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在哪裡
「這裏交給我吧，你去送送小瓢。」
「美女－－－」
衝天的火光就在一瞬間燃起，唐熠的身影忽然被吞沒，連她的心也一併灰飛煙滅。
話說得差不多了，菜也陸續端了上來，大家說好不喝白酒，三箱啤酒便擺在了空藏旁邊。虎軀和菊花一臉壞笑地往女生這邊發啤酒，空藏很紳士地表示，女生只要喝完一箱就可以。葉人笙大喜過望，沒想到顧肥羊很不屑地道：「一箱？瞧不起誰呢？」
「唐熠！」她甚至聽不見自己撕心裂肺的聲音，「唐熠——」
葉人笙靦腆地笑了笑，空藏旁邊的男生眼睛仍是直鉤鉤的：「可你一點兒也不像啊……」
周圍一片哄然，原來又是一個唐熠的瘋狂粉絲啊，不過看了宣傳海報就以為他在宣傳現場？
她穿著平時穿習慣的牛仔褲和黑色衛衣外套，並沒有特地打扮，只是出門前洗了個頭，紮成了一束朝氣蓬勃的馬尾，看起來無比青蔥、無比活力。
她正跟蘇微嗨聊得開心，卻見空藏站起身來拿出手機看了看，向門口張望了一下，忽然笑起來：「臭小子才來啊！喲，還帶了個美女。」
「很久不見啦，師妹。」
夜色與酒精彷彿讓她卸去了一切堅強的偽裝，葉人笙蹲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樓雲楓一怔，心中某個地方緊了緊，忽然異樣難受起來。
幫派里的男人沉默了半響，給所以女生幻想基情的時間。空藏咳了兩聲，「笙哥這傢伙，來了先罰他三杯。」
因為之前和路美荷遭遇過一次醉鬼，導致笙哥十分討厭喝多的男人這種生物，所以難免……這個，下手重了些。
空藏一夥仍然好認，因為他們將八張桌子拼在一起，並且搜羅了飯店一半的椅子。果然，菊花眼睛都不眨，直接走向那幫人，大喝一聲：「呔！兀那賊禿！」
葉人笙默默地站起，腦中瘋狂地旋轉，甚至沒有意識在自己在做什麼。等回過神兒來，她已經站在二樓的衛生間洗手池前，鏡子里映出一個狼狽的身影。
「花花！」空藏中氣十足地道，懷裡抱著個小嬰兒一副專業奶爸的模樣。路美荷怪叫著「嗷嗷，你都有娃了」沖了過去，她愣了愣，也綻開了笑容。
空藏臉登時綠了：「你真是笙哥……」
「你……你肯定看到我們在幫派里告訴笙哥的暗號了……」空藏驚恐地道，「你不可能是笙哥……」
轉過那個街角，有微風輕輕拂面，她獃獃地盯著忽然出現的巨幅海報，心跳幾乎停止。
「你別說！」空藏來了興緻，「我們猜，猜對你得喝！」
「海報上還有什麼嗎？」葉人笙淡淡地道。
說起來也算是校友了。
……
於是發燒的葉人笙完全不記得頭一天晚上的事情，等她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樓雲楓將她背上了六樓，又從六樓背下來狂奔向醫院，又再從醫院將她背回了六樓。按照空藏的話說，你不過是發個燒，樓哥急成那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早產呢。
「我雖然不知道大家誰是誰，但是八卦清楚得很。雲奸商！泥鰍賣我時抬價了有沒有？收我廢品低價了有沒有？」
男生房間里傳出一陣高昂的怪叫，貌似空藏被趕到了客廳沙發上，那雖然是整個房間最寬敞的鋪位，不過貌似因為空藏那句「男生一間，女生一間，剩下的睡客廳」導致沒人想去做人妖，於是這個苦果只能他自己吃了。
樓雲楓不著痕迹地嘆了口氣，轉過身時已經換了一副表情，他端著熱水坐在床邊，將藥片遞給葉人笙。
葉人笙轉過身，逕自穿過人群和禮堂。走出大門的那一刻，她忽然邁開步子瘋狂地跑了起來。
她的視線緩緩上移，西裝筆挺的褲腳，乾淨的白襯衫，熟悉的溫度和味道。
葉人笙一怔，發覺大家都向她看過來。
「昨天看見有人在建框架，原來要鋪海報呀。」
她獃獃地接了過來，顯然沒意識到自己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樓雲楓輕輕地道，「別想太多了，先把葯吃了吧。」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嗎？
「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那是她這一生全部的勇氣和愛。
