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贈爾餘生
她緩緩打開，柔軟的絲絨上，是一塊百達翡麗表和一張紙條。
傍晚五點半的，是她飛走的時間。
「有人給你的禮物。」機場分別時，米蘭在她耳畔輕語了一句，將它放進她包里。
洗完手擦乾，她望著鏡中有些憔悴的自己，打開包準備補妝。
如果有一天的，你坐在飛機上，飛機即將墜落，可以有機會打個電話跟人道別，那麼，你希望打給誰？
心虛——他怎麼會不心虛？世事往往這般可笑，越在乎的人越得不到，彼此之間的那堵牆眼看就要被他翻過去，最後一腳卻踏空，摔得前功盡棄，狼狽不堪。而如今，她是紅杏不出牆，留他在外頭獨惱。
他說，我將餘生的時間都送給你。
——我將餘生的時間都送給你。
「我去下洗手間。」她申請，陳勖點頭。
她怔忡地走出洗手間，跟著陳勖往前，看見接機的人群里，父親wｗｗ.hｅｔuｂｏoｋ.ｃom.ｃom和二姨久違的笑顏……忽然間，淚如雨下。
「我一切都好，」天真笑，「這不已經到了么。」
我許願的那刻，他幾乎氣得想掐死她，想瘋狂地抱她，吻住她，終究，還是硬生生地忍著，告訴自己，她怕他，她已不再相信他，他必須小心翼翼，必須學會尊重她，再捨不得也要試著放開手，站在原地等著她，等她有一天回頭，依然可以看見他……而那些，都是值得的。
段天真，你希望打給誰？
熟悉的繁體字沉穩大氣，書就簡短一句。
好恨啊，那個人，他永遠對她那麼狠，知道怎樣才能讓她傷心。
「不去。」他搖頭。
好狼狽，她知道自己有多狼狽，多崩潰。
「那個孩子是雙刃劍，」秦淺眼神凜然，「天真愛我，那個孩子來得意外，是她選擇嫁給Vincent的原因https://m.hetubook.com.com之一，如果沒有孩子，她未必會這麼衝動地作決定，我放手，是想給我和她時間看清彼此，看清我們的感情，也看清這般婚姻，我不能一直領著她往前走，那樣她不會知道路由多艱難，我寧可等她摔一跤，知道有多痛之後，再扶她起來。」
「秦先生，茶好了。」福伯端上托盤，擺好茶具，替他斟茶。
「我看她是巴不得我和別的女人待著，不去擾了她的清靜。」顧永南冷笑。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秦淺語氣輕淡，眸光卻忽地轉沉。
曾以為是唇齒留香，銷魂盪魄，如今想來更是肝腸寸斷。
「如果天真永遠不肯回頭呢？」顧永南話鋒一轉，避開讓他不痛快的話題。
「所謂誤交損友，大概就是我現在這種狀況，你就看戲吧，」秦淺瞅了他一眼，「我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她的和-圖-書性格就是吃軟不吃硬，我若強留她，她還懷著Vincent的孩子，以後絕對不會給我好臉色看，怕只會越發怨我。」
那個女人，她沒有心。
「不送她？真的不去挽留？」
「或許對於馮美人，你也該放手。」秦淺看著他微微一笑。
「抱歉天真，要不是爸爸身體不好，只能在國內結婚，我還真不忍心你一個孕婦坐長途客機。」陳勖推著行李，看著身旁一臉倦色的女子。
「她說要走，我便讓她走，」他無奈出聲，「逼得太緊只會讓情感走進死胡同，不如暫時鬆手，讓彼此退到路口重新選擇，或許還有機會。」
指尖碰到一個硬盒，她拿出來，怔怔地望著。
————
顧永南聞言怔住。
「孟獲會回來，天真可不一定，」顧永南笑，「就怕有些人像孔明唱空城計，表面淡定自若，實則心虛得很。」
他告訴自己，她只是暫時離開和_圖_書，她會回來，總有一天她會回來。
飛過千山萬水逃離，原來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在西貢看粵劇么？那出你最喜歡的戲，《七擒孟獲》。」
「或許你三妻四妾太多，她不願與人共享，」秦淺火上燒油，「更何況，當初你是霸王硬上弓，她長得柔美，實則硬氣的很。」
「可是天真已有Vincent的孩子，也許他們一家三口會安穩地過下去。」顧永南一針見血。
望著翻飛浮沉的茶葉，耳邊，彷佛又響起她狡黠的笑語。
滴答滴答，彷佛可以聽見光陰流逝的聲音。
她越哭越凶，不顧別人紛紛張望。
我這杯茶，好不好喝？
黑暗中，她眼神清亮，唇舌交纏的熱吻里，有淡淡的茶香。
「天真是今天的航班，回國結婚，你就這麼放她走了？」顧永南盯著他的表情，緩緩開口，「你真捨得？」
他顧永南幾時對一個女人那和-圖-書麼上心？他奉到她面前的，全都被她視若敝履。
他希望她不是四處漂泊的鳥兒，而是他手中牽著的風箏，可以飛得高，飛得遠，但依然知道他是她的歸宿。
「睹物思人，未嘗不可。」秦淺淡然回答，不以為意。
天真，怎麼哭了？
「福伯，一壺普洱，謝謝。」秦淺坐下，打開手上的設計稿。
「茶還是喜歡的茶，可惜沏茶的不是鍾意的人，不知喝起來是什麼滋味？」顧永南笑吟吟地在他對面坐下，銳利的目光掃過他的臉。
「秦淺，有六安瓜片，你要不要試試？顧先生聽說你提起過這茶，特地從大陸進了一些。」福伯笑道。
「馮影美不是段天真，她不愛我。」顧永南臉色頓時轉冷。
怎麼哭了？她為什麼哭？為誰哭？
但他，還是偷偷地去了機場。
心神俱震。
秦淺一怔：「好。」
傻孩子，好久不見也不同這樣啊，多大的人了。
我希望，你放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