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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賤

作者:墨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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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試探×回憶

66、試探×回憶

蘇遠歌沉默而緩慢地翻看著它們,心地似乎有什麼聲音在遙遠的地方喧鬧,卻聽不真切。
可是,真的很漂亮。
以陌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於是繼續保持著沉默。
「那個……」女生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小聲道,「不是應該有『分手費』之類的條件么?」
以陌被這樣的場景震撼得找不到聲音,只傻傻站在原地。半天,冒出一句:「呃,我以為是演唱會來的,沒想到還有cosplay……」
忽然,她張開雙臂,輕輕的擁抱面前男子。
顧均寒本就蒼白的臉上登時又白了幾分。
「剛才我有一種錯覺,好想穿越到《乾坤》里了。」她很認真地說。
就在她打算離開的時候,輕柔的音樂如同流水般響起。
像是要用自己所有的熱度來溫暖他般貼近。
「那個……不用送顧伯伯去醫院嗎?」以陌有些擔憂的問。
炎熱的天氣。
「顧總在辦公室,蘇先生你找他是……」
蘇遠歌僵在原地,好似什麼都沒聽見明白般望著身旁的人。
所有的照片上,都是那個被自己憎恨著的少年。
顧均青眯著眼皺眉。
然而心底卻喧囂著欣喜。
他猛然看向他,一剎那,眼神有些迷離。
「是么?」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微笑,「我以為蘇先生會對十三年前星陽小學門口的一樁綁架案有興趣呢。」
「我和《乾坤》簽了代言合同,而且這次演唱會上,會唱一首遊戲主題曲。」蘇遠歌扯了扯白色的假髮說。
以陌走近幾步,發現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他和顧鈞青有幾分相似,只是年紀略長,有些瘦削,臉色很是蒼白,這讓原本俊朗的容貌透出一種病態的美感。他微笑著,卻讓人莫名的感覺到一種壓力。如果說顧鈞青的壓迫感類似於強大的颶風,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壓,更像是龐大靜謐的沼澤。
「……我們用了一個星期時間踩點,知道他在滎陽小學讀書,好想他每天在學校做完作業才回家,比別人走的都晚,而且他回家的那條路很偏僻,不太有人……」
畫面里,鏡雨舉劍刺下的那一瞬,臉上哀婉的神色讓人心酸。
狠狠的一拳,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蘇遠歌,記得這,遲早有一天,我會打回來。
「滾開。」言簡意賅。「你居然上了電子鎖?」
她抓住他的大手,握緊,踮起腳尖,然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當出現這種表情的時候,意味著他心情不太好。
他只記得,藍莓蛋糕那甜膩的香氣。
馬嘶龍吼,硝煙烽火。
顧大撫著心口,臉色泛青。
倏然間,同時打開的效果燈讓整個舞台被點燃般出現在她的視野里。
下一丗,你是否仍會擦肩而過。
「為什麼?!」她瞪圓了眼。只展示一次就燒掉,未免太可惜了。
「呃,謝謝。」她有些忐忑的進門。
「看那兒。」他淡淡一笑。
「顧鈞青,我很愛你。」
「二少爺,大少爺囑咐過他有重要的事在談,任何人不能進去……」勸阻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才的藍。
「蘇遠歌。」少年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淡淡地看著他。「這身灰色的老鼠皮就是你的新校服么?」
