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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風月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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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城頭變幻大王旗 第654章 廣結羽翼,雅州報喪

第十一卷 城頭變幻大王旗

第654章 廣結羽翼,雅州報喪

儘管試校書郎也就是掛個名,能夠拿到校書郎的俸祿,並不代表就能真正躋身校書郎那等清貴官之中,但張興仍然大受震動。他幾乎想都不想便長揖行禮拜謝,等到杜士儀吩咐了他去刑場打探以及其他幾件事,他告退了出來時,心中仍然是熱乎乎的。
「是……」孫萬明想起自己剛剛一下子忘情的時候還反駁過杜士儀說的話,可此刻杜士儀卻完全不以為忤,他不禁越發心情激蕩。眼看著杜士儀到了門口,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竟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敢問,使君為何知道我初任官時的情形?我只不過是一出身寒素的無名之輩……」
「什麼!」
赤畢剛剛出神,也正是想到了和宇文融相處的那一年多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足以讓原本對宇文融並不以為然的他,深刻體會到這位曾經的宰相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所以,當杜士儀此時此刻用這樣尖刻的語句點穿了這一點時,他心裏竟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快意。
如今的她已經韶華老去,甚至說不清對杜士儀究竟是一種純粹視作為知己好友的狀態,還是如同固安公主那樣,把他當成了弟弟一般——她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三人中最年幼的,至於其他並非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縱使在外頭表現得再親密,終究還要差些。更何況,唯一的嫡親兄長是天子,早已不是當初可以任性撒嬌,期冀庇護的兄長了。
至於杜士儀本人,儘管朝中多有物議,但他一到嵐谷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叛安撫,政事堂中兩位宰相自忖可以昧著良心,但禁不住杜士儀是李隆基熟悉得很的人,不說有多麼大的功勞,但至少功過相抵。所以,杜士儀不提自己,只為陷身敵手卻寧死不屈的孫萬明請功,此刻朝中下來的制令中,孫萬明竟是從縣尉直升嵐谷令,而平叛有功的段廣真和張興,卻彷彿並無絲毫升賞。
「我聽使君的。」
岢嵐軍只有區區一千人,按照杜士儀之前的行程安排,只會在這裏停留一日,更多的精力會放在他原本就兼任大同軍使的朔州大同軍。
由於杜士儀將孫萬明所述一一如實奏報,尤其稟明了烏羅藝有打下嵐州州治宜芳縣,然後拿下東西的靜樂、合河,佔據嵐州全境謀叛,然後向突厥稱臣,繼而號召四境相從的野心,李隆基對於一個小小的先鋒使竟然如此狂妄大胆自是又驚又怒。然而,杜士儀所奏情勢所逼,為安撫計,不得不許之以只誅首惡,他也不得不接受。畢竟,別說小小一個嵐州,當初權梁山等人在長安謀叛,甚至一度攻入太極宮的時候,宋璟用於安撫人心的也是同樣一招。
「你明白就好。不過你此次功勛不小,我不會埋沒你的,待我回歸代州之後,便會奏報李公,以你為河東節度掌書記,請奏朝廷,為你帶試校書郎銜。」
在杜士儀的目光逼視下,孫萬明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澀聲答道:「我明白了!我不會辜負了家人,也不會hetubook.com.com辜負了使君厚待!」
「父親?阿爺?阿爺過世了?這不可能!」
「那就好。」杜士儀轉怒為喜,笑著鬆開手示意孫萬明躺回去,這才開口說道,「明日我就要北上朔州。你病體未愈,專心養病即可。記住,嵐谷縣如今正在動蕩不安之際,你早一日痊癒,就早一日能夠讓此地安定,切記!」
「嵐谷縣太小,岢嵐軍同樣太小了。」
「使君的苦心,我明白。正如使君剛剛說嵐谷縣和岢嵐軍太小,即便是英雄,若無用武之地,豈不是可惜?」
「哪裡就這麼嬌貴。這些天來,都要別人照顧我,外頭的事情甚至要勞煩杜使君親自操勞忙碌,如今我卻受升賞,實在是受之有愧!」儘管仕途多年無有寸進,但孫萬明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爽直急躁,此刻咬了咬牙便開口說道,「我既不曾拖延烏羅藝謀叛,又不曾撫軍安民,卻反而佔了使君的功勞,我……」
如果盧川知道孫萬明從此之後就會成為這嵐谷縣廨的主人,會不會後悔當時沒有挺身而出?
