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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作者:cusl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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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之卷 第四十三章 帝位(下三)

九五之卷

第四十三章 帝位(下三)

趙琦的臉色有些發白,若是趙瑜動作太快,那他的計劃根本無從實行,整頓兵馬,收拾人心都需要時間。
「殿下,你當真要往女真人的陷阱。里跳?那可是死路一條啊!」高明光這十幾天來不知是第幾次勸說趙琦。當日他旁聽到金人意欲改立趙琦為帝,只覺得完顏宗望、完顏宗翰是不是瘋了,豈知趙琦幾番思考下,竟然應了下來。
「是嗎?那就好。無論如何,決不能讓他跑掉。如此人才,一定要留下來!」
「……殿下何出此言?!」高明光愣了半天,方才問出了一句。
「早知有今日,不須你綁,我會自己主動走的。」趙琦苦笑的說著,「不過事已至此,正好給我一個逃出牢籠的機會。我可不願像東京城的那些宗室,被人當豬養著,等到國破家亡,妻女都淪為胡虜的玩物!自己的命自己攥著,我不想交到別人手裡!」
「既然城內還算安穩,那城外呢?金虜那裡如何?勤王軍又如何?」
他可是東海最優秀的間諜,他散出的每一條流言,都能讓東京城的皇帝百官寢食不安,而他領導的京畿房所搜集的情報,無論從重要性還是數量,都雄踞職方司各房之首。被授予中郎將的軍銜,也是職方司軍情諸房主事中的獨一份。各色勳章、獎章,更是拿到手軟。遙想未來,他日後升任職方司郎中是穩拿穩的事,甚至更進一步,步入總參謀部的最高層,也不是不可能。但如今,這些夢想恐怕都要化為泡影了。
東京。
只可惜王兄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女真人還有這一手,如今我將比他還要早一步登上大寶,我真想知道王兄聽到這個消息后,他的臉色究竟是如何的精彩!」
「海外?!」高明光睜大了眼睛,詫異的問著。
「怎麼可能?!女真人玩的把戲,我怎麼可能事先猜得到!那時我會留下只不過不想傷了身邊的人心罷了。但如今金人送了個這麼好的機會過來,我沒有理由不把握住。」趙琦盯著高明光,誠懇的問道,「高兄弟,我問你,你願不願意與我共成大業?」
只可惜金虜入寇,舊日的風花雪月也變得零落成泥碾作塵,連香氣也被腐屍的臭氣所代替。就在守城的那幾日,靖康皇帝因矢石不足,下令在城中園林『拆屋為薪,鑿石為炮,伐竹為籠籬』。至都城被攻陷,居民皆避難於壽山、萬歲山之間,艮岳上的名花異草被摧折殆盡,而萬歲山上,道君皇帝最為喜愛的以『皺透漏瘦』著稱的太湖石,也被砸碎后,化作了擲往城外石塊。十幾年來擾得天下震動不安,烽火席捲江南的花石綱,最後竟然變成如此結局,不得不說是最大的諷刺。
當年昌國之變后,王兄得掌衢山,父王親信無不陸續調往閑職,如今沒致仕的都是掛了個中郎將銜安排在清閑位子上養老;陳五原是我大哥的親隨,所以王兄就把他投閑置散了三年之久,直到徹底控制了衢山軍,方才再次起用他——這還是因為他當年跟著王兄一起突襲昌國縣城之故;再有如今的副總參謀長,同知樞密院事的朱聰,看似位高權重,但王兄可曾讓他領過一次兵?為何?還不是因為他是福建出身,投靠之前還陰了趙武一次?!