自此,三界之戰開啟。
笑別離,清歌漸遠。
垂眸只為滿城蕭索。
「大少爺……你們還不快去拿葯!」藍急得跺腳,儀態盡失。
「誒?!當然不是。」她慌忙解釋,「因為通常電視劇里這種情節之後都是討價還價,而顧先生剛才沒有提起,我以為顧鈞青不值錢,幸好……」他還是有標價的,並且不菲,這一點讓她很欣慰。
蘇遠歌,你記著,遲早有一天,我會打回來。
整塊蛋糕被砸在他的臉上,黏在髮絲間。柔軟的奶油順著脖頸落在肩上,前襟上。
唯獨不能忍受的,是因為將它們給我的,是你。
蘇遠歌:「……」
「當然。」
顧均青緩緩起身,把手搭在他的輪椅把手上,微笑。「哥,看來我們該好好談談。」
果然,藝術美不是那麼好追求的……
「的確可惜,我的心被狗叼走了。」他含沙射影。
蘇遠歌接過。
副總裁辦公室的門被人猛地推開,又狠狠關上。
「就這麼出來,不要緊么?」被一路拉著跑的安同學有些擔心的問,「你哥的身體……」
「……決定動手的那天下午出了意外。老三和我守在那條路上等他過來,老大在車裡接應。結果這時候跑來一個穿深藍色的校服的男孩,把他攔在路口。我們一時拿不定主意。一是怕兩個小孩不好抓,萬一不小心跑了一個到時候能把我們認出來……」
他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片刻,輕移開目光。
兩個醫生見狀大驚,正要阻攔,卻被顧均寒擺手制止。「沒事,你們先迴避一下吧。」
那個擁抱,定格在冬日一個平淡無奇的夜晚。
——蘇遠歌,記著我。如果我能活著,我們再見。
顧均寒大驚:「……安丫頭,你在那麼能跟他狼狽為奸!」
那聲最後的嘆息,隨著他墮落的身體,終於消失不見。
以陌握著裙子,一頭黑線。
依舊是清朗的樣子,穿著熨燙平整的深藍色貴族學院校服,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上面有一個大大的「S」標記。
現在,他終於明白他最後那句話的意思,終於明白他那時的笑容。
蘇遠歌被他的態度弄糊塗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伯父好……呃,您身體好了……」她緊張得不知手腳該往哪兒放。
他平靜的表情沒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絲毫的改變,對著手執長劍的她微笑,眸子里卻流連著深邃的哀傷。
風中,誰的淚滴,讓刀劍染上寂寞。
顧大的眉頭一蹙,倨傲冰冷的語氣:「安小姐想要的,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會設法滿足。」
「我是來揍你的。」身下的人猛然發力,將他推向書架。撞擊下,有書本零落墜地。
蘇遠歌瞳孔猛地一縮。
「剛才我踢破的那扇門是他從羅馬一個設計師那兒訂做的,那隻鐵公雞心疼錢才發青的。」
曲調悠揚婉轉,然而那些哀愁卻像輕煙,漫卷纏繞,揮之不去。
以陌抬頭,看見他疲憊的側臉,讓人心疼。
只聽顧靖寒繼續說道:「鈞青能與自己所愛之人相守一生,是我的希望。而作為顧家的子孫,他的身上還背負著不落炎陽的未來。如若家父能挺過這一劫,那幾個蠢蠢欲動的董事會成員或許還會安穩幾分,但眼下他的情況並不樂觀。此時遺囑未立,鈞青資歷尚淺,蘇遠歌必然會爭奪股權……那麼從此以後,不落炎陽是否還有顧家一席之地,都很難說。」
「原來如此,聽說昏迷久了的人醒來時都很虛弱,這才過了幾個小時,爸就可以面色紅潤地坐在桌旁吃芒果蛋撻,真是奇迹。」
顧九城笑著看了眼以陌,也壓低了聲音:「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放大靜止的畫面,只有遠處號角低徊,湘鄂暗啞,寂寞而蕭瑟的迴響。
凜冽的風,清冷的劍,殷紅的血。
他微笑著起身,把一件厚實的大衣披在她身上。那個法國老頭要是知道他設計的衣服被用來和校園話劇舞台裝相比較,表情一定很好看。」
境遇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猶如驚雷,她再度舉劍,朝自己刺去。
「雪莉還認得你。它年紀也大了,很久沒這麼精神了。」顧均寒的杯子里裝了大約是葯,褐色的液體,微微搖晃。
——那麼,他的愛呢?
