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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在很遠的地方停車，有意讓他坐在角落的位置，自己坐在他對面。

蘇遠歌看著埋頭苦吃的以陌，在熱氣蒸騰之間顯得愈加柔和的面龐，驚覺不知何時，自己竟然也這樣溫和的微笑起來。

「總之我不要！」他徒然惱羞成怒。

他波瀾不驚的眼底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暗涌如潮。

「……兩碗面我還是請的起吶。」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擠兌我么……

「蘇大明星看不上我的小禮物么。」她挑眉。

誰知那人忽然停步轉身，站在她面前，問：「你打算用什麼謝我？」

彷如一個裝著繁華的盒子，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他沉默以對，看見她手中的高腳杯，說：「你酒量看來不錯。」

側臉看去，他說話的表情，眉眼間染著清淡的落寞，卻如退潮般飛速的掩去，只余滿地平靜的沙礫。

「應該……不算很有意思。說實話，我不太適應……」她答得很誠實。

他把圍巾拉下來一些，嘗了一口。手擀的麵條很筋道，湯汁味道濃郁。

以陌驚魂未定的抬頭，落入眼底的，是Alex驚惶跑來的身影，還有宋郁白訝然的目光。

靠門邊的座位。

「我想被同一個人接連騙兩次。」她用力掙開，打開車門，鑽出來的時候閃光燈耀眼的光芒讓她下意識抬手遮住眼睛。

「我猜，你應該聽說過關於我和顧鈞青的故事。」遠處偶然閃過幾道車輛經過的燈光，男子開口道。

「阿姨，那碗仔排面要放一個荷包蛋啊！」她猛然想起后朝裏面揮著手喊。

不如？什麼呢？憑她的腦袋，是想不到的吧。

又是一陣沉默。蘇遠歌伸手拿起一塊小蛋糕，咬了口，皺眉，丟進放置廢物的盒子里。

「想吃什麼呢？」她想了想，「生日的話應該要吃面吧，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麵店，要不要去試試？」

「把頭低下去！繫上安全帶！」蘇遠歌皺眉加速。

「那就多吃點吧。」毫不掩飾的小得意。

「戲弄我很有趣么？」

「那是假的。」他目不斜視的開車。「家庭、生日、早年教育還有那些愛好古典音樂之類，都是假的。」

一個從身後傳來的聲音挽救了場面。wｗw.ｈetｕｂoｏｋ•com•com

剛匆忙邁出兩步，從未穿慣這樣細長高跟的以陌便腳下一扭。幸而站的離擺放餐點的長餐桌比較近，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抓桌邊，一個趔趄，勉強站穩。卻聽「啪」的一聲，在她身邊的那隻盛放番茄濃湯的玻璃深碗卻因桌布的牽扯，跌落在地摔個粉碎。

「那就別廢話，告訴我方向。」假裝的不耐煩。

「你也不吃藍莓？」大約是先天呆發作，她竟脫口而出，「你們真像。」

這一剎那，狼狽的以陌惶然失措。

蘇遠歌默默的看著她坐這一切，卻並未伸手去接。

深灰色？

燈火通明的別墅就在眼前。

架著黑框眼鏡，裹在帽子和圍巾里的蘇遠歌放眼四顧，燈光昏黃，空氣里瀰漫著因為通風不暢而彌留的麵食香氣。三三兩兩的學生相互交談，有些嘈雜。

五分鐘后，當那輛賓士SLK200K路過某個視線被擋住的街道轉角時，追上來的狗仔隊發現一個身穿深灰色外套的女人剛從車上下來，便一擁而上的圍了上去。

他輕笑一聲，踩下油門。

看著男子略顯驚訝又有些好笑的表情，她頓然醒悟。

一陣沉默。

可是，他是他的弟弟。

「等等。」「剛才的事，謝謝你。」這感謝發自肺腑。

顧鈞青不喜歡藍莓的味道，這是她印象里唯一他不碰的東西。偏巧，蘇遠歌也不喜歡。

「在我的學校附近吶。你要開到C大我才能知道怎麼走。」以陌抬頭，映入眼帘的是挑眉望著自己的蘇遠歌，不由紅了臉，低聲嚷嚷，「幹嘛，路盲犯法？」

「去洗手間擦擦吧，裙子上。」Alex指著她裙子邊緣被番茄濃湯濺到的殘汁說。

她在那懾人的視線直視下落荒而逃，丟下一句「啊，Alex跑哪兒去了……」便灰溜溜的遁走。

「不喜歡那種地方么？」他問。

「這樣的場合。」

原來她是這樣的。

以陌有些慌張的彎□去抱膝坐著。

以陌望著眼前的蘇遠歌，不知所措。

聲音不大，在片刻的安靜里顯得突兀又清晰。

男子的笑容逐漸消逝，像是忽然起了的風，幾分冰冷。「不過時間還早，他會給你和_圖_書安排更多的機會來獨自面對這樣的環境，直到某一天，你也和那些包裝精美的糖果美人一樣，學會高貴的虛偽。」

