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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

作者:常舒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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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兵的身份 第015章 變中有變

第一卷 大兵的身份

第015章 變中有變

大兵愣了,眉毛皺起來了,這句話似乎有莫種暗示,似乎是他很熟悉的暗示,似乎這種坐在審訊室里,也是一種熟悉的場景,記憶和現實的交織,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是我親手從河裡把你抬上來的。」這位刑警道。
這個逆轉此時正發生在市一院,重症監護室,腦部兩處骨折的那位,纏得像個木乃伊,一室站的都是警察。驗明了身份之後,此人未插輸液管的手,被一位警察銬在床杠上了。
「開始前,我先說幾句閑話,大兵,你聽到了嗎?」一位刑警道。
「我想知道的,你不知道啊。」范承和笑道。
他在門口站了片刻,沒有進去,回頭看李所長,李濤笑著搶白道:「我知道您的心思不在他們身上,我也不多問……坦白說,我倒對大兵也有點好感,我現在相信他真是腦殘了。」
……
就是這個結果,有點出乎意料了,高銘呵呵傻笑半天,都不知道該做句什麼評價,范承和笑道著:「黑路走多了要撞鬼啊,給咱們倒省事了。」
「欠工錢的事,我一直找認識的一位警察,她也沒有辦法,也沒有人理會……你們知道那點工錢對他們意味著什麼嗎?可能要一身泥一身汗,拼著命干幾個月;可能家裡老的小的,都要靠這點錢養著。可就是有良心讓狗吃了的混蛋就是不給他們……你知道他們要了幾次是什麼結果呢?被攆過,被人揍過,還被警察拘留過……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的生活,但在這裏,我覺得自己肺都要被氣炸了。」
「除了見義勇為,您還能給出更好的處理方式嗎?部督二級逃犯,按規定舉報線索都要有一萬塊獎勵,這可是親手抓住的……我們現在在考慮,是不是能來個正能量的宣傳,這樣的話,有利於營造全社會和違法犯罪做鬥爭的氛圍。」領導三句不離本,要施展體制內醜事變好事,好事變美事領導藝術了。
大兵的眼中沁出了一滴淚光,總是傻樂呵的八喜,今天咬著牙流淚的樣子,他記得格外的清楚,那種感覺,比身上的傷還讓他覺得疼痛。
電話響了,李濤告了個抱歉,直接接起來了,不知道聽了句什麼,臉上徒變,然後目瞪口呆地放下手機,范承和急急問著:「有處理決定了?」
「范大,您還想知道什麼?」李濤問。
「孫老闆,也就是孫志和老婆,這特么算是嚇慫了啊,錢還了,人不走,大小便有點失和-圖-書禁,非賴在咱派出所要住這兒……那傢伙血腥場面誰可受得了,這不家裡來接都不敢走,要當面還錢呢。」李所哭笑不得地道,末了感慨一句:「您別誤會,我不是贊成這個方式……但是以我的經驗啊,一直認為這筆錢根本要不回來,這個孫老闆,上輩子是他媽姓損的,他根本就知道盧剛欠錢,那些收債的是他通風報的信,現在兩頭惹了,嚇慫了。」
兩位刑警抿著嘴,吁了口氣,無語。
這貨把派出所攪得雞飛狗跳,范承和心氣不順的啐了口,攔了輛計程車,又奔回醫院來了……