「看什麼看,不要命了都?」秘書組一姐蘇熙低聲斥退了走廊上幾個探頭探腦張望的傢伙,有些擔憂地朝著那塊掛著「副總裁室」名牌的門看了一眼,輕嘆口氣。
票是南希專程送來的,並以「如果你不去,我絕對會被炒」作威脅,千叮萬囑她按時到場。
香甜的氣息輕柔恍惚。
「很漂亮。」他說。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袋裡衍生不斷。她提著裙角走出準備間,看見舞台中央聚光燈下的蘇遠歌。
「那是我父親。」顧鈞青在她身旁開口。「從五天前突發心肌梗塞開始,就一直沒有醒過來。」
「誒?什麼?」那人似乎沒聽清。「啊!你不能……」情急之下,連「您」字都換成了「你」。
幡然思怨已成空。
「我不會感謝你。」臨走之前蘇遠歌面無表情地丟下這樣一句。
屈辱、蔑視。都是可以被忍受的。
杜雲澤的聲音激蕩在這間被白色覆蓋的房間里,宛如拍岸的巨浪,碎成千萬細小的雨。
「顧均青在哪裡?」他問。
「現在還想看嗎?」他淡笑。
一場初見便是錯。
顧均寒,你這個愛管閑事的病鬼。他在心裏罵道。
莫名其妙的被人按在書架上扯衣服,這種時候,即使是涵養再好的人,也保持不了淡定。
「蘇遠歌……」她啟齒,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現在您進去並不合時宜……」
「我……忘了敲門。」她聲音抖抖地冒出一句,「你們繼續……」然後飛快的轉身出門,關門。
他拉著她的手,在四樓的一個房間外停下了步子。厚重的玻璃門,以陌湊近看去,裏面是完全純白色的世界。四周環繞的金屬儀器閃著冰冷的光。兩個身穿淺粉色裙的護士在一旁看著那些波動的曲線,不時在手冊上記錄著什麼。
——他愛著她。
雲霧繚繞,光影變幻,一座城池在雲端若隱若現,如一幅古老迷幻的壁畫。
打開車窗,冷風從外面灌進車裡。
顧均寒仰脖把那杯液體一飲而盡,皺皺眉,伸手拿了茶几上的小甜品咬下去。瞥見蘇遠歌臉上明顯不耐煩的神色,他笑道,「蛋糕,不嘗嘗么?」
千悅娛樂和不落炎陽的關係一向緊張,而蘇遠歌的身份又十分尷尬。顧九城昏迷未醒,這兩個人又此時前來……
正在這時,門被再次推開。
——你離開之後,家裡的空氣都新鮮了很多。
顧均青因為這一拳的力道而趔趄後退兩步,破了眼角,卻依然是笑著,讓人看不懂。
看見來人,顧均青眉頭輕蹙。
他轉身離去,長袍攏風衣袂如雲,在風中獵獵。
顧鈞青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怔住,片刻間眸子里浮上一片溫暖的流光。
「今天我特意來看你。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藍莓蛋糕。」顧均青眯著眼,拆開紙袋包裝上的緞帶,拿出一大塊淺紫色的蛋糕,展示一般托在手上給他看。
前面引路的女子似乎為了遷就她而特意放慢了步伐,隨後彬彬有禮的停在一間房的門口,輕輕敲了三聲后推開房門,伸手示意。「安小姐,請進。」
「我可以讓你看見那個故事,不過作為交換條件……你跟我來。」他起身。
而他們身後,是一襲黑衣的蘇遠歌。
「嗯,做『千年守候』任務時,忽然有了靈感。」
一滴眼淚墜落成珠。
以陌抬起頭,看見顧靖寒和杜雲澤出現在走廊盡頭的轉角。
抱著一袋水果的安以陌出現在門口。
她把腦袋埋進他胸口,「有句話,我一直沒告訴你。」
狂風呼嘯,吹起他白色的衣袂。剎那間,如和-圖-書同枯萎般,滿頭青絲盡染霜華。
「是該教訓教訓他。」杜雲澤笑道,「連我都騙過去了,要不是你爸在被子下面拉我,我真以為這次是生離死別了。」
少年慢慢走近,然後一揚手。
「蘇先生,今天來這兒……」依舊是雲淡風情的口氣,剛一出口卻被蘇遠歌死死按在了書架上。
「安小姐,這邊請。」一個低沉的男聲從沙發旁傳來。
就在這時,似乎傳來一聲輕咳。
用力過猛,羊毛背心的領口被扯變了形,而襯衫的三顆銅質扣子一齊跌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越的聲響。
「顧大,解釋。」顧均青交疊兩腿坐在沙發上。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放開了對方,分別後退到辦公室的兩角,一邊皺著眉整理衣服,一邊背上泛寒。
於是,那些眼淚便這樣奪眶而出。滾燙的,像是烙印。