趙琦點了點頭,雖然支持他登基的官吏不少,但幾乎都是些希求幸進的奸佞,真正有些氣節和才能的官員都對他不屑一顧,如趙鼎這樣的,能收服一兩個就算幸運了,現在碰上了,就決不能放過。
「……王兄的反應好快!」
高兄弟,若到時你跟我一起走,宰執樞相的位子我會給你留一個的!以高兄弟你之才,當真不如趙文、趙武那兩個王兄身邊的小廝嗎?還是說,你覺得日後被調離中樞,平平庸庸的過一輩子會很舒坦不成?!」
「是嗎……」趙琦把失望藏在心底,對他來說,最好的結果是金人順利帶著靖康皇帝和宗室們北返,而他以天子的身份盤踞東京,整頓兵馬,等待趙https://www.hetubook.com.com瑜的反應。而現在兩邊僵持著,對他並不是好消息。
唐太宗十八歲勸高祖起兵,而王兄勸說父王攻打衢山的時候,卻還不到十二歲。東海源自浪崗寨,當初爹爹當家的時候,名氣雖大,但實際上卻是窮困潦倒,但王兄十歲時,輔佐二叔掌管財務之後,寨內的生計頓時好了許多,以當時浪崗寨的兵力,能攻下衢山,也多得自於王兄的籌劃。至於打下衢山後,辟鹽田、通商路,這同樣是王兄的功勞。
看出高明光臉色上的猶豫,趙琦沒有再逼他,那樣反而造成反效果,「高兄弟,我也不逼你,反正還有時間,我等你做決定。」
「對,開封士曹趙鼎趙元鎮。因為開封府的通判、推官都跑了,而王府尹卻親自領著衙役四處為金人搜捕宗室民女,當他的『金丈』。所以這些日子是趙鼎在主持東京城內的大小事務。多虧了他,這些日子,城內還算安定。不過前天王時雍讓所有開封府的官員上勸進表,就趙鼎一人不肯上書,而後他就帶著一家老小躲起來了,四處都找不到人。」
「王兄那裡呢?有沒有什麼動靜?」停了一會兒,趙琦再次發問。
「……」高明光沒有發問,只冷冷的看著趙琦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擷芳園。
高明光瞥了眼在十幾步外連接著涼亭的長廊處。搓手跺腳的幾名女真兵,自從他跟隨趙琦入住宣德園后,完顏宗望就派出了三百名完顏本部的精兵,把守住園林里裡外外,嚴防趙琦內外交通。不過就這麼點沒經過監視訓練的外行,來看守偌大的園子,在高明光眼中處處都是漏洞:「這裏並非金營,只要殿下願意,今天晚上,下官就能將殿下你送出去。」
「其實還有一事,據說昨日日落後,有幾十騎金兵從西北面進了青城寨。」
「好罷!」高明光又嘆了口氣,一向一來,開封府內大小事務只要他想知道,就決沒有查不到的,但如今卻是兩眼迷霧,只能說些不知真偽的傳言,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開封府內倒算是安定,自從金虜綁了皇帝后妃還有百官出城后,也沒有再進來騷擾,除了商鋪都關了門,其他都還算平穩,倒沒有多少饑民無賴作亂。」
對於高明光的沉默,趙琦卻不管不顧,他現在不是說給身後王兄派來的監視者聽,倒像是在發泄:「王兄吝與自家人分權,而且他對外人,也是一樣。王兄性格外寬內忌,只要有人有可能會威脅到他的權位,就算是可能性不到萬一,他也不會重用於他。
從高明光眼神的變化看出他的心思,趙琦嘆道:「說實話,讓高兄弟你落入今天的這般局面,的確是我的錯。不過事到如今,你心中就算再怨恨又能如何?……但話說回來,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高明光再次陷入沉默,他很清楚,趙琦說的並沒有錯。趙瑜給他的任務是監視趙琦,並護衛趙琦的安全,而不是跟著他亂來。當日,他因一時的衝動,陪著趙琦走進金營。而後的這半個月,他沒有一天不後悔,如今他陷入迷茫,說什麼護衛,也只能騙騙自己。