「我不知道,不過好不了,那幾個被打得太狠,現當今,群眾訛錢意識這麼強,誰能擔嫌疑人保家屬不鬧事?最好的結果恐怕也是個防衛過當加民事賠償……哎呀,您應該看了吧,那兩張臉直接給拳頭砸得分不清五官了,就算那個算正當的,還有那個沒醒,腦袋直接讓他摁著砸骨折了……真想像不出來,大兵是特么什麼出身。」李濤凜然道。
「……我想不起自己是誰,也想不起家在那兒,當面對你們的懷疑,醫生的厭惡,和所有人另類的眼光時,是這些民工兄弟收留了我,他們給我飯吃,給我讓出了鋪位,還有人半夜給我蓋大衣……我其實一直想報答他們什麼,可我一無所有。」大兵輕聲道著,吸了口氣,語氣轉而憤怒了:
那位刑警也訕笑著,示意著記錄,重新開始回溯事發的過程,果如大兵所言,他的思緒清晰無比,能準確地說出當時幾個人的站位,甚至連剛見過一面的數位收債人,他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所長李濤是直接進來的,此時這位兄弟單位來人已經是面有慍色了,遞著警官證道著:「三個小時要核實不了我的身份,是逼著我想辦法?」
記錄員鋪開了紙張,標明了時間,詢問很繁瑣的,可能同樣的問題要重複幾次,前後口供的比對沒有疏漏才算完整,面前的這位「嫌疑人」戴著銬子,沒受傷的那條胳膊被銬在鋼圈上,鋼圈焊死在水泥里,意外地審訊的刑警對此人並沒有惡感,因為前三次的詢問都相當配合,很難想像發生了這麼大事,這個人連起碼的一點驚慌表情都沒有,冷靜得可怕。
刑警有點氣結了,僅憑這兩個細節,就能認定是防衛過當了,兩位有點忿意的眼光看著大兵。
……
「定性呢?」范承和問,這是他最關心的。
卻不料,大和*圖*書兵思忖片刻開口卻說:「我清楚。」
「那我得去體驗很多年另一種生活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知道自己是誰。」大兵意外地給了句黑色幽默。
「如果死了呢?」這位刑警面無表情問。
「去吧,去吧,人沒事就好。」李所擺著手,有民警領著這一行進詢問室了。
憂色爬上了范承和的臉,即便知道大兵是個追蹤目標,他依然對這個失去記憶的人產生的莫名的好感,畢竟那種事,就警察挺身而出也得掂量掂量。
范承和狐疑地退了幾步,出派出所了,攔車的功夫,他聽到了院子里的嚎叫,是那位孫老闆,在嚎著,啊啊,我不回去,我要住派出所……你們別拉我,李所長,您關我兩天吧,我不能回去啊,我一家老小呢,出事誰負責啊?
兩人下了樓,卻見得一行男女,哭哭啼啼來了,要和所長說話,李所厭惡的一擺手:「詢問室,自己去吧……這可不是我們滯留,他自己不走……不是我說你們啊,你倆口子光車就百十來萬,至於欠這點工錢么?你們可不是頭回給我們找事了啊,我們就給您專業當保鏢,也擋不住這麼多不要命的啊……」
警官證,津門市刑事偵查大隊,范承和。
「看我這表情像嗎?」李濤笑笑,卻沒有說破,提醒他道著:「快去吧,那兒即將發生的事比這兒的有價值。」
兩人驚訝了,這個人,怎麼一點也不像腦殘,而是像……腦壞死了。
……
「那他怎麼樣了?」范承和期待地問。
十七時四十分,第四次詢問。
「分局傳喚了,嚇跑了,叫李賽輝,盧剛借了他三十萬,這幾個月除了給了十一萬現金,還扣了盧剛一輛車,賬不知道怎麼算的,盧剛還欠他三十萬……呵呵,吃得狠折了本啊。已經立案了。」李所長道,對於高利貸,真要掛到警務檔案里,那基本宣布生意永遠終止了。
……
「高隊,剛才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明白?」范承和問道,這個逆轉來得太快了,讓很多人懵逼了。
