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是個慢性子的人，就悠閑地磨起墨來。半天，才開始琢磨第一題《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這個時候，俞老闆心頭突然一動：要不，我索性將這篇文章抄上去。說句實在話，此文經過無數次修改，已經極盡完善，若是用在考場上，說不好能被薦卷……可是，抄人家高文的文章……真的好嗎？

看到士兵離開，石廩生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暗想：我呢個乖乖，顯些糟了糕！

……

當時，高文這小畜生寫的那叫一個慘不忍睹，沒辦法，誰叫他是我的半個兒子呢！他若是有出息了，我那乖乖女兒阿三也有個好的歸宿。

不過，吃了兵丁一棍，石廩生還是感覺到一絲不祥之兆。

如今，這顆明珠卻被高文奪去了，還使得他們父女不得相認。一想到這裏，石廩生就忍不住要罵高文。

心想：我石獻珠好歹也是個廩生，雖說後來因為考核不過被趕出了學堂，可好歹也是進過府學的。如此一字不變地抄高文這小畜生和_圖_書的文章，若是被人知道了，顏面何存？

即便高文不知道，可老夫讀了一輩子聖賢書，平日里又以道德先生自居。聖人最講究的是慎獨二字，我這麼做，豈不是暗室欺心。騙得了別人，騙得了自己，騙得過老天爺嗎？

既然大宗師出了這麼道題，那就是將舉人功名送到我手上，天與不取，必受其咎。

現在卻是要去抄高文的舊作，石廩生感覺自己自尊心受傷。

可是，鄉試何等要緊，這一題自己要重新作，卻是如此艱難。

倒不是因為女兒是父親的貼新小棉襖。

石廩生沒個奈何，只得繼續依著高文那篇習作的思路作下去，只在有些字句上做了適當的修改。

***********************************************

哎，該死的小畜生，你這是在同老夫作對嗎？

閉上眼睛，那一篇文章的所有字句都同時湧上心頭，竟是一字不忘。

他將那https://m.hetubook.com.com篇文章抄在草稿紙上之後，正要謄錄。

不不不，不能這麼做呀！

搖了搖頭，石廩生就又拿出另外一張稿子，重新寫起來。

從小，石老先生就拿她當自己的掌上明珠，愛護有加。

於是，俞興言就興沖沖地抄起高文那篇舊作起來。

和高文一樣，拿到題目紙后，石廩生狂笑出聲：「太簡單了，實在是太簡單了，哈哈，哈哈，老天爺這不是將舉人功名送到老夫手上嗎？」

「太簡單了！」在另外有間考舍中，俞興言拿到題目紙的時候也是一楞。秋闈考場，題目如此簡單，也太兒戲了點吧！

想了想，又猶豫了。

他更不知道，其實，石廩生也抄了此文，雖說字句未必相同。但結構上卻一個模樣，兩人撞車了。

想了半天，他突然一拍額頭，墨跡又塗上去了：「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是高文叫我改過的範文。哎，年紀大了，這記性也是不成了。」

這一棍何等厲害，直戳得石和圖書廩生透不過氣，眼淚都流下來了。

呵呵，高文這小畜生果然爭氣，竟一口氣考上去了，得了秀才功名，如今還進了這貢院參加秋闈。恩，是老夫教得好而已。

沒奈何，老夫之得將那篇文章掰碎了，揉爛了，一點一點地修改。

方才難道是上蒼對我的警示？

問題是，只寫不了兩句，他只覺得文思不暢，怎麼作怎麼沒有。

石廩生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如果此刻高文就站在他面前，肯定會破口大罵一通才能瀉心頭之憤。

他卻不知道，高文可不是怎麼道德君子。之所以不抄這篇舊作，實在覺得質量不成，也看不上。

老夫天生過目不忘，那篇文章雖然說隔了這麼久，依然記得每字每句。也罷，待老夫抄來一用。

與之相反，石幼儀和他石廩生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花容月貌，人也聰慧。

他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再不敢造次，樂極生悲就不好了！

不對啊，這篇文章是經過我無數次修改的，按說應該算我的作品才對和-圖-書。我抄我自己的文章，不算抄襲吧？

是的，尤其是第一個題目《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直娘賊，那不是幾個月前高文來請教過老夫的嗎？

可是，這裏又有一個問題，如果高文也抄這篇範文，老夫豈不是要和他撞車。到時候，審卷的考官一看，兩篇文章一樣，我和爾止可都要完蛋了。

忙解開衣服一看，勒下已經青了拳頭大的一塊，稍微一動，就疼得鑽心。

罷，罷，那就沒辦法了。

實在是自己的兩個兒子都不能讀書，無論自己如何調|教，一拿到書本就變成愚鈍木雞。可一叫他們下地幹活，或者數起銀錢來，一個個都是精神百倍。而且，這兩個兒子長得都像他們母親，頗丑。

在考舍中坐了半晌，他又喃喃道：「爾止少年英才，心氣也高，是個道德君子，必然也知道這文章經過老夫修改，已經不算是他的原創，這種事情他自是干不出來的，想必會另作一篇。如此，老夫還擔心什麼」

也好，如此一來，作題倒不用費神。wｗｗ.ｈｅtｕbｏｏｋ•ｃom.com

正笑著，一個兵丁將棍子從外面伸來，狠狠戳了石廩生一記，正中他的勒下；「老實點，不許笑！」

等到草稿打完，反覆讀了幾遍，俞老先生很是滿意。又提起精神，一字一句地抄上卷子。

他育有兩子一女，同這個時代的人重男輕女不同，對於自家老三石幼儀卻是視若珍寶。

腦子裡儘是高文的那篇作文，寫著寫著，思路就拐到那邊去了。

一時間，俞興言猶豫起來。

鄉試考場的記錄他這個識途老馬自然清楚，無故喧嘩者，卷子可是要被收上去蓋個銀模。將來考官閱卷的時候要降一級處理，算是古時候的點差評。

看到石廩生可憐模樣，和白花花的發須，那兵丁心一軟，罵了兩句就走了，也不跟石老頭過硬。

「囈，這題目老夫好眼熟，似是作過。究竟是怎麼作的，待我想想……」俞興言抓了抓腦袋，一不小心將一點墨跡抹到額頭上，然後又被汗水衝下來，在面龐上留下一條黑色痕迹。

他急忙朝兵丁一拱手，可憐巴巴地用目光哀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