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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訊剛發出去，來了個電話，居然是萬水千山。

又有兩名帥哥服務員適時地送來事先準備好點滿蠟燭的生日蛋糕和粉紅玫瑰：「董小姐，這些都是萬先生為您精心準備的，希望你們今晚過得愉快。」

「先點菜吧。」

「是董小姐嗎？萬先生已經在等您了，這邊請。」

「沒有，就我和你。」他說，「我聽說南門外有家西餐廳口碑不錯，價廉物美，我早就想去了。你覺得怎麼樣？」

「我到處找你找不著，打你手機又關機，這麼晚了，你知道我多著急嗎？快說快說，剛才那個男生是誰？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這地方物美不美不知道，但看起來一點都不「價廉」啊。-_-b

沒有東門白玉家常菜的鐵板牛柳好吃……不過她還是點了下頭：「挺好的。」

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服務員叫的是自己。董小姐……囧！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慢慢吃著。餐廳里有穿曳地晚禮服的美女在彈鋼琴，一曲彈畢，換了一位穿燕尾服的帥哥拉小提琴，拉著拉著，竟然拉到他們這桌旁邊來了。拉完一支還不走，又開始拉第二支。

囧！又丟人了。

今天因為組長臨時有事，613跳瓜項目攻堅小組暫停活動。她宅在屋裡一天沒出門，傍晚覺得生日是應該吃個麵條意思意思，拿起手機來給毛穎發簡訊，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她不死心地追問：「你呢？」

他正在喝湯，嗆了一下，咳嗽連連，臉都憋紅了。

「哦，也沒什麼嘛。」她做出失望的樣子把學生證還給他，「我還以為你的名字多驚世駭俗，不就是和名人撞車嗎？我們系還有個同學叫王重陽呢。」

「你怎麼想到來這兒？」她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半擋著臉小聲問，「這裏不太適合腐敗吧？」

「我姓鄒。」

他兩手撐在門上，幾乎把她圈在懷裡。兩個人就那麼站著，誰也不想率先離去。

午夜的馬路上鮮有人跡，路燈投下昏黃的光暈。十月的午夜涼意已深，她卻不覺得寒冷。涼風從耳邊輕輕拂過，帶起飛舞的髮絲，和隨之揚起的心情。

她看著面前賣力蹬車的背影，他的脊背纖瘦，外套和白襯衫被風吹得和*圖*書鼓起，不時拂過她的面頰。他有一張讓她心動的臉，他耐心包容，他細緻體貼，他的一切都符合她的喜好。也許，這時候遇見這個人，真的是上天的恩賜。

他跨上車，兩條腿直接就能平踩在地上。騎了兩圈，膝蓋抬起來時都快撞上車把手了，歪歪扭扭的十分滑稽，惹得她在後面一直笑。

「我希望……」他低聲說，「希望……你每天都能這麼快樂，希望明年這個時候，我還能陪你一起過生日，好嗎？」

掛下電話，毛穎的簡訊已經過來了：「我在圖書館啃麵包不去了你自己吃吧乖。」

到了校門口，被保安攔了下來，晚上10點后出入學校要求檢查證件。

「不用，我是男生，不怕走夜路。你們學校這麼大，沒車太不方便了。」

小車的後座也很矮，她坐在上面必須刻意拎起兩條腿才不至於拖到地上。拎了一路，兩腿都酸了，但是……心裏很快樂。

等服務員走了她才說：「其實我不姓董。」

這次他沒有接話，只是拿出手機：「那我通訊錄里的名字得改改了。」

正想著，手機響了，來了一條簡訊，也是曲惟恩的：「看到請速回電。」

咦，他找她有什麼急事？

餐廳里很安靜，桌子排得很浪費空間，各桌之間用軟隔斷隔開，既相對私密，又不會太過密閉壓抑。衣履光鮮的客人們各自低聲交談，還有不少國際友人。地上鋪著長絨地毯，踩上去寂靜無聲。屋頂上掛著閃亮的水晶燈，光線卻又半明半暗的，大概這樣比較有情調？穿制服打領結的服務員（也許該叫侍應生？）推著餐車在過道遊走，車上銀亮的餐具光可鑒人。

她捧著玫瑰花，指了指自己的小童車：「你能騎嗎？」

一進門，毛穎就撲了上來：「老實交代，樓下那人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歐買嘎達，還有花，這麼一大捧玫瑰花！」

