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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

作者:常舒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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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分裂症患者 第160章 同仇敵愾(2)

第三卷 分裂症患者

第160章 同仇敵愾(2)

「把住方向,咬死目標,你個慫包。」紀震失態地罵道,那手槍威力再大,對兩百米以上的空中是沒有傷害力的。
尹白鴿揮揮手,這列載著傷者的機車原路返回,同來的一鐵警帶隊警員遞著步話告訴她:「指揮部要和這裏通話。」
「大兵……你特么可別嚇我啊……大兵,大兵……」
……
「他根本沒準備跑。」紀震道,臉上並沒有一點興喜,他看了眼四周疑惑的同仁,幽幽道著:「我們追捕和擊斃的逃犯,每年都有,每一個瀕死之前爆發出來的力量都是驚人的,他們比我們訓練教育出來戰士意志更堅定,鬥志也更頑強,華登峰尤其如此,命案累累,死亡之於他已經沒有恐懼了,那才是一種真正的視死如歸。」
張如鵬恍急地把大兵拽到懷了,他渾身污漬的,都看不清中槍的地方了,只是眼緊閉著,滿是污漬的臉頰上,掛滿了疲憊,張如鵬探探脈博,還有,他抱著人,划著水,使勁地往對岸攀去。
……
「這兩個人想抓活的。」紀震道,他明白兩人戰術意圖了,不愧是師徒一對,配合得天衣無縫,讓華登峰無隙可乘。
「太緊張了,你不至於也怕死吧?」張如鵬道。
「試試,他在犯錯誤了,槍支浸水,出水未必打得響。」大兵道。
「還不到自責的時間……突擊組,在你的正方面,三公里處,一位身穿迷彩的,不論死活,敲掉他。」紀震通過步話傳著實時命令。
喊聲方歇,已經看到了對岸爬上去的華登峰,他疾速開槍,而那位像是身後長著眼睛一樣,手足並用,蹭蹭躥著,張如鵬幾槍落空,可在他視線里卻看到,那位渾身污漬已經變色的華登峰,連滾帶爬,又一個回身動作出來了,他驚恐地警示著大兵:「小心。他要開槍。」
對!沒有僥倖,今天他死定了。
他慢慢地掏出了一張發黃的舊照片,釋然地看了眼照片上美麗的容顏,然後他慢慢地放嘴裏,嚼著,使勁地嚼著,在回憶的愜意中慢慢品味著似乎一種美好的滋味,而耳聽到的,卻是警察冷冰冰的喊話:
急速卧倒的張如鵬回頭時,恰看到了跳水的大兵,他對著揚臂扔彈的華登峰砰砰砰連開數槍,似乎有一槍打中了,華登峰身形一顫,又鑽回了水裡。
「看你是真害怕了。」張如鵬道。
「我剛才一下感覺到了害怕、恐懼,恐懼到心裏那種,不知道為什麼,那種感覺很強烈,以前都沒有過,我其實很嫌棄自己www•hetubook•com.com的,有時候出任務,都巴不得自己死在槍下。」大兵輕聲道。
岸邊,張如鵬撕著沒染污水的領口,墊到了大兵的傷處,那一槍傷到了肩窩,傷口一壓,大兵疼醒了,他一呻|吟,張如鵬如釋負重道著:「嚇死老子了。」
啊?范承和一骨碌起身,連滾帶爬奔向機車,上車就拽著同行,失態地求著:你們一定救救我師傅,他孩子還小,要死就讓我替他去死吧……我真他媽沒用啊。
慘烈的對決,能彰顯出唯一的公平是鮮血和死亡,它不會因為警察站在正義的一邊而給予僥倖和憐憫。
在這最後的彌留時候,他的心卻寧靜下來了,一個他期待的,從不意外的歸宿將至,心裏的寧靜讓他在這一刻感覺格外地清晰,在記憶里,最值得留戀的影子像迴光返照一樣,回到了眼前。
「承和,承和……別哭,快去陪著高政委,還有救。」尹白鴿從車旁匆匆奔過來了,她使勁拽著范承和。
……
砰砰……槍響!