……
洗了臉之後，葉人笙清醒了點，很奇怪為什麼身後還坐著一個男的。
像是她的世界從未有他存在過。
她伏下身子，手中攥著髒兮兮的禮服，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忽然覺得身後有些異樣的響動，心中一凜，葉人笙回身就是一拳。
「讓你久等了，笙笙。」
她心中一涼，忽然有個人撞了過來，潑了她一身的紅酒。葉人笙還沒看清那人是何模樣，邊聽保安憤怒地吼道：「又弄髒了！也不看著點兒……你去洗洗吧！二樓的衛生間人少，地方也大。」
「原來笙哥真是你那個很特別的師妹呀……」空藏很不識趣地拍了拍樓雲楓的肩膀，「嘖嘖，我們海樓幫助果然是個帥哥，不枉千萬少女為你要死要活。」
他早死了，回不來了。
樓雲楓繞過來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從欄杆上拽了下來：「你別這樣。」
葉人笙看到海鮮一條街3號的門牌號，卻有點兒躊躇自己要怎麼開口。她猶豫了一會兒，建門口站著一個有點兒眼熟的女孩子，彷彿上次紫瀾門聚會時候遠遠地見過。
她抓著欄杆的手骨節漸漸發白了，似乎在狠狠地用力。他在日本，滿世界鋪天蓋htｔｐs://wｗw.ｈｅtuｂoｏk.cｏm•com地的娛樂新聞都說他在日本，可日本出事了。
「有行字，什麼等我回來的……」
「沒有消息，未必就是壞消息。」她垂著頭，細軟的黑髮覆蓋下來，有些凌亂，現出她白皙的頸項，彷彿柔弱得一下子便會折斷。
一瞬間，她什麼也聽不見了。
空藏不疑有他，直接拽了樓雲楓按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太陽鏡美女見了，也沒有打招呼，便直接坐在樓雲楓旁邊，無視廣大男性眼巴巴的目光。
葉人笙微微一笑，表情沒有一絲異樣：「沒關係啦，總會遇見好演員的。」
樓雲楓定定地看著她，沉默半響。
葉人笙最後拍拍手，轉過身，然後看到匆匆趕來的飯店老闆和一堆掉在地上的下巴。
去吧，不用管我。路美荷眨眨眼，她沒有猶豫。
然而她腿剛動了動，便見樓雲楓的眼睛看了過來，然後嘴角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葉人笙不知該相信哪一種，他的手機號已經被註銷，而宣紫和郭可驍也在同一時間人間蒸發，她用盡了各種辦法，卻依然無法打聽到半分消息。
她愣了愣，握著手機的手頹然地垂了下來。
幾百個日日夜夜，這幅景象卻根本不敢觸碰，似乎稍一回想就是錐心般的痛楚，可怎麼捨得忘記呢？
這時大家都笑了起來。 「不可能啦……」
「小葉休息呢？」來人遞給她一摞資料，「麻煩一會兒給馬成樹送去。」
如果葉人笙沒有醉，肯定不會任他這樣抱著。樓雲楓呆了很久，葉人笙額頭抵在他脖子上，滾燙滾燙的。冷風呼嘯而過，他猛然回神，趕緊抱住她站起身來。
而她的夢也只是幾千米的距離而已。
葉人笙希望她這一輩子都不要有這麼瓊瑤的表情……
晚風有些寒冷，葉人笙茫然地走著，似是嗆了風，忽然窒息般地咳嗽起來，她喘著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發覺有隻手在拍她的後背。
「他不在……」
……
葉人笙手腳並用地爬過去，渾身都在顫抖。
「我不管！」葉人笙猛地睜眼，「不管他變不變心，我只要他活著！」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哥胸大哥有奶。」
「怎麼會……」他手忙腳亂地掏出紙巾，可他不該這麼說的，他明明知道唐熠就在仙台，他明明知道地震和海嘯多麼恐怖，可樓雲楓望著她的眼淚掉在地上，似乎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他是明星，肯定會有保護的……」
一瞬間，周遭一切灰敗陡然消失，她坐在那裡，看著唐熠的身體一點兒一點兒枯萎下去，最終化作一片飛灰。她慘叫一聲，絕望地伸手去抓，卻猛然想起了什麼，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天邊回蕩。
