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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爾餘生

作者: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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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舊弦離聲

七十、舊弦離聲

有一次很久都沒有上岸。
「你為什麼要嫁給別人?」Sean終是忍不住,將自見到她以後的就憋在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爸爸肯定很失望。」
「他不會比我失望,Sean,」天真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緩緩道。
「是。」她的思緒情不自禁地被他牽引。
「喂?」聽見那邊輕柔的聲音,他竟覺眼窩微熱。
「你媽咪的確很漂亮。」天真小心地俯身,望著墓碑照片上微笑的女子。
盛夏刺目的陽光之後,是連綿的夜雨。
暮色里的天際線,綻放如煙花般璀璨,滾滾雲海之上,是深紅與幽藍,幻如極光。
低沉動聽的聲音,直直地傳進她耳里,滲入心中。
「你見了他?」秦淺淡然出聲。
似乎他們的世界里,總是難得有晴天。
「我知道,」他輕嘆,聲音出奇地低柔,「傍晚的航班,景色很美吧。」
如果閱遍悲歡離合,愛欲生死,是否就不容易輕鬆快樂。
如我們所不了解的深海,暗流洶湧,卻不動聲色。
「怎麼會,有的是機會,」天真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這裡是你以後的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弟弟或者小妹妹哦,你不可以欺負人家。」
「謝謝你,天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他低聲道。
他是如此眷戀這裏的燦爛天氣,還有這裏可愛的人,而她和他的開始,在窗外陰雨綿綿的咖啡館,他們的結束,也在煙花之後大雨傾盆的倫敦眼。
「我好好的,」倔強的話語傳來,「不信你可以問Sean,我和他同個航班回來。」
他怔怔地看著,像在讀別的故事,那些塵封的記憶一一重新浮現眼前,裏面的人物和事情,令他熟悉又陌生。
「是,」天真有些忐忑,「如果你有不滿意的地方,請告訴我。」
而其實答案再清楚不過。
當一個人不能夠再擁有,那麼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他以前只給我和媽咪畫過。」Sean的補充,在她心上又敲了一記。
最後的結果,從此那位同學一看見他轉身就逃。其實他根本不會再尋釁,早在打架那天,面對被老師通知而氣怒的母親,他自己去花園裡跪了大半夜。
Seanwww.hetubook•com.com瞅了一眼她微隆的小腹,表情有些複雜。
他愛潛水,如上癮一樣,越潛越深,越潛越遠。
「爸爸是愛你的……其實,他很寂寞。」他猶豫著,緩緩開口。
他笑言其他,避而不答。
儘管記憶是那麼痛苦。
「我有讓他覺得幸福嗎?」天真幽然一嘆,「你怎麼也開始當說客了?」
他將臉埋在冰冷的白色床單里,第二次流眼淚。生命里流逝的那些溫暖,讓他覺得寒冷。
「我以後再也吃不到你做的東西了么?」Sean看著她,又問,一臉沮喪。
「我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她開口,望著對方驚訝的申請,「事實上,我承認,這是我看過的最好的個人專訪。」
它深不見底,將他的快樂,熱情,衝動及渴望統統吸走?
心弦已斷,再也經不起撩撥,她已沒有信心,彈奏出昔日的音色。
「媽媽在這裏聽著我們說話,所以我不說謊,」Sean抬頭望著她,漂亮的面孔上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凝重,「其實我很早就發現,你對他而言是不一樣的,所以我覺得恐慌hetubook.com.com,我怕你會把他從我身邊搶走,因為我已經失去媽咪了,我不想再失去他……你走之後,他常常會看著他那本平日記錄設計靈感的速寫本發獃,後來我偷偷翻了一下,最後幾頁,都是畫著你的素描。」
一如秦淺所言,Capri的美,是一種安寧中的心曠神怡。
————————————————
「令尊讓我轉述你一句話。」斂住失控的心神,她平靜開口。
「謝我什麼?」她緩緩開口,「我只是順便傳達,而寫報道,我也是在交任務。」
然而他已不是那個手足無措的少年,只能靜靜地站在黑暗的角落裡,聽母親哀艷的歌聲。
小傢伙倔強回絕,天真啞然。
「Sean,我記得你不喜歡我和你爸在一起。」她輕輕一笑。
————
……
……許多年的義大利。
他知道天真聰慧敏感,卻從未料到她會跑到香港和義大利,只為寫這一篇關於他的專訪報道。
我曾問過他,秦先生,是否你的心裏,也有一個黑洞?
天真愣住。
她從未遇見過這樣藍的海水,這樣明媚的陽光,這樣澄凈的天空,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樣溫柔的清風。
她沒有再說什麼,輕輕按斷電話。
其實,他也是懂她的。只是,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卻選擇假裝不懂。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沉默。
天真微怔。
Anna盯著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女子看了一會兒,又掃了一遍稿子,這一刻起,她終於明白為何好友會對這個女人情有獨鍾。
她的努力,她的心情,她的痛楚……都沒有白費。
他已經是Kevin Chun,為人父親。
——
「Sean,帶我去看你媽咪好不好?」天真對著電話那頭輕聲問,「只是不要告訴你爸爸我在義大利。」
「只要是能讓他幸福的人和事,我都能接受。」Sean答。
就像《碧海藍天》里那個男人。也許在那種溺斃人的深藍與幽靜里,能讓他找到內心的安寧。沒有人知道他在那裡看見什麼,想著什麼,也許,那些印象悄然流瀉於他的筆端。
秦淺盯著雜誌頁面上那句引題,沒什麼表情,只是握緊的拳,卻泄露了他此刻的激蕩的心情。
年少的Kevin沉默寡言,不怎麼合群。唯一出風頭的一次,和同學打得和*圖*書頭破血流,因為對方說他母親的壞話,說他是沒人要的孩子。
天真怔住,然後才想起道謝,走出門時,手心裏一片潮濕。
也如他筆下的那些作品。
「不是我爸的種我不認。」
她的標題是——這世上另一個Kevin Chun。
「謝謝你……懂我。」
你要麼愛他,要麼恨他,但絕不只是喜歡他。
金子般的陽光灑在她攤開的掌心上,順著指縫溜走,下面,是蔚藍如寶石的海岸。
「這就是你請假去香港和義大利的結果?」Anna看著手上的稿件,面無表情地望著天真。
朋友把他拉上來時,他睜開眼時的第一句話是,我很想留在那裡。
忽然間,他想見她,很想見她一面。
也有頑皮的時候,喜歡澆花時,用水管在陽光里噴出彩虹。曾把難得見面的父親淋成落湯雞,不知是否是故意。
「是,老爺子已鬚髮全白,但精神挺好,」她輕聲道,「他說,他以你為傲,許久未見,甚為想念,希望你不要再怨他,還有,他若有一天離去,希望和令母同眠一處。」
「為什麼這麼任性,懷著身孕做飛機跑來跑去?」一開口,卻是忍不住地輕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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