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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國征服史

作者:cusl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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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之卷 第四十九章 道阻(三)

九五之卷

第四十九章 道阻(三)

「慌什麼!等到三十步再說!」
第二梯隊的女真騎手們沒有浪費第一梯隊的犧牲,如願衝到了東海軍陣之前。如果按照過往的經驗,這一仗的勝局現在已然可以鎖定。但東海兵的堅韌卻遠遠超過女真人以往遇到過的任何對手。
戰馬的身軀壓在他的左腿上,一陣陣的抽搐。撒離喝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他的愛馬已然無救。頸項處被鉛彈掏出的大洞,將氣管和肌肉都暴露在外面,深處的脊椎也清晰可辨,尚在跳動的心臟正向外噴射著冒著熱氣的血液,一波接著一波,但已漸漸無力。滾燙的血水匯入雪地,很快就融化了冰雪滲了下去,只留下深深的凹陷。
撒離喝絕望的望著昏沉下去的天空。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風一般從他頭上飛過,緊接著一陣狂風捲起,狂飆中的戰馬踢起的冰雪幾乎將撒離喝淹沒,近百名騎兵就在他身邊沖了上去。趕在東海軍第一列火槍手再次射擊之前,第二梯隊的百名鐵騎終於突破了伏屍遍地的死線,殺到了東海軍的面前。
「時候差不多了!」龍騎二營的都指揮使一指前方。
「你下去壓陣!」
女真鐵騎越來越近,賓士中的戰馬口鼻中噴出的霧氣已清晰可辨。對面敵軍集中一點攻擊的打算,如今郭立已看得一清二楚。即將遭到攻擊的龍騎二營第四指揮的三層陣列,在千騎沖陣浩浩蕩蕩的聲勢下,顯得有些過於單薄。
連串暴起的槍響傳入耳中,撒離喝突然發現他的視野一下開闊了,原本擋在他身前的部下紛紛連人帶馬栽倒在雪地中。在他眼前的,是緩緩飄散的硝煙和依然嚴整的戰列。東海人僅僅一次齊射,第一梯隊的騎兵們就整整少了一半。
身後的三百騎兵聞聲而動,蹄聲隆隆,穿過步兵陣列前進包抄后留下的缺口,如同一支鋒利的匕首,直插敵軍的要害。
難道沒趕上?!
牛衛很清楚,今天的戰鬥不會有火炮助陣。在沒有火炮的情況下,火槍必鬚髮揮出火炮的殺傷力和震懾力。
但遠處,數倍於己的敵軍,漫山遍野的黑影,正映在郭立的雙眼中:「戰鬥才剛剛開始!」
東海兵們絲毫不亂,雙手握緊槍身,左手全力向前hetubook.com.com一揮,厚重的柞木槍托便狠狠的砸在了女真人的面門上,這樣的招數是東海火槍手用來對付近身敵軍的絕招。千錘百鍊的動作將士兵全身的力量都爆發在敵人的臉上,脆弱的顴骨根本不能跟堅硬得用來做海船龍骨的柞木相抗衡。骨裂聲中,牙齒合著鮮血紛紛從嘴裏甩出,有些被砸到太陽穴附近的,甚至眼珠都被從眼眶裡擠了出來。
一支支黑幽幽的三棱刺刀衝著殺至陣前的戰馬搠去。犀利的刃尖毫不費力的穿透了披在馬匹身上用來防箭的毛氈,直沒進去。一尺多長的刀身在戰馬體內用力擰轉,拔|出|來時,血水便會帶著內髒的碎片噴涌而出,而戰馬就哀鳴著軟軟倒地。
撒離喝一把臉上的冰渣抹去,使勁全力撐起身子,望著第二梯隊的背影,咬牙切齒的一聲咆哮:「給我殺!」
注1:這是十七世紀時,西班牙步兵訓練課程。
第四指揮的火槍手們齊聲大喝,將撒離喝的咆哮徹底掩蓋。
不帶任何情緒,牛衛平靜地從嘴裏吐出了兩個字,應聲響起的鼓號立刻將他命令傳向陣前。
不過前日他在平州城搶了個先,第一個率隊殺入。城中,破城首功已經穩穩地拿在手裡。而今日若是再能正面擊潰女真鐵騎,那就可算是錦上添花了。對於送上門的功勞,牛衛很是喜歡,不管怎麼說,牛都指總比牛指使好聽得多。
就算砸中了目標,東海兵們頭上戴的那種甚至能當鐵鍋用的頭盔,總是能讓狼牙棒上的鐵釘變成魚鉤,而頭盔的主人卻最多昏倒在地。慣常見的那種把頭盔連著天靈蓋一起血淋淋的鉤起來的景色,今天一例也沒有出現,反倒是被打下馬的越來越多。
鄧廣達一拱手,聲音中平添了几絲興奮。跟在郭立身邊,他這個都指揮使僅僅是擺設,他當然願意下去指揮部隊。也不多話,當即帶著他的將旗軍鼓,領著作為預備隊的騎兵指揮向百步外的陣列后奔去支援。
撒離喝用力挪了挪身子,失去知覺的左腿不知是否已經斷掉,但是他根本沒有工夫去在意。東海軍的第三列火槍兵已開始射擊,他所率領的第一梯隊最後的十和_圖_書幾名騎兵就倒在了離東海陣列不到十步的地方。從三十步到十步,東海軍陣前被火槍鉛彈劃下了一道死線。遍地響起的慘嘶哀鳴給槍聲作著伴奏,騰起的硝煙卻遮不住布滿了雪地的鮮血殘肢,有人的,也有馬的,如同一幅修羅地獄般的圖景。
鄧廣達正是當年那個近衛營火槍都的都頭,幾年來積功轉遷為龍騎二營的都指揮使。由於他的存在,再加上身處北方,要直面女真鐵騎。龍騎二營的訓練中,與騎兵作戰的科目就比其他營頭多了許多,可以說是東海軍中最善於應對騎兵的一個營。
「末將明白!」
這是最後一擊。
「開火!」
後面的人呢!?