絮絮說著,趙琦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扶著欄杆,笑得渾身直抖,直笑到快接不上氣,方才仰天嘆道,「王兄啊王兄,我終於有一件事能超過你了!」
高明光低頭避過趙琦讓他感覺有些刺痛的視線:「……我的任務是保護殿下你的安全……」
趙琦一驚:「消息確實嗎?!」
高明光吃驚道:「難……難道殿下你一開始就有這個打算所以才進金營的?!」
高明光銳利的目光幾乎要刺穿趙琦的脊梁骨,完顏宗望當初逼趙琦答應登基,的確是說過如果趙琦或是東京城中官民有一方不從,就立刻下令屠城,但以趙琦之智,如何會不知這是宗望在虛言恫嚇,「殿下莫要欺我。金人既然意圖禍亂天下,當殿下逃離后,自會另找一人代www.hetubook.com.com為登基,如王時雍、張邦昌輩,雖不至於自告奮勇,但只要宗望、宗翰說一聲,多半也就半推半就的答應了。金人如何會屠城?這等事殿下會想不到?!」
高明光道:「聽說天津和旅順的駐軍已經出動,去攻打平州,直抄完顏宗望的後路。」
「應該不大可能!今年天太冷,大約快趕上大觀四年(注1)了。這麼冷的天氣,北方必將暴雪。旅順、天津都是以步兵為主,都無力大舉出兵攻打平州。最多派些騎兵騷擾一下。」
「不說這些了,」趙琦一笑擺手:「這幾天夜裡高兄弟你都出去查探了。說說罷,我被關這些日子,如今的局勢究竟變得如何了?」
……明白嗎?所以我要做皇帝,只有做了皇帝,我才有權力組織一支軍隊,手上才能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
「是!」高明光一口答應下來,「今晚我出去后,會讓人看著的。」
「怎麼回事?」
高明光擔心的看著貌似癲狂了的趙琦,而一邊作為看守的女真兵也狐疑的看了過來,「殿下,請慎言!」他急促的提醒道。
靖康元年元月廿七,癸巳。
「趙鼎?!」
只要掌握了軍隊,我再向王兄低頭,他肯定會應承下來,說不定還會送些好處過來。能把一個禍害送走,他能不高興嗎?我和他畢竟是親兄弟,除非我謀逆,否則他決不能明著來攻打我。
趙琦回頭冷笑:「高兄弟,剛才你說我欺你,現在你可是在欺我!王兄對我的忌憚你也清楚,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淹留東京十年不得歸國,更別說還有太祖、太宗的前車之鑒在,王兄是把我當賊防著!如今當金人將欲立我為帝的消息傳出后,在王兄眼裡,我已經是非死不可了。反正既是難逃一死,我當然得求個痛快。」
趙琦聽得大奇:「王時雍幾時有了這等本事?」
但高明光卻回答了,「可能躲在太學里了,昨日我去殿下府里探察,發現旁邊的國子監里躲了不少官員,其中有一個正好打了照面,是新任秘書監校書郎胡寅……殿下應該認識他罷?」
現在想想,王兄當時只為了一個寨子就能斗得天翻地覆,現在為了皇位,還能饒了我?!」
而最為有名的就是被稱為四園苑的瓊林苑,瑞聖園、宜春苑、御津園的四座皇家園林,其中瓊林苑更是天下讀書人最為嚮往的聖地——十年寒窗,進士及第,掛花遊街,瓊林賜宴,是大宋百萬士子畢生的夢想——不過當道君皇帝耗盡天下財力所修建起了艮岳之後,由壽山、萬歲山和景龍江組成的這幅城中山水便奪盡了所有園林的風采。
趙琦一聲冷哼:「不要以為我離國十年,對東海內情一竅不知,我身邊的人都跟家裡有聯繫,從他們那裡能聽到不少消息……也多虧了有東海新聞,只要有心,裏面其實能看出許多東西!每一期的東海新聞我都在看,上面也多有刊載軍中人事,雖然番號都隱藏了,不過單看姓名職位,我照樣能分辨出不少。
「……這事很重要嗎?」趙琦奇怪的問道,才幾十人,能說明什麼?
