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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繼續,愛我到時光盡頭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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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陸筠拍拍自己的胳膊,胸有成竹的說:「吳總,研三的時候,我們在西南的長灘水電站實習了一年,那裡的條件和這裏也差不多。我們能吃苦。」
車子一拐彎,工地的景象盡收眼底,所見之處都是忙碌的身影,工人們無不身穿工作服頭戴安全帽,早已看不出是哪國人,所有人在此時成為了一個整體。隨著機械轟鳴聲漸高,陸筠搖下窗戶,仔細地看了看道路旁堆放如山鋼筋和石料,已有了數,說:「施工環境很不錯啊,道路暢通,井井有條。」
「挺好的,」陸筠說,「景色很漂亮,而且涼快,來之前候總說,很多人到夏天都會來這裏度假,我總算信了。」
回神的時候終於意識自己剛剛走了神,陸筠覺得血充上了臉,臉頰發燙;很久沒被一個人的外表震驚成這個樣子,她慚愧,小心謹慎的覷了覷周旭,發現他眼底也有輕微的驚訝,因此也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安心的又去看候鵬,只看到他一隻手搭在來人的肩上,笑眯眯的介紹說:「吳總工,你要的人手我給你帶來了。這位是陸筠,這位是周旭,兩人都是江河大學畢業的,都是學校的高材生,」說著調整了身子,轉移目光倒兩位新人身上,眼珠饒有興趣的轉了轉,「這位就是格拉姆水電站的總工,吳維以,以後就是你們的直接領導。」
遊學十九年後,僧人玄奘返回大唐,在當時皇帝李世民的示意下寫了一本書——《大唐西域記》,在這本集歷史性、學術性、文學性與一體的書里,他這樣描繪斯瓦特地區:山谷相屬,川澤連原。谷稼雖播,地利不滋。多蒲萄,少甘蔗。土產金鐵,宜鬱金香。林樹蓊鬱,花果茂盛,寒暑和暢,風雨順序。
那種眩暈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周旭來找她。周旭走進來,在房間里轉了幾個圈,終於坐在床沿,看了會正在打掃房間的陸筠,問她:「一路顛簸啊,終於來到目的地了,覺得怎麼樣?」
她聽著他說話,語氣溫和而誠懇,她想從他身上看出點別的東西,可視線所及只見的光滑的下顎,高高的鼻和-圖-書樑,一瞬間竟然覺得眩暈;恰逢此時他彎了腰,於是凝視他的目光,鄭重開口:「好啊。我會的。」
陸筠心說我哪能讓總工幫我拿行李,忙忙地要搶回來,被吳維以一隻手擋住了,二話不說的就走,讓她反而沒有了法子。她看著吳維以和侯鵬交談離開的背影,眉心微微蹙起,周旭推了她一把,低低的聲音里隱約有笑:「快點吧。以後見面的機會多得是。」
他們在街邊的飯店吃了頓便飯,繼續趕往水電站具體地點加米拉——是在格拉姆城外十多公里的臨近小鎮。這段路程就近得多了,一路上汽車沿著如蛇般的蜿蜒山路緩慢爬行,道路平坦,比格拉姆城市中的道路相差無幾,但是卻狹窄,拐彎的時候尤其具有危險性,讓人忍不住為司機捏了把汗。峻山陡嶺中的風景美麗,可此時誰了也沒有心情認真去看。車子放慢速度,漸漸駛近工地,周圍的環境也盡收眼底,群山環抱,江水滔滔,絕對是一派壯麗的景象。來之前關於此處的資料看了不少,可眼前這畢竟是直觀的感覺,遠非書本中華麗的詞藻所能形容的壯麗。格拉姆水電站屬壩式水電站,選址于處於深山峽谷中,除了山水本該空無一物,可此處偏偏有一片熱鬧繁忙的工地。
他們一早出發,與中午時分來到此行必經之地,位於西北邊境省的中部的格拉姆小城。這座城市修建得樸素而精密,而且比別處更加涼爽,幾乎使她忘記了旅途的疲倦。顛簸一路的心陡然沉靜如湖泊。這座小城市沒有伊斯蘭堡里的隨處可見的高樓,也沒有拉瓦爾品的那麼整齊的街道,但它獨有一種別樣的風情,不論目光到哪裡,都能發現隨處看到獨具民族特色的店鋪。這座城市就好像開在崇山峻岭中的一朵白色的花朵,某職程度上,比大城市更加迷人。