「我想出去慶祝一下，你晚上有空賞光嗎？」

服務員很有涵養，舉著點菜牌禮貌地站在一邊一聲不吭。西餐什麼的，完全不懂，看了一圈菜單，她指了指頭一個：「就來一份這個金牌套餐吧。」

安思冬看著保安檢查完萬水千山的學生和*圖*書證遞還給他，心下一動，伸手一把搶過來就跑。

他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冬瓜，今天白天怎麼沒見你上遊戲……」

萬水千山止住了嗆咳，臉上還留著紅暈：「我看你QQ資料里生日填的是9月8號，星座卻不對，那天你還一整天泡在遊戲里活動，就猜測是農曆。你家是南方的吧？南方有很多地方風俗都是過農曆生日，我家那兒也是。一直到剛剛我還擔心會不會弄錯了鬧笑話呢。」

被帥哥這麼一提醒，她終於聽出來了，原來他演奏的世界名曲是悠揚版的《生日歌》！-_-b

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提琴帥哥也聽到了她的話，停下來很紳士地鞠了個躬：「董小姐，我們餐廳除了餐費和10%的服務費，不收取其他任何費用。這支曲子是特別送給您的，祝您生日快樂，希望您喜歡。」然後繼續開始演奏。

「那個……這麼晚了，路又遠，要不你騎我的車回去吧？」

他的笑容依然暖如春風：「來切蛋糕吧。」

說不感動是假的。作為一名缺乏情調的理工科女生，以前她總覺得，男生當眾給女生送玫瑰花之類的太矯情了，又不是瓊瑤劇，引得一群人跟看猴子似的圍觀，多丟臉。但這種事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覺得……羅曼蒂克什麼的，好像還真有那麼回事。

她安慰道：「鄒瑜還好啦，總比叫鄒傑倫強吧。」

「許的什麼願？」萬水千山問，但立即又改口，「還是別說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兩個人很傻地唱生日歌、許願、吹蠟燭、切蛋糕。蛋糕是乳酪的，入口即化，甜蜜的滋味從舌尖一直滑入心裏。

萬水千山已經在靠邊的座位上等著了，還好他穿得比較正常，就是襯衫長褲休閑鞋，讓她總算覺得自在了點。

一直聊到服務員來提醒打烊，才發覺居然已經十一點多了。P大南門離T大學生宿舍有好幾公里，兩人出門推著車走了一陣，萬水千山說：「太晚了，我騎車送你回去吧。」

他兒子起什麼名字，幹嗎要叫她放心啊……她臉紅了，低頭假裝看懷裡的玫瑰花。不過，「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好像他還m.hetubook.com.com真有點那個意思。

「請問牛排要幾分熟？」

她壓低聲音問萬水千山：「是不是要給小費？」

安思冬想起在餐廳里把手機設成了靜音，拿出來一看，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便找出充電器來插上。「別胡說，我們只是一起吃晚飯多聊了一會兒而已，你的腦子能不能不要這麼邪惡？」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兩人就版聚和借書還書見過幾面，如果太貴的話，讓他請客不太合適吧？要是AA，又不知錢包里的現金夠不夠……

「我叫安思冬，思念的思，冬天的冬。」

姓鄒，能起什麼老被人笑話的名字？鄒胡？胡謅？好像牽強了一點。他這麼賣關子，她反而更好奇：「到底是什麼名字？」

他也笑了：「你放心，將來我兒子一定不給他起名叫鄒傑倫。」

鄒瑜，周瑜？

一個人過生日的確有點凄涼，蹭個報告就當慰勞自己一下，於是答應了。

雖然明知道「萬水千山」並不是個特別的詞，起這個名字的人也未必真名和這四個字有任何關係，但聽到這句話還是讓她有點失落。

——如果他真的姓萬，說不定就該發生他其實是萬千失散多年的哥哥這種狗血橋段了吧？她自嘲地想。

「我也是頭一次來，聞名已久，趁這機會來見識見識。」他也學著她的樣子壓低聲音，「我老闆經常在這兒招待外賓，我把他的VIP會員卡借來了，可以打八五折。」

萬水千山點了另外一種套餐。點完服務員又重複了一遍：「董小姐，您點的是一份金牌套餐，內含蜜桃甜酒一杯，蒜香麵包一份，鵝肝醬沙拉一份，奶油蘑菇濃湯一份，主菜是菲力牛排，八分熟blablabla……」

