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夜色深沉，蒼穹似墨，點點星子閃著稀薄的微光。鏤空雕花的窗門緊閉，屋內，夜無煙負手凝立在桌案前，峻拔的身影在燭火映照下，在牆上投下高大的影子。

「查出來了嗎？」夜無煙冷聲問道。

夜無煙站起身來，在室內踱了一圈，淡淡說道：「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那孩子。」

澈兒站在門口，睜大了一雙烏眸，愣愣地瞧著眼前這一幕，小嘴微張，似乎極是驚訝。

那些尾隨而來的夜無煙吩咐前來伺候澈兒的侍女們都面帶笑意，眸光訝異地打量著澈兒。當然，看到澈兒的可愛模樣，每個人都在心中遺憾，這般可愛的孩子，怎地是太子的孩子呢，若是王爺的孩子該多好啊！

夜無煙依舊淡笑道：「好！」他轉首對著床榻上的墨染笑道：「瑟瑟，既然你忘記了我，暫時不能接受我，那也好。既然你喜歡這個小孩，而這個孩子又這麼喜歡你，就讓他陪著你吧！」

有點怪異，仿若看見夜無煙和另一個自己在纏綿，這種感覺不怪異才怪？

澈兒得意地笑了笑，道：「那好，你到我房裡去睡！我在這裏睡！」他就是不願意讓夜無煙和這個女子在一起住，因為那些侍女說，會有小小公子的。

夜無煙在和她擦肩而過之時，腳步似乎是頓了一下，瑟瑟的心弦立刻硼緊了。不過，夜無煙的眸光只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瞬，便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出去。

回憶起那些事，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瑟瑟至今都有些不懂，彼時，夜無煙何以要從水中，從竹林陣中將她解救出來。她記得，那時，他明明是很討厭她的。此刻，隨著侍女們來到傾夜居，心中頗有些感慨。她從未料到，有生之日，她還能到再到這裏來居住。

室內只有一點黯淡的夜燭，暈染著泛著紅彤彤的柔光。

瑟瑟心中有一絲忐忑，娉婷畢竟是認識她的。不過，娉婷的眸光似和圖書乎全部被澈兒吸引住了，根本就沒看她一眼，縱然看了，如今她這樣子，恐怕娉婷也很難認出。

瑟瑟聽到夜無煙對著墨染溫柔地叫瑟瑟，心中頓覺可笑。

傾夜居算是王府最大的一處居所了，正殿處，是夜無煙的寢居，相連的有他沐浴的那處居室，以及夜無煙的書房，沐浴的居室，書房，還有寢居，瑟瑟都很榮幸地造訪過。夜無煙寢居的一側，是一間較大的閑置廂房，夜無煙便將澈兒安置到了這間廂房內。

夜色之中，幾人各懷著心事，在傾夜居的走廊上走過。

三次，被他抱進來便有兩次。

夜無煙言罷，微笑著從內室走了出來。

「無邪？」夜無煙鳳眸一眯，似乎在品味著澈兒的名字，「不是邪公子，而是無邪？無邪公子？」

「我要陪著墨染姐姐睡！」澈兒高聲說道，小小年紀的他，根本就沒有聽出夜無煙話里的意味。

夜無煙聞言，微微挑了挑眉，飄然轉身，黑眸間劃過一絲銳利。

「這間屋子，還不錯！」澈兒烏眸流轉，打量了一下室內，淡淡說道。奶聲奶氣的童音，偏偏語調里透著嚴肅，端著架子像個小大人的感覺。

瑟瑟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面了。四年前，在北魯國，她被雲輕狂騙到夜無煙的帳篷內，便曾看到一副這樣的畫面。不過，當初的，比之今日的香艷程度，那是差的遠了。