「發生的有點太突然,否則多給他們點警力和武器,不至於局促到這個地步。」省廳方處長油然而生一股子歉意,外圍的警力無非大張旗鼓,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永遠是那麼一小撮,甚至幾個中堅力量。
那水臭得啊,氣得張如鵬怒罵:「艹,不怕熏死你狗日的。」
「他好過不了,咱們沒打著要害,應該在他身上豁開口子,媽的,就不信他能憋多遠。」張如鵬小跑著道。
「不好追了,子彈快打光了,你還有幾顆?」大兵問。
那隊突擊組見識到這個人悍勇了,慢慢拉開距離,十支微沖指著凹處,那一位並未露頭,可他根本不像瞎了一隻眼,而像多長了一隻眼,靠得最近的若敢稍動,一定會引來他猝不及防的冷槍。
後方的監視,在急速的傳達這一變故……
大兵檢查了一下槍械,也剩兩顆了,只能有一次點射了,他合上彈匣道著:「這個人真不知道怎麼練出來的,就是只兔子也該敲中他了。」
最先到場的是鐵警,他們是乘著維修機車來的,怵目的場景、呻|吟的傷員,還有一位生死未卜的警察,讓到場的鐵警心生寒意。
「我要親手殺了這個王八蛋……」范承和哭著,無法抑制的憤怒讓他快喪失理智了。
「華子,這身衣服你穿了吧,你哥嫌小了。」
聲音壓下了,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消逝,外圍的包圍圈終於在第七分鐘完成合攏了,該鐵hetubook.com.com路沿路緊急停運,鐵警回傳的數輛經過車輛慢慢停靠終於靜止在路面上時,紀震長舒了一口氣。
拉高的屏幕後,一隊十人的突擊組正風馳電掣,拉著散兵線狂奔。
指揮部看著回傳的畫面全場靜默,對於這位悍然迎著槍口拒捕的罪犯心生凜然,沒有那怕一點大功告成的喜悅……
尹白鴿把步話遞迴給鐵警同行,那位持著步話,聽到了一個命令:「封鎖現場,把第一拔和匪徒接火的同志都帶回來。」
現場指揮嗯了聲,收起步話了,看到被擊斃歹徒的現場,有位鐵警在作嘔,看到滿地可見的彈殼,看到哭泣的同行,他知道,那冷冰冰的命令里,傳達的是一個理智的決定。
聲音在機械地重複,沒有人能衝破這排山倒海的鐵壁合圍,華登峰冷笑一聲,他辨著聲音的來源,向著喊話的方位砰砰兩槍,喊話聲啞,一串微沖子彈襲來,在槍聲方歇的剎那,他一躍而起,槍口對著窮追不捨的追兵悍然開槍。
「哎,老張,我想抓活的。」大兵道。
……
「他跑不了了。」方處長道。
「我艹,還有花樣?」張如鵬拎著空槍傻眼了,他疾速地掏出來了手槍,沿河快步追來。
槍聲歇了,在喊話投降了,大兵和張如鵬相視,那股子劫後餘生的感覺,是如此地怪異,大兵道著:「一下子閉氣,我以為我要死了。」
爆炸掀起的塵煙讓張如鵬視線模糊了幾秒鐘,此時已經聽到從橋上奔來的支援聲音,他大喊著:「在河裡。」
那是一個媼婉的厴容,是他對這個冷漠世界的唯一回憶,他記得自己怯生生地接過燴面碗,記得那雙白如春蔥的細手,那是他心裏唯一不容褻瀆的聖地。
「別忘了他是大師,你敢保證他不知道這情況?」張如鵬道。
「放你娘的屁。」張如鵬重重呸了大兵一口,大兵渾身無覺,兩行淚慢慢地盈著,張如鵬卻是哽咽了,一側頭,清淚嘩嘩而下,他卸著彈匣,已經進水了,隨手扔了槍,大步走向被圍著的嫌疑人……
「讓鐵警指揮通話。」紀震聲音道。
他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攝住了,威力並不大的子彈,足夠鑽進他的身體,他低頭,看著流在污跡上的血,臉上卻帶著釋然的笑容,慢慢地,傾斜了,然後轟然仆倒在地,汩汩流出來的血染過一片黑土,血,也成了黑色的。
噠噠……噠噠噠……無數聲槍響。