趙琦壓低聲音急問道:「那老種還能等到金人過河的時候嗎?會不會不戰自潰?!」
「勤王軍完全沒有動作!」高明光又是搖頭,這些天他根本打聽不到勤王軍的準確情報,唯一知道的就是東、西、南三個方向的勤王軍並沒有與金人接戰。
「應該是!」
……只是話說回來,王兄喜歡任用私人,也有他的道理。他用的人,才能都是一等一的。就算一開始能力不夠,到學校和教導隊走一遭,出來后,才能也升上去了。王兄在軍中推廣教化、培育人才這一點,的確是人所不能及。
「這就不清楚了。」
高明光猛搖頭,王時雍那個只會添金國二太子股溝子的無恥敗類,讓所有人都感到不齒,「哪是他的本事,是開封士曹趙鼎的功勞!」
「而且……」高明光繼續道,「這個和圖書消息是從淮西傳過來的,而不是河北。」
「金虜意欲禍亂天下的奸計我。如何不知?但事到如今,高兄弟你覺得我還有拒絕的權利嗎?」就算在回著高明光的話,趙琦的視線還是放在池中的殘荷之上,在外人看來,他和高明光不過是站得一前一後,一對對著池水發獃的主僕。
趙琦轉回頭,又看向荷花池對面的一棟棟亭台樓閣:「東京富麗甲天下是有名的,如此園林,東海恐怕連半座也不定有,而東京城中至少有百十座。大宋的官兒為了回東京,連殺母的都有,王兄將我送來這裏為質,也不算虧待。不過……」
他用力抓住身前的欄杆,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壓低的聲音也變得尖利起來:「我與王兄做了幾十年的兄弟,比你更了解王兄的為人。不是有傳言說王兄是太祖皇帝轉世嗎?其實照我說,二哥有謀略,擅用人,眼光長遠,用兵也是一等一,與其說是像太祖,還不如說像唐太宗。
高明光搖頭道:「……殿下離國太久,不知國中內情,怕是多有偏見!」
「是啊,說不定大王現在已經起兵了!」在高明光記憶里,趙瑜一向深謀遠慮,總參謀部作戰司的參謀們更是遠勝諸葛,當年長生島一役,將金虜的反應算計得淋漓盡致,遠隔萬里來援,與完顏婁室進攻的時間只差了三天。能一戰全殲近十萬,靠得就是戰前的謀划。
狠狠的甩了甩頭,把心中的膽怯全都壓下去,趙琦問道:「還有其他消息嗎?」
「高兄弟你不必懷疑,雖然只不過是死里求活的計策,但只要肯放棄一些東西,還是可行的。」趙琦的語氣里透著不容懷疑的堅信,「雖然現在王兄恨不得我去死,但若我向王兄請求遠封海外,終身不再歸中土,王兄未必會一意致我于死地。」
「金人也許不至。于殺了全城百萬官民,但殺個幾千上萬來泄憤,高兄弟你能保證這一切絕對不會發生嗎?百萬人因我而死和一萬人因我而死又有什麼區別?都是我十幾輩子都贖不清的孽啊……」趙琦解釋了幾句,突然搖起頭,失聲笑道:「罷!罷!罷!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我沒必要再騙高兄弟你了!前面說的都是虛的,我不過是想過過做皇帝的癮罷了!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已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最後一段時間求個舒心自在!這十年來我在東京城裡憋屈夠了,也不打算再忍下去!」
每到春暖花開的清明時節,汴梁內外,『春容滿野,暖律喧晴,香輪暖輾,芳草如茵,駿騎驕嘶,杏花如綉,鶯啼芳樹,燕舞晴空。』一派繁花似錦、歌舞昇平的太平勝景。
高明光鬆了一口氣,謝道:「多謝殿下!」
「……」高明光默然不語,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摻和進王家內事,向來是取死之道。
綿綿冬雨淅淅而落,不停敲。打在亭子頂部的琉璃瓦上,只是今日寒冷異常,雨水剛剛落下,便很快就凍上,只看著檐角垂下的冰棱越來越長。這座荷花池畔的涼亭本作觀荷之用,若是六月時分,滿池紅蓮綻放,如火焰在水面上燃燒,再有一二少女划著蓮舟在池中婉轉而歌,那等景色實是美不勝收。但如今是冬天,在趙琦、高明光面前的卻是滿池的枯枝敗葉,不過兩人都沒有文人那般悲風傷逝、一唱三嘆的易感,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趙琦聽著笑了笑。自從在東海新聞中看出趙瑜有引金人南下的意圖,趙琦當即命人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秘密搜購了數千石糧食存在府中,如今倒派上了用場。
「殿下說的是!」
麻逸、金洲、東瀛都是個好地方,我還是瀛洲侯,在東瀛要塊地盤並不難;當然,也可以自己動手,高麗,真臘都不難對付;甚至再走遠一點,我還可以去天竺!東海新聞上不是有個步超羽寫的天竺遊記嗎?聽說那是個土裡都是黃金寶石的國度,只要有兩三萬大軍,我也能做個孔雀王!