「傻丫頭,所謂『相忘于江湖』不過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謊話。」顧鈞青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流光暗涌,「倘若我失去你,那些用來忘記的漫長時間里能重溫的只有回憶。」
他的聲音,破空而出,如水滴墜落幽谷深潭,盪出層層波環。
顧大操縱著輪椅出門,片刻,蘇遠歌跟在他身後離開。
「前幾天是真的心臟病突發,救了回來,這才驚覺原來我已經這麼老了。」顧九城淡笑,「演這齣戲是均寒的主意。得知我昏迷不醒后,公司里便有了異動,索性將計就計查查是誰在暗地裡做手腳。」
「……」維持冰山狀的顧大臉上產生了崩裂。
「把你的手放開。」命令式的語氣。
兩人之間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場角力賽。壓制與反壓制,屈服於反抗,誰都不想開口認輸。而整個辦公室卻變成了一個競技場,紙頁飛揚,一片狼藉。
瞬間漆黑的屏幕上此時如水波蕩漾出四個字: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點頭離去。
「如你所見,我的身體很糟糕。因此鈞青自幼便註定成為不落炎陽的唯一繼承人。這也是父親的希望。安小姐是鈞青心儀之人,這本是很好的事,況且安小姐正直善良、家世清白,沒有任何可讓人指摘之處。」他頓了頓,索性高姿態的大方承認道,「在安小姐不知情的情況下,我曾對你的情況有所調查,出於愛弟心切,還希望你不要見怪。」
第一眼看到那條放在玻璃柜子里的裙子時,以陌很不爭氣的咽了兩次口水。
「顧先生,我不想做那個率先離開的人,因為那需要更大的勇氣。如果不落炎陽和我是通往兩個未來的分岔口,這個選擇的權利應該留給你弟弟,因為那是他將要走下去的路。我能做的,就是安靜的站在屬於我的那個路口等待。」
顧均青被蘇遠歌壓在牆上。
「……」這是怎樣的一家人吶。以陌無語。「顧伯伯怎麼樣了?」
「給顧大準備好心臟急救藥。」
——蘇遠歌,我顧均青不欠你什麼。
「你究竟想說什麼?」蘇遠歌深灰色的瞳里飛舞風雪。
他深灰色的瞳如清冷的夜色,安靜的落在自己身上。而那沉和濃郁的夜太暗,掩蓋了一切。
收到蘇遠歌的演唱會票,以陌有些小意外。
他手腕上纏著繃帶,赤膊坐在床上,對著鏡頭淡笑,身後是一片純白的背景。
「你知道這小子脾氣多臭多難伺候么?」
那個曾經為他打碎古董花瓶而頂罪挨打的人。
「別別別……這次我買的都是南宋真品,經不起你摔……」顧均寒如陷冰窟。
晚上八點,顧均青開車送她到萬人體育場門口,看了看她手上的票,又看了看巨幅海報,笑得詭異,弄得以陌一頭霧水。
傍晚,當顧均青和以陌一同回到顧家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那一刻,自己用袖子抹掉眼淚,轉身跑開,快的像是要把所有過往丟在身後。
「那三個綁架他的歹徒,一個被擊斃了,一個逃跑時從五樓跌下去摔死了,還有一個活著。想看看他的供詞么?」顧均寒微笑著將一張顏色有些灰暗的複印件遞給深厚的女子。「藍,等會兒幫我送送蘇先生吧。體檢時間快到了,我恐怕不得不是賠了。」說罷,自己操縱著輪椅離開客廳。
溫暖如風的客廳里,一隻金毛大狗搖著尾巴立在輪椅邊,一雙黑色的眼睛直盯著坐在沙發上的蘇遠歌。它向前幾步,又停住,反覆幾次,最終站在男子身邊。
這個繁複特殊的「S」標記,只會出現在H城唯一一家名為「SWEET」的天價蛋糕店裡每日限量的糕點上。
「顧均青!」被激怒的男生咬牙吐出這三個字。捏了拳頭的手顫抖著,卻連掌心都是冷的。
暖意撲面而來,對穿著羽絨服的以陌來說顯得有些熱。
她仰著頭儘力微笑,卻仍有淚滴不受控制的滑落。
而此刻,他們面前那塊,是藍莓蛋糕。
男子一怔。
「啊,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顧均寒顯得很從容。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票,的確是這個時間沒有錯。
月下,誰的回眸,讓天地驟然失色。
「顧先生的意思是,顧家需要犧牲鈞青的婚姻來取得倚靠?」她漆黑的眼瞳安靜的望著他。
在某些方面,這兩個人還真是相似啊……
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拭去淚痕,留下幾個溫暖的觸點。