又一聲槍響傳來時,這位指揮員奔到了那位被擊斃的匪和圖書徒近前,狠狠地唾了一口。
那斜躺著的畫面,是牛再山被槍殺后的屍體,子彈洞穿、腦後開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那怕是圖片也讓人不忍卒視。
「哦。」尹白鴿接住了,一拿到眼前,卻見到了手上的血,她忍耐著,對著步話講著:「我是尹白鴿,牛再山被擊斃,剩下的全追上去了。」
此時的追逐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瘋狂的華登峰甚至向天空開槍,試圖擊落直升機,直升機聽到了砰砰兩聲金屬撞擊的聲音,飛行員急劇拉高,緊張地彙報:「嫌犯在向我開槍。」
「華登峰,你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馬上投降……放下武器,馬上投降。」
第一件事是救人,機車掉頭回返,此時范承和和尹白鴿已經出離悲傷了,幾個人把高銘抬上機車,范承和一起身才發現一條腿早麻了,一個趔趄又跪倒在地上,這一跪手一托,看到了滿手的淋漓鮮血,那都是高銘的血,那怕是水裡來火里去的漢子也再堅持不住了,他悲從中來號陶大哭,傷心欲絕地以頭蹌地,誰也勸不住,誰也拉不住,反倒拉的人和勸的人,忍不住熱淚盈眶。
「華子,快吃吧。」
砰……砰……他露手了,聽到了左近的迂迴的悉索聲音,開槍處濺起一片樹渣,打在了樹上,眼光迅速一瞥,卻發現上當了,是追兵系著細繩,拉著一顆灌木在動,而一露頭,又招來一串子彈襲擊。
幾公里的急速狂奔,張如鵬幾乎脫力了,就像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嚇得,汗浸透了衣服,一到橋上,他持槍架在橋欄上,那個漂在水面的目標回頭朝他看了一眼,一低頭,紮下去了。
「傷員情況怎麼樣?」傳來的是紀總隊長的聲音。
這一處凹地已經成為絕地,向前是一片開闊地,影影幢幢的包圍成為一道橄欖色的人牆,那夕陽下最後一抹光輝的反射,把警服照得變了顏色,偶而眩目一道光線,那是警徽的反光,在華登峰的眼中,已辨不清有多少人,有多少槍口指向這裏。
槍聲,在回傳的視頻里可以隱約聽到,直升機的附瞰可以拍到追逐的三人,一個在跑,兩個在追,沿著鐵路追逐的相距60米開外,偶而會舉槍射擊。路下追逐的另一位,相距也控制在勻速60米左右,嫌疑人有一次機會要攀上列車,被兩人齊齊射擊,又打回了路面。
「做夢吧你,這號人能讓你抓到,老子跟你的姓。」張如鵬不通道。
他迅速退了彈匣,壓hetubook•com.com進了子彈,合匣,而對方卻沒有動靜了,頭頂上的直升機飛過,瞳孔里的人牆更清晰了幾分,漫片的警察像一片湧起了潮頭,他知道,很快他就會被淹沒。
這番言語很不和諧,聽隨行如芒在背,紀震知道不會有人理解他的話的,他淡淡地評價道:「這麼多人圍捕他,會成就他的一世惡名的……雖然勝之不武,可我們還是要勝。」
「你不怕嗎?」大兵問。
大兵正從水裡出來,一抹臉上的污水,下意識地側頭,後仰,砰聲槍響,水裡的大兵像被撞到了,重重地仰倒在水中,張如鵬慌得縱身跳進河裡,嘩嘩划著水,順流去接大兵。
「怕,害怕的要死,幾次子彈擦過,都嚇得我出一身冷汗。」張如鵬道,臉上難得地出現了羞赧。
尹白鴿順手一耳光,吼著:「高銘是你師傅,他教了你這麼多年就教會哭了?等回了津門你給你師娘一句話也帶不回去……快去,醫生說還有救。」
「兩顆。」張如鵬道。
