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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人神情變得溫和：「將銀子發還你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空口無憑，又該還給誰，還多少？這樣，只要你們拿出證據證明銀子確實是你們借出去的，本官倒是可以盡數歸還。」

立即就有兩個錦衣衛衝上去，一把將馬師爺制住，提起蒲扇大的手掌就狠抽起來。

左參政相當於後世的副省長，還是進了常委的，無論是權勢還是品級都大大地高過徐珵，這一聲大喝，當真是威風凜凜。

李正面上的肉一顫：「小的李正見過欽差。」

至於高凌漢，我管他去死？

事情嚴重了，就在昨夜，徐珵突然帶兵攻下布政使司存銀的地點。這些銀子可都是高大人以衙門的名義向商賈們借來，用來彌補馬政補貼的虧空的。

「我等不服，我等不服。」

至於高凌漢打的借條，在強權面前，又有個屁用？於是，都拿了借條跑到衙門裡來，問布政使司要個說法。

「完了！」花廳中所有的官員都是一臉面如土色，心中同時響起這句話。

這恰好落到徐珵和高文的算計之中，徐大人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

說著話，他綠豆小眼裡全是凶光：「依我看來，你們既然把大量銀子存在那件糧庫里。說不好也是白蓮妖人，當立即拿下，好生審問！」

倒是刁化龍滿面紅光，顯是亢奮到了極點，拍案喝道：「住嘴，欽差面前也有你們說話的份兒？我等昨夜抄了白蓮妖人的倉庫，起獲大量臟銀，人證物證俱在。這些銀子可都是要上繳國庫的，你們現在跑過來說那些錢都是你們暫存在那裡的，又說同白蓮妖人無關。嘿嘿，要人相信才好。那家米行每年才多大點生意，需要向你們借這麼多錢？」

刁化龍不耐煩了，綠豆小眼一瞪：「你們還在磨蹭什麼，難不成和-圖-書還在等什麼大人替你們做主？嘿嘿，那人是誰我自知道。如今，人家可呆在秋闈考場中，沒一個月出不來。一個月功夫，咯咯，你們的首級只怕都已經懸在城樓上面被風吹乾了。」

李正哆嗦了半天，訥訥道：「都是場面上的人，打了一輩子交道，要什麼借條。」

銀子被徐珵盡數奪取，對於商賈門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為了彌補馬政虧空，整個陝西的銀子可以說都存在糧倉的庫房裡，民間再找不到多少現銀了。若是再尋不到其他銀子，只怕馬政弊案就要曝光了。而且，高布政使大可不認這個帳。

刁化龍大怒，喝道：「欽差正在問話，你們插什麼嘴。來人，將這廝拿下，掌嘴！」

徐珵猛地站起身來，下令：「封閉整個布政使司衙門，沒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所有人都要過堂，錄取口供。違者，此人就是榜樣。本欽差當行皇命，殺無赦！」

馬師爺：「姓李的，你這是想亂攀咬嗎？小心說話……啊！」

徐珵卻是不屑一顧：「隨便！禍亂政務，此言大謬，我自辦白蓮妖人造反一案，誅沒反賊，天經地義。王參政你如此上心，可是和此事有牽涉，或者那些銀子中有你一份兒？」

花廳中眾官員大驚，同時叫：「李正，沒有的事情你可不許亂說。」

正在這個時候，一直閉目假寐的徐珵突然睜開眼睛：「且慢。」

罷，還是先保住性命，保住身家財產再說。

布政使司衙門的左參政實在看不下去了，喝道：「徐珵，你這小人，你想做什麼？我要上摺子彈劾你，彈劾你禍亂我省政務，飛揚跋扈！」

馬師爺本小鷹拿下，塞在床底之後，天亮才被家人發現。脫了困，知道不好，急沖沖跑回衙門，hｔｔps://ｍ•hｅtｕbooｋ.coｍ•ｃoｍ但為時已晚。看到衙門裡到處都被錦衣衛兵丁把守著，當真是戒備森嚴。他心中知道這次不但高布政使，自己也遇到大麻煩了。

一個商賈一咬牙，走了出來：「徐欽差，我……」

可是，他落到錦錦衣衛手上，又如何掙脫得了。幾耳朵下來，臉眼腫了，眼睛也斜了，鼻血噴得滿地都是。

人家是封疆大吏，你一個商賈拿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高、徐二人的爭鬥誰勝誰敗已經沒有懸念了。

商人重利輕義，當初他們借錢給高凌漢一是畏懼衙門裡的權勢，二是貪那高額利息。如今，徐欽差是鐵了心要整高布政使，而高凌漢又在考場中出不來。

「這事就是個誤會啊，那間糧倉里的銀子都是咱們的。我等都是清白人家，怎麼可能同白蓮妖人勾結。徐欽差，刁縣尊，你可要查清楚啊！」

……

咱們夾在兩個大人物之間，不但銀子要被沒收，說不好還有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徐珵：「你是否勾結白蓮妖人的事情且等下再說，老夫問你，你說大家都將銀子借給你，可有借條，取出來看看。」