她望著布景高處一個閃耀著強光的小陽台造型說,「明天這條裙子會出現在那裡,等我唱完這首歌之後,它會被燃起的火苗燒掉。」
成為兩個人心裏,溫暖的記憶。
而那一瞬,一道金光閃過,她昏厥在一個白衣男子的懷裡。他https://m.hetubook.com.com安靜的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子,闔上眼。
少年輕蔑高傲的眼神,成了他多年來的憎恨。
「……我們三個在外面賭博輸光了錢,有沒有固定收入。後來聽人說不久前搬進巷子里那個叫蘇凝的女人是有錢人的情婦,她帶著的那個小男孩是富商顧九城的兒子,我們三個一合計,就想綁架他賺一筆大的……」
「好吃么?」少年笑得很大聲,甚至有些誇張,「你該回去求求你母親,繼續在顧家做保姆的話,至少能吃到「SWEET」的點心。
「真的么?」她的眼睛亮亮的,「之前一直羡慕李倩的舞台公主裝來著,如果她看見這件一定會羡慕死。」
「因為不忍心破壞它的美好,所以只能放棄。」視線相交,那雙冰藍色的眸子似天幕海洋,深而高遠。一如《乾坤》里帝修低垂的眼眸,彷彿看盡萬象。「對它而言,能在最後一夜被你穿上,或許也是一種幸福。」
……
「道具而已。我只想看看舞台效果。」他打開櫥門,把裙子塞在她懷裡。「我在外面等你。」
……
「假如他選擇另一邊呢?」他問。
「……
「所以,這場戲,你總策劃?」顧均青語氣溫和。
「顧九城,你給老子醒過來!」這個矮小的中年男子索性衝進了病房,對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吼道,完全沒有商界精英的半點禮儀。
「顧大從小身體就很差,常常休克。為了讓他活下來父親索性花重金在家裡建了個急救室。幾個家庭醫生的技術在業界也算一流,倘若他們都束手無策,去醫院也於事無補。」他蹙眉,臉上終究還是掩藏不住哀傷。「看著他躺在那裡,而我什麼都做不了。」
浮光千年,仍記得,那日鐵馬金戈。
兩個可以彼此背對相依著戰鬥的神族少年,昊風,冥雪。猶如兄弟。直到有一天,冥雪為護一個獻祭孩童的生命,反抗神意,神君以大逆之罪追殺。於是神族產生了分裂,追隨冥雪的一派實力不斷強盛。兩派一戰多年。
……」
「呃……那個,顧先生,我先告辭了,謝謝招待……」某人扭著頭往後沖顧大道謝中,只見他的臉色又青了幾分。
分手費么?
不落炎陽大廈二十八層。
「你倒好,仗著以前幫我擺平的那點破事,就把這臭小子丟給我。你以為能躲一邊看一輩子么?我偏不讓你順了這個心!你……」話音忽斷,他似有些愣怔地望著昏迷不醒的顧九城,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他的脆弱和焦慮,他的無奈和彷徨,這樣清晰的展現在她面前。
此時女生臉上展露出見面之後的第一個笑容。那表情彷彿是鬆了一口氣的「原來如此」。只是,為什麼這笑容和他預想的有些不同?
「下午,五點左右。」顧均寒搶答。
「你知道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么?」
以陌眼前仿若綺麗色澤填滿古畫長卷,鋪展暈染。
「裝英雄很有趣吧?」他低吼,眼中露著危險的光。「真可惜,那刀為什麼沒戳中心臟。不然我還能在你墓前表演一回扼腕嘆息。
高大的男子,嬌小的女生。安靜的相擁。
只穿裙子真冷呢……
她淡然微笑,「我所認識的顧鈞青從來都是理性和堅強的人,因此,我才可以將這份感情完完整整的交託給他。」
顧均寒接道:「主要是最近都沒什麼樂子,生活很沒有生趣吶。」
「穿上它。」身後的男子說。
蘇遠歌抬手,摸了摸它的頭。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它輕吠一聲,蹭了蹭他修長的小腿。
顧均青將她攬在身邊笑道:「樓上有不少顧大私藏的古董,有興趣么?」
他在公路側邊的緊急道內急剎。
「……他很配合,還跟我們說他是顧家的小兒子,叫顧均青,連綁架信都願意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警察來的很快。老大說,是這小子送出去的心有問題,就捅了他一刀。我看見流了一地血……」
「不是要看舞台效果么?」她有些詫異。
「那還真是萬幸。」顧均青微笑回敬。
——你該回去求求你母親,繼續在顧家做保姆的話,至少能吃到「SWEET」的點心。