大兵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知道被人欺負了,還不敢吭聲是什麼感覺嗎?他們只能咬著牙,一把一把抹淚,只能自己揪自己的頭髮,恨自己沒出息……你知道被人侮辱是什麼感覺嗎?盧剛跪著求,被人扇在臉上,唾在臉上,他都不敢反臉,就為了要工錢,那還是他們應得的錢……你們肯定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吃得是最便宜的地和-圖-書溝油,一天累死累活還得運氣好才能掙百兒八十,捨不得穿捨不得用,一塊一毛的摳出來往老家寄……哎……八喜,八喜……」
呵呵,大兵驀地笑了,笑問道:「不用可憐我,您就再問一百遍我說的還是一樣,真相就是如此……我雖然記不起我以前幹什麼的,但我覺得,以前肯定沒有這麼快意過。」
詢問中途,預審的接到了一個電話,一看是市局領導直接打來的,他狐疑地起身接聽,幾句之後,他奇也怪哉地看著大兵,收起了手機。
「放心,只要這筆血汗錢回來,他們恨不得給你磕幾個響頭呢。怎麼,范大,怕我徇私枉法啊。」李所長笑著問。
「哦對了,他的身份怎麼辦?這個人……」副局問,他也不清楚,這是上面的要求。
范承和想想,笑了,高銘問他有什麼好笑了,范承和問了:「這事可是透著邪性啊,他現在可是徹頭徹尾的民工啊,能接受以前的身份嗎?」
大兵接著道:「還在刀尾踩了一腳,把他手釘在磚縫裡。」
「大兵把事都辦了,他們什麼都沒幹,現在有監控作證倒省事了……教育教育,放人唄,盧剛說起來是受害者,而且他搬了那個持槍的一跤,也沒有違法行為啊,我們正等著分局和市局的決定。」李所長道。
暗示,確實有暗示,書記員故意沒有看大兵,可他心裏清楚,這位面色冷峻的刑警同事,在提醒在暗示「嫌疑人」為自己辨解,比如失憶、比如精神問題等等,都可以。
「我不負責這個啊,肇事的在刑警隊,受傷的還在醫院……我只負責查這幫民工有沒有涉案,對了,盧剛剛給送回來了,做筆錄了。」李所長道。
「我已經通知刑警隊,先把人接來醫院了。」這位副局道。
「跟我來。」李濤叫著他,轉身說道:「結果就是一地雞毛,孫志成欠工頭盧剛的工錢,已經要幾回了;盧剛又欠高利貸的錢,也被追得快狗急跳牆了,今兒是盧剛堵著孫志成要錢,然後他又被高利貸給堵上了,本來就是個逼債的事,倒也不罕見……誰知道沒把盧剛逼急,倒把腦殘的大兵逼急了,結果,您知道嘍……」
這時候,范承和才舒出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了一半,他支著身,看著窗戶里影影幢幢的,有民警在給坐在裏面的工人倒水,情結尚且穩定,那心算是坦了。
范承和的心越來越放鬆了,監視了這干民工數日,雖然好感不多,但相對地奸商和*圖*書惡痞,他倒更希望這些農民工相安無事,安安分分掙他們的辛苦錢。
「回頭我們上級會聯繫你們,放心,這回他就想失憶也難了。」高銘道,他叫著范承和,告辭離開了,把這位領導搞得一頭霧水,兩人出了醫務室,對於滿甬道的警察,以及躺在病床上四個收債的倒霉鬼,看都未看一眼,徑直下樓了。
「沒問題,這真是好事……不要考慮我們,就當我們沒來過。」高銘道。
「什麼?」范承和愣了,沒想到是這麼一句屁話。
「啊,不是出人命吧?」范承和嚇得臉色也跟著變了。
「好吧,我表示理解,而且也不準備摻合,告訴我一個結果就行了。」范承和讓步了。
兩人上了車,攀談間看到了來送人的警車,兩位警察攙著一瘸一拐的大兵下車,進醫院大廳,身上穿的還是那身民工裝束。恐怕他現在尚不知道,農民工的日子,就這麼稀里糊塗劃上了一個句號……
「如果徇點,我倒也不意外。收債的是什麼人物?」范承和問。
「哎……」那位刑警吁了聲,示意記錄道:「把這段掐了吧。」
