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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天真拿了自己的電話，查看了未接電話就又丟下，「不認識的號碼，不管它。」

過去就讓它過去……怎樣過去？終究是來不及，他生命里的那些溫暖與美好，全都棄他而去，都是來不及。

「我以為你會推開我，天真。」陳勖開口，聲音有些低啞。

然後，他選定那條提示短訊，按下刪除鍵。

他等了這麼久，終於自由。

注盡沉煙，拋殘綉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我想見你，」他的聲音很輕，很柔，「我……想你。」

她的電話一直在響。

夏日的輕風自窗外緩緩送入，拂過他的臉，他從未發覺，夕陽的餘暉也可以這樣明媚這樣溫暖。

她的嗓音，是極好的。他很小的時候，她總是砌一壺茶給父親，然後自己捏著一方絲絹，歡喜退開身來，在花園裡唱著，舞著。

「什麼事？」她的聲音，十分平淡。

顧永南看著眼前沉默等待的兩人，蹙眉搖搖頭。

「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他的語氣無比沉冷，不耐地威脅著她，「天真，我不準。」

Macro對他，還是手下留情了。

等他結束這個突然的吻，天真沉默著，不知同他說什麼。

而他攬住她的肩，俯首吻住她，深深地。

聞著懷裡的馨香，黑眸里閃過許多情緒。

「我來打電話給天真吧，雖然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但如果……」

「喂？」她在那頭，小心翼翼地開口。

顧永南點頭，聽米蘭報出天真的號碼，按下接通鍵。

原諒我的自私，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邊。

「什麼？」她抬頭，望著他俊逸的眉眼。

天真沒有說話，良久，伸手環住他的腰。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母親又在悠悠地唱。

「我們都沒法知道這樣做和-圖-書是對是錯，畢竟是我們違背了Kevin的意願，」他無奈一笑，「看他們造化吧，也許她會來。」

秦淺握著電話的手在顫抖，聽見她將她自己說得如此不堪，心痛如絞的人卻是他。

「應該不會，」Edward搖頭，又看向Thomas，「醫院這邊一定會封鎖信息，這裏經常進出名流，就是因為我們保密工作做得不錯，但畢竟是刑事案件，警察已經把Kevin的衣物，隨身物品拿去備案檢驗了，等到他清醒后詢問完才能還給他。」

上天終算厚待他。

————————

「真的不告訴天真嗎？」Thomas抬起頭，猶疑地問。

「Kevin，你終於醒了。」顧永南走上來，「你昏迷了一整天。」

我懷了陳勖的孩子。

「我……在努力。」她低垂著眼眸，睫毛不安地顫抖。

又一次轉入語音信箱時，他開口留言。

父親最愛的是《牡丹亭》，只是後來他就很少來了，只剩母親一個人唱。

我是真的要結婚了。

病床上偉岸的身軀頓時僵住，電話自掌中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Thomas和米蘭俱是神色一震。

那裡有什麼？

「天真，我是顧永南，Kevin出了點狀況，如果你願意的話，儘快回復我。」

他語氣里的憂與愁，讓天真的心微微糾結。

等警方錄完口供，他抬手指了一下被還回來的電話。

「我最害怕的一件事，是你愛他比我多，」他微笑，聲音柔和，「可通常都是，人怕什麼往往就發生什麼。」

「我明白，」他看著她，「你現在在我身邊，離我這麼近，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好好說，不要嚇到她。」米蘭擔憂地囑咐。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陳勖終ｍ.ｈｅtuｂoｏk.ｃｏm.cｏm於站起身，將茶几上的電話拿了過來。

