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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柱是西南六大土司之一石柱宣慰司的地盤，節制九溪十八峒，東至湖北利川，南接黔江，西界豐都，北鄰忠州，東西廣袤數百里。

馬詳麟自幼喪父，是母親將他一手帶大的。他勇力絕倫，英武瀟洒，還能文善書，打仗更是勇猛，經常單騎沖陣，取敵將首級。

「是從商人那裡得到的消息，但還沒去確認，不過應當有幾分可信。」獨眼馬雖然也不知道為何新任的六省總理和兩位新巡撫跑到了四川來，但既然他們來了，那他們就得保護好周全。

「那還有三個營呢？」秦良玉越聽感覺越不好了。

秦良玉也不由急了，「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快去召集人馬。」

秦良玉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由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瑞徵啊，你如今是石柱的宣慰使，節制著石柱的九溪十八峒，還是皇上敕封的驃騎將軍、都指揮使、副總兵，要沉穩，大氣。」

楊嗣昌一臉震驚神色，高聲問道。

好你個梅之煥，根本就不曾把我這個督師放在眼中啊。

「真是這樣？」秦良玉驚嘆，難以相信。堂堂新任的六省總理帶著兩位新任的巡撫，居然就帶著這麼一群臨時拼湊起來的軍隊，一路跑到了四川來攔截張賊，他們這是來剿賊，還是送給賊剿？

院里，一個滿頭銀霜白髮的老婦人正在揮槍舞動，雖然滿頭銀髮，可身形卻很硬朗，手舞白桿長矛，好似瑞雪飛舞，梨花紛紛飄落。

舞槍的婦人正是當朝傳奇女將軍秦良玉，多次率兵出戰，戰功累累，深得萬曆、天啟和崇禎兩朝皇帝所敬重，得封二品誥命夫人、鎮東將軍、總兵官。她一邊繼續舞著槍，一邊道，「崇禎七年，獻賊就曾經進過川，還攻佔了夔州，可最後還不是被我們打的狼狽出川！區區賊匪，何足懼哉。」

「因為兩位巡撫名下的那營標兵，李巡撫的撫標是從湖廣帶來的，但據說是出發前才臨時從湖廣徵召的，其實只是民夫而已，他們就是來運輸糧草的。而袁巡撫的那營撫標，更是到了奉https://www.hetubook.com.com節之後才臨時調拔的，是從瞿塘衛和夔州衛還有奉節和巫山等縣的團練中調拔組成的。」

多少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因此小小的流匪張獻忠、羅汝才還真沒被秦良玉放在眼中，何況張獻忠等還是她的手下敗將。

「回閣部，前日一戰，劉將軍率三營兵馬出戰，戰後經查，共戰死二人，傷十七人。」

這些年秦良玉漸老，便逐漸將石柱土司的大權交與他，連石柱的白桿精兵也由他統領。

這個時候他都沒心情卻理會不聽他調令的梅之煥、李長庚和袁繼咸三人了。賊勢如此猛烈，這三個書生肯定是擋不住的，他們如果亡于賊手，雖然能讓他稍出口氣。可要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新任命的六省總理和兩個巡撫被賊所殺，那他這個督師也會立即被言官們彈章淹沒的。

「那三個營是由游擊將軍劉鈞統領的，劉鈞就是先前邸報上的那個以練總直接被欽封為游擊的那個年青人，好像才二十歲。」說到這個劉鈞的時候，獨眼馬還有些驚嘆，二十歲的游擊將軍。

「督師，督師！」一名滿面風塵的官兵被人領進了廳中，單膝跪地，向他稟報道，「小的總理六省軍務梅大人標下親兵，特奉梅大人之命，前來向楊閣部報捷！前些時日梅大人等預料到張羅二賊必會竄入川東，故此自湖北乘船星夜進入川中。就在前日，已攻佔大昌城的賊軍分兵往攻巫山城，梅大人派游擊將軍率兵星夜增援，趕到賊人到達之前搶行進入巫山。賊人隨後而至，遭到劉將軍所部迎頭痛擊，倉惶自城下敗退之時，又為埋伏在城外的劉鈞將軍率領部下伏擊攔截。經過激烈的戰鬥，劉鈞將軍已經將掃地王和十反王兩部五千余賊盡數殲滅。該戰，斬敵一千二百餘人，俘虜四千餘眾，陣斬包括賊首掃地王和曹威和十反王楊友諒等大小二百余賊將校！」

