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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斥道：「豬寶，你在胡鬧什麼。」惱怒著走了過來。

最終，他把王璐瑤接了過來，像中了最毒的蠱咒，做了一件最瘋狂的事情。不知是因為他恨遲箏，抑或，他真的那麼愛王璐瑤。

那是她今生髮過的唯一一次脾氣。

「豬寶。」他苦澀了聲音，再次伸手去摟她。

他一驚，他的女兒再也不願意當他的寶貝了嗎。手僵硬在空氣里。他長嘆，良久，柔聲道：「你討厭爸爸和王阿姨嗎？」

遲箏的姐夫卻輕輕搖頭，並沒有把女兒交還給他。

「去那邊。」小指直直指向靈堂中央。

一抹矮矮的身影，卻飛快地穿過人群，她懷裡抱了什麼東西，在肅靜沉默的眾多身影里穿梭，偏著頭，嚴肅地皺著眉，似乎在www.hetubook.com.com找什麼。

他突然發現，他的妻，朋友很匱乏。她的生活重心，在嫁他之前，是那個簡陋的小房間，還有畫。嫁他以後，是他，他們的女兒，還有他的母親。他心裏的恨，突然減了，像風乾的畫布那上面的斑斕色彩，黯淡了少許。

驚詫了所有人。

他苦澀一笑，也許，這男人也從沒認可過他把王璐瑤接過來的做法。

王璐瑤笑，「泓易，我已經滿足。」

又或者，他該把她摟進懷裡，細語溫存。畢竟呀，這是他的初戀情人。他的執戀。偏偏，滿眼是遲箏對他微笑的樣子。後來，也一直沒有碰她，一直到遲箏一周年的忌辰。

他想，他該伸手摟住身邊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個女人，不讓她如此難堪。手，卻始終伸不過去。那橫卧在供桌上遲箏的畫，她的眼睛，淡淡看著他。

那時，他們還年青。

他凝神看了過去，卻倏然震住。

儀式要準備開始。

那時，距遲箏的忌辰不足一年。沒有儀式，只是全家人一頓簡單的晚飯。

悠言低叫：「爸爸，我不喜歡你這樣叫我。」

他突然想反駁她，「你不是等不了嫁人了嗎？」

這時，他眼角的餘光觸到他母親眼裡的淚意，還有四周那淺淺淡淡的聲音，夾集了一抹又一抹的驚和嘆。

女兒的話，有一點模糊。他卻聽明白了。他渾身一震，怔愣住，直直看著女兒紅了眼眶奔出了大廳。那一晚，他和王璐瑤www.hetubook.com.com遲來了多年的新婚之夜，他沒有碰她。

如果，在遲箏的忌辰，那個男人沒有出現的話——那他會不會錯過了真正的遲箏呢。可是，沒有如果。世事，不過是老天的棋盤，該到那一步，就那一步，半點差錯不出。

悠言飛快地搖了搖頭，小聲哭道：「媽媽以前就說了，有一天，她來了，也不要討厭她。」

王璐瑤捏捏他的掌心，走過去把遲箏的畫像掛到靈堂那白色布幔的中央。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把她徑直抱到那靈堂中央。有人倒抽了口氣，這不是胡鬧是什麼？

那同樣英俊溫潤的男人愛憐地摸摸她的頭。

「言，不準失禮！過來爸爸這邊，今天是你媽媽的——」他低斥了一聲突然闖進的女兒。

遲箏的姐夫和圖書微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

悠言的奶奶，兩鬢花白的安靜女人也走了出來。

悠言躲在比她大不了多少的表哥遲濮懷裡，烏眸，定定盯著他，嘴唇抿得很緊，很緊。他伸手想把女兒抱進懷中，悠言便死死瞪著他，只往哥哥懷裡鑽。她似乎還不太得懂死亡是什麼。可是，她知道，媽媽不回來了。有一個女子將代替媽媽和他們一起生活。

飯桌上，他的老丈人當然沒有出現。他的父親已經故去。他的母親，悠言的奶奶，那個一直溫婉的大家閨秀，一言不發摔了碗筷，離席而去。

在姨父的懷抱里，悠言凝著那幅媽媽的畫像，伸手把它拿下。她原本矮小，夠不著。那幅畫跌落在供桌上，那細碎的響聲，王璐瑤微微變了臉色，那是她親手所掛。

他望和_圖_書向他的女兒，他只想看看她。

他突然想起，遲箏笑彎了一雙眉眼，細細柔柔地叫他「阿易」。

他悲傷又銳利的眼，四處搜索，有一小人兒不見了。

周圍，是沉靜到教人心裏發悶的氣氛。

「姨父，你抱我。」她仰起小腦袋，央求道。

男人慈愛一笑，把她抱了起來。

那是一個暮靄的清晨。遲箏一年的忌辰。在家裡設了個小靈堂，讓彼此的親屬好友來拜祭。來的都是他的親朋好友居多。他的老丈人沒有過來，老人家恨透了他。姐夫和遲濮來了。還有少數幾個畫壇里的人也來了，卻也並非遲箏的摯友，只是純粹喜歡這位畫者。

悠言幽幽看了他一眼，最後腳步落定在遲濮的父親面前。

王璐瑤低聲道：「我等，我等了你很久，還可以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