01
「他在的！」
「笙哥長的一定很帥。」顧肥羊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又溫柔又耐心。」
群眾震驚了。
「是啊，我一直想跟他學PK。」
「要啊！」那個短髮女生立刻借口，「所以我們都沒向笙哥下手，他和令狐大人可以一直相親相愛，我們絕不會破壞的。」
是啊，怎麼會忘記呢……
似乎像是不經意的，卻無論目光怎樣流轉，只看著她。
然而死神卻仍在步步緊逼。不知什麼地方爆炸了，鋪天蓋地的熱浪將她瞬間拋飛出去。葉人笙重重地摔在一塊斷壁上，渾身上下疼得像是要撕裂一般。遠處的爆炸聲在逼近，他卻沒有力氣爬起，混沌中似乎有雙手臂溫柔地抱住她。葉人笙睜開眼，隨即看到了令她心跳停止的畫面。
可唐熠只是靜靜地躺著，殘風拂過他凌亂的黑髮，任憑她如何呼喊，他都再也不會睜開眼。
「不會的……」他輕輕地抱住她，聲音溫和柔軟，在她耳邊輕聲道，「也許他剛到仙台就離開了，不會那麼巧。他是唐熠，真有什麼新聞怎麼會放過？」
一年之後。
她說完，原本以為大家會一片嘩然，沒想到一抬頭，所有人的眼睛和嘴都是O形的，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整整一年了，怎麼會有奇迹？她明明已經不再奢望什麼，她明明已經準備忘記這一切，可心裏卻永遠有一個角落，無論怎樣努力壓抑，卻只會越發強烈。
她難道就長得那麼文藝？葉人笙饅頭黑線，趁機坐了下來，總覺得這女孩兒單純又傻氣的樣子十分熟悉，便試探性地問道：「你是小肥羊嗎？」
葉人笙避過一個直拳，抓住那人的手臂，利落地過肩一摔，虎軀、下腹、菊花三人緩緩地醬油握在手裡的酒瓶子放回原處。
一個穿著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越過葉人笙向那個女孩兒走去，他試著對她微笑了一下：「菊花身殘志堅。」
秦妙眼睛紅紅的像是要哭了，她捂著嘴，轉身便衝出了空藏家的門。
「求求你……」她輕輕撫過他如畫的眉目，「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她還沒解釋完，便聽旁邊一個傳來醉醺醺的聲音幾個喝高的男人東倒西歪，衝著他們這邊就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向顧肥羊伸出了賊手。
小瓢和另一個女生也進來了，這是長桌邊已經圍了將近二十個人，空藏挨個兒看去，然後打開手機瞅了一眼：「有一個沒到的，給我打電話說晚一會兒——就差笙哥！」
葉人笙滿心希望這不過是她燒糊塗做的一場夢。然而空藏怔了怔，似乎很納悶為什麼她m.hetubook.com.com醒來第一個問題是國際新聞。
「咱們幫派女生還有誰沒到？」顧肥羊聲音微微高了點兒，「空藏！點人！」
葉人笙綻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樓雲楓怔怔地望著她徑自走過來拿了他手上的葯，接過熱水仰脖吃了下去，然後轉過身去疊起被子。
葉人笙眼睛眨都不眨，忽然晃了晃，渾身如篩康般地抖了起來。
硝煙散去，他就躺在不遠處，像是睡著了。
樓哥真是比竇娥還冤。
於是這個頭髮又黑又長的女孩子還真的認真地猜了起來：「你是蘭靈心草？！不對……我看過照片，小草是短頭髮……那你是黃昏憂傷！」
然而收卻被握住了，她垂著頭，看到一雙乾淨的鞋子，旁邊還支著一根拐杖。
然而，發現笙哥是如假包換的女人之後，空藏、虎軀、饅頭等男人都收斂多了，大家有些不自然起來，畢竟在遊戲里的時候把葉人笙完全當男人，什麼帶顏色的笑話和粗口都生冷不忌，並且每個男玩家都對葉人笙是女人這個假設進行了否認，現在看到了自己的答案錯誤，不由得都有一點兒想罵髒話。
路美荷只告訴了空藏，沒想到大家都來了。這些遊戲里的好朋友許久不見，又湊到一起聊得熱火朝天。葉人笙聽了一會兒，發現誰也沒有提到某個名字，便也愉快地插科打諢了。
「小姐？」有保安人員走過來，「請問你有什麼事？」