彼時年少,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我只是路人甲……」顧大攤手,「是周嬸說你們進展緩慢,拜託我施加點外力幫你一把。話說,那句「顧均青,我很愛你」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吶。」
純白的輕紗,自上而下被一點點染上了淺粉,在裙角處漸濃,卻有變化出濃淡不一的色澤,宛若一朵盛開的薔薇。裙身上綻開的一朵朵小薔薇花是用層層細布手工縫製出來的,再染上漸變的顏色。
顧鈞青,你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夜空中,流淌著的旋律柔緩如絲,溫和似玉。卻忽而馬嘶風嘯,雷聲隱隱。
「不覺得奇怪么,那天均青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學校門口。」不等他回答,顧均寒便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你的,那時候父親封鎖了有關於你們母子的所有消息。他偷偷去找你,身邊沒有帶保鏢。結果那天,出事了。他被人綁架,三個小時之後嫌犯的住處被警察找到。對峙中其中一個犯人動了殺意,刀捅進了他的胸口。不過幸好,傷口沒有傷及要害。他做了兩次手術,康復得很快,這些照片是他住院的時候我拍的。」
顧家很大。
「在他選擇的那一刻,我會幹脆利落的離開。」她長睫輕顫,猶如一隻蝴蝶的翅膀,「那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這一世,你剎那芳華並非為我。
那些https://www•hetubook•com•com沉積許久的憎恨瘋狂生長成參天巨木,卻在一夕之間轟然傾頹。
正在書架上找資料的顧均青有些詫異地回頭,蘇遠歌像一隻年輕的豹子般站在他面前。
以陌翻了個白眼,「那時候本來有機會進副本看看主角故事的,被人破壞了,真可惜。」
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然而蘇遠歌卻置若罔聞,甚至變本加厲地一把扯開了他的衣襟。
他如一盆冷水澆頂,怔在原地,那聲「哥哥」終於斷在喉嚨里。
此刻,面對語帶諷刺的男子,顧均青大概猜到了他的來意。
「既然要離開,何必留下些什麼?」她淡笑。
「那時你會一無所有。」他語帶警告。
「夠了,你給我停手!」顧均青第三次把他壓在桌面上的時候,忍不住叫道。話音未落就被反撲,讓蘇遠歌結結實實地按在牆邊。
還有那個夏日里被焚燒了的,他們之間所有的情誼。
這個小丫頭在用笨拙卻質樸的方式安慰著他。
「真的?!曲子是你寫的嗎?」
眾人大笑,連一向恬靜的藍也忍不住掩口。
兩人坐在舞台中央。
「……沒想到,來的這個居然才是「正品」。傲慢無禮的,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孩子。我們先前打算抓的那個原來是個保姆的兒子。等那小子一跑,我們就動手了……」
他仍能清晰記得當時顧均青的每一個神情。
話已至此,簡單明了。
「顧先生,你好。」她猜想他應該是顧鈞青的哥哥,被他稱之為「顧大」的顧靖寒。
「我一直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以陌,相濡以沫。因為我覺得,如果有朝一日到了需相濡以沫的地步,我寧可與那個人相忘于江湖。」她抬頭,眼底有溫熱的濕意。「最初遇見的時候不曾想過有愛,最初言愛的時候不曾想過一生。顧鈞青,你讓我有了與你相濡以沫的希冀,卻再沒有了相忘于江湖的勇氣。所以,我自私的把這個選擇權留給你。在你離開之前,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陪著你。」
「請坐。」男子輕輕的抬了抬手,微笑。「今天我請安小姐來家裡,是想和你談一些事。關於鈞青,和不落炎陽。」
一名穿著工作服的年輕姑娘將她帶入場內便消失無蹤了。
玻璃門被杜雲澤一把推開。
一曲終了。
這下子以陌徹底紅了臉。
這個……會影響舞台效果吧……
他的視線游移,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安小姐就像是珍珠,而鈞青此刻需要的,恐怕是一顆鑽石。」他索性再補充一句,「李瀾手中握有不落炎陽將近20%的股份,他的獨生女似乎對鈞青情有獨鍾。」