距今一千三百多年前,年輕的唐朝僧人玄奘獨自一人離開長安,向西而行,前往當時的天竺,即現在的印度拜佛求經。他繞開險峻的喜馬拉雅山,選擇絲綢之路的北道而行。他經過現在和-圖-書的巴基斯坦北部斯瓦特地區也就是當年的烏仗那國時,此地的風光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誰都辛苦,搞水電工程沒有不辛苦的,這個覺悟都沒有,趁早改行比較好,」候鵬嘆口氣,「今天這一路很順利,沒有遇到盤查。天氣也好,不像前幾次,不是颳風就是下雨。」
「既然幹了水利這行,有些書一輩子都不能丟下,」吳維以朝屋子外一指,說,「從左邊數過去第二間屋子是我的房間,我那裡也有些書,有些你也許有興趣。好了,你現在先休息一下,晚上大家一起吃飯,明天起就要正式工作了。」
一千三百年多年後,陸筠也踏上了斯瓦特河地區。不過,跟僧人玄奘不一樣的,陸筠沒有徒步行走,她坐在吉普車裡,公路還算得平整,行走起來幾乎沒有顛簸,她的目光從蔥綠的樹木看到低矮的房屋,從連綿不盡被冰雪覆蓋住尖端的山巒看到蜿蜒山谷中潺潺流動的河水,隨後想,如此看來,巴基斯坦西北邊境地區和國內西南地區的某些旅遊遠足勝地其實並無差別。
不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充分地說明了他的歉意如此真摯。
「現在說這話還太早了,不過這裏氣氛很融洽,同事也友好,」周旭問她,「說起來,剛剛看到你和吳總工聊了幾句,說了什麼?」
說話間車已經停下,三人下了車,工地上有不少工人工程師正在忙碌,看他們一下車,紛紛圍聚了過來。其中一半的巴基斯坦人,友好和善的表情掩蓋在了大鬍子後面,陸筠總是沒辦法很好記住外國人的臉,一時間只覺得人人面孔如此相似。候鵬先熟絡地把他們介紹給其中的幾位中國工程師,其中有副總工程師錢大華,他是個年過四十中年人,樂呵呵的,臉上隨時都帶著父兄般的鼓勵與笑容。候鵬上下打量他:「老錢,我看你又胖了,別人都是越來越瘦的,怎麼只有你胖了?」
他猛然頓住不言,陸筠拍掉手裡的灰,笑嘻嘻的幫他把後半句補充完:「長得這麼漂亮,你想說這句吧。我以前從來沒見過男人可以長得這麼和*圖*書好看,當時都傻了眼。工作已經那麼多年了吧,都不知道更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沒事沒事,您的事情也多。」陸筠笑了一下,別開視線不再看他的漆黑得沒有一點雜質的眸子,低了低頭,也伸出手去,跟他一握。他的手很大,以他的身高而言,倒是恰好。他手心磨礪得生了繭,摸上去有些粗糙,有些微的濕意。離得近了,感覺上他個子更高,幾乎比她高了大半個頭,背光而站,擋去了大部分陽光。
這番寒暄結束,候鵬又問:「吳總工在哪裡?」
陸筠瞪他一眼,迅速拉起另一隻行李箱跟了上去,周旭一笑,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邊。爬台階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熱鬧的工地一眼,猛然意識到,自己將會有很長的時間呆在這個地方——關於生活所能帶來的複雜感知一瞬間逼至額前,前所未有的真實。
陸筠大喜過望,僅僅這一句話,讓她覺得自己的選擇一點錯誤都沒有。車船顛簸帶來的疲憊也不翼而飛。她定了定心神,笑盈盈仰起頭,自上而下的看著他,看著自己的領導,看著這位掌握自己未來的領導,他臉上有熬夜的痕迹,卻沒有任何疲乏的感覺。她說:「謝謝您,真的謝謝您,吳總工。」
「有問題你們可以隨時問我,以後就是同事了,大家一起合作進步吧,」吳維以笑著,以一種前輩的姿態拍拍他的肩頭,「你們這一路過來,還順利?」
兩三天下來,陸筠對這個國家最初的新鮮感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而焦灼的感情,部分是對未知的恐懼,部分是對工作的緊張擔憂,最後剩下部分是對陌生環境的茫然無措。雖然時不時的還是跟同行的侯鵬周旭說說笑笑,可心底的焦灼並不隨著刻意的掩飾而消失,那種不安的感覺彌久不散,她每過一刻鐘都要深呼吸一次才能減緩自己的心跳。
吳維以本就是微笑著的,聽完介紹,臉上的笑意再擴大到眼底,他伸出了手,聲音低沉溫潤:「你們好。今天本想去接你們,可壩上臨時出了點事情,非常抱歉。」