在王屋山中的這些日子,看似寂寞冷清,但玉奴常常帶著人在山中嬉戲,再加上司馬承禎對於音律頗為擅長,尤其是道曲更為一絕,她興之所至便跟著司馬承禎一塊譜曲奏樂,有時候還琢磨著加入樂舞,倒過得特別快樂。兩年時間里,她竟是顯得豐腴了不少,白裡透紅的豐潤雙頰上,此刻還掛著欣喜的笑容。
杜士儀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果段廣真就此生出怨尤,那麼,他會按照嵐州刺史之前所請,直接把人留在岢嵐軍,然後為其請功,這樣大使之位依舊會落到段廣真頭上,但日後如何,他就撒手不會再管了。可段廣真在詫異和失望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那就代表著他可以更加放心地用一用這個排兵布陣很有一套,本身又頗有能力的段廣真。
見張興會意點頭,他就直截了當地說道:「孫萬明是明經及第,出仕已經十年,論理不應該事到如今還在任縣尉,之所以蹉跎至今,是因為他在捕賊尉的任上惡了上司,後來被貶到西南之地任縣尉,這一次是才調回河東道來。我舉薦此人為嵐谷令,也是因為他的資歷原本就已經足夠了。反而你身為處士,雖署理過代州州學經學博士,可我辟署你為巡官還時日尚短,如今因功請奏,州縣實職固然是有,但區區一個縣尉不夠你展才。而以你的出身資歷,難保上司同僚不排擠。」
「郎主……」
「我……」
「上半夜是我。」赤畢笑了笑,上前來替杜士儀攏了攏肩頭那件外袍,這才問道,「郎主這是睡不著?」
聽到這個答案,赤畢只是微微一愣,隨即便笑道:「原來如此,我還在想,就算他氣節風骨可嘉,不過區區一個縣尉,郎主對他實在是太優厚了。」
所以,對於杜士儀羅列出和殺害岢嵐軍劉大使有涉,以及事後更率軍悍然襲殺於他這代州長史的烏羅藝主從十餘m.hetubook.com•com人,李隆基自然不會手軟,制令上當即定了斬立決。而對於出這麼大事情,事先卻渾渾噩噩根本沒有重視,事發時應對慌亂無能,事後也只是小有彌補的嵐谷令盧川,天子也好,朝中政事堂的宰相也好,自然都沒什麼好感,一概免官待選——至於這待選究竟要等候多久,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出神的玉真公主回頭一看,見是自己最信任的侍婢霍清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她不禁打趣道:「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怎麼,難道是杜十九郎又闖了什麼禍,又被宰相們提溜到長安來了?」
阿爺,那是她最最喜歡,最最放不下的阿爺,可如今他沒有等到她回去就這麼走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杜使君!」十天的休養,儘管受的外傷很不輕,但在大夫的精心調治下,孫萬明的精神氣色都好得多了。由他接任嵐谷縣令的制令,下頭人哪裡忍得住,早就告訴他了,甚至還團團圍著好一陣恭喜,可他自己卻有些惶恐。此時此刻見杜士儀快步下來,前頭那些日子動彈不得,如今卻總算能在屋子裡活動的他正要下榻,卻被杜士儀一把按住了。
「你說得對。」杜士儀點了點頭,卻再也沒有說什麼,轉身回了屋子。即便他如今在用人時比從前更加功利,但他沒什麼後悔。既然要成為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那麼,他至少要把所有的枝葉都納入掌控之中!
儘管知道主人心情很好來之不易,但事關重大,霍清還是不得不先整理了一下思緒,隨即方才輕聲說道:「雅州急報,太真娘子的父親,雅州長史楊玄琰過世了。」
面對這樣的愛徒,玉真公主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可是,有些事情瞞得住,有些事情瞞不住,她在沉默了許久,眼見得玉奴已經有些擔心的時候,方才面色苦澀地說道:「太真,雅州來信,說是你的父親……過世了。」
如今的杜士儀已經不再是當年初出茅廬的一介士子,而是權掌一方的河東節度副使,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與其太親近了。
段廣真登時大愕。儘管他在西陘關時,麾下說是也有五百人,可並不足額,就算足額,根本不可能發生戰事的西陘關,比起西北面就是突厥的嵐谷縣岢嵐軍來說,也絕對要重要千百倍。更何況,岢嵐軍大使是正職,品級在其次,對於蹉跎多年的他來說,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機會,可杜士儀已經替他回絕了!心裏忍不住生出一絲鬱悶的他突然對上了杜士儀的目光,想到杜士儀之前讓他隨行巡視時問過的話,不覺又陷入了深思,最終方才說出了一句話。
因見杜士儀就這麼出去了,孫萬明不禁獃獃出神。杜士儀的言下之意不外乎是,當年的事情有人記得,而且對他很是嘉許,於是對杜士儀提過甚至是力薦,所以又因為他這次的舉動,杜士儀方才會對他如此不遺餘力地提攜。可是,那究竟是誰,是誰會對和圖書如此真心待他?