這話已是挑明了，高布政使如今陷在考場中，遠水解不了近火。你們還是先顧這自己吧，別平白為他做了犧牲。

「至於你要彈劾本官跋扈，呵呵，儘管上摺子好了。本官乃是欽差，對於地方事務有臨機決斷之權，使的是王命旗牌，行的是皇命，要說跋扈，難道你想挑戰今上的權威？」

「是！」一聲應，幾個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力士提著鋼刀涌了進來，就要動手。

「強取豪奪，與民爭利，我們要告上朝廷！」

眾商賈還是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說話。

此刻，在布政使司衙門裡。

「我等只不過是將銀子暫和*圖*書存在那裡，確實不知道那地方有白蓮妖人。徐欽差，刁知縣，你們可不能亂來呀！」

話還沒有說完，一直面色溫和的徐珵突然下令：「斬了！」

這其中，尤其是馬師爺更是滿面殺氣。

徐珵也懶得理睬他，轉頭對眾商賈道：「各位，本官也知道你等都是本省縉紳，清白身家，自不會同白蓮妖人勾結，這事說不好有什麼誤會。」

「爾等若再多言，本官就不得不懷疑你們勾結白蓮妖人，倒是要上摺子彈劾你們了。」徐珵威嚴地看了一下正在行刑的錦衣衛：「放開這個小人。」

他們不敢對其他官員動手，但收拾一個幕僚還是可以的。

聽到下面的商賈叫嚷，坐在上面的徐珵微閉著雙目假寐。

一時間，人人都挽起了袖子，群情激奮。

如今，徐大人抄了銀庫，又在城中張貼告示，說昨夜欽差行轅得抄了白蓮教妖人在西安城中的一處倉庫，起得贓銀三十余萬兩。如今，白蓮妖人已經被我一網打盡，望城中百姓休要驚慌，安守本分云云。

「大老爺，我我我……」李正身子一軟，癱坐下去。

徐珵看著了李正一眼：「李掌柜。」

王參政：「我……你……」竟是說不出話來。

高凌漢原本打算先向商人們借錢，然後買馬補上缺額，把徐珵給打發了。等到秋糧入庫之後，再用陝西省今年的賦稅償還商賈們的本金和利息。至於秋賦的虧空也好辦，等到年底朝廷的馬政補貼下來，再補上去就是。反正一句話，打得就是這個時間差。

錦衣衛這才放開馬師爺。

還沒等他說完話，馬師爺和幾個布政使司衙門的官員同時跳起來，不約而同叫道：「廖富全，沒有的事情你可不能亂說。若說錯了話，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那個叫廖富全的商賈被和-圖-書嚇住了，頭一縮，訥訥幾句，再說不出話來。

立即，那個叫李正的米商就走上前來，拱手：「欽差，我等冤枉，此事真同我等沒甚干係，咱們也冤得緊。」

「這個……這個……」眾商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人再吱聲了。

滿到滿地的人血和馬師爺骨碌碌在地上滾動的透露，王參政「啊」一聲坐了下去。

李正更是一臉煞白，顫著手從懷中摸出一頁紙來，高舉過頭：「欽差大老爺，這是布政使司衙門開出的借據，那庫房中的銀子都是我等借給高布政使的。」再見他胯|下已是濕一片，竟被嚇得尿了褲子。

「我不服氣，我不福！」

而徐珵、刁化龍的眼睛里全是狂喜：事成矣！

「得令！」余意就猛地抽出腰刀，唰一聲砍下了馬師爺的腦袋。

他從高文那裡分得一萬兩白銀之後發了大財，如今見到這麼多商賈，心中突然起了個念頭：這做官要想發財，還真得要生些事端來，所謂混水好摸魚。這些商人可都是西安城中最有錢的，要不將他們都拿下來關上一陣子，說不好又能為恩師我和敲上幾萬兩……不，性命悠關，只怕再多錢他們也是肯拿出來的。

商賈們之所以肯借錢給高凌漢，一時畏懼他的權勢，二是又貪這其中的高額利息。

「是的，是的，你們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盡數沒收，這還有天理嗎？」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徐珵放聲大笑起來：「幾十萬兩白銀，連個借條都沒有，你當本官是三歲小兒嗎？好個奸商，看來你是不肯招認了。」

他指著地上馬師爺那具血淋淋的無頭屍體，一臉森然。

有人領頭，其他商賈也紛紛上前：「這是衙門給我的借據，徐欽差，此事同我真沒有關係，冤枉啊，冤枉啊！」

聽到他語氣緩hetubook.com.com和下來，立即就有幾個商賈壯著膽子道：「對對對，徐欽差，我等確實是被冤枉的。還請開恩，將銀子發還我們。」

燈燭高照，亮如白晝，一群商賈亂糟糟地坐在大花廳里鬧著。

立在一邊的錦衣千戶余意也喝道：「沒錯，此事情蹊蹺甚多，你們今日既然來，都別走了，都跟我去錦衣親軍衙門走一趟！來人，都拿了！」

刁化龍指著一個白胖的商賈道：「已經到了，此人姓李名正，乃是西安城中最大的糧商。」

徐珵：「怎麼，你們拿不出證據了，如此，本官就只能將所有銀兩上繳國庫了。」

然後緩緩道：「世界上的事情脫不過一個天理，另外一個就是國法。你們將那麼多錢都存在米行的糧倉之中，與情于理也說不過去。況且，那些錢爾等有憑什麼說是你們借出去的，可有憑據。對了，子麟，米行的老闆來沒有？」

馬師爺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耳光，整張臉已經腫成豬頭，看得人心中發寒。

在大花廳的另外一邊，則坐著一群布政使司衙門的官員，所有人都是臉蒼白，有的人甚至微微顫抖。其中，馬師爺顫得最厲害。

見成功地震住各人，徐珵才溫和地看著商賈們，道：「我知道你們為什麼將銀子存在米行里，也知道你們都是善良縉紳，絕對不可能勾結妖人做反。不過，今日確實在米行中拿到了白蓮妖人，此事得說得清楚明白才好。否則，本官也沒辦法對你等法外留情。說吧，只需說清楚你們存銀的原因和數目，本官就會將你們盡數釋放，並歸還所存銀兩。否則，不但存銀要上交國庫，你們也得將此事解釋清楚。」

「幹什麼，不要……啊……啊！」馬師爺剛開始的時候還想掙扎：「各位大人，你們就眼睜睜看著……看著姓徐的作惡……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