陽光熱烈的午後小憩居然也可以做這麼恐怖的夢，葉人笙啞然失笑，伸手去揉僵硬的臉，忽然發現自己滿臉都是淚水。
良久虎軀才顫抖地道：「笙……笙哥……」
於是葉人笙第一個反應就是：躲到桌子低下去！
你心裏清楚，事情發生了那麼久，若不是死了，怎麼捨得這麼久不跟你聯繫？或者是有了新歡就不要你了？
高興地跟葉媽和路美荷通了電話之後，葉人笙火速奔上了回家的小客車。一路兩旁樹木飛速倒退，她摸著懷裡的禮物，心中大嘆物是人非，大荷花這傢伙居然這麼快就要結婚了，不過這也是路媽路爸的強烈要求，據說在不辦喜酒某荷花的肚子就有點兒明顯了。
這一細節被不遠處的饅頭同學看到了，登時怕怕地往遠挪了挪。
男生們受刺|激了，於是還沒吃多少東西，酒就喝高了。葉人笙知道自己什麼酒量，所以偷偷摸摸往桌子底下倒酒的時候也就分外心虛，她一隻手打著掩護。看下腹抽抽舉著酒瓶子發言，大家鬨笑起來，葉人笙也跟著訕笑，隨即對上了樓雲楓直直的目光。
曾經跟她一起玩泥巴的愛哭鬼，居然要變成准賢妻良母，葉人笙不禁感到有點兒寂寞，然而卻又替好朋友覺得開心。
不過所有的女生都很興奮，拉著葉人笙問這問那，顧肥羊和瓢仙子更是表達了無比崇敬的心情，作為一個女人，打架的時候技壓群雄，真是太給力了嗷！
就算過去這麼久了，聽到他的名字還是會無法控制嗎？
「美女，快老實交代！」
然而大家最關心的還是她跟令狐的八卦，葉人笙一直岔著話題。女生的心思比較敏感，大家既然知道她不想說也就沒有繼續再問了。
「咳咳。」路美荷端起酒杯，「鬼王都長一個樣子啦，來喝酒……」
她揚起笑臉，一邁步忘了自己穿的是高跟鞋，差點兒扭到腳。這一系列動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和圍觀。
然而半響過去，她只是抿起嘴角，微微抬了頭，「我不該這樣消極呢……」
「笙笙漓人絕不可能是女人……」
她頹然地坐下來，轉身對著電腦，緩緩輸入那刻銘刻在心底的名字。
「自從搞了基，笙哥就很少露面了。」空藏心痛地道，隨機像是忽然發現葉人笙一般，「咦？美女，怎麼沒見過你？」
一切都在坍塌，塵煙四起，不斷有鋼筋斷裂的聲音與斗大的石塊落下，葉人笙抹去嘴角的鮮血，在廢墟里踉蹌著前行。
「不會的……」她的聲音已然哽咽，「他說過會回來的……」
桌子另一邊的男人全部憤怒地站了起來，然而葉人笙坐在顧肥羊旁邊，腦中還未反應過來，腿先伸了出去，一腳將那醉鬼踹出好遠。
葉人笙憤怒地紅了臉，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為什麼那樣難過。然而不過下一秒，一種異樣而又揪心的恐懼襲上心頭。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葉人笙趕緊側目做望風景狀，一個腦袋剃成板寸的男人笑嘻嘻地站起來，給了菊花一個大大的擁抱。
「唉，你看看。」王老師指著這些資料，「就沒個有靈性的男演員……演技好的外型和年齡都不太符合，要是有唐熠那樣的孩子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文娛也不說。」
……
畢竟這是她頭一次見遊戲里的朋友，而且還是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男人的情況下，萬一大家都很生她的氣，那豈不是很尷尬……
顧肥羊的發言比較煽情，大家靜靜的聽，很給面子地唱起歌來，一首《朋友》氣勢如虹，遭到了很多其他客人的圍觀。葉人笙很激動，將手裡的酒一仰脖消滅了，隨即輪到她講話。
她在電話里的聲音那麼幸福。
……
顧肥羊頓時間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時間，葉人笙沒有反應過來門口站著的眼睛帥哥問什麼那麼眼熟，他旁邊還有一個時尚的美女，大晚上還戴著個紅色ｈet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的抬眼鏡，好聽點說事潮人，不好聽點兒就是神經病。
虎軀和下腹頓時瞪圓了眼睛面面相覷。
「小肥羊你動機太明顯了。」虎軀壞笑道，「你不要你的腐之國了嗎？」
