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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今天我……」她搜腸刮肚的想些得體的句子。畢竟，今天發生的所有一切都很突如其來。

晶瑩透亮的液體蓄滿了眼底，折射出細碎的哀傷。

「別笑了，真難看。」紀雲翊微微蹙眉。

「是啊，喜歡。喜歡了很久，卻只能站在遠處笑著祝福他與別人的婚禮。紀雲翊，我這麼狼狽，你開心么？」她一字一句的說完，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

疼的讓人眼眶酸澀。

酒店的男洗手間，狹小的隔間里。

「算了。」他像是忽然對答案失去了興趣，「走吧。」

再沒了掙脫的力氣，她只是垂下眼瞼，任由他握著，站在原地。

「唔，這個理由不錯。」那人輕笑。

「你能裝作沒看見我，就這樣走開嗎？」藉著微醺的酒意，她揚起臉，露出一個哀傷的笑來，「只有今天而已，求你。」

忽然間，撞的通紅的手被人握住，指間的冰涼逐漸被溫暖覆蓋。

下一秒，只覺腳下一輕失了平衡。她驚呼出聲，身體已然被人橫抱在懷裡，驚慌中鞋子落地。「我的……」

「你怎麼知道？」她驚訝。

「你的同伴？」妖孽男勾了勾唇，「考慮到兩位意猶未盡，可能另有安排，所以剛才已經派人打包快遞迴去了。啊，對了，還沒自我介紹，我是洛霄，暫時擔任你邊上那位的貼身專職司機。」

從後視鏡里看去，挨著窗坐的男女一左一右朝向兩邊，中間空著能擠下兩個人的位置。洛霄勾唇，緩緩踩下油門，然後在十字路口猛地轉彎。

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的紀雲翊。

「告訴他那新娘是我的m•ｈｅtｕboｏｋ.cｏm•ｃoｍ人。」言簡意賅。

「在衛生間會晤，還真是讓人耳目一新的方式。」她身旁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慵懶的調侃，似乎完全不在意某人陰沉的臉色。

「你非要把我逼到這樣可悲的地步么？」她的聲音在顫。

華燈初上。坐在黑色BMWX5駕駛座的妖孽男轉頭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問：「先是廁所，然後是電梯，下一站是哪兒？」

「讓杜如林宣布婚禮取消，現在。」紀雲翊對身後的黑衣男吩咐道。語氣像結了冰，寒氣逼人。

她不敢確定。

「嫁進杜家之後你就可以和喜歡的人朝夕相對，該迫不及待才對……」

是錯覺么？

韓單被紀雲翊這麼一嚇，喝下去的那點酒頓時醒了幾分，紅著一張臉不安分的扭動著身子，想要從那人的禁錮中掙脫出來。不料掙扎未果反被人按住了肩膀，一時間進退兩難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電梯門開了。

她有些詫異的回頭。

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麼敗家的么？韓單無奈。如果不收下的話以他的性格真的會讓人直接丟掉，這雙鞋就算是糟蹋了。

他旁若無人的將她拽進開著門的小間里，然後關上門。

想要一個人獃著，把所有的時間用來紀念和忘卻。

踩著高高跟鞋晃悠著努力站穩的韓單。

視線里映入幾個因為受驚而慌張拉起褲子的男人，韓單第一反應是迅速捂住臉。「……你瘋了！這是男廁所！」

不是每一段戀情都能修成正果。在它夭折之前，請你愛我。

黑暗迅速的模糊了一切ｈttｐs://ｗww.hetuｂoｏｋ•com.cｏm。下一秒，她看見的只是他望向窗外的側臉。

手指溫熱的觸點落在腮邊，韓單淚眼迷茫的望著他，而他也似不可置信般看著自己的手，愣愣出神。

那一絲稍縱即逝的哀傷和溫柔。

「啊哦，人家這麼大張旗鼓的操辦，說不算就不算了，總要有個理由吧。」妖孽男語調悠揚。柔軟的劉海下，一雙鴿子灰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彷彿任何時候都帶著不緊不慢的慵懶笑意。如果說紀雲翊的光芒像是太陽般灼熱耀眼，那麼此人的溫和的氣場更像是微雲掩映的月。

