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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威和石廩生一樣，也是沒有參加預考的。他在之前已經在他後台老板的運作下進了府學，買了個榜姓，得了鄉試名額。

聽說，這次相識，韓城報名的就有兩百人。沒個辦法，省提學衙門就派了宗師下來考，設三等成績，優、良、合格。在這三等中各自取了幾人，湊夠數字。

石廩生：「如何不知道，黎雄成，也算是我縣士林中有才之人。」

「怕他做甚，大家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他咬我鳥？」聽到說黃威到了，先前還在罵娘的那個秀才依舊一臉憤恨。

「是啊！」眾人都禁不住長嘆一聲。

黃威已經氣得失去了冷靜，低喝道：「姓高的，若我黃威真得中了舉又如何？嘿嘿，到時候，我到要看看你這張狗臉又是什麼顏色？實話告訴你，老子此次必中，到時候，我在韓城擺酒慶賀，高文你可要來喲！到時候，只需叫上一聲舉人老爺，紅包須少不了你的。」

韓城生員這邊如此動靜，立即引起了西安府其他考生的注意，同時定睛看過來。

高文：「誰小人誰君子，大家可都看著呢！」

所謂解額，就是省學政給各州府、縣的可以參加鄉試的生員名額。

如此，在擁擠的小廣場上，黃威竟孤零零立在一個不大的空地正中。

石廩生作為高文的未來泰山，高文被黃威陷害到如此地步，以至自己的女兒到現在還沒有嫁入高家。對於黃威，他亦恨之入骨。

「對了，辜黎壩村的黎生你們知道嗎？」一個書生問。

現在聽眾人說起黃威hｔtｐs://m.heｔｕｂoｏk.ｃom•cｏｍ，高文心中一凜。

眾生禁不住低低一笑，大家本就瞧不起他平日里魚肉百姓的狐假虎威的做派，又恨他擠佔了讀書人考試的名額，都用譏諷地看過來。

杜生輝，活該！

這話說得不著痕迹，卻叫所有的考生都提高了警惕，同時拿眼睛看著黃威。

眾人心目中就沒拿他當正經讀書人看過，都是不理。

頓時氣短，頓了頓，才怒道：「高文，我睡得好壞與否跟你有什麼關係？」

比如陝西個縣每屆鄉試都是九個解額，一碗水端平，大家少找話說。

據悉，在生員赴考之時，杜知縣還在縣衙舉行了躍龍門的儀式，扎了龍門，結了綵樓，親自給各位考生斟酒餞行。最後，每人還送上三兩銀子的路費。

其實，對於這次鄉試，高文還是有不小把握的。不說是八成，六成終歸是有的。這才科舉場上，六成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如果杜生輝不是同他翻臉，說不好高文就是韓城最近十年來唯一的新科舉人。

就好象朝廷每三年給各省的舉人都有一定數量一樣。比如偏遠省份是五十，而江浙則六十來人。當然，隨著國家政策不同，以及適當照顧文教欠發達地區，這個數字會相應調整。反正，汲取明處南北榜案的教訓。明朝的學官在調劑各省各地的考生名額的時候基本都是平均主意。也不管各地的文教是否發達，人口、經濟情況如何，都一個數字。

他可是個自大慣了的人，當初可是連杜生輝也和圖書不放在眼裡的。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高文心中只是冷笑。說句實在話，即便這群考生中就算有自己未來的老丈人和往年交俞興言，他也不認為這其中就有能最後上榜。至於黃威，更是不成。

黃威一看，來的卻是高文，竟不住瞳孔一縮。

又有人低聲罵道：「黃威這狗才，這不是佔著茅坑不拉屎，專同我等讀書種子作對嗎？」

「對，就是他。」那書生道：「雄成兄這次預考得了個良，排名第三，原本是可以來西安。不過，因為黃威佔了個府學的名額，三級的人數各裁了下去。沒個奈何，黎生只有再等兩年。他已經快五十的人了，如果下屆再不中，還能再考幾次。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黯然神傷的情形還是叫人心頭髮酸。」

聽他這麼說，其他幾人也都點頭，說：「是啊，這不是浪費嗎？他進考場必定是中不了的，與其如此，還不如讓給別人。」

想到這裏，高文又是不解。若說作弊吧，兩個大宗師，十八房同考官，買通一兩人也沒有什麼作用。可要想將二十人同時買通，就算是內閣閣老親自出面也辦不下來。

但關中地區的西安府、鳳翔府，還有漢中府經濟發達人口眾多，讀書人也多，九人之數就不夠用了。

黃威今日看起來甚是疲憊，顯然是沒有睡好，兩眼都是紅絲。他朝眾人一拱手：「原來是各位兄台，在下有禮了。」

一般來說，進了縣學和府學的廩生都有考試資格的，比如石廩生，其他人則只能參加資格賽ｈｅtuboｏｋ•cｏm•ｃｏｍ。

俞老先生以前進過縣學，後來因為考核不過被人趕了出來。這次為了了卻心愿，也報名去考。好在底子還在，勉強在三等中排名第二，獲得了資格。其實他的總成績在兩百考生中排到兩百開外，可就因為在三等中位列次席，竟然成了。說起來，這選手選拔考試並不公平，很多時候拼的是人品，俞老闆這運氣真是好得叫人羡慕。自然也叫高文這個現代人感覺不可思議和難以理解。