————

好友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

渾身的血液忽然間都結成了冰，他顫抖著，試圖掙開那些挽留的聲音，和一再拉住他的手。

他沒說話，卻覺得胸口躁動，全身血液都沸騰著。

「我是真的要結婚了，秦淺，我沒有開玩笑，」她輕聲道，「我懷了陳勖的孩子。」

安靜的房間里，可以清晰聽見那頭電話掛斷的聲音，不停重複的忙音。

「我已經請了年假，下周就回國和陳勖結婚，」她冷然出聲，「恕我無法答應你的『召見』。」

「那是以前……」她試圖說些什麼來安慰他，也說服自己。

沉寂的夜裡，年少的他站在黑暗裡聽著那柔媚的嗓音，覺得冰冷的寒意，一點點滲進身體里。

他側首望了一眼水聲潺潺的浴室，鈴聲在掌中啞然而止。

他要將她一顆心戲弄、踐踏到什麼時候？

米蘭遞給他，曖昧一笑。

Kevin，Kevin，Kevin……無數個聲音喊著他，他舉步維艱，理智盡失，泛紅的眸望著前方不知名的某處。

天真渾身一僵，卻沒有掙扎，任他將她拉近懷裡，溫熱的胸膛燙著她的肌膚，彷彿要滲進去，侵蝕她的身體和靈魂。

拔掉點滴的手背上冒著血珠，他不覺得痛，包紮好的胸口隨著他猛烈的動作開始泛紅，他不覺得痛，因為任何疼痛，都抵不上他心裏的千萬分之一。

「嗯？」天真困惑，「是什麼？」

吃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明亮的光芒刺目。

「謝謝你的努力，天真，」他輕嘆，「你知道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麼嗎？」

也許是剛洗漱過，她的嘴裏有清淡的檸檬香，他恣意品嘗，只是到了他的舌尖，全成了苦澀。

淺仔，中hetubook.com.com意一個人，總是是會辛苦的。

「你說什麼？」他頓時沉喝，急促的呼吸帶動了胸前的傷口，銳痛驟襲，他拿開電話咬緊牙關，良久才等到疼痛稍緩，「你不要鬧脾氣胡扯。」

剛經歷手術的身體里，體力正迅速流失，他強忍著痛楚，準備和她解釋。

五分鐘后，浴室門打開。

「你憑什麼不準？」她駭笑，笑聲諷刺而凄涼，「秦淺，你不要的，你親手丟下的，還不許別人撿嗎？」

我沒有開玩笑。

「警方那邊我們都會打點，暗中調查歸調查，這件事情肯定要壓下來的，」Thomas表情沉肅，「謝謝你了，Edward。」

最喜歡的是潛水。大浪西灣，西貢，佛堂門，南丫島……香港的潛水區他都去遍了，在水底的時間也越來越久。望著海地那些美麗的珊瑚，礁石，魚群，他的心裏安寧，平靜，很多次，他甚至想過留在那片炫目的深藍里，永遠留下。因為他一直覺得，他的生命，就像深深的海底，絢麗與黑暗並存，孤獨，寂寞，冰冷。

「天真……」他喚她，卻驟然失聲，明明有千言萬語，偏偏此刻，一個字也說不出。

電話那頭的天真，氣紅了眼。

——————

正要把電話放回去，有語音短訊提示過來。

陳勖看著她，微微一笑。

「我沒有，」她輕嗤，「你可以去問小鄭。」

「為什麼？」她問。

「也許還是問一下天真的意見，」顧永南喝了口咖啡，緩緩出聲，「Kevin是那種什麼事都自己放在心裡，總是一個扛的人。」

什麼公平，什麼良心，我都不想去管，我只要你。

「天真，我想是不是約個時間，過幾天我們見一面。」他終於開口。

「我一直在想，當初天真在機場打算回國時，也許我不該打那個m•ｈetuｂoｏｋ•cｏm•ｃｏm電話讓她回來，」米蘭輕嘆，「Kevin不想讓她知道，總有他的顧慮。」

因為我知道，帶走你對他來說太容易。

深夜的醫院走廊，燈光蒼白慘淡。

是母親躺在病床上瘦弱的身體，永遠不再睜開的眼和她嘴角那抹凄涼妖異的笑，是電閃雷鳴的雨夜，冰冷馬路上Lucia被雨水和鮮血浸透的裙擺，還是那張漸漸遠去，將葯消失在別人懷裡的溫柔笑顏？

他的目光，似乎夾雜著很多複雜情緒。

他當她是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嗎？當初口口聲聲說不需要她的是他，一再將她推開的也是他，現在居然又說想她，想見她？

屏幕上並未顯示姓名，是陌生號碼。

「剛才有電話找你。」他道，語氣平靜。

漫長的鈴聲里，他覺得似乎等待了幾個世紀，等到那邊響起熟悉的聲音，他眼眶，竟微微泛熱。

發現這一點，他欣慰，也有些微失望。

黑眸微凝，他按下確認鍵，將電話放至耳邊。

「你說什麼？」長久的沉默之後，她冷笑，「秦淺，你未免欺人太甚，我的心情，我這人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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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心頭縈繞多日的深切渴望，此刻在別人面前說出，竟也一點都不困難。

「天真，」他又喚她，盯著她清亮的眼，「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只要你。

天真微窘：「可是……我睡客房好不好？」

「你過來，靠近一點。」他輕聲道。

「天真，你肯回來，我很高興，」他擁住她，在她頸項輕語，「不要再離開我，好嗎？我好不容易又找回了你。」

「當然。」他點頭。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天真揚眉瞅著他，「感覺好奇怪。」

天真挑眉，湊近他。

手術還在進行，如果有什麼萬一呢？

夢回鶯轉，亂煞年和-圖-書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

只是沒關係，他相信一切都可以挽回。

「謝謝。」天真朝他一笑。

水袖扶風，空氣里有桂花香。他就坐在父親的膝上，看她眉目含情，或喜或悲。

心口的痛楚，將他自過往的夢靨中一點點拉了回來。

「那他不會有生命危險？」顧永南進一步確認。

「大家都是朋友，」後者拍拍他的肩，又想起了什麼，開口道，「對了，護士告訴我Kevin昏迷時一直在說一句『不要告訴她』。」

不是沒有遇見過溫暖與明亮，只是他的生活里，陽光總是太過短暫，以至於，他害怕去擁有那種熱烈。

他怕這樣的她，於是常常跑出去和夥伴們四處玩耍。

他站起身，走到廚房熱了一杯牛奶，拿出遞到她手裡。

母親溫柔地說著，忽而又冷笑，眉眼陰鬱。

電話那頭，一直都沒有人接聽。

Thomas和米蘭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目光里讀出了一樣的答案。

「Kevin！」驚喚聲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從病床上坐起並掙扎著要下床的人嚇倒了。

「有嗎？」他仍是笑，凝視她嬌柔的側顏，「謝謝你今天來給我做頓美味的晚餐，也謝謝你留下來。」

米蘭從自動販賣機里買了兩杯咖啡，走回靜坐在長椅上的兩個男人身旁。

「替他做手術的是這裏最好的大夫，他檢查了Kevin的情況，沒有傷及心臟，傷口也不深，但失血過多，所以他現在身體很虛弱，手術后什麼時候蘇醒，恢復狀況還難說，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盯著恢復靜默的電話，他抿緊唇，電視熒屏幽藍的光在英俊的臉龐上閃爍，讓他的表情顯得晦暗不明。

眼前這些熟悉的面孔里，沒有她的臉。

「Edward，他怎麼樣？」Thomas疾步走向剛從手術室步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