葉人笙把資料拿給了馬成樹，她這周休假，馬成樹特地讓她提前一個下午離開。
葉人笙耳朵豎著，趕緊狀似無意地繞過小瓢，跟著菊花一起進了飯店。沒想到進了門之後別有洞天，飯店裡面是個非常大的院子，上面用透明塑料布和鐵架支好，看起來無比敞亮透徹。院子里是一排排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此時人已經很多了，看來這家飯店很受歡迎。
樓雲楓剛想追出去，卻見空藏趴在地上拆自己家的遙控器玩，便哭笑不得地上去搶過來，不小心按開了電源。電視立刻亮了，不知哪個台的新聞還在播報：「日本本州島仙台港東130千米處發生里氏9.0級大地震……引發大面積海嘯……失蹤和傷亡人數仍在增加……」
「其實遊戲都很久沒更新了啊……」
空藏大喝一聲「干」，葉人笙脫去外套，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大家都站了起來，瓶子相撞的聲音不斷。酒桌間莫名生出一股豪氣干雲的味道來，所有人二話不說，仰脖喝了整瓶。
「是笙哥……」虎軀震震喃喃地道，「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霸氣。」
於是第二天葉人笙隨便收拾了一下，便打車去了海鮮一條街。
她伸出手去，怕他不過是一場幻覺。可唐熠揚起嘴角，輕輕地抱住她，淺淺一吻。
她作弊的那隻手一抖，差點沒抓住，然後跟大家一起一飲而盡，心中暗罵樓雲楓這孫子太討厭。
「哇！你怎麼知道？」顧肥羊激動了，「叫我小肥羊的都跟我很熟，你到是誰呀？！」
樓雲楓拿了葯進來，見葉人笙已經醒了，剛想過來，卻見空藏一臉莫名其妙地瞥著嘴悄悄對他說：「以前沒看出來笙哥還是個博愛的傢伙啊，日本地震她怎麼傷心成這樣……」
「好的。」葉人笙接過來，「謝謝王老師。」
腦中像是爆炸了。
她笑起來，眼角卻忍不住泛酸。海報右下角有行隸書的小字：
「他……」葉人笙哽咽道，「他要是……」
「不……」葉人笙捂住腦袋，「不！」
他有點兒燥熱，站起身來，起開一瓶啤酒，高高地舉起，大聲道：「人一輩子有幾個二十歲，人一輩子又能認真玩兒幾個遊戲，人一輩子能有幾個並肩打架一起逃命的朋友……夢幻誅仙是我最寶貴的記憶，我喜歡你們大家，喜歡你們每個人。」
「騙誰啊？」空藏哈哈一笑，「美女，想逗我們也要編個靠譜的人嘛。」
樓雲笑了笑，「一會兒去吃個早飯，我送你回家。」
「嗯，我猜到了哈，虎軀和下腹一會兒就來。」
不用說，這位肯定是菊花朵朵。那女孩兒眼鏡一亮，開心地笑起來：「菊花兄啊！我是小瓢，和尚他們都在裏面呢。」
「嗯……」葉人笙扯了扯嘴角，笑得像羊癲瘋發作。
他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我會保護你。」
有股力量從身體里猛地爆發，她激動地喘氣，這才發現自己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
桌子最左邊的一個清秀的男生不自然地哼笑了一聲。
但是她看見路美荷給她準備的白色小禮服就頭痛了。
樓雲楓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也許在這個時候，任何語言都已經蒼白無力了吧。葉人笙呆立了很久，他靜靜地望著她，感覺時光一點兒一點兒凝結，似乎彼此都在等待一個爆發的臨界點。
葉人笙沒想到她會在這麼萬眾矚目的情況下自爆，尷尬地撓撓頭，嘿嘿一笑：「呵呵，我是笙笙漓人。」
葉人笙衝進《夢幻誅仙》宣傳現場，氣氛一派熱烈。她這幅精心打扮過又很狼狽的樣子十分惹眼，可她根本不在乎，右手一抹額角的汗，容妝便花了，有人捂著嘴角竊竊私語。葉人笙心下焦急，眼中滿是驚惶。
「我找人！」她迎面吼道，「我找唐熠！他回來了嗎？！」
「小肥羊不會跑位有沒有？和榮耀下龍王廟死了八次有沒有？」
「這玩意兒我穿得進去嗎……」
「臭和尚，本來當著大嫂的面我不想爆你的料，但是你這猥瑣的幫派名是X片得來的靈感有沒有？」
整個桌前頓時鴉雀無聲。
他早死了。