這鳥人動用了後台，又花了大價錢死活要來考，可不僅僅是為了同我高文賭賽。難道說他有把握中舉，卻不知道他這個信心從何而來？

黃威突然覺不妥，冷汗立即就下來了，氣道：「高文，你賺我……好個姦猾小人！」

高文低低笑道：「黃主薄，黃大人。高文擺你所賜，這半年以來顛沛流離，為了前程，晝夜苦讀，須臾不敢將手中書卷放下。據我所知道，黃大人在縣衙這些年來，只顧著禍害百姓，撈好處。在你的屋中除了銀子，好象就沒有別的。此次鄉試，百中取一，誰也不敢說自己必中。」

黃威雖然在韓城一手遮天，可大家都是有功名的秀才，卻是不懼怕。

黃威大為尷尬，眼睛里有凶光閃爍，紅紅的如同一頭惡狼。

他這番話說得粗鄙，眾韓城書生面上都是鄙夷之色。

立即唾道：「鼠輩，你也好意思與我等君子同列？老夫羞於與之為伍！」

說著，就隨意拱了拱手。

高文淡淡地提高聲氣，道：「原來黃威你有信心，有信心就好。和_圖_書高文就不明白，你的這個自信究竟從何而來？哦，對了，你可是咱們韓城的主薄，經營這麼多年，場面上卻不知道認識多少人。如此，高文就預祝大人高中舉人了！」

可惜啊，我卻去了庄浪，這個政績卻是要落到刁知縣手頭。

黃威被眾人這一通臊，一張臉氣成了豬肝色。他已經一二十年沒在知識分子圈中混，頓時經受不住，頓時氣急敗壞，嗓子眼裡發出一陣咆哮：「高文，你就敢肯定我黃威考不上？」

幾個韓城書生本就看黃威不起，都同時笑起來。

高文這話的意思是在暗中諷刺自己已經被大考的氣氛給嚇住了，黃威本是個威風慣了的人，就要發作。可四下一看，高文等人都用諷刺的目光盯著自己。而他卻只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這裏，在往日里他也是前呼後擁慣了。如此，就覺得自己是掌握了力量的人。此刻沒有那群手下，落到一群書生里，這才突然發現自己竟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這九人，就是韓城縣的正解選手，可以進鄉試考場了。

欲要發作，這才想起此地可是陝西貢院。而他面前的都是讀書人，和自己地位相當，卻不是往日任他欺凌的普通百姓。

高文：「確實與我無關，不過啊，你睡不好，必然考不好，這不是浪費名額嗎？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就別來為好。」

如此，就出現了一個怪現狀。就拿陝西省來說，也不說青海、隴西，即便是；平涼庄浪府這種欠發達地區，每到考時，就連九個秀才未必也能湊齊。只要你報名，多半都和*圖*書能來西安貢院。

這就奇怪了。

如韓城這種地方，秀才多了去。有在縣學讀書的；有讀了多年書，家裡實在被讀窮了，沒個奈何，坐館到教書先生的；也有撕了臉皮不要，給官員充幕府吃大戶的。幾十年下來，積下了兩三百秀才相公。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有一人走上前來，拱手笑嘻嘻道：「原來是黃兄，上次提刑司一別，想不到又在這裏碰到你。黃兄還真是風采依舊啊，哈哈，昨天沒有睡好吧？科舉考試這種事情吧，不可太執著。就好象寫詩作文章，工夫在詩外。平日里學問到了，上了考場怎麼作都有。反之，臨陣磨槍，就算是把眼睛熬紅了，也是無用。反將自己弄得苦不堪言，卻是寫不出什麼好東西來。」

「黃威，他算什麼讀書人？」一個書生不屑地說：「當了十多年主薄，蠅營狗苟，早年讀的那點聖人之言，只怕早就還給老師了。他卻偏要過來佔個解額，小生第一個不服氣。」

高文聽到這裏，猛一回頭，就看到黃威提著一個考籃蹣跚著走了過來。

「噓……翁兄別說了，黃威來了。」

鄉試三年一屆，但童子試年年都有，年年都能製造出一批秀才來，如此，誰去誰不去就值得商榷了。

「就是，就是，這裏怎麼來了一個小人！」眾人生都禁不住退了一步，同黃威拉開了距離。

其實，在如陝西這種邊遠省份，因為自然條件差，官員們也別想在其他地方干出政績，惟獨文教一項可以下些力氣。不得不說，對於這次鄉試，杜生輝還是非常著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