「沒有。」李濤眼睛瞪得溜圓,喜出望外看著范承和神神秘秘地道:「不過,要出現大逆轉了,還沒確定,您趕緊去醫院等著。」
「您說。」大兵道。
「不腦殘誰出這頭啊,都不是自己的事,還差點把小命搭上。」李濤道。
「身份驗證了嗎?」范承和急急問。
「第二個細節,持槍的那位,被盧剛搬倒,你踩著他的胳膊,導到他小臂骨折,然後拔下你身上中的刀,刺在他的手背部……」刑警問。
「確認,腦袋受傷的這位叫李響,部督逃犯,二級,身上背了一起命案,潛逃六年了,生物特徵符合……持槍的這位叫徐世倫,他也證實就是李響,槍源正在查找。另外兩位一個叫賈雷、一個叫趙國寶,二勞分子,都在一個叫李賽輝的手下收債……呵呵,今天算是亡命的碰上索命的了,一持槍的,被嚇到說話直打牙了。」這位副局奇也怪哉地道。
「李所,我們都說還了,這不都帶來了。」一位濃妝艷抹的婦人,哭哭啼啼道:「什麼有錢啊,算上沒還的借款貸款,我們比民工還窮呢。開發商容易么,還不都給國家打工。」
回頭時,范承和懵然一臉道:「這是……」
完了,想給他的台階他都不準備走。
這位刑警意外地笑了,笑得那麼奇怪,不過卻像是善意的。
大兵也看著兩位m•hetubook.com•com神情肅穆的警察,他意外地笑了,點頭示意道著:「謝謝兩位,對我的同情以及憐憫,我知道兩位想聽到什麼……但真相就是如此,我不想讓你們作難。」
「坐坐……」這位刑警揮揮手,讓站不直腰的大兵坐下,他沉吟片刻道著:「救你是我職責所在,抓你,同樣是我的職責所在,我之所以多幾句廢話原因是……你的防衛不單單是在制止犯罪,某種程度上講,幾乎是在置人于死地,你自己清楚嗎?」
「那這案子?」高銘問。
這位刑警道著:「是否有責任能力不歸我們認定,我們負責把整個過程實事求是地還原出來……第一個細節,在第一位持刀人刀已脫手,失去反抗能力的時候,你仍然對他痛下狠手,導致他顴部、頜部多處骨折,你記得嗎?」
路上走了一個小時,在洛川派出所的所長辦等了三個小時,聽到腳步聲起的時候,這位兄弟單位的來人終於長舒一口氣,算是有定論了。
「這些民工怎麼處理?」范承和問。
李濤掃了眼,恭敬疊好遞迴去道著:「范大,換個位置,要是我有機會,在您的地盤上,要摻合您接手的一件案子,您再還回來不就成了?」
「怎麼了?不會是那收債的太不經打,咽氣了吧?」大兵好奇問,要真打死了,不用上民工灶了,得去吃皇糧了。
「幸虧沒死……呵呵,老天還是長眼的,不讓我們作難了。」
剛通知完的市局一位副局長推開了醫務室的門,已經久等的高銘、范承和齊齊站起來,這位副局道著:「情況有點出乎意料啊。」
這是個老油條,在委婉地告訴范承和,咱系統內就這樣,越俎代皰是大忌。
「夠嗆,如果是我,我肯定受不了,呵呵。」高銘笑道。
「很簡單啊,他想不起自己是誰,他那窩裡一夥也不知道他出事了,恰恰咱們知道,又不能通過咱們把人送回去……家裡一直棘手就在這兒,這下好了,可以堂而皇之地借用萬能的網路宣傳他了。」高銘興奮地道,沒想到任務是以這種方式圓滿了。
大兵驀地起身,嚇了詢問的一跳,不過卻見他向著這位刑警深深鞠躬道著:「謝謝……一直想當面感謝,終於有機會了。」
敢情現在還懸著,不過依照正常程序,從筆錄到調查,到取證,肯定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范承和這才覺得,是自己急了。
「記得,一共打了九拳,刀脫手后,有六拳。」大兵道,下意識地握著拳頭,拳頭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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