「殺!」
若是正常對騎兵作戰時的六列橫隊,敵騎根本不會有半點機會靠近陣前。而對付步兵的三列陣形就顯得射速太過緩慢,最終讓女真人鑽了空子。不過他們的幸運也到此為止。東海軍的步兵都受過對付騎兵的訓練。在日常的訓練中,他們都學會如何使用一根木棒瞄著戰馬的雙眼和頭面戳去,讓戰馬不敢靠近。(注1)
下一刻,硝煙和槍響便佔據了敵我雙方那區區三十步的空間。
※※※
總參謀部曾研。究過火槍兵歷年來在戰鬥中的表現。正常情況下,戰時命中率一般只有平時訓練時的一半。百步的距離,第一輪射擊能打中十幾名敵人就很不錯了。而且直徑八分的鉛彈,在有效射程極限處命中的話,只會讓戰馬變得瘋狂,但三十步內的直擊,卻有一半以上幾率能夠一擊斃命。
鄧廣達又向後看去,在龍騎二營陣列之後,四丈寬的官道的另一側,以數百輛大車組成的野戰營地已經有了雛形。官道上的行道樹被繩索連起后,就跟大車一起,結成了最外圍的營柵。營地一成,完顏撻懶的算盤就算落了空,陣前的女真騎兵應該也能看得出來。
女真騎兵已經進入火槍百步的有效射程,他們身。影已經佔滿了第四指揮全體官兵的視野。套著羊皮手套的食指搭上了扳機,槍管上的準星也已將敵騎套了進去,許多士兵連呼吸都摒住了,但開火的命令卻還沒有到來。
正面迎擊衝鋒過來的騎兵大隊,不僅hetubook•com.com沒有崩毀,反而敢於面對面、臉貼臉廝殺的步兵,他們還是第一次得見。一直以來,認為東海人只靠著火器耀武揚威而不擅白刃戰的幻想,終於在如林的刺刀面前碰了個粉碎。
撒離喝心驚膽戰,因為他看見垂下槍口退向陣后的僅僅是第一排的敵軍,第二排隊火槍手這時已上前一步,抬起的槍口正瞄準了他。但他胯|下的戰馬仍毫不動搖的穿過倒下的騎兵繼續向前。舊時因為戰馬害怕火藥爆炸后的聲響,女真鐵騎已經吃過很多虧。不過現在,在金國軍中也裝備了火藥武器之後,經過刻意訓練后的戰馬,已經可以毫不在意的冒著刺鼻的硝煙和雷霆般的巨響進行衝鋒。
牛衛四十八歲的年紀放在東。海軍中已經是高齡,十二年的軍齡也絕對算得上是老資格,不過斑白的鬚髮和額頭上的皺紋並沒有影響他頭腦的敏銳。無論是指揮能力,還是膽略,他都在水準之上。之所以沒能升上去,完全是運氣不好,十幾年來總是在後方駐守,沒能趕上過一次上規模的戰役。
撒離喝認為以千騎對三百步兵是以眾凌寡,可實際上,在一定大小的區域里,能擠進的步兵永遠都多於騎兵。雖然女真騎兵的後續梯隊一支接一支的沖了上來,但被第一、第二梯隊所阻擋,他們只能選擇在後面干看著,或是改變目標,去攻擊鄰近的火槍陣列,但不論哪個選擇,他們都要承受從兩側射來的槍彈——龍騎二營的第四指揮絕不是孤軍作戰,他們的側翼友軍已經在都指揮使鄧廣達的命令下,對陣前的女真騎兵展開包圍。
目送著鄧廣達領命而去,郭。立重又望向來襲的敵騎。至今為止,大規模步騎會戰的經驗,東海軍尚未有過。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他心中免不了有些惴惴。尤其是這幾日的暴雪讓他無法隨軍攜帶沉重的野戰炮,而在攻打平州城時,又用光了所有的新式火器。沒有了重型火力,他麾下軍隊的戰鬥力至少下降了一半。若非如此,他早就當頭給那千名女真鐵騎一頓殺威棒,以最猛烈的炮火打斷他們的衝鋒,然後用密集的排槍將他們全數撂倒。可是現在,就只能靠著勇敢無畏的火hetubook.com•com槍手們,與敵軍正面搏殺了。
就在郭立向鄧廣達下令的時候,龍騎二營第四指揮的指揮使牛衛,正背著手昂首站在陣列之後,冷眼看著迎面而來的狂濤巨浪。第四指揮的三名主官中,副指揮使已下到陣中,站在第一排直面敵軍。在陣列之後,被一隊近衛護衛著的,只有牛衛和初出茅廬的指揮教導。與用力捏緊拳頭,全身微微顫抖的教導官不同,牛指使的臉上不露半點緊張。
但撒離喝的衝鋒便到此為止。隨著東海軍第二輪射擊的開始,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彷彿連綿的驚雷就在耳邊炸響。當他從一瞬間的恍惚中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與坐騎一起摔在了雪地上。