「哎，這事情弄的，現在楊督師率領的朝廷各路大軍還在湖廣和陝西呢和_圖_書，這萬一要是梅督出了點差錯，咱們可就得擔責了，可這責任我們如何擔的起。」說到底，現在夔州附近能戰的兵也就他們石柱白桿兵了。到時梅之煥若出了意外，朝廷不怪他們怪誰。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幾位督撫重臣在她的地盤上有失。

「就這麼殲滅了五千余賊匪？」楊嗣昌的聲音都變的有些顫抖起來。

「我們要去奉節嗎？」

這時他又想起，梅之煥打了勝仗，沒把二賊首的人頭送來自己這裏，卻直接送去了京師，這是要把自己撇到一邊獨自邀功啊。

而這時，壞消息卻是不斷。

「回閣部的話，正是如此。」報信之人口齒伶俐，「小的來時，梅大人已經將二賊首的首級與捷報快馬送入京師了。」

這捷報，也幾乎如梗在喉，卡的他難受。

當天，石柱的號角重新吹響，秦良玉不顧年邁，再次披甲上馬，帶著兒子馬祥麟，統領著緊急集合起來的五千白桿兵北上夔州。

「七營人馬，一營一般兩到三千人，那六營就是最少一萬，最多兩萬人了。那位新總理我也是聽說過的，早年曾經巡撫甘肅，有知兵之名，這些年致仕在家，還組織了一支鄉團，使得賊匪不敢入境。他帶著一兩萬人馬過來，應當是有把握的。」梅之煥因為授任總理之時，又特別加了兵部尚書銜，因此梅之煥這個總理，其實也可以稱為督師，這是大明最頂尖的派出大臣了，也僅比以內閣大學士加禮部尚書兼兵部尚書銜的楊嗣昌稍低半格而已。

「劉鈞率部殲滅了掃地王和十反王兩部五千余賊匪，還陣殺了十反王和掃地王兩賊首，救援保住了巫山縣？」

「幾位督師大人帶了多少兵馬來？」秦良玉馬上猜到梅之煥他們是來攔截獻賊的。

「戰死二人，傷十七人，兩個戰死者都是被流矢射中，因傷勢較重，沒有搶救回來。其餘十七個傷者傷情都不嚴重，休養段時間就能重新歸隊了。」

她手中的那桿長矛，乃是當今天下聞名的白桿兵特有的兵器。是秦良玉hetubook.com.com當年根據川東山地的特點而創製的武器，用結實的白木做成長桿，不需要染色，上配一邊帶小彎鉤的槍頭，下配堅硬的鐵環，作戰時，鉤可砍可拉，環則可作錘擊武器，必要時，數十桿長矛鉤環相接，便可作為越山攀牆的工具，懸崖峭壁瞬間可攀，非常適宜於山地作戰。

希望還能來的及，左良玉心中想著。她有些弄不明白這幾位督撫，到底是怎麼想的，該說他們是勇氣可嘉，還是書生意氣？

賊匪過天星惠登相率領本部賊匪，已經攻破大昌城北面的大寧城。而還有消息稱，賊匪十反王掃地王等已經攻下了巫山城，張羅二賊已經派了順天王混世王帶著數千賊匪去攻奉節。

「梅督的五個標營，其中有兩個，其實是他以前在鄉致仕時帶的那支鄉團，現在改成了兩個標營，有一個還好些，有半數原來還是練過的。但另一個原來只是些負責協防的遊民編成。」

「可是，據我所知，梅督和二巡撫的七營兵馬並不當數的。」

當代的宣尉使馬詳麟大步的進入前院，神色有些匆忙。

左良玉現在倒是很賣力，但他距離大昌遙遠，得先到太平，然後再折向南面大昌。

哎，不管了，期望能來的及吧。

明初是宣撫司，嘉靖時改隸夔州衛，萬曆二十二年宣撫使馬千乘死，由其妻秦良玉代幼子行宣撫事，秦良玉安撫石柱后多次出兵為朝效力，因有功，朝廷升石柱為宣慰司。

秦良玉一聽，也明白這兩位巡撫的標營，怕只是充個數的。不過，還有總理的五個標營啊。

楊嗣昌心裏翻江倒海一樣，實在是難以相信劉鈞居然如此厲害，殲賊五千余，卻只付出了死二傷十七的傷亡戰損。這個劉鈞，這個劉鈞，還真是員猛將。

梅之煥現在用一場漂亮的大捷，向所有人證明他才是對的那人，他才是那個有功的人。相比之下，自己這個督師卻是判斷局勢錯誤的人，若不是梅之煥率領劉鈞打贏了這仗，局勢說不定就要失控了。