可他知道她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彪悍的、勇敢的、無所畏懼的，或許只有醉酒後的那幾秒是她最真實的模樣，那個像無家可歸的孩子一般無助的木有。
眼前一切都漸漸模糊了，她在哪裡，她在做什麼，似乎再也無法思考，因為心被挖空了一塊兒，她已經快要窒息。
「誰說的，我剛剛還在步行街那裡看到了宣傳海報，好大一張……」
這樣輕柔的話語和溫暖的懷抱，葉人笙閉了眼，心裏的慌亂稍稍安定了些。唐熠那麼忙，簡訊幾天沒發的事情也常有，她只是想太多了，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如果大家可以一直這樣幸福就好了。
他沒必要揭穿。
葉人笙看著他們鬧成一團，不知不覺揚起嘴角，大概是她笑得太過內涵，桌子旁一個頭髮黑長的女孩子忽然問道：「你是哪位？」
「穿不進去也要穿。」
這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實在太過鮮明，葉人笙忽然想起她是誰了。曾經米朵丟了寢室鑰匙去和-圖-書找她廣播，屋子裡一群忙忙亂亂的人，米朵足足對坐在話筒前的美女說了三遍，那個美女才回過頭哼了一聲說她很忙，於是那個欠揍的嘴臉讓葉人笙的忍耐力又上了一層樓。
「你還不如說你是不可小寶呢，他我就信，哈哈。」
葉人笙躺了一會兒，努力爬起來想去衛生間洗把臉，沒想到衛生間門關的緊緊的，玄關處一片漆黑，除了空藏震天響的呼嚕聲沒有其他人的跡象。葉人笙喝高的腦袋不會轉彎，灰常憤怒衛生間門為什麼那麼緊，於是在強烈地折磨下可憐的衛生間門之後，她終於如願以償地走進去洗了臉，完全無視坐在馬桶上臉黑的要死的樓雲楓。
原來是妙蟾……
空藏的家在六樓，為了不擾民大家上樓的時候都盡量不說話，然而那畫面就比較詭異了，十多個男男女女一身酒氣，明明站都站不穩，上樓還要輕手輕腳，像是精神病院集體越獄的。
於是幫中女玩家幾乎被過濾了一遍，甚至連榮耀幫里的女生空藏都記得一個不差，可見男人本色|色。 虎軀三人冥思苦想，終於放棄，自甘認輸地各喝一杯。終於所有人都表示猜不到了。
時間會讓一切淡去。
「他在日本嗎？」他忽然道，聲音輕得似乎一出口就被風吹散了。
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大家使勁兒鼓掌起鬨，葉人笙頓時很不好意思，雖然心裏對這種認同的方式非常想淚流滿面。
葉人笙繼續抽搐嘴角，無奈地點頭答應。
「你是誰啊？」葉人笙繼續惡狠狠地道，「要用衛生間去客廳排隊！」
「那是地震，保護有什麼用？」葉人笙抽噎著坐倒在地，「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她心裏咯噔一下，一時不知該不該說實話，便丟出兩個字：「你猜。」
天音女子倚在樹邊，手中一把雲霧般的羅扇，精緻柔美。而選衣男子遠遠地望著她，一身銀色耀眼盔甲。
親愛的，我回來了。
第二天她腳步虛浮地望著紅光滿面的肖延清，笑得一臉陰惻惻。婚禮上來了許多以前的同學和朋友，然後葉人笙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喝酒！」路美荷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地看了葉人笙一眼。
王老師又抱怨了幾句便離開了，葉人笙站在那裡，緊緊握住的手緩緩鬆開了。
陽光那麼耀眼，斑駁的樹影灑落在她凌亂的發間，好不容易做的風情鬈髮毀於一旦，裙子必須要提著才能邁開腳步，鞋跟也必須掰掉，可這些都沒有關係。葉人笙只是跑著，步行街不遠，不過幾千米的距離。
然而他知道空藏指的不是發燒，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去形容，地震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個小時了，搜遍整個網路都沒有唐熠的消息，所有數據都顯示在地震前一天的發布會，唐熠在日本事發地點，生死不明。