「是啊！」一眾侍女一邊收拾房間，一邊小聲交談。當然，她們是把澈兒當成了一般的小孩子，是以才會毫不避諱地談到了這個問題。

「哦……」澈兒輕輕哦了一聲，尾音拉的很長。明明是一點也不懂，但是卻一副瞭然的表情，好似自己十分懂一般。長睫毛眨巴著，眯著眼睛，不知在尋思什麼。

「這個屬下不曾查到，據說，那孩子在一月前就已經被接到太子府里了。」

看到這樣一幅畫面，瑟瑟胸口hetubook.com.com一滯，臉色有些黯淡，心中情緒更是複雜。

這間廂房很大，門前一道琉璃屏風，屏風后便是華麗的床榻。屋內的擺設，桌几拒櫥都極是雅緻。

夜無煙看到澈兒沖了過來，深沉幽黑的眸中劃過一絲令人費解的光芒，他鬆開墨染，伸手將衣領攏好，慢騰騰地起身。

瑟瑟垂眸，伸手去捂澈兒的眼，不想還不曾捂住，就聽得澈兒冷冷說道：「你們倆個在打架嗎？璿王，你欺負墨染姐姐？墨染姐姐，我來救你了。」一邊說著，一邊握著小拳頭沖了過去。

「我只是在走廊上走一走，不會走遠。不然，你跟著我好了。」小臉上盪著甜甜的笑意，說道。話未說完，他已經從椅子上滑了下來，緩步向門外走去。

瑟瑟看到他漫步走來，淡淡垂首，輕輕斂下睫毛。

「可是，王爺，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影探頗為失望地說道。

「王妃回府，就會添小公子嗎？」澈兒聞言，雙眸一眯，奇怪地問道。

他說他不叫邪公子，他叫無邪公子。若果是夜無塵的孩子，他怎麼會任由自己的孩子的名諱中帶著一個「無」字？就算是平頭老百姓也是有這樣的忌諱的，何況是太子。所以，他懷疑無邪小公子不是夜無塵的孩子。可是，既然不是，何以他會認下這個孩子？

「是啊，王爺和王妃住在一起當然就會有小公子了！」侍女們微笑著答道。

「或許吧，不過，必定也是經過有心人的點撥。你悄悄去查一查，看葉大人何以會想起請胭脂樓的舞姬獻藝為本王賀生辰。」夜無煙冷冷說道，葉大人的為人，夜無煙還是清楚的，十分耿直，他不會是夜無塵的人。

瑟瑟未料到，夜無煙竟派了娉婷過來伺候，娉婷可是夜無煙的貼身侍女，而且，她也是有武藝的。夜無煙，對於澈兒，倒是相當的重視啊。

澈兒眸光一亮，忽然轉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就向夜無煙寢居的門沖了過去。門竟然沒鎖，只是虛掩著，小小的身子推開門，就那樣沖了進去。

「邪公子，天色已晚，該歇息了。」娉婷端著洗漱盆，溫婉地笑著道。

瑟瑟疾步沖了進去，繞過屏風，奔到了內室，眼前一亮，她看到了一副很香艷很刺|激的畫面。

室內打掃好后，眾侍女紛紛退了出去，夜無煙的侍女娉婷走了進來。

一個暗影躍到室內，低聲稟告道：「稟王爺，墨染姑娘確實是四年前出現在胭脂樓的，不過據說她當時一直病著，都是在後院里養傷，是以，樓里大多數姑娘都沒見過她。直到一年前，她才開始在胭脂樓里獻藝，不過，她一直是矇著面紗的。因為舞跳的好，所以，在胭脂樓也是樓里的一個比較紅的。如若不是這次意外掉落面紗，或許，還是無人知曉她的真容的。葉大人請胭脂樓里的女子來王府獻舞，或許也並不知曉她的模樣。」

瑟瑟和張有隨著澈兒一起來到了這間廂房。

床榻上的帳幔還沒有垂下，墨染姑娘似乎是剛剛出浴，只披著一件純白的紗裙，酥肩半露，雲髻散亂，臉上紅暈一片，有些嬌嗔帶著薄怒望著壓在她身上的夜無煙。夜無煙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衣衫不整，胸前的衣衫敞著，露出一片精健的前胸。鳳眸眯起，淡然的表情看不出是何種情緒，似乎已經深陷在眼前這誘惑之中。他的長指沿著墨染玲瓏的身段描摹著，猶似不舍一般。

「王爺，如若無邪小公子真的不是太子的孩子，我們何不將計就計呢？

娉婷站在門口，臉色尷尬，不知是不是該隨著澈兒進去。瑟瑟只愣了一瞬，便沖了進去。不管如何，她先將澈兒帶出來再說。

初次來這裏，是在伊盈香的生辰宴上，她被伊盈香推落水中，夜無煙從湖中將她救上來，抱著她來到了這裏，兩個濕淋淋的人兒https://m.hetubook.com.com，當時把傾夜居的侍女嚇得不輕。第二次來這裏，是她求夜無煙放她出府，彼時他正在畫雪蓮。結果兩人打了一個賭，便是闖竹林陣。最後一次，也是在這裏呆得最長的一次，便是闖竹林陣敗了后，被夜無煙抱了進來，在這裏養傷。