不過陝西三邊總督鄭崇儉和-圖-書卻跟楊嗣昌打起了馬虎，每天只走不到三十里路，一連多日都還沒能進入四川。楊嗣昌知道鄭崇儉是在擔憂他一入川，陝西空虛，到時萬一流匪殺個回馬槍，直接跑到陝西去了。

「嗯，這事我已經知道了。」說完，老婦人繼續舞槍，絲毫沒有半點慌亂。

天啟元年，馬祥麟與母親率三千白桿兵兼程守山海關，血戰渾河，被清軍射中一目，可他忍痛拔出箭簇，並不肯退，依然勇猛衝殺。因為那一戰他被加封指揮使，也一戰揚名，勇名天下知。因為從此少了一隻眼睛，他的外號便由原來的小馬超改成了獨眼馬。

報信的人猛點頭，「回閣部，確實如此，五千余賊，盡皆殲滅，未有落網者。」

「母親，我得到從夔州那邊來的消息，現在新任的梅督師正在夔州，另外湖廣巡撫袁繼咸、鄖陽巡撫李長庚，全都在夔州，萬一這幾位大人有半點閃失，我們肯定也得受到牽連的。」石柱的白桿兵也是划編在夔州衛之下的，換句話說獻賊犯夔州，他們有守土之責。

只是，不知道他派去的信使什麼時候才能把他的調令送到重慶石柱，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來的及。

「這還用問？」秦良玉瞪了兒子一眼，不滿的道。白桿兵這些年南征北戰，東征西討，立下了赫赫戰功，成為了大明最精銳的三支土司兵之一。得朝廷的看重，秦良玉這些年招募了許多石柱兵訓練起來，石柱也擁有著一支隨時待命的精銳土兵。

獨眼馬有些嘆氣的道，「聽說他們帶了七營人馬前來。」

秦良玉今年已經六十五歲，但依然健朗，這位女總兵絲毫不把鼎鼎有名的八大王放在眼裡，也是自有其自負的資格的，她早年二十多歲的時候，丈夫率兵去平剿楊應龍作亂，她就已經親自帶兵押運糧草，鎮守關隘了。

石柱屬於土司，雖是朝廷疆土治下，但朝廷允許他們世有基地、世管其民、世統其兵、世襲其職、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實際上，這是國中之國。不過大明朝立國二百余年，石柱和-圖-書土司馬氏家族也世襲了十幾代，馬家對朝廷算是比較忠心。

秦良玉相信這位皇帝新選用的梅督哪怕打不過張獻忠，起碼也能保護自己的安全。

楊嗣昌正不停的催促各路原本被他布置在鄂陝邊界的兵馬迅速進入四川，追擊賊匪。

「劉鈞這仗打的好，殲滅五千余賊，此是大功一件。劉鈞所部傷亡應也不小吧？」

「你的消息可靠？」

這時他最初的那股激動退去，冷靜下來后，他突然意思到，這次大捷雖然幫自己改變了下眼前的不利處境，可得利最大的卻將是梅之煥。

楊嗣昌心頭一陣亢奮，一戰殲滅五千余賊匪，還將斬二賊首，這是個極好的消息，大大的捷訊，等這個消息傳到京師御前，皇帝也會高興，可以再繼續信任他了，也能堵住現在京師許多彈劾他的官員的嘴。

「你說傷亡多少？」楊嗣昌聲音都帶著尖細的尾音了。

當務之急那些過節只人暫時先放下，現在只能指望秦良玉了。賊人的前面，就只有石柱白桿兵離他們最近，也實力最強。

「母親，如果你知道梅督剩下的三個營，其實就是剛由劉鈞那六百團練上擴編起來的，估計你現在肯定不會輕鬆了。」獨眼馬嘆氣道。

「哦，為何？」

「母親，獻賊突入川東，你怎麼還這麼一臉淡定啊，據說這次曹操也帶著數營賊匪一同入川，賊子來者不善啊。」

此後她代領夫職，平叛亂，援遼東，再平奢安之亂，出兵協助中原剿匪，率兵北上勤王，這一輩子她打過的仗無數，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女將軍。多年來，她統領的石柱土兵白桿兵，也成為天下聞名的精銳，當年渾河之戰，白桿兵與戚家軍力戰清軍，給予清軍前所未有的重創。

一想到這裏，楊嗣昌心裏的那一點喜悅蕩然無存了。

「我記得那個劉鈞是因為打了個大捷，以六百團練殲滅一營賊匪，並擊退一營賊匪？既然皇帝封他游擊，那肯定是很難打了。梅督用此人為標將，也算得當。」

「母親，聽說獻賊又入川了。」

湖廣，谷城。

重慶，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