而那一刻，映入韓單瞳中的，是男人眼底看不懂的神色。

外面傳來幾聲「有病啊」之類的抱怨，卻在瞬間沒了聲息，安靜的落針可聞。想也猜到紀某人出門必然會帶著一堆的黑衣男，那位發牢騷的大叔肯定被清場了。

「不是想嫁給那個男人么，我成全你。」紀雲翊面無表情的拉著她向電梯走去。「如果你不介意穿二手婚紗，一會兒可以站在新娘的位置上重新開始這場婚禮。」

在慣性的作用下，毫無防備的韓單順勢倒下，腦袋正撞在紀雲翊腿上。

「你喜歡他？」第一次見面時他曾問過這句話。

韓單站在原地，裙擺被風輕輕揚起，像是深海里一尾孤單的魚。

「別指望我會給你撿鞋子。」話未出口被他打斷。

「把這個麻煩的女人送回去。」說完之後紀雲翊便靠在後座背上，臉朝向窗外，一言不發。

沉默蔓延。

立在原地的男子沉默片刻，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放我下來，我和圖書自己撿。」

和那隻無辜的白色馬桶。

「你這個瘋子，放手！」她滿眼驚惶，硬生生的被丟進電梯間里。

「哭完了就出來。」他丟下一句便朝外走去。

「賠給你的。」紀雲翊坐著一動不動，「我不喜歡欠人東西。不喜歡就丟掉。」

曾愛過的，還愛著的，不能再愛了的人。我旁觀著你的幸福，分享著你的快樂，若無其事的途經那些嘲弄譏諷和同情憐憫，後悔著自己不曾有勇氣對你言愛。

於是她果斷下車穿上，出乎意料的合腳，而且後跟處皮質很軟。

車至樓下。

今天到底是不是丟臉日……韓單哀嘆一口氣，正要出電梯卻腳上一疼，「嘶——」的倒吸一口涼氣。低頭才發現腳踝后側被新鞋磨破了皮，走路摩擦到便一陣疼。她想了想，脫掉鞋子拎在手上，抬頭卻看見紀雲翊皺眉的臉。

窗外的景物不斷倒退。韓單靠在窗邊，腦袋裡亂糟糟的，身體因為酒意和疲累而睏倦。

她就這樣用濕漉漉的眼睛凄楚的望著自己，像是一隻孤單無依的幼鹿。

門外站著包括杜如林在內的許多人。看見這情景，眾人皆是瞪圓了眼，一片的鴉雀無聲。紀雲翊一手攬著韓單，一手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口，皺著眉朝門外掃了一眼，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下，謝謝。」強大的氣場讓眾人覺得渾身發僵。一旁立即有人觸電般迅速按下一樓鍵。門緩緩關上，電梯下行。

街邊的路燈透過窗，車廂在一瞬間明亮起來，又迅速的暗下去。

洛霄朝她搖搖手，駕著X5離開，後面跟著的三輛黑車彷如尾巴。

好累。在ｗｗw•ｈｅｔubooｋ.ｃｏｍ.com那些知情者同情的目光里遊走的我，每一個強作鎮定的微笑，每一次狀似無意的面對，每一句若無其事的交談都耗盡了力氣。

印象里從未見過她哭過。最初的憤怒對峙，到後來的逆來順受。無論是窘迫狼狽到怎樣的地步，也始終是一臉淡然的表情。而此刻，當第一顆淚奪眶而出滑落臉頰，他的右手竟不受控制般撫上她的臉頰。

接著，大顆大顆的眼淚帶著熱度滾落下來，沾濕他的手指。

「你在別人面前也是這麼哭的么？」他忽然問。

當視線落在她臉上時，失了聲音。

「我現在不想吐了。」她想要開門手腕卻被抓住。她用力甩脫，誰知對方只是鬆鬆的拉著，這一甩，手反倒打在木隔板上，生疼。

「嗯，我怎麼會知道呢？」他帶著含混不明的笑意重複。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家應該在西林路上。」

韓單想要將他推開，卻發現那點力氣猶如蚍蜉撼樹。索性埋頭下去悶聲抽泣，肩膀一聳一聳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瘋了？！」眼看幾個黑衣男應聲而去，韓單臉上失了血色。

她盯著男人的臉看了幾秒，靈機一動，皺眉「嘔——」的一聲欲吐又止。紀雲翊迅速起身，她正為小計謀得逞暗自欣喜，卻發現身上一輕，已然被人從沙發上揪著領口拎了起來，一路拖進了廁所。

電梯上行。他面向門站著，再不看她一眼。

話斷在這裏。

他看向自己。眼神像是被薄霧覆蓋的山谷，掩藏起一切，卻又若隱若現著輪廓。

貼身……專職司機么？這種稱呼還真詭異。韓單的視線從那張過於ｍ•ｈetｕbook.ｃoｍ•cｏｍ漂亮的妖孽臉飄到身邊的變態臉上，頓時腦袋裡浮現許多桃□節。「你好，我叫韓單。」

「哭完了？」他問。

暖光映在男人眸子里，泛出色澤交疊的華彩，彷彿一塊沉鬱的琥珀。他沉默片刻，拉著她推門而出。這次用足了力氣，捏的她的手腕發疼。

韓單跌跌撞撞的隨著他來到酒店大堂。阿潔見兩人出現，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一臉擔憂。

「你再動來動去我就把你和那雙鞋一起扔回樓上去。」他咬牙，冷著臉將她丟進車裡。

「阿潔在哪兒？」剛哭過，韓單的聲音帶著重重的鼻音。

但是今天，麻煩你走開好嗎？

她慌忙起身。

「用82年的Lafite做底薪的話，應該能找到一些駕駛技術更高明的司機。」後座上的男人語調陰沉。

失戀后壓抑了許久的傷心如潮水般湧上來，所有的偽裝潰堤千里。那些流淌過的二十八個年華里，維持最久的愛慕，終於被人劃上一個蒼白的斷點。

「我錯了。」某司機認罪態度良好。

她怔住，不知該怎麼答。

可以是順從的，配合的，逆來順受的，淡定的任由你一次又一次出現在我的生活里，然後把它弄成面目全非的樣子。

「不是想吐么？吐吧。」他挑眉道。

韓單低著頭吸著鼻子，視線刻意避開某人胸口上濡濕的一片痕迹。

門即將打開的那一剎，一隻手死死按住了閉合按鈕。

韓單對洛霄道了謝便要下車。卻見有人將一雙深紫色魚嘴鞋放在車門外的地上。鞋跟不高，鞋面上鑲著黑色的珠花，在燈下泛出晦暗的珠光。鞋內底上的印著某昂貴品牌的繁複花式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