夜無煙眉頭皺了皺，眼前浮現出那個無邪公子的玉白的臉蛋。或許夜無塵真的在外面有一個孩子，但是不一定就是這個無邪公子。

「關於太子那個孩子，屬下探查了一番，太子確實在外面養著一名歌姬，也確實育有一子，歲數也就是邪公子這般年齡。」影探一字一句稟告道。

「萬萬不可！」他冷聲道，他決不能為了自己的目的，犧牲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孩子。

夜無煙眉頭一凝，眼前頓時浮現出無邪的那張可愛的小臉，或許是因為那孩子生的和他有幾分相像吧。那孩子的一言一行不知為何，總是牽動著他的心魂。

夜無煙眸光一冷，道：「派人盯緊了無邪小公子，別讓他出什麼意外！」

如若，無邪真的不是他的孩子，那麼他在百官面前意味不明地承認了這個孩子是他的孩子，最後又將他留在了璿王府。難道說，他想要……

「多可愛的孩子，不過，王妃回府，說不定我們王府不久也會添一位小公子呢。」一位綠衣侍女笑嘻嘻地說道。

澈兒抬眸望了望娉婷，很難得地極聽話地洗漱完畢。娉婷微笑著說道：「邪公子，你歇息吧，奴婢就在門外，若有事情，隨時可以召喚。」

「我不叫邪兒，我叫無邪公子！」澈兒似乎對於夜無煙這麼親切的稱呼沒有好感，可以說，對眼前這個人沒好感。雖然方才，他在和墨染打架，但是，他心裏感覺很不愉快，就是不愉快。

而那和她生的極是相像的墨染，順理成章被夜無煙安置到了他的寢居。夜無煙，不會和那個冒牌的她……瑟瑟有些不敢想下去了。她不相信，以和*圖*書夜無煙的精明，會認不出來那女子是假的。怎麼說，他們也是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日，彼此應當還算是熟悉的吧！雖然她很愚鈍，沒有認出明春水便是夜無煙，只因他太會偽裝，連聲音和體香都能改變。而這個墨染，雖然很像她，但，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間，還是和她有些微不同的。

聽聲音，是那個假扮她的墨染的聲音。

「你可打探到那孩子生得如何模樣？」夜無煙定定問道。

澈兒負著小手，在走廊上繞來繞去，始終在夜無煙寢居門前打轉。

「夜已經深了，邪公子最好還是不要出去了。」娉婷淡淡說道。

傾夜居是夜無煙的居所，瑟瑟還是夜無煙的側妃時，曾來過這裏三次。

澈兒眨了眨眼睛，笑著道：「我睡不著，想出去走走。」

地面上，放著一隻大浴桶，浴桶中水光曳盪，水面上漂浮著一瓣瓣艷紅的花瓣。浴桶中並沒有人，人在床榻上。

晚開的夜花，散發著馥郁的香氣，被夜風悠悠吹到鼻尖。澈兒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愜意。

有點酸澀，因為那畢竟不是自己，而夜無煙，很顯然沒有認出來。曾經，他或許是有那麼一點喜歡她，現在看來，喜歡的或許只是自己這副皮囊。如若他真的喜歡她的人，怎麼會連真假都辨不出？

眼下，作為澈兒貼身侍衛的瑟瑟，自然也是不好阻攔「主子」的任何行動，只好緊隨其後，跟了過去。夜無塵派來的侍衛張有，見狀也跟了過去。

澈兒的小拳頭恰好砸在他的腰腹上，夜無煙皺了皺眉頭。他半蹲下身子，凝眉道：「邪兒，你要保護她？」

瑟瑟心頭一跳，忽然就明白了這小傢伙在打著什麼鬼主意。該不會是……還不及深想，就聽得夜無煙的屋內有人不高不低地呼叫了一聲。

娉婷也不好攔著澈兒，只得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夜無煙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慵懶的笑意，「好啊！既然邪公子願意，那本王也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