「遊戲都更新版本了，可是邪凜+八套裝的鬼王宗只有一個啊！那套裝備華麗麗我做夢都記得！」菊花嚷嚷道，「何況那上面還有個天音嘛。」
「很漂亮的啊，笙哥，海報上那個鬼王還挺像你家令狐的。」
葉人笙嘆了口氣，這就是傳說中的自作孽不可活，本來她沒想說那句猥瑣的話的……
菊花接道，「那必須，遊戲里那麼爺們兒那麼痛快，怎麼見個面磨磨唧唧的？」
她是真的醉了，哭得這樣凄慘真的不太像葉人笙，可樓雲楓只覺得那哭聲像是扎在他身上一般，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狠心的話。
「原來笙哥也可以這麼像女人啊。」空藏大大咧咧地道。
「地震了啊。」他撓著頭，「怎麼了？」
「沒看見我在用衛生間嗎？！」她惡狠狠地道，「誰讓你進來的？！」
廣播社的大美女——秦妙。
我本來就是女人啊……葉人笙淚奔。
然而嚇了出粗車，葉人笙卻開始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
小瓢、虎軀、小腹、菊花、饅頭、蘇微嗨、顧肥羊、哆哆……葉人笙一個一個看過去，發現自己竟從未忘記他們的樣子，所有的記憶都那樣清晰，彷彿昨天一般。
「和尚？」她忽然變了生意。「日本……真的地震了？」
「可以讓我坐在這裏嗎？」樓雲楓徑自對顧肥羊笑道。後者心花怒放，差點兒把椅子都端了上來。葉人笙暗道不好，趕緊按住她的雙手，哈哈撓頭道：「我媽這兒聊得正開心呢，樓師兄你去空藏那邊嘛。」
「不用了。」她頓了頓，忽然轉過身，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我自己可以……真的謝謝你了，師兄。」
整整一年過去了，所有官方的消息都停留在地震前一天。剩下的只是無邊的猜測和議論，有人說他被雪藏，有人說他退出了，也有人說他早死了。
「你說過要我等你回來……」葉人笙獃獃地道，「你說過的，可你為什麼不回來？」
樓雲楓淡定地系好皮帶，衛生間外傳來一聲低低的「啊」，兩人同時側目，秦妙站在那裡，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不一會兒，虎軀和下腹也過了了，兩人跟菊花一樣都穿得人模狗樣，被空藏嘲笑三人要去做牛郎，可惜空藏忘記了這不是在夢幻誅仙，就算他是坦克，也一樣打不過人家三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兒，於是下場便是被壓在桌子上嗷嗷直叫，引起無數人圍觀。
「吃過葯就沒問題了。」樓雲楓淡淡一笑。
真是太傻了啊……
秦妙沒有喝，她本來就不算和尚幫的人，ｈeｔｕｂooｋ.ｃom•ｃｏm女生們基本是無視她的，男生們喝高了就更加無視她了。葉人笙和饅頭靠在一起大侃天音PK的技巧，旁邊幾個菜鳥奶媽豎著耳朵聽得迷迷糊糊。饅頭說道高興處現場筆畫了幾個加血的動作，顯得二貨無比。空藏喝得歪在椅子上拉著自己的媳婦兒說悄悄話，聽得大嫂臉紅紅的。虎軀、下腹、菊花立刻跑到女生那邊培養感情去了，幾個活力的年輕人湊在一起，那場面怎麼看怎麼青蔥。秦妙在給樓雲楓扒一直螃蟹，樓雲楓側過頭——
空藏看起來比紫瀾門那次要顯得年輕，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旁邊坐著一個臉圓圓的看起來很親切的女人，大家都很給面子地叫她一聲大嫂，看來一定是空藏即將要娶的媳婦兒了。
葉人笙身子抖了抖，隱忍地道：「我真是笙笙漓人。」
顧肥羊幾個女生都激動了。葉人笙握緊了筷子，感覺到來自他身邊那個美女墨鏡后的X射線，筷子登時斷為兩截。
因為希望越大，所以失望起來就越疼嗎？
大荷花一點兒也木有新娘的溫柔感，葉人笙淚奔。整個晚上葉人笙都在床上陪路美荷過濾婚禮的細節，第二天早上四點就被勒令起來換衣服化妝，各種折騰導致嚴重的睡眠不足。
所以出粗車司機一局「姑娘高几了」，讓葉人笙美得見牙不見眼，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個快要奔三小腐女的事實。
這一下變成樓雲楓魂飛天外了，他第一個反應便是掏出手機打120，卻不想一轉身差點兒被站起的葉人笙撞到，他眼前一劃，便見她沒了蹤影。
