謝二哥陳善恩的苦心。正因為如此,他到了北京之後,就大筆一揮,把各處的院落屋子都題上了和南京燕王府那些地方一模一樣的名字。
聽著杜中這語焉不詳的話,陳善睿不禁狠狠捏緊了拳頭。然而,還不等他想著如何敷衍了這傢伙,再將其拿下好好拷問,杜中卻彷彿語不驚人死不休似的,拋出了又一個讓他遽然失色的籌碼。
推開書房寒江館的大門,跨過門檻進去的他正打算伸一個懶腰舒活一下筋骨,卻猛然間警覺似的往後退了一步,雙目緊緊盯著東次間的門帘,旋即厲聲喝和_圖_書道:「是誰?給我滾出來!」
「父皇大軍必勝!若真有事,京城中能上陣一戰的人還有千千萬萬!」
燕王世子陳昂滿周歲后第一次見到皇帝祖父后不久,就被冊封了世子,燕王妃王凌眼下第二次有了身孕,這些杜中當然不會不知道。事實上當得知燕王妃母子被接入宮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額手稱慶。他想除掉王凌這塊絆腳石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如今終於逮到機會,他當即假惺惺地說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而且,燕王妃和世子對太子殿下來說也是籌碼,輕易不會害了他們。只要咱們動作快,興許就能在宮中來不及反應之下把他們救出來。當斷不斷,反受其害,殿下,時不我待啊!」
要不是這傢伙,王凌也不會早產而險些難產,他也不至於被母后那般訓斥,而後更不至於幾被父皇疑心,那麼一場大病之下險些要了命!
「杜中!」陳善睿咬牙切齒地迸出了這麼兩個字,雙目一時圓瞪,「你來幹什麼?」
「燕王殿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莫要以為太子殿下似乎一直都是心慈手軟,那是因為他一直不曾手握大權!倘若他真的君臨天下,斷然容不得人和他相爭!我不妨實話告訴殿下,此前皇上第二次北巡之際,我就隨著北上,這京城各處兵馬之中,都有心向殿下的人,我都替殿下一個個聯絡打點好了。大家敬慕殿下昔日的赫赫軍功,都願意率軍相從!當此之際,只要殿下振臂一呼,唐宗宋祖的功業和*圖*書,指日可待!」
到眼下這個時候,陳善睿若是還不知道杜中這趕鴨子上架的戲碼是怎麼回事,那就真的是豬腦子了。儘管他氣得肺都要炸了,但他還是強自憑著最後一絲理智,皺了皺眉說道:「就算要行事,也得先把王妃和世子接出宮來!」
「卑職知道,因為之前的事情,殿下對卑職有些誤會,但現如今非常時刻,殿下若是還不能丟開那些,別看您如今還算得意,卻再也沒有今後了!殿下想一想,河陰侯張銘、平陽侯朱逢春和永清侯宋志華,這三個都跟著皇上和皇太孫親征了,萬一有所閃失都折在外頭,那會是個什麼結果?他們都是心向殿下的人,而殿下的舊部等等多在從征軍中,這一趟可謂是羽翼盡失!至於遼王殿下就算有什麼閃失,太子殿下固然斷了一臂,可遼王功高,異日總有震主的時候,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反而是好事。而京城尚有睢陽侯在,太子殿下容易握住軍權!相比這個,皇上和皇太孫的安危都在其次了!」
這明明白白的提醒還有這一聲一聲的催促,陳善睿一時深深吸了一口氣。見杜中掛著那極其可惡的自信笑容,他突然怒從心頭起,一個箭步上前突然大手一抄撈起了杜中的領子,劈頭蓋臉地怒斥道:「杜中,你以為我陳善睿是什麼人?」
「好教燕王殿下得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說是把東宮整飭得水潑不進固若金湯,其實基石就是爛的。東宮管事牌子路寬,他在外頭的養子打著他的牌子做過好些傷天https://m.hetubook.com.com害理的事情,我都給他暗自抹平了,如今這時候他一出馬,路寬自然不得不乖乖聽命!殿下,事到如今,各處都已經因為殿下的吩咐而動了起來,殿下若再不決斷,這天縱良機過去了不打緊,事後反被人算,殿下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
見陳善睿的臉上猶如掛了霜一般難看,垂下的雙手都狠狠捏緊了拳頭,一時間不知道是喜還是怒,杜中無法確定這些年自己在王凌的阻攔下無法再見到陳善睿,這位燕王是否真的磨滅了雄心壯志,他便把心一橫,拿出了關鍵的殺手鐧。
嘴上說得慷慨,但一連三日都沒有新的消息傳來,陳善睿的心情頓時越來越複雜。倘若這時候大哥把他禁在宮中以防萬一,他也沒什麼話好說,但心裏必定會憋氣憤恨,可如今這般光明正大走在外頭,聽著人們議論有燕王京城便安定了,他的心頭又總難免會有那種奇特的雀躍。哪怕一整天在外頭轉悠下來,又要見眾多軍中將領,可他總是一身使不完的勁,甚至連之前那些天在坤寧宮侍疾的睏倦都感覺不到。
陳善睿會有這般態度,杜中自然絲毫不奇怪。然而,他如今已經做好了一切萬全的準備,況且事到臨頭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不得不豁出去賭一賭!再加上陳善恩人已經被留在宮中好幾天都沒有任何消息,而陳善睿在外巡查這幾日卻是威望極高,他這兩頭下注的人自然得先見風使舵,然後見機行事。因而,他並沒有被陳善睿那怒視的目光嚇倒,相反卻舉著油燈又上前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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