趙琦的這個想法顯是在心中醞釀了許久,見到和_圖_書高明光終於起了興趣,他精神頓時一振:「王兄能把台灣那等蠻荒野島,變成他的龍興之地,我好歹也是他的弟弟,同樣是太祖之後,如何不能學著他的樣子,在海外打下一片天地?我雖沒有王兄的才能,但有王兄的榜樣在,照著學來也不難。
大觀四年,幾乎是大宋建國以來最冷的一年,那一年,大宋各地州縣凍害大起,溫州的荔枝全數凍死,而太湖上都結了冰,冰上還可以通車。許多在湖心島上種柑橘的果農,因為運送糧食的船隻無法出動,因此被餓死了不少。而兩浙,包括衢山島,降雪從前一年的十月一直持續到四月。而今年的情況,比起大觀四年也好不了多少。
高明光避而不答,這個問題也不需要回答。他繼續說道:「胡寅與趙鼎素來交好。如今胡寅逃到太學躲避,趙鼎想必也會逃去投奔。」
趙琦不以為意:「亡國之君的下場就是這樣,有什麼好在意的。他們世受天下奉養,如今不能守土,落到這個下場也是理所當然,當年太祖皇帝對花蕊夫人,太宗皇帝對付起小周後來,還不是一樣手段?只可惜那些民女,為那昏君受多少苦……說起來還要多謝高兄弟你啊,若非你將我的妻兒先一步送走,不然恐怕也是一個結果。」
『為什麼我會落入如此境地?!』高明光看著趙琦,心中怨恨油然而生,『都是你!都是因為你!』
不過啊……我很清楚,王兄這十年來的辛辛苦苦,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家身為太祖嫡脈之事,我一直被瞞在鼓裡,但王兄應該是很早就知道了,不然他何必從十歲開始就辛苦拚命。以王兄之才,想要安安穩穩做個富家翁,也是很容易的。但後來為什麼要攻打昌國,直至起兵、立國,現在以東海的兵力奪天下已經不費吹灰之力,但當時可是提著腦袋在做,一不小心就會送命。這麼不顧一切,他念茲在茲的不就是一個皇帝的位子嘛!
注1:按照竺可楨先生《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十二世紀,尤其是北宋末、南宋初這二三十年,是中國歷史上最冷的幾段時間之一。而金人南侵,也與這一氣候變化有很大的關聯。
高明光猶豫著,他自問自己不是沒有決斷的人,但讓他當即作如此大的決定,卻讓他難以給出回答。
趙琦皺起眉:「那就有多少說多少罷!」
「這,這……」高明光頭腦里一片混亂,常年把注意力集中在東京內外,讓他的視野局限於大宋和台灣,眼界反而不及把趙瑜當作目標的趙琦:「大王會答應嗎?」他有些茫然的問道。
趙琦彷彿沒聽到高明光的提醒,一陣風的回過身來,死盯著高明光的雙眼:「高兄弟,如今我只想求一個痛快,死活已經不在乎了。不過想必你不甘願與我一同走上死路,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做?」
趙琦點點頭:「胡明仲是宣和三年進士甲科,以前他在太學時,我也與他見過幾次面……」說著,他悚然一驚,「高兄弟,你怎麼知道我認識他?……莫非所有與我打過交道的士子官吏,你都探過底?」
當趙琦時隔半月再次回到東京城內,完顏宗望不許他再回舊宅,而趙琦也無意入住皇宮,尋遍城中,也只找到了原名靜淵庄的擷芳園——這座皇家園林還算可以安頓下未來的大宋皇帝。
現在在東海軍中直接領兵的,要麼是衢山時的老人,如趙武、陸賈輩,要麼就是從軍學或是教導隊里升上來的,無一能例外!……高兄弟,若非你是昌國人,王兄又豈會將你放在職方司京畿房這麼重要的位置上?!」
但也是從那時候起,王兄就開始與大哥爭權奪利。大哥在軍中威望甚高,但王兄掌握了寨內生計,卻也不弱,兩方几乎是斗得你死我活。那樣的場面,幾乎是唐太宗一家的翻版。若當年大哥沒死於鄭廣的手上,等過幾年,說不定也會死在王兄手裡。對於鄭家、甚至是童貫,王兄心裏怕是感激居多。