這才對嘛。怪不得今天總覺得有哪裡讓她覺得很怪異。以陌淡定的點頭，這種隨便發飆的脾氣才是蘇大明星的真實性格吧。

「你覺得呢？」他反問。

——不如，到我身邊來。

「我騙你的。」蘇遠歌勾唇，「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相信了，生日這種事。」

蘇遠歌低咒一句「媽的」，便摸出電話來。

她身邊坐著的，不是可以隨意勾肩搭背一起去小攤小店吃夜宵的同學好友，而是大廈電子屏上、網站海報上、車站廣告牌上那個遙不可及供人膜拜的明星偶像。

「……」以陌被這突如其來撞的有點暈。「蘇先生希望……」

蘇遠歌起身要付錢的時候被以陌拉住胳膊。他皺皺眉，正要說話，卻見她伸手把貼近他臉頰的圍巾飛快的向上攏了攏。

正在此時，門被推開，吵吵鬧鬧的一群男生走進來，一邊討論著剛結束的那場籃球賽，一邊叫嚷著「餓死了餓死了，隨便什麼面，來五份啊……」

因窘迫而緋紅的臉頰和激烈的心跳逐漸緩和。

「不是你想的那樣。」以陌蹙眉。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嚇了以陌一跳。一回身卻發現蘇遠歌坐在大理石圍砌的噴泉邊，他的視線也落在那棟富麗堂皇的建築上。

「可是，那個，你去的話……」

蘇遠歌迅速打開車門繞到她身旁，將她推進車裡，開車離去。

華麗明亮的水晶燈下，蘇遠歌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英俊的面容顯得有些模糊。

你送我的禮物。

月光清淡，灑在安靜的草地和雕琢精緻的小噴泉上。幾分靜謐。幾分幽然。

Alex走到她身邊，急切的問：「以陌，你沒事吧？」

他輕嘆一口氣，無奈的再度低頭喝湯。

她只不過拿了一杯裝裝樣子，並不是真飲。此刻拿近面前一嗅，一種略顯辛辣的酒氣淡淡暈染在空氣中。顯然，這酒很烈。

一時間，有些恍然。

蘇遠歌，那車裡的究竟是誰，居然可以讓你屈尊主動給我打電話求助……

發了簡訊給顧鈞青，卻沒有回應www.hetubook.com.com。

就在以陌猶豫的時候，只聽男子繼續說。

以陌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只覺得他近乎于命令的語調讓人覺得有些森冷。「穿一件深灰色的長外套下樓，站到轉角的地方去。馬上。」說完，便掛了線。

三輛本田商務車尾隨其後。有人從車窗內探出頭拍照。

蘇遠歌的動作猛然一僵，硬生生的停住，看向她的目光有如刀鋒般凌厲。

時針和分針正好重合在九點的位置。

「知道啦。」身材臃腫的老闆娘笑著點頭。

那後半句被湮滅在吵雜中的話語，沒有被她聽見。

身後的三輛車窮追不捨，而市區內絕不適宜飆車，根本無法甩掉它們。

「我並沒有任何戲弄你的意思。」

「好吃么？」她在對面望著他，眼睛亮閃閃的。

以陌回頭。

的確，誰也不曾料到，有一日，她會站在他身旁。

讓他在多年後的夜晚時常想起，有那樣一個夜晚，她坐在他對面，言笑晏晏，神采飛揚。

「你不想請客么？」

當穿著深灰色外套的宣晴看見記者們向著自己圍攏的瞬間，有一絲惱怒和憤恨。

「不是。」

每當遇見他就沒有好事。安以陌腦袋裡根深蒂固的根植著這一觀點，所以，她幾乎全身的細胞都緊張起來了。Alex似乎被一群女人纏住了，他站在不遠處朝自己張望，明顯有些不耐，卻又不能立即抽身。

對於「擾人清靜」這句批判，她有些委屈。但確實是人家來的早，又是幫自己解了圍的人，辯駁的話無論如何讓也說不出口。

車子，在一個人跡稀少的街邊停了下來。

「抱歉，我撞到你了，小姐。」

她把那份放了荷包蛋的大碗推到他面前，然後遞來筷子。

「你接近我，是因為顧均青么」她問。

「請明星吃飯，算是榮幸吶，這頓讓我請吧。」她搶先去結賬。

他們之間，因為李倩的烏龍簽名事件而結識，因為隔著顧鈞青的複雜關係而出現這樣怪異的相處方式。事實上，他們，應該還不算是朋友吧……

「你為什麼總是要擾人清靜？」

雲涌風卷，神在夜空的雲端上微笑。

許多人從店外走過，沒有人注意到靠近門邊的小角落，對ｗｗｗ•hetubooｋ•coｍ•ｃoｍ面坐在那張小方桌邊的，彆扭男子和粗線條女生的小麵館一刻，淡淡溫情。

以陌點頭離場，略收拾了一下便步出了別墅。

她搖搖頭，再回首，那人已經不知去向。

「蘇先生……」

他推推眼鏡，低下頭。聽見對面的女生含糊著感嘆：「果然還是在這樣的地方吃飯比較舒服吶……」

「生日禮物。」坐在車裡，她遞給他。

那麼，至少，還是和諧相處吧……

「可是，誰說讓你吃完的？」她懷著把老虎當hello kitty的精神挑釁，「你只要收下就好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深灰色長外套，不解。

