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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風月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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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富貴榮華能幾時 第356章 盟友

第七卷 富貴榮華能幾時

第356章 盟友

於是,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張請柬,當即揚聲叫道:「來人!」
「要置媵妾,於我還遙遙無期,倒是李十郎位居五品,已經夠格了。」杜士儀輕描淡寫地把李林甫這打趣搪塞了回去,便看向了宇文融,面上露出了幾許年輕人的盛氣來,「王守一數次算計於我,此次他如此恃強逼凌,可否上書揭了此事?聖人應當也對楚國公之事心存痛悔,有此一擊管教他吃不了兜著走!」
這麼直接么?
官場上沒有永恆的盟友,但至少現如今,那兩人都是不錯的盟友!
「那就看宇文兄高興了。」
「自當共謀進退!」李林甫說著便一飲而盡。
皇族之後,出身世家,千牛出仕,三十許而位列五品郎官……這樣輝煌的資歷固然有機遇出身的關係,卻也同樣說明李林甫遠不像後世所言那般不學無術。就連特意擠到杜士儀這一席來的崔顥,也不無驚嘆地說道:「都說李十郎的伯父善畫,沒想到他也絲毫不遜色!」
「好!」
聞聲進來的月影垂手行禮后,杜士儀便吩咐道:「預備幾件首飾,我要去拜客。」
王縉給崔儉玄當儐相就已經夠出乎意料了,他竟然和崔儉玄能投契,杜士儀不禁更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當初王維固然和他交情匪淺,和崔儉玄卻只有數面之緣而已!
「哈哈哈,好,好!」宇文融一時高興至極,當即站起身到旁邊搬了酒瓮來,而李林甫也是熟門熟路到一旁架子上取了三個越窯白瓷酒碗。當www.hetubook.com.com琥珀色的酒液傾入其中之後,兩人便取了在手,等到杜士儀也笑著拿起了這小酒碗,宇文融便目光炯炯地說道,「今日同飲此酒,日後當戮力同心!」
宦海蹉跎多年,宇文融卻不比青雲直上的杜士儀和官運亨通的李林甫,躊躇的時間自然更長些。然而,打從杜士儀手中接過那張寫著宮怨詩的宮箋,又呈遞到了御前,一時獲賜宮人,如今又高陞,他是不指望王守一會以為他和武惠妃無涉了。於是,在反覆斟酌之後,他便當機立斷地說道:「御史台這裏,我找人!」
一碗彷彿是象徵結盟的葡萄美酒下肚,三人彷彿是撕下了最初藏著掖著的面紗,說話也更直白。趁著這個機會,杜士儀便借口從景龍女道士觀中得到的消息,將王守一求娶王元寶之女的事捅了出來。宇文融和李林甫果然還未得知此事,聞聽之後前者嗤笑,後者卻打趣起了杜士儀。
「求親……王守一還真的是好大的胃口!」
崔顥能夠混到宇文融的高陞宴上,杜士儀也不禁驚嘆於他的活絡。此刻聽到他如此感慨,他便笑問道:「你應見過王摩詰的畫,和李十郎的畫相比如何?」
宇文融的宅邸是宇文家幾代的老宅。庭院深深青磚苔痕,到處都是歲月的斑駁。而踏入宇文融那書齋之際,杜士儀便只聞一陣墨香沁人心脾,竟是他授意墨工張家兄弟加入種種名貴香料而製成的含芬墨,今日的賀禮之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宇文融的旁邊,只坐了一個人,便是李林甫。
李林甫是姜皎的外甥,姜度的表兄,這麼快就看到那篇墓志銘,杜士儀並不意外。可宇文融也已經看見了,甚至於還信心滿滿地說當今天子必會看見,他便知道宇文融真的竟也是惠妃黨!心中提起了幾分警惕的他面上越發從容,苦笑著嘆息道:「只是按姜四郎所要求的寫罷了,不曾文過飾非,因而與其說字字珠璣,還不如說樸實無華。」
飲宴跳舞賞歌舞美人,劍舞投壺為戲,酒酣之際,這各種各樣的活動便分成了一處處小團體,最好酒和美人的崔顥興緻勃勃去和人看胡姬的胡旋舞了。而杜士儀只獨坐片刻,身後就有婢女膝行上前,低聲說道:「杜拾遺,家主請至書齋說話。」
而杜士儀則是含笑說道:「從今往後,就不是孑然為戰了!」
除卻一件做工精細的金鎏銀簪子和一對臂釧之外,杜士儀還在書齋中找出了一卷隋時的田畝論,又挑了一塊墨放在匣中,這才前去拜訪宇文融。
因而,快速思量了片刻,他便立時拱了拱手道:「李十郎之議,固所願也!」