燈光落在他身上,碎成一地璀璨的鑽石。
男子安靜站在原地,輕輕垂下眼瞼。
顧均青淡淡的掃了眼蘇遠歌,拉著以陌,轉身離開。
從小到大,顧均青通常叫他「顧大」,每逢叫他「哥」的時候,就是他倒霉的時候。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白色的歐式雕花木門就這樣整片轟然倒地。
抬頭和海報仔細對比,卻發現,自己的票提前了一天。
蘇遠歌,謝謝你。
他的視線,落在被壓制的男人脖頸下方裸|露在外的那塊皮膚上。那條淡粉色疤痕的一端清晰可見。
拔劍只為一句承諾。
「你叫我出來,想說什麼?」
歐式古典的裝飾風格,以白色為主基調,飾以淡金和雅黑。晶瑩剔透的水晶燈,金邊深紫色窗帘垂地,更添幾分華貴。
他和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們去書房談吧,聽說你最近買了一批古玩?」顧均青笑如耀陽。
白色的大床上躺著一個年近花甲的男子,睡著般神態安然。那些細細長長的管子蜿蜒著鑽入他的被子裏面,連接起他和那些冰冷的機器。
「裝屍體有趣么?」杜雲澤眼角泛紅,聲音有些輕顫,「老子給你養這麼久兒子,你一分錢不給就想蹬腿了?」
穿過冥雪身體的長劍,劍尖上滴落下來的血,綻放如妖異的彼岸花。
其中一塊浮梯上,站著一襲白袍的蘇遠歌,月白色的毛絨滾邊的黑色披風及地,華美異常。
「我記得,事發前一天傍晚,均青特意去買了一塊藍莓蛋糕。放在桌上卻被雪莉撞翻了,他第一次大發脾氣,把雪莉關進狗窩餓了一晚上。然後讓管家買了奶油和藍莓回來,連夜做了一塊。可是從那之後,他再也不碰藍莓蛋糕了。」
昊風繼承神君之位后,命令一名叫做「鏡雨」的人族女子接近冥雪,獲取他的信任。三年後,神君與他的戰鬥僵持中,境遇從身後刺穿他的心臟。冥雪從雲端墜入地獄,在滅天之火中重生,成為魔尊。
「先生,您沒有預約,不能進去。」保安正要阻攔,卻被男子一把推開。
殘墨漸濃,一道青煙,一座孤城,一個背影。
在很多人眼中,顧大的存在是神秘而特殊的。很少有人知道這位深居幽室的病人從很早就開始充當著智囊的角色,為不落炎陽的發展規劃著道路。他擁有運籌帷幄的能力,和更甚於顧鈞青的狠辣手段。被他盯著的時候,以陌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到了緊張,就像是被蛇盯上的田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送君去,陌上花落。
時間抹去一切。
「真疼……」顧鈞青收回踹門的腳,抱怨。
他聽見她在耳畔輕柔如羽翼扇動的聲音。
那個曾經把他護在身後喊著「他是我弟弟」的人。
白髮如瀑,眉間三道金色雷印。雙眸被隱形眼鏡改成了冰藍色,淡淡地看著自己。
女子紅色的裙袂如血。
衣襟大敞的顧均青輕喘著被蘇遠歌壓在牆和_圖_書上。
如此蕭瑟。
「看來安小姐對顧某的承諾有所懷疑?」他不悅。
「我們之間,沒什麼舊可敘。」他冷淡回應。
話音未落,人已走遠。蘇熙無奈地嘆口氣。
「哥……」他展顏微笑。
蘇遠歌見他的舉止有些失控,正要伸手拉他,卻被他抓住了胳膊,扯到床前。
光線昏暗,只能隱約看見舞台高低錯落的造型輪廓。
腦袋裡飛速地閃過這三句話之後,安以陌同學的臉閃電般的紅了,腦袋裡滿是粉紅色的馬賽克。
「可是剛才他的臉色很青。」
一張一張,換了的,只是他的表情。
以陌:「太好了,我們走。」
因為習慣於依賴,甚至都忘記了那個如神祗般讓人仰望的身影,也會需要安慰和傾訴,也會害怕失去。
鴻雁輕鳴,瓊花紛飛。
窗外是風息雲止的天空。蔚藍而高遠。
長醉不醒,卻難忘,一曲琴瑟相和。
「小楊,沒事的。他是顧總的客人。」副總裁助理蘇熙忙出聲解釋。
「杜總看來是有話要和家父談,不如蘇先生移步樓下,我們敘敘舊。」顧均寒打破僵局,看著表情冰冷的蘇遠歌說。
「他是妖孽轉世,能活很久,不用為他擔心。」顧禽獸雲淡風輕的答。
「據說財務統計出了狀況,均青,你去公司一趟。」開口的是顧均寒。
「如你所見,爸醒了。」顧均寒面不改色地微笑回答。
在顧均寒的授意下,藍將幾張照片遞到他手中。
「因為是來找我的時候發生了綁架,所以你來向我興師問罪?」蘇遠歌將照片甩在茶几上,冷笑。
以陌:「嗯。可是我怕我拿不穩,萬一掉地上摔破就不好了。」
兩位大神的強大氣場衝突下,渺小的安同學默默望天。