「網站上似乎說你是雙子座吶。」以陌詫異。

幾個嘰嘰喳喳的女生從他們身旁經過。

會有小脾氣，笑起來的時候很溫和，時常很呆，表情很豐富。

那不曾被聽見的後半句話。

「後面有記者，別下去。」他發動車子。

「我……不喜歡吃甜食。」他垂眸拒絕。

「叫我蘇遠歌。」他打斷，「如果要道謝的話，請我吃宵夜吧。」

狐狸講過的顧家舊事里，顧鈞青比蘇遠歌大幾天。顧鈞青是天蝎座，那麼，蘇遠歌應該是射手或者摩羯座，怎麼會……

「……原來明星會臉紅的？」她猶如發現新大陸。

蘇遠歌凝視她幾秒：「那些傳聞不過冰山一角。如果你想知道那些看不到的真實，不如……」

這樣性格詭異的危險人物是應該遠離的。這是她從可憐的腦容量里運轉得出的結論。

或許對於這些上流社會的人物而言，這樣的失誤是該被鄙棄的，於是竊竊私語便在周圍瀰漫開來。

「你要兼職做狗仔么？」

「……」蘇遠歌吃癟了，這才是重大新聞吧。如果有人錄下這段話的話，絕對能登娛樂版頭條。他小聲嘀咕了句什麼，以陌沒聽見。只不過，他從她手中接過了蛋糕盒子，放在後座上。

臉頰上，留下幾個小小的觸點。

走出那樣的地方，剛才的緊張和壓抑消散無蹤。她深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放鬆下來。

他，為她救場。

「顧鈞修。」

以陌蹙眉，沉默片刻，起身下車，卻被他抓住手腕。

「也許吧。」他起身便走。

「……我隨手和*圖*書拿的。」她放下杯子，解釋。

眾人的視線齊唰唰的看向這邊。

他飛快的接了一句，卻又陷入沉默。「我吃不完，會浪費。」生硬的解釋著，蘇遠歌神色多了幾分不自然，有模糊不定的尷尬和窘迫。

套著厚實外套的她坐在蘇遠歌的賓士SLK200K上，看沿途景物飛逝。

「是吶，我要是挖掘出你的花邊新聞就能賺一筆了。」她望天。

「聽到這樣的答案顧鈞青應該會很失望吧。」蘇遠歌勾起嘴角笑的諷刺，一雙眼，沒有焦點。「他對站在自己身邊女人的期望值，至少該在這樣的場合里如魚得水才對。」

「那家店在哪？」男子打斷她問道。

「除了蘇遠歌外，我還曾有過一個名字。」

「誒？！你……要去？」

以陌與Alex道別的時候，小男生正被幾個小妮子纏的不耐煩。見以陌說要走，以為是顧鈞青來接她了，滿臉憋屈的鼓著臉丟下一句「走吧走吧，你見色忘義」便不再理她。

她不答，鑽進了路邊的店鋪。

以陌抬起頭，長舒一口氣。

賓士SLK200K絕塵而去。

兩人沿路走回停車點，一路上，以陌捏著手機時不時瞟一眼，而屏幕一直是暗著的。

想到這裏，她有些尷尬的開口：「我只是，隨便說說……」

「今天出生時天秤座，追求公平的星座……」她突然停住。

忽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以陌無語問蒼天。

「那麼，你喜歡這樣的地方么？」她指指小麵店反問，眼裡閃著狡黠的笑意，不等他回答便又轉移話題，「傳聞娛樂圈裡有許多黑幕，是真的么？」

「嘗嘗吧。」她眉眼彎彎，「保證你還想來第二次。」

那是家蛋糕店。已經過了打烊的時間，打工的店員是以陌認識的學妹，便親手做了個小小的蛋糕送給她。包上紙盒繫上緞帶，也有幾分精緻。

「你好。」她有些忐忑的向他問好。

「嗯。」

「覺得有意思么？」他雙腿交疊，用手撐著略向後仰的身體。

狹小的店面。

「今天是我的生日。」

「嗯。」他點頭。

「想他了？」注意到她小動作的男子面無表情。

因為是你送的，所以不想讓它被浪費被丟棄。

「誒？」她不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