趙琦輕嘆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知道高兄弟你手段了得,這幾天夜裡。也都往外跑,直到快天光了才回來。有你相助,我並不會懷疑能不能跑出去。但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如果我就這麼一走了之,金虜一怒之下,東京城中必是生靈塗炭,這讓我於心何忍?」
「開封現在被金人圍著,他能躲到哪裡?」趙琦隨口一問,他也不指望高明光能知道。
「都還好,殿下你的府邸沒人敢騷擾……也多虧了殿下你離開前下的命令,讓府里出面救濟太學。現在國子監里的太學生和官員都靠著府內的存糧過活,那種提起筷子吃飯,放下碗來罵娘的人畢竟是少數,所以那些士子們對府中的人倒也還算有禮。」
「不要自欺欺人了!王兄交代給你的任務更多的是監視!」趙琦冷笑著,「自從你沒能依照軍令將我送出東京城,而後又陪著我入了金營,在王兄眼裡,你已經不再值得相信了!」
「對了……我府里的人怎麼樣了!」
至於東海立國後來投的各方豪傑,更是無一人得掌兵權,北方給陳五做副手的,好像有七八個遼、金兩國的降將,可有一人能出來領軍?耶律大石,身為契丹王族,又是領三千殘兵將十萬宋人趕出燕京城的名將,王兄卻把他放到東瀛去署理民政!
高明光嘆道:「早知有今日,當日綁也要將殿下你綁出東京!」
「嗯!」高明光重重的點頭,「因為一刻鐘后,金軍全營都起了歡呼聲!」
「可能是缺糧,據我所知,這幾年,除了開封、陝西外,大宋所有州縣的常平倉都空了。開封是國都、陝西是前線,這兩個地方都有數年的存糧,但京東京西卻沒有。二三十萬勤王軍聚集開封四周,十幾天功夫,周圍州縣的今年剛剛上交的那點秋糧估計已經被吃空了。」
淮西在東京東南,燕地的消息從那裡傳來,自然不可能是真事。「是王兄使人散布的嗎?!」
高明光輕輕搖著頭,他只覺得趙琦對趙瑜偏見太深了。但趙琦這麼想也不出奇,把一個才學膽識皆是出眾的人才好吃好睡的當豬養著,不給他施展才華的機會,當然讓人心生怨懟。不過現在想來,趙瑜不也照樣給他加了一個監視趙琦的任務,同胞兄弟互相提防,王家無私情說的就是這個。但現在的情況,他卻不能不勸:「殿下,身為王弟,為國出使十數載而不能歸鄉的情況實在太多,遠的有春秋戰國時,諸國間互相派出的質子——始皇帝之父嬴異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近一點的,南唐向大宋稱臣后,後主李煜也把自己的弟弟派出來當人質過。這點實在算不上什麼,何況東京城如此富庶,不比在台灣辛苦開拓要強得多?殿下如此深疑大王,未免太過了!」
高明光搖搖頭,嘆道:「自從我伴了殿下入金營后,我的幾個副手按照定規自動取代了我的位置,與我有關聯的幾條線,全部被主動切斷。這個規定本是為了防止一人被捕,而導致整個情報網被破壞,但沒想到先落到了我的頭上。我這幾天出去后,才發現除了下官自己發展起來的下線外,所有的聯絡點都空了,而且如今又是兵荒馬亂,我直控的下線也有許多躲在家裡避難,根本打聽不到多少消息。」
趙琦胸有成竹:「如果我是孤家寡人一個,王兄多半不會答應,就算他答應,也不一定會給我軍隊。就算他給我軍隊,我也得敢要才成!我可不想在半路上被『病死』!不過如果我手上有了幾千、上萬的軍隊呢?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東京煌煌巨城,開封內外,苑囿有名者多達百余處。城內有芳林園、同樂園,城外有金明池、北李園、道者院、蜘蛛樓、麥家園,遠一點的,還有快活林、勃臍陂、獨樂岡、四里橋、望牛岡、劍客廟,等等等等,難以計數。
「……勤王軍那裡怎麼樣了?」
高明光面色慘然的搖著頭:「城南青城寨金虜大營,每天都有幾十具女屍被拋出來,據說連帝姬和太上、今上的嬪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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