這群人里沒喝高的大概只有大嫂，樓雲楓和秦妙三人。秦妙是什麼都不屑管的，於是大嫂和樓雲楓便負責將他們帶到睡覺的地方。空藏家雖然不小，但一下子來這麼多人，連墊子都不夠了，大家傻笑著擠在一起，就蓋著自己衣服，躺得橫七豎八。
葉人笙身子一歪，忽然倒在地上。樓雲楓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扶住她的胳膊，卻不想她就像爛泥一般沒有一點兒站起來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電視，臉色慘白。
「這個……」她尷尬地撓頭，「遊戲是遊戲嘛……」
從最初的焦慮慌張，到現在她已麻木平靜。石光反覆，她每天沉浸在工作里，越發出色。這種生活也蠻好，簡單又安穩，那些曾經轟轟烈烈的青春和眷戀，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她其實很少想起。
不知是摔到了還是最暈了，醉鬼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起不來，其餘兩個人一看同伴吃了虧，十分夠哥們地衝上來想要拽葉人笙，可惜……
葉人笙右眼皮跳了跳，隱隱覺得不太對，但已經無法思考比較有深度的問題了。她自掘墳墓地又起開一瓶啤酒，自己喝的開心無比。
葉人笙嘴角抽了抽，瞬間覺得自己沒有先說出身份是很明智的……
她這副丟了魂的模樣是在太過駭人，樓雲楓竟不敢去碰她，只得蹲下來湊近了些：「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你不是第一個衝進來找他的女孩兒了。」保安似乎想笑，「別傻了。」
樓雲楓沒有猶豫，立刻追了出去。
在看著她。
……
「哦。」空藏答應著，有些擔憂地完了一眼床上，「笙哥真沒事吧？」
「虎軀震震！欠我二百兩銀子有沒有？下腹替你還了一百兩？我不肯要有沒有？
她呆了呆，正巧有人走進來，她便趕緊用手抹了抹，站起身來。
似乎有隻無形的手抓住了葉人笙的喉嚨，乾澀得發緊，她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
「菊花，暗戀以前的同桌六年有沒有？哆哆和饅頭是兄妹有沒有？小瓢不愛用刀，討厭吃青椒有沒有？」
葉人笙回家之後，還沒跟葉媽葉爸膩歪完就又跑路了，畢竟作為伴娘，也是明天婚禮的重要組成部分嘛。
「哎呀，說起笙哥……那霸氣不是一點點喲。」
不知什麼時候，似乎是樓雲楓提議要走，於是大家嘻嘻哈哈站起身來。樓雲楓立刻奪走了葉人笙的酒瓶子，讓顧肥羊和哆哆扶著她，不過那兩個人也是醉的自身難保，好在笙哥很神奇地走得筆直，估計沒醉的時候也沒走得這麼標準過。
要怎麼對她說呢？
葉人笙怔了半響，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藥片也不知扔到哪裡去了。她瘋了般地扯下掛在牆上的大衣，哆嗦著翻出手機，按了幾下便趕緊放在耳朵旁，彷彿連呼吸都屏住了。
她愣住，放下杯子，然後站起身，獃獃地盯著路美荷，什麼也沒說。只是一秒鐘，路美荷便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她的聲音引來了另外一個短髮的女生，胖胖的十分可愛：「羊姐，怎麼了？」
下腹講完話，輪到小瓢了。幾乎每個人說完話大家都要喝一瓶，葉人笙漸漸有點暈了。生日那天沒醉不過才幾瓶，這回十多個人講完話，旁邊的酒瓶子擺了七七八八，她的臉已經變身猴子屁股，情緒也很奇怪地高昂起來。
葉人笙一個漂亮的飛腿，空藏和饅頭默默地放下已經掄起的椅子。
秦妙摘了太陽鏡，現出一副精緻的妝容。她似乎對女生這邊沒什麼興趣，只是專心地聽著男生們聊天，或者說是樓雲楓講話，樣子很是痴迷。
「嗯……」葉人笙被「美女」兩個字雷的不輕，這下瞬間喚回了顧肥羊的注意力，「哎呀，剛才我還在猜她是誰呢，都沒猜對！」
……
「怎麼喝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