此刻,杜士儀看到已經四十齣頭偌大年紀的孫萬明漲得臉色通紅,他就搖搖頭說道:「是我在上奏朝廷的奏疏中舉薦的你,所以,你不用受之有愧。關鍵時刻能夠挺身而出,而又在人蠱惑挑唆未果動了嚴刑之後,還能夠把持得住,你已經很了不起了。更何況,我知道你從前第一任時,之所以不為上司待見,正是因為在括田括戶時得罪了本地大族,不受賄賂,犯了眾怒。你這十年來的官途正應了一句話,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等大丈夫,區區一介嵐谷令,算得了什麼?」
儘管心下大吃一驚,可聽到是左手而不是孫萬明慣用的右手,杜士儀不禁舒了一口氣,旋即溫言說道:「無妨,尚書省吏部關試的時候,固然講的是身言書判,缺一不可,但此次你挺身而出乃是大義,若有身體損傷,那也是沒辦法的,怎至於就此不能做官?別說你這左手是否能恢復還不一定,就算真的不能動,你左臂仍在,形體尚全,用得著這樣妄自菲薄?你不要忘了,你家中尚有妻兒老小,他們如今正以你為傲,別辜負了他們!」
孫萬明入仕這麼多年,見過的上司也不少了,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窩心的話,他只覺得整個人從外頭一直熱到了肺腑深處,一時喉頭哽咽什麼也說不出來,只知道緊緊握住杜士儀的手。突然,他又意識到了之前大夫悄悄告訴他的那件事,臉色一下子又刷的變成慘白一片。
而杜士儀自然不會忽略了孫萬明。不說那是宇文融臨終前託付給他的名單上的人,單單是孫萬明在此次兵變中表現出來的氣節,那就值得他敬重。儘管此人最終沒能忍住,以至於身陷囹圄遍體鱗傷,可想想若真的是那般隱忍能謀的人,也不至於被上司排擠到十年無有寸進的地步,他也不能太苛求。所以,當他來到縣廨後頭,那間盧川騰出來特意安置孫萬明的屋子時,他不禁生出了一個念頭。
王屋山仙台觀中,這兩年來大多數時候都是清凈得可以說是過分冷清了。儘管大唐公主拜道士為師本就不是第一次,當初她和金仙公主在睿宗初年,甚至還拜過一個後來證明是聲名狼藉的道士為師,但她這一次拜了司馬承禎為師,卻是真心實意的。司馬承禎對功名利祿全都不在意,而且是真真正正信奉坐忘成仙,餐風飲露的那一套,所以久在紅塵打滾的她最初很不習慣,反而金仙公主對此信之不疑,可她已經覺察到有人對玉奴的窺伺,便索性橫下一條心就此在仙台觀隱居,就連上一次杜士儀因宇文融之事被宣召回京,她也一力克制自己,沒有貿貿然現身。
「是啊,你確實不是什麼久負盛名,文採風流的人。」杜士儀伸手按在門上,頓了一頓后就頭也不回地說道,「但是,你做的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卻還是有人記得的。既然知道你就在嵐谷縣為官,又是有風骨氣節才能的人,我自當力薦用之。」
「很https://m.hetubook.com.com好。大同軍之行至關緊要。你先下去好好準備一下。明日就出發。」
「有這樣的前車之鑒,郎主日後用人,當不會如他這般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至於其他的屬官,即便不會在這節骨眼上統統罷免,但考課自然也只有下下了。
見杜士儀面色陡然之間無比震驚,他不安地看了一眼左手,低聲說道:「我的左手被人用棒子打折,又懸吊太久,大夫說,就算再盡心調製,恐怕也難以活動了。」
儘管年齡相差十余歲,為官的年限卻幾乎相同,可論及獨當一面的經驗,杜士儀比孫萬明多幾倍,因此他接下來一條一條事無巨細地囑咐,孫萬明也聽得全神貫注,尤其是對於杜士儀錶示,募兵乃是國策,沒辦法輕易更改,但他定會苦思解決之策時,他還忍不住反駁了一兩句,須臾竟是就這麼說了大半個時辰。直到外頭等候的大夫覺得時間太長敲了門,兩個人方才一下子醒悟過來。
可是,眼下岢嵐軍中的這一場動亂,讓他這一次的安排和計劃都化作了烏有。嵐州刺史在事發次日午後就匆匆趕到了嵐谷縣,而後從上至下梳理安撫,將烏羅藝以下首惡十三人下獄嚴加看守,而杜士儀也在上報太原府以及長安之後,整整在小小的嵐谷縣耽擱了十天。六百里加急的急報很快等來六百里加急的制令。
「今夜是你輪值?」
「去帶太真來吧。」
「那也是志在試探和考察。幾番相處下來,這孫萬明確實可用,或者說,也許他在才能家世上頭,未必及得上宇文融舉薦的其他人,可在人品上還有勝過之處。宇文融出身京兆世族,因為寒微時吃了太多的苦頭,所以簡拔人才時,更多的是投世族權貴之所好,更多的是妥協。可結果如何?一朝事敗,甚至就沒有幾個能夠為他說話,能夠為他奔走的人。因為世族都有親族,都有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利益關聯,誰都不能輕舉妄動。更有甚者,理所當然,不知感恩。」