周旭比陸筠和_圖_書鎮定得多,他禮貌的跟吳維以握了手,極客氣地開口:「吳總工程師,您好。我們初出茅廬,不懂的地方隨時可以問。以後麻煩您多指點。」
吳維以看她一眼。面前修長的女孩子,白襯衣,黑色褲子,白色運動鞋,身上有濃濃的書卷氣和青春的氣息。她身後是數量巨型汽車和裝載機,巨大而笨重,對比之下,她顯得如此得玲瓏剔透,幾乎跟這個工地有了不協調的感覺。他沉吟著說:「這個地方漂亮是漂亮,但是,相當辛苦。」
一起過來的時候,候鵬又用英語跟巴基斯坦的工程師聊了幾句,然後就是預料之中的欣喜握手,簡短的交談。
宿舍條件跟她想象的差不多,房屋四壁蕭索,陳設簡單,一床一桌一套桌椅。陸筠和周旭的宿舍毗鄰,一人一間的小房間,大小不超過十五個平方。吳維一直送她進屋,陸筠從他手裡接過行李箱,當即打開,把一堆堆的書和一台筆記本電腦抱到桌上去。吳維以看到這些書都是水利水電方面的大部頭專著,說:「難怪那麼沉,原來都是書。」
周旭仔細的想了想:「別說,剛剛見到他,吃了一驚。雖然聽說了,可還是沒想到他除了才華之外,還長得這麼——」
陸筠半蹲在箱子前,撥了撥粘在額角的頭髮,說:「是啊,我都哪裡都帶著這些書,雖然又笨又沉,但總是要帶著,丟不得,丟了連本就沒有了。」
錢大華朝那一排排依山而建的簡陋平房一指:「正從試驗場那邊過來。開挖引水洞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我們正在查找原因,可能要改道,又是個麻煩事情。吳總這段時間累得很,我就沒見他兩點之前睡過覺。本來說早點過來接你們,原以為擦黑你們才能到,沒想到這麼早。」
「閑聊吧,他比我想象的平易近人多了。」陸筠嘴角一抿。
陸筠側頭,就看到了來人。來人走起路來很快,卻步步堅實,給人以穩重的感覺。他和工地上諸人一樣,同樣穿著灰白色的工作服,看得出長手長腿,身材比例相當之好,且偏瘦,給人的第一印象卻並不文弱,而可以說,是一種堅和-圖-書毅的感覺。隨著他越走越近,他的面孔猶如照片底片被顯影劑衝出了痕迹那樣浮現出來。那樣精緻的眉眼五官,真是宛然如畫,臉上有數年野外工作之後餐風露宿的痕迹,可這完全無損於他的容貌,反而顯出更深的一份魅力。陸筠忽然冒出一個這樣想法,長成那樣,彷彿生來就是被欣賞的。陸筠全身心的看著這個越走越近的人,有幾秒鐘,只覺得大腦里嗡嗡作響,不要提開口講話,就連思考都是一種難得的奢侈。
「不論怎麼說,那到底是在國內,情況不能完全一樣,」吳維以微微頷首,彎腰握住陸筠身邊一隻最大的行李箱,「好了,先去宿舍吧。」
吳維以目光一閃,搖搖頭:「小陸,我不過是比你長了幾歲,多工作了幾年,沒什麼出奇的,沒必要把我當成什麼領導,不用對我太客氣,想說什麼就說。不論是工作生活,對我有意見儘管提出來。水利工程從來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每個人都可能有考慮不周的事情。」
周旭同樣專註地觀摩了一會,又仰頭看了看山,點點頭:「是啊。一點都不亂,很難得。咱們在長灘水電站實習的時候,也是同樣規模的中型水電站,但遠不及這裏的條理。」
周旭聳肩,走到窗前,凝神看著外面,說:「小筠,過來看看。」
候鵬說:「不錯吧,從選址到現在這個規模,不過兩三個月。資金充足是一個原因,但跟總工程師的魄力也不無關係。」
從宿舍的窗戶俯瞰下去,工地的情況盡收眼底,遠處是瞰斯瓦特河的滔滔江水,江面並不寬,河水促急,一道道浪花如萬馬脫韁奔涌不息,在夕陽中跳躍成一道道絢麗的彩虹。江水永無止境的向前,就這麼看著看著,心底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歸屬感。就是這樣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也就不容退縮。
錢大華打哈哈:「到了這個年紀就要發福,沒辦法。」
「沒什麼太特別的感覺,」陸筠說,「不過,倒是覺得,當時申請來巴基斯坦工作,是一件很正確的事情。」
錢大華大笑起來,說:「看來這裏很歡迎二位的到來。哦,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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