他目光如絞索般緊緊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一如結網的蜘蛛,看著誤撞入網中的小蟲,帶著自信和嘲弄的笑意逼近。無論接下來她的反應會如同一場有趣的鬧劇,還是一場煽情的悲劇,都將在他的掌控之中,妥善應對,遊刃有餘。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脊背,緩緩回抱。
就像他曾經許諾過的一樣。他來看他了,在離開顧家不久之後。
「爸,您什麼時候醒的?」顧禽獸眯起眼。
以陌囧囧有神的望天。
顧均青:「沒事,藍會找人把地板打掃乾淨的。」
他紅了眼般一把抓起顧均青的衣襟,另一隻揚起的小拳頭卻硬生生停在離他的臉還有幾厘米的地方。
而他的胸口,一道長而猙獰的疤痕,如同可怖的蛇足,在心口處蜿蜒。
這丫頭,又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以陌有些拘謹的坐直了身體。她並不知道他想和自己說什麼,然而女孩心底的那些小敏感從細微末節處不斷捕捉到令人不安的訊息,於是,不好的預感一分一分擴大。
以陌緩步向他走來。
「你是小陌吧,我是均青的父親。」顧九城溫和地與她打招呼。
顧鈞青幾步來到顧大面前,一把拉起以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不期而遇的兩個少年。
他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微微一怔。
她說。
他大口的呼吸,像是頻臨溺水的泳者。
殘陽如血,月影長河。
蘇遠歌,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愛你的人。不論她身在何處,總有一天,你們會相遇。她會走進你的生命,讓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她會出現在正確的時間和正確的地方,因為她才是那個正確的人。在她之前和之後出現的,都只能是過客。
「很適合你。現在看來,你離開之後,家裡的空氣都新鮮了很多。」少年唇邊有一縷譏諷的笑意。
大屏幕上,遊戲里那些似真似幻的畫面如丹青水墨,緩緩鋪展。
「你是來找揍的。」疑問句換成了肯定的語氣,顧均青用身體的重量壓著蘇遠歌。
星陽小學大門外的轉角。
顧均青反抓住他的雙臂,一挺身,將他按在書桌上。
這算是見家長么?好歹給我個時間準備一下啊……
偌大的體育場,竟空無一人。
——她也愛著他。
彷彿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通往地面的旋轉樓梯,像是懸浮在空中般一塊塊交錯浮動。
漆黑如墨的眼,還有眼底如煙火般的流光。
堆放在桌上的文件夾和杯子被撞飛落地,發出巨大響聲。
卻像是帶刺的藤蔓,清晰得叫人心顫。
背著沉重書包慢慢走回家的自己,一抬頭,看見他。
他睜大了眼睛,不讓淚水流出眼眶。可那些洶湧而來的潮濕霧氣,卻模糊了一整個世界。
衣襟大敞的顧均青被蘇遠歌壓在牆上。
兒時出現在這座豪宅里那些用「S」來裝飾的糕點,早已成了隨著他的離開而消失的記憶。
蘇遠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淺灰色星陽小學校服,忽而覺得有些局促。
顧大還要開口,卻聽門外傳來高聲喧嘩,轉眼到達門前。
那個曾經拉著他的手鑽進廚房偷吃零食的人。
杜雲澤像是想起什麼,湊到顧九城耳邊小聲說:「我好像聽說均青和遠歌喜歡的是同一個丫頭?」
畫面上,白髮的男子在古橋邊佇立,看著不遠處那一對相擁的男女,輕聲嘆息。
滂沱大雨不期而至。
「你到底要說什麼?」森冷的語氣,如冰錐刺骨。
她慌忙搖頭,「這是別人的衣服吧,看起來很貴重,萬一弄壞就糟了。」
「顧伯伯一定會醒過來的。」她喃喃輕語。
盛情難卻的以陌小心翼翼地把它穿在身上,出乎意料的合身。她低頭看了看腳上有點髒的球鞋。
茶几上,白色雕花骨瓷碟里放著一塊普普通通的蛋糕。淡紫色的奶油表層上能看見用黑巧克力寫出的花式英文字母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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