處斬烏羅藝等人的這一天,杜士儀並沒有親自到場,而是只由嵐州刺史等人到場監斬,而自己則是在如今暫時由他徵用的嵐谷縣衙中,接見段廣真和張興。對於這次帶出來的這兩個人,他可算得上是很滿意了。
等到目送了段廣真行禮后離去,杜士儀見張興彷彿在想什麼,他對這個往來更多也更熟悉的年輕人招了招手,旋即笑道:「怎麼,是不是在想我太嚴苛了?有功不賞,不是御下之道?」
此刻,他打量了一眼兩人的表情,便先看著段廣真道:「你此次區區二十人便震懾得岢嵐軍上下不敢擅動,單單以你這等威望,接任岢嵐軍使,原本是很容易的。嵐州謝使君原本有這個意思,但被我回絕了,你可有怨言?」
「貴主,貴主!」
「使君能對挺身而出寧死不屈的孫少府那樣賞識,不惜舉薦其直擢嵐谷縣令,又怎會置段將軍功勞苦勞于不顧?」張興本就是聰明人,杜士儀不說他也會往這上頭猜,更何況杜士儀這反問中無和-圖-書疑就是這個意思。果然,他如此一問后,杜士儀就意味深長地回答了一句。
「竟是忘了時間,好了,就是這些事了,你且好好休養,明日就不用特地來送了。」
杜士儀這樣一個上司,著實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和段廣真全都不是嫡系,可一旦受到任用而有功,杜士儀竟是毫不吝惜為他們爭取恩賞,就連孫萬明這樣原本該素不相識的亦然。
儘管當初他剛剛就任雲州長史的時候,李隆基的打算是等到雲州安定下來,就把大同軍北遷入雲州,但現在雲中守捉的七千人眼看就要足額,再把大同軍挪過去,不但會讓雲州軍的規模擴張到極致,供給也會極其吃力。再者如此一來,興許還會有些「憂國憂民」的御史說什麼尾大不掉的閑話,所以杜士儀上任代州,又兼任大同軍使后,就上書建議,大同軍依舊留在朔州,朝中自然而然就首肯了。
「這次出來,原本我最重要的是巡查大同軍,沒想到在岢嵐軍就遇到了這樣的事。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孫萬明便是宇文融那張名單上的人之一。」
玉真公主登時大吃一驚。楊玄琰雖是勉強也算出身名門望族,但和弘農楊氏的關係已經遠了,再加上才能平平,倘若杜士儀不是因為愛徒玉奴的關係,為他通路子找關係,他不至於到西南重鎮之一的雅州出任司馬,任滿之後因為茶引之功,又再次原地擢升為長史。她也聽說過楊玄琰的身體並不算太好,可也沒有太往心裏去,畢竟,這年頭講的是命中注定,再說楊玄琰貴為雅州長史,總不至於請不到名醫。於是,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方才嘆了一口氣。
過了年就已經十三歲的玉奴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儘管身上穿著道袍,但這絲毫無損她的天生麗質,面對師尊的召喚,她提著裙子一路疾跑了過來,到玉真公主面前時方才氣喘吁吁地問道:「師尊叫我?」
「你傷勢尚未痊癒,不可妄動。」
玉奴的第一反應便是荒誕無稽,可是,當看到師尊的臉色鄭重,她就意識到,這麼大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有人和自己開玩笑的。儘管她已經習慣了在王屋山仙台觀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明白暫時不能回去和父親團聚,可此時此刻,她仍是禁不住分外痛恨痛恨沒能見上父親最後一面的自己。腳下一軟的她癱坐在地上,可喉嚨里再也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只有淚水頃刻之間糊滿了眼睛。
「承蒙使君賞識,我實在是慚愧得無地自容,可是……可是我恐怕要落下殘疾,不得不辜負使君美意了。」
見杜士儀和孫萬明說話,原本在屋子裡守著的大夫自然知情識趣地退下了,留出了清凈的地方。
這一天夜裡,當杜士儀睡不著披衣起床到院子里散步的時候,卻發現樹下正站著一個人。認出那是身形至今尚未恢復過來的赤畢,他便悄然走上前去。然而,他的武藝相比赤畢來說自然就談不上高明了,尚未欺近十步之內,原本怔忡出神的赤畢就已經陡然驚醒回頭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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