此時,突擊組追來了,十隻微衝突突突掃射著,沖在最前的通通連連跳,涉著齊胸深的水而過,那位逃匿的嫌疑人也到了強弩之末,他行動遲緩地在岸邊的樹林的躲閃,被追到無路可逃時,這個悍人居然又引爆了一顆手雷,把突擊組阻在林中,他倚著一處凹地還擊,十名突擊隊員又被炸傷兩人,竟然前進不了半步……
這個打法讓外人看不懂了,省廳方處焦灼地牢騷,紀震按捺不住了,幾乎是吼著道:「……你們站著說話不腰疼,知道真槍實彈是什麼感覺,每一顆子彈都能要了命,華登峰改裝過的子彈出口動能要比老五四高50焦,快趕上沙漠之鷹,知道威力有多大嗎?看看牛再山的腦袋。」
十九時十一分,前方捷報,追捕嫌疑人華登峰被當場擊斃。
……
身後,十隻槍,偶而露出一點身形,就有一串子彈襲來,他手裡緊緊地攢著幾個顆澄亮了子彈,是四顆,槍里還有兩顆,最後六顆。
又一個瞬間,華登峰迴身,突然撲在地上,以一塊石頭為依託,要精準射擊了,目標是身後的張如鵬,張如鵬一個側倒,藏身了,而另一位砰砰兩個點射已至,逼得華登峰只能改變目標,槍對準了南征。改變的瞬間,張如鵬又露頭了,噠噠兩個點射,逼得華登峰不得不回身自保,一個翻滾,藉機滾出去的力道,又跑起來了。
「對,那支改裝槍他棄了,他也快彈盡了。」張如鵬一被提醒,想到這茬了,他吼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方突擊組道著:「拉開包圍距離,他快彈盡了,拖死他。」
大兵一想,又不敢妄下斷言了,華登峰給警察的驚訝太多,都不能以常理度之了,兩人追出去幾百米,終於見一個圓圓的污漬東西露頭了,張如鵬眼疾手快,砰砰兩槍,那東西應聲而落,跟著順水漂走了,再細看時,卻是一件臟衣服不知道裹的什麼。
「不,我是在勸自己……我知道我害怕什麼了,我害怕失去這些,失去你們,害怕再經歷一次又一次沒有休止的生離死別……剛才中槍的好像是高銘,我怕他挺不過來了。」大兵虛弱地道著,這一次已經是用盡的力,從沒有這麼疲憊過。
糾結著矛盾的心態,誰也說不清此時的感受,不過馬上應驗了紀總隊長的判斷,這個悍匪在奔到一處鐵路橋時,已經發現了身前方的圍堵,他幾乎沒有思索地跳下了橋,那橋下,可是一條臭哄哄的污水河啊。
「不,你不是怕死,而是怕見不著豆豆,見不著陳妍了,那是一家好人,你要是心裏有芥蒂的話,就和她們早點了斷,否則,只會傷害到她們。」大兵輕聲道,看著猶豫的張如鵬,他勸慰著:「沒有人會怪你的,我們活得都不容易,說不定那天就再也睜不開眼了,別給自己留下遺憾。」
……
「你是對的,他不可能被我們活捉,肯定有防備,槍換了。」大兵道。
「兩位武警受傷,一位刑警頸部中槍……可能,可能支持不住了……」尹白鴿表情獃滯地說了這樣一句,心裏被壓抑的悲傷再也擋不住了,她啜泣著,熱淚滾滾而下。
……
張如鵬抽搐了一下,點點頭,而他瞬間又發現不對了,悻然罵著:「狗日的,你不是咒我死呢嗎?有這麼勸人的嗎?」
……
大兵卻覺得沒有那麼簡單,他站定了,看著寬闊、流著一層污水的河面,這條河應該並不深,可惜根本看不到水中,極目搜索中,驀地視線之外一個污漬滿身的人影從水裡立起,嗖地一聲扔向他一個東西,大兵躲之不及,喊了聲炸彈,乾脆一咬牙,咚聲跳進了污水流里,那落上岸的土彈,轟然炸開了。
「沒有,擦著了,虧老子皮糙肉厚的。」張如鵬喘著氣道。
在他們的身後,漫山的人影,沿路擠著的警車已經水泄不通了。
他循著路,沿著河往下追,大兵遲他一步追上來了,情況好不了多少,被跳彈划傷了臉,一道血槽,老張身上更多,胳膊、膀子,犁出了幾道血槽,大兵關切地問了句:「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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