「據說金仙貴主對那位玉曜娘子賞識得很,怎會肯把人嫁給王守一家中婢妾之子?若是杜十九郎你登門求娶,金仙貴主肯定是立刻就應了!縱使不為正妻,就衝著那豐厚的陪嫁,納為媵妾也未嘗不可!」
如郭荃如今就掛上了監察御史里行的職銜,這和_圖_書足以讓其喜出望外。
作為一年多近兩年以來最得聖寵的天子信臣,宇文融看似不如剛剛入仕的杜士儀最初一歲兩遷,可許可權大步子穩健,如今因為括田括戶大有成就,已然升為殿中侍御史。可實際職責卻並非言官,依舊是領著形形色|色好幾個使職,連帶麾下幾個政績最為斐然的判官也都步步進益。
一場午宴至黃昏方才散去。酒酣耳熱時,等閑人都不會在意別人的去向,因而杜士儀回席也沒人瞧見,他去見了何人就更沒人留意。等到離開宇文宅時,長長舒了一口氣的他想到如今一隻腳踏上了那條船,這是從前根本不曾想過的,他心裏不禁長嘆了一聲。
杜士儀原本只志在張嘉貞,畢竟,王守一這種外戚,如果沒有張嘉貞這種與其交好的宰相,那麼能做到的事情極其有限。可現如今王守一竟然覬覦上了他的人,那麼他非但不能再將其排除在目標之外了,而且還得將人當做是同樣大的攻略目標!
宇文融和李林甫都知道杜士儀素來是鋒芒畢露的人,此刻聽得這話全都吃驚不小。然而,細細一思量,李林甫終究還惦記著舅舅含冤喪命,當即把心一橫道:「此事……不無可行!」
於是,面對崔顥的疑問,他只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瞭然,就這麼一分神,作為主人的宇文融竟已經是借醉下場邀舞,一個個往日在朝中或古板或嚴肅的大小官員,多數卻不過情面下場同舞,就連他也在來不及逃席的情況下不得已加和_圖_書入了這群魔亂舞的行列。這時候,王縉的事情自然須臾就被他暫時擱在了腦後。
宇文融擊節一嘆,便看著李林甫道:「李十郎對他舅舅素來是孺慕情深,誰知道竟是……唉,不說這些了,杜十九郎你真是有心人,就連賀禮亦是別出心裁。此墨李十郎讚不絕口,而那一卷書正是我之所需!至於你那一支簪子,是贈給我家夫人,還是陛下賜下的徐姬?」
李林甫故意頓了一頓,見杜士儀果然為之動容,他便笑呵呵地說道:「何妨互惠互助?」
這一日是賀宇文融高陞的宴會。儘管驟貴,但宇文融亦是士族出身,姻親朋友不計其數,因而正堂上人坐得滿滿當當,杜士儀也輕而易舉在席間找到了幾個熟人。由於宇文融自己品級還算不得很高,今次多數都是七品以下的官員,各家小一輩的子弟,於是,服緋的自然顯眼。這其中,身材頎長人又精瘦的李林甫顯得格外引人矚目。酒酣之際,他大筆一揮展了一番丹青妙手,四座無不喝彩。
儘管沒有岳五娘那樣高來高去翻牆入室如入無人之境的本事,但王容的信送到杜士儀手中,也就是隔天的事。字跡並非他熟悉的那娟秀飛白,可所言之事卻足以讓人打消萬一的懷疑。畢竟,這種事只要他去安國女道士觀抑或景龍女道士觀打聽便能得知,絲毫不可能有假!
「王摩詰善畫山水,李十郎的畫卻更有一種富貴之氣,截然不同。」崔顥笑嘻嘻地評判了一句,突然神秘兮兮地說道,「對了,王和*圖*書十五郎近來常常往崔家跑,你家妹婿回來之後,兩個人還廝混得很近。這小子從前假正經得不得了,現在卻突然變了性子,實在太奇怪了!」
杜士儀見最後的話題果然拐到了此事上,眼角餘光瞥見李林甫含笑而坐面無異色,他就知道對方竟也知道了,這兩人何時搭上的不論,相交頗深卻顯而易見。他輕輕一句敷衍過後,下一刻,李林甫便直截了當地問道:「杜十九郎,你入仕以來,別人也給你前前後後使了不少絆子,若非你時運不錯,又有貴人相助,如今就算不會如舅舅那般凄涼,可也只怕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了!源相國和宋開府固然對你賞識有加,可他們身在高位,人言可畏,未必能夠幫你多少,我和宇文兄忝長你幾歲,入仕也都有一二十年了,若你不嫌棄……」
「杜賢弟來了!」宇文融笑容可掬地招呼了一聲,請了杜士儀坐下便說道,「李十郎給我看了你給已故楚國公做的墓志銘,真是字字珠璣感人淚下。只要聖人瞧見,必然會為之動容。」
「樸實無華方才好,當年天後那一塊無字碑與人多少念想餘地!」
杜士儀有自己的小圈子,摻和宇文融和李林甫這種利益群體原本並非所願,可在人家已經鮮明提出此意的時刻,他若是再推三阻四,那麼便會立時被人劃歸到敵人的群體中去。最要緊的是,非此即彼,不是從前姜度替他敷衍武惠妃的時候了。他的敵人已經有許多,不想再添這麼兩個不好對付又正當盛年的潛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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