落馬的女真騎兵,有許多並沒有受傷。在馬背上生活了半輩子,就算掉下馬,也很輕鬆的就穩穩的站在了地上。他們並不甘心失敗,下馬之後他們的動作也更加靈活。紛紛拔出腰刀,奮力格開搠來的刺刀,嗷嗷叫著衝到還沒來得及收槍的東海士兵面前,用力將刀揮下。
龍騎二營的三百騎兵這時早已換乘了作戰衝鋒用的駿馬,一聞號令,便跟著營旗直奔向前。在東海軍的野戰部隊的編製中,不論步兵營還是龍騎營,都會有一個為數三百、用來追擊殘敵或是狩獵游騎的騎兵指揮。他們所騎乘的馬匹都是當年長生島之戰從完顏婁室那裡奪來的戰馬,在濟州島和蝦夷島牧場的後代。這些能耐苦寒的遼東馬,一色的肩高四尺六寸以上的上等戰馬,比起金人中的精銳騎兵也不遑多讓。
牛衛終於放下心來,當女真騎兵趕在新一輪射擊開始之前衝到陣前,他的心就提了起來。雖然面色不改,但背後已被冷汗濕透。不過女真人既然沒有能在第一時間衝破他的陣列,那他們失敗的命運就已經註定。
「末將幸不辱命!」
鄧都指本人也時常吹噓,論起對付騎兵,他若是自認第二,東海軍中沒人能當第一。雖然幾乎都是酒後渾話,不過如今的戰局,卻正好印證了他之所言。區區半刻鐘都不到的時間,第一線的女真騎兵已經大半失去了戰力。而擠在後方的騎兵,則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被四面八方飛來的子彈撂倒。
面對騎在hetubook.com.com高頭大馬之上,只能抬頭仰視的女真鐵騎。東海軍的士兵們配合得極為嫻熟。每一名女真騎手總會有三四名火槍兵與他對峙,每匹戰馬眼前也都會有一支刺刀在晃著。
大纛之下,郭立馬前,神采飛揚的鄧廣達抱拳繳令。在他背後,氣勢洶洶而來的女真鐵騎,在龍騎二營步騎聯合的攻擊下,丟下了一半的人馬,正惶惶的向來處潰逃。
說是再等等,其實也不過是幾次呼吸的時間。六七十步的距離,對騎兵來說,眨眨眼就過去了。覆蓋在頭盔下的女真人的相貌,牛衛已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嘴裏冒出的臭氣,他似乎也已經聞到。不過他不打算再看下去了,那麼丑的臉,湊得太近可不好。
女真人也在反擊。騎手們踩著馬鐙離開馬鞍站起,對著在眼前晃動的頭盔,將沉重的狼牙棒用力向下揮去。但被刺刀驚到的戰馬往往會使灌入全身力量的猛力一擊砸到空處。
看著蜂擁在陣前的騎兵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鄧廣達感嘆著對面女真將帥的愚蠢。他們根本就沒有發揮出騎兵真正的力量。讓騎兵去衝擊嚴陣以待的步兵戰列,這是在東海的軍事教程中三令五申嚴令禁止的行為。當年遼南之役的收尾之戰,近衛一營的一個火槍都純以刺刀,便擊敗了與己方兵力相當的金國遼南都統完顏斡魯的親衛騎兵。那場戰鬥,已經成了東海軍事教材中的經典戰例,可是女真人卻好像並沒有把那次規模不大的戰鬥放在心上。
「末將在!」就在郭立身後,一個三十多歲,相貌被亂叢叢的鬍鬚遮蓋的嚴嚴實實的壯漢,在馬上抱拳大聲應道。
撒離喝掙扎的想坐起。用一支最為精銳的百人隊為代價換來的短暫的間隙,決不能浪費!只是被死沉的馬屍壓著,他難動分毫。
騎兵的戰術應是利用戰場機動力去騷擾敵陣,然後趁隙而進,最後對崩潰的敵軍進行追擊,而不是與步兵硬碰硬。這一點,與宋軍鬥了一百多年的契丹人早已學會,但女真人卻很明顯還沒有吃夠苦頭。
「指使!」年輕的教導官焦急的提醒著牛衛,「已經可。以開火了。」
「鄧廣達!」略一斟酌,郭立便喊起麾下大將,龍騎二營都指揮使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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