「我姓安。」

他的臉色居然有點靦腆：「我的名字從小到大都被人笑話，還是不說了。」

安思冬身份證上的生日是9月8日，其實她是農曆九月初八生的，報戶口時一個沒留神，這個無關的數字就成了她身份證號的一部分，終身綁定了。

「嗯……」

細微的話音被打開太久的門禁刺耳的自動報警聲淹沒。她退後兩步：「我上樓了，你也快回去吧，早點休息。」

「好，我等你回復。」

和*圖*書「呃……我剛和室友說一起吃晚飯，我問她一下。」

安思冬抬頭看了一眼小提琴帥哥，帥哥拉得很沉醉，眼眸半閉。曲子聽著很耳熟，似乎是某支世界名曲，但實在想不起來了。

於是她又撥回給萬水千山：「室友有事……你們很多人嗎？」

「一個人在外面不比家裡，我沒法像你的親人一樣給你家的感覺，只是希望你能快樂，冬瓜。」

「謝謝你……」

「冬瓜，」他俯下頭來，聲音有些低沉，「生日快樂。」

「我都告訴你我的真名了，你卻不肯告訴我你的，太不夠意思了吧？」

「冬瓜！」萬水千山哭笑不得。

「你你你！看你這粉面含春的樣子！」毛穎伸手掐她臉蛋，「我一看又是個單眼皮白皙瘦削薄唇男，就知道你肯定要把持不住。老實說，這麼晚才回來，手機還關機防打擾，你是不是已經被他吃干抹凈了？」

打開手機，居然有10通未接來電。她翻出通訊記錄，除了一條是毛穎，其他全是曲惟恩打來的。

她也有點想爸媽了，吸了吸鼻子。

她跑到路燈下細看。學生證是一張IC卡，印有P大名稱、校徽和萬水千山的照片，旁邊赫然印著「姓名：鄒瑜；性別：男；院系：公共管理學院；發證日期：2005年9月」等字樣。

「冬瓜，」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高興，「剛剛得到一個好消息，上次我跟你說的那篇論文過了。」

她打開菜單看了一眼，傻了。這個菜單它、它居然沒有標價！

「好。」他答應著，腳步卻沒動，一直隔著玻璃門禁目送她走上樓梯，轉過彎去，看不見了。

他笑了：「其實我也不姓萬。」

P大的南門她不熟，以為他口中「價廉物美的西餐廳」是好倫哥那種的，了不起也就是個必勝客，所以進門時看到還有制服筆挺年輕帥氣的男服務員畢恭畢敬地開門，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著裝——還好穿了個裙子，不算太不搭調。

她還想再追問，服務員來上菜了，只好住口。她對西餐其實不怎麼感冒，這家餐廳似乎走的也是情調氛圍路線，食物賣相是夠精緻，味道也就那樣吧。

「你還好意思拷問我，」安思冬把蛋糕盒子塞她手裡，「今天我生和*圖*書日，這是蛋糕，你吃不吃？」

她無奈地接過那一大包吃完一半的粉紅色草莓味棒棒糖。

他把學生證收回皮夾里：「從小到大我最怕做自我介紹了，每次同學們都在下面竊笑。」

萬水千山的論文投給了國外一個很有名的期刊，這意味著他研二剛開始就達到了P大碩士畢業的要求，接下來一年半隻要修滿學分和準備畢業論文了。「是嗎？恭喜你呀。」

這天是禮拜天，宿舍里其他兩個人家在本市，早就回家了。毛穎正到了和論文死磕的最後階段，天一亮就抱著裝滿紅牛德芙的書包去了圖書館。只有媽媽給她打了個電話：「冬冬，今天是你生日，以前都是媽媽陪你一起過的。你一個人在外面，記得要去吃碗長壽麵，再加個雞蛋，啊？」

其實她許的願望是祝福他順利畢業，就算說出來，應該也會實現吧？

「嗯，這兒的牛排不錯，火候恰到好處，嫩而不膩。你覺得呢？」

他面露赧色，撥拉著手裡的手機：「以後……以後總會告訴你的。」

她有點忸怩地接過花，粉色的玫瑰花瓣上還滾動著露珠，嬌艷欲滴。

萬水千山一直把她送回宿舍樓下。她一手捧著玫瑰，一手拎著蛋糕盒，他替她打開門禁，舉手撐住自動門，似乎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

「乳酪蛋糕！太幸福了，晚飯我就啃了個麵包，正餓得要死呢。」毛穎一邊叉起蛋糕往嘴裏送，一邊盯著她不放，「冬冬，我錯了，我這幾天被論文搞暈了，晚上回到宿舍才想起來今天是你農曆生日。來來來，這袋阿爾卑斯棒棒糖是我的最愛，都送給你，禮輕情意重，你別嫌棄啊。」

裝B它也是個技術活啊。╮(╯_╰)╭

「你想哪兒去了。」安思冬白她一眼，臉卻紅了。

「七分熟好了。」牛排不興吃全熟她還是知道的，合上菜單還給服務員，想想還是不保險，又補充道，「還是八分熟吧，反正不要有血。」

她的臉差點埋到玫瑰花束里：「謝謝你，今天我很高興，真的。除了媽媽，你是唯一一個對我說生日快樂的人。」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萬水千山看著她笑道：「你放心，我帶信用